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在潘家園市場外,嘴里總閒不住的蔣妍從小賣部買了個香芋味冰激凌,小舌頭吧唧吧唧地舔著,讓司機柳叔叔開車離開,她習慣性地用肩膀作勢要撞我,但許是想起了車上的一幕,又在半空刹住車,略顯扭捏地收回了香肩,改成用腳踢了我鞋一下,“急赤白臉的趕什麼時間呐?你不會還想去賭石吧?”
我訕笑著說:“是。”
“我靠!”蔣妍無語地一拍腦門:“被你打敗了,你這人可真倔啊,算了算了,去就去吧,估摸橘子燒餅也沒走呢,我給他們打電話。”往印章店快步走的路上,我聽到,蔣妍不止給橘子等人打了手機,竟也通知了沈子安。
來時的車上,我跟她說過遇見沈子安的事兒。
見我不解,撂下電話的蔣妍嘿嘿一笑:“我們家燒餅妹妹暗戀他挺久了,我給他倆制造制造機會。”
兩點十分。
印章店門口空蕩蕩的,甚至連毛料也不知去向。
略一打聽才知道,為了不擾民,幾個北方人把料子搬去了偏西邊的大馬路上,那里全是車流和店鋪,很亂很鬧,切割機的聲音也就不顯大了。
順著印章店工作人員手指方向跑過去,遠遠的,滋滋解石聲便落入了耳畔。
已經開始了?
我心中一沉,急急與蔣妍一起奔了過去。
還是沒趕上啊!蒼天保佑!那三塊原石千萬別被買走!
藍色大客車停靠在路旁電线杆子前,車上有不少被解掉的碎毛料,右側六米,一家五金店外里三圈外三圈擠滿了人。
“麻煩讓一讓,勞駕,勞駕。”在人群里破開一道口子,我一眼便瞧見了上午賣毛料的北方老板。
橘子等人還沒到,一堆毛料前蹲了許多人,我清楚地看到,其中兩塊我相中的料子,正被人拿在手里用放大鏡觀察,第三塊,倒是無人問津地躺在角落。
我趕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第三塊毛料搶到手里,後而焦躁不安地叫來老板,指著別人手里的兩塊小原石道:“這塊加上那兩塊,我都要了。”
老板稍有為難地看看那兩人:“等挑完吧,他們不要再給你。”
蔣妍勸我不要買,說料子很不好,但我不聽,非就要這仨。
“服了你了!”蔣妍見勸不動我,只好把眼珠子對老板一瞪:“我說,您可真不會做生意啊,上午我倆沒少照顧你買賣吧,怎麼要兩塊石頭都這麼費勁,您不會跟他們說,那兩塊是我倆上午就預訂了的啊。”
我附和道:“對,麻煩你了,這是九千塊,給。”
老板盯著一沓錢沉吟了稍許,接過來:“三塊應該是一萬出頭的,但你買了不少,九千就九千吧,當給你打個折。”言罷,老板朝那兩人走過去,說石頭是被我預訂的,那兩人年歲都不小,挺好說話,就把石頭放了下去,挑起其他的。
我暗自呼了口氣,好險,再晚來一會兒都懸,里里外外花了三萬多,差點前功盡棄啊。
毛料到了手,我也不是那麼著急了,只不過,卻沒有上午剛來時那般自信滿滿了。
幾番輾轉,信心已被逐漸磨平,我甚至懷疑那人能把十幾斤的毛料當做“最小”告訴玉器店老竇,我根本不知道他是不是個愛吹牛的主兒,若真是這樣,那可就……呸呸,瞎琢磨個啥,想點吉利的!
在一個中年婦女解過毛料後,橘子等人姍姍來遲。
小賈用看怪物的眼神瞧著我:“你又要買?不是上癮了吧?”
“得悠著點兒。”大賈也勸我:“蔣妍說這批料子不好,那肯定不會錯,別要了。”
“晚啦,沒看鏡子腳底下踩著仨呢嗎?”說完,蔣妍嬉皮笑臉地蹦到了燒餅跟前,流氓一般地狠狠在她屁股上摸了一大把:“小妞兒,給大爺笑一個,嘻嘻,告訴個驚天動地的好消息,我跟沈子安說這邊有賭石的場子,他一准得過來。”
燒餅啊了一聲,臉騰地紅透了。
“是嗎?”橘子彪悍地手臂搭在了燒餅肩頭:“那你可得抓住機會啊,別怕,他要是不鳥你,我一屁股坐死他!”
蔣妍大叫一聲無恥:“你丫忒流氓了吧!”
橘子嗤之以鼻:“那也沒您老流氓,看見女的就想摸人家屁股,活脫脫一頭色狼。”
“我就色狼了!”蔣妍得意地又捏了把燒餅的臀部:“怎麼著吧?”
看幾個女人打打鬧鬧,也是件挺賞心悅目的事情。
十幾分鍾後,我見切割機空了下來,便遞過去一塊三斤多的黃灰相間的小毛料,並告訴小工還用老辦法擦石。
呼呼啦啦的人堆里,不少是上午跟印章店前看熱鬧的,此刻都認出了我。
“誒,這小伙子咋又來了?”
“誰知道啊,開了那麼多都沒出翠,也真夠倒霉的。”
“我聽說了,是他這里的石料不行,你看從上午到現在,有一塊原石見綠了嗎?最多有塊是第三刀見綠,第四刀又斷了。”
“是啊,看看行,買就算了吧,白往里扔錢。”
吸氣,吐氣,我讓自己冷靜下來,眼睛死死看著切割機不放。
刷!刷!刷!
一刀!兩刀!三刀!
驀然,意外卻出現了,手持切割機的小工因為沒控制好力度,手一滑,竟是將毛料從中間解成了兩截,可這一弄,也用不著再擦了,因為,毛料中心依然無色無水,垮了!
蔣妍不干了:“喂,你怎麼搞的啊,也就是里面沒翠,萬一有翠,還不被你切劈了!”
那年輕小工撇嘴嘀咕一句:“不是沒出嗎?”
我眉頭緊鎖:“這人怎麼說話呢,失手了你還有理?什麼態度啊?”
蔣妍哼了一聲:“老板,換人,我們不用他切!”
“息怒,息怒。”老板陪起笑臉,隨後卷了卷袖口,走到機器旁,“下個我給你們開。”
那小工站在後面嘴里也不知叨叨著什麼,我估計,他也不相信他家毛料能開出翠來吧?
我左右手掂了掂余下兩塊料子,最後,選了一個皮色表現極差的純灰色原石拿了過去。
老板接在手里,將其放到切割機前。
縱觀他家幾十塊毛料,可以說,此塊是這堆里比較差的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