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想起了那個買彩票一夜暴富的農村保姆斐小紅,前陣子還去她家收過許多件不錯的老玩意兒呢。
嗯,記得沒有重生前,有次我跟爸媽去天安門廣場遛彎時看到過她,那時,斐小紅腕子上似乎就帶了個成色不錯的翡翠手鐲,上回去得匆忙,我沒注意看,就是不知道現在這個時間,手鐲在不在她手里。
前門東側的一間平房小院內,咚咚咚,我敲開了斐小紅家的屋門。
只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她正蹺著二郎腿,低頭很不雅觀地扒拉著面前的盒飯,盒子是國家早已明令禁止生產的那種類似塑料泡沫的一次性飯盒,里面盛著土豆、胡蘿卜、大白菜,很素,沒什麼油水,看起來很像工地里包工頭給農民工發放的盒飯,泡著米飯,她吃得很津津有味,嘴里含糊道:“……唔……你咋來了……我最近……唔……沒收東西……嗯……還是上次那些……”我知道這個農村女人很摳門,但也沒想她會摳門到這個地步,你能想象這是一個千萬富翁的晚餐嗎?
等她嚼完嘴里那點糟米飯,我立刻說明來意。
聞言,斐小紅嘿嘿一笑,略有絲倨傲地把撩開右手袖口,在半空晃了晃:“這個行嗎?”
那抹悠然的翠色,正是我重生前看到的冰種手鐲,我問:“你想多少錢賣?”
斐小紅把胳膊肘支在木桌上,顯擺般地不停晃悠著,另手拿著方便筷子,繼續往嘴里塞飯,“你想多少錢買?”
我一沉吟:“……五十萬。”
“這麼多!哦不!這麼少!”斐小紅面色一驚,估計買時沒用那麼多錢吧。
我苦苦一笑:“那你開個價兒。”
她眨巴眨巴眼,獅子大開口道:“……一百萬!”
“太離譜了吧?”我差點給她氣死,一百萬?就算翡翠年年漲價,這鐲子兩年後也賣不到一百萬人民幣!
斐小紅咧嘴一笑:“買不起就說買不起,我自己還留著帶呢。”手腕一抖,又把鐲子縮回了袖口里。
我知道她壓根就沒心要賣,便不再多言,轉身回了家。
這也不賣,那也不賣,唉,只剩蔣妍了嗎?
現在,我全部的希望都挪到了蔣妍身上,如果他爸店里再找不到好翠,希望也就不大了。
電話打過去,告訴蔣妍我一個朋友想買高檔翡翠,並說明只要冰種或玻璃種的,問她爸那里有沒有。
蔣妍的叫聲從手機里殺出來:“我靠!有沒有搞錯!冰種?玻璃種?你以為是地里的大白菜啊!鏡子,你不是逗我玩呢吧?嗯,我這麼說吧,你知道北京一天有多少場拍賣會嗎?就算你每個拍賣去半個小時,一整天逛不完北京全部的拍賣場次,就這麼些拍賣會上,每年上拍的玻璃種翡翠一個巴掌都數的過來,這還是比較不錯的時候呢,差一些的話,一年都見不到一件玻璃種拍賣,那可是翡翠中的極品,百分之百會升值的東西,傻子才會賣。”
我遲疑片刻,有點不好意思道:“你爸脖子上不是帶了件麼,這個,要不你問蔣叔叔一下?”
“那是他拿來充門面的鎮店之寶,你讓你朋友別打它的主意啦,好了好了,我正要洗澡呢,要是看見好翠的話,我幫你問問,啊,對了對了,忘了提醒你,現在翡翠價格在降,你朋友要是想買的話,最好過幾個月再說,等價錢跌得差不多了,沒准有人會賣玻璃種也說不定。”
幾個月?幾個月後就晚了!
第二天,我連上班的心思都沒了,糊弄過上午,就趁著午休繼續出去找翡翠,玻璃種我已然不抱任何希望了,只期盼能淘回一兩件飄綠冰種或無色冰種翠,雖然過段日子的暴漲行情里,無色翠與低綠翠的升值沒有玻璃種高綠翠那麼多,可也絕對不算少了。
但找了一中午,尋見的盡是一些糯種豆種之流。
唉,實在不行,也只能買一百萬的糯種翡翠了,起碼也是中檔偏上點的貨色。
我沒完全拿好主意,還是緩一緩再看吧。
跟茶葉城賣茶具的貨架百無聊賴地站了一下午,耳邊突然傳來熟悉的手機鈴聲,是銷售經理辦公室里發出的,但響了許久,都未曾有人接聽。
我不由得眨了眨眼,我親看見鄒月娥中午進去辦公室的,一直都沒出來,也就是說,她又跟那天晚上似的,不接電話?
到底是誰打來的?她干嘛不接?
我好奇極了。
晚上下班時,也沒見鄒姨從屋里出來,想了想,就沒再等她,而是跟老媽一起坐車回家。
吃過晚飯,看完新聞聯播,皺著眉頭的鄒奶奶敲門進了我家,她手拿著一張皺巴巴的紙條,對我道:“小靖,你幫我撥一下月娥的電話,問問她在哪呢。”鄒奶奶沒什麼文化,大概只會接電話,不會撥電話。
我手機上有鄒姨的號碼,就沒接紙條,從名片夾里找到,按下通話鍵,“鄒姨沒回來?”
“她打電話說晚點回,肯定又跑哪喝酒去了,給我催催她。”
“好,已經通了。”嘟嘟嘟,等了好半天,“……沒人接?”
鄒奶奶哼了一聲:“這死丫頭,喝起酒來就不要命。”
跟我家坐了一會兒,又給鄒姨打了好幾遍手機,可對面就是沒有回音。
鄒奶奶坐不住了,“我去前門找找她,她常去那邊溜達。”我媽勸她別著急,說小鄒這麼大人了,出不了事。
鄒姨這兩天的確很反常,我也有點擔心,想了想,便走去老舍茶館對面,看她在不在那里。
鈴鈴鈴,我的手機響了,來電顯示是鄒月娥!
馬路旁的我急忙接起電話:“喂,鄒姨你在哪呢?”
那邊非常亂,不時蹦出叮叮當當碰杯子的響動,還有音樂,“……呼……是……小靖吧?”鄒月娥的嗓音透著一股醉醺醺的味道,“……我在……三里屯呢……抱歉……嗯……能不能來……接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