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時分。
小二樓客廳里全是酒杯叮叮碰撞的聲響,茅台酒的醇香和香煙的刺鼻氣味蕩漾在空氣里,氣氛很是熱鬧。
我和鄒月娥要復婚的消息早上九點就傳到了鄒家親戚的耳朵里,一票人嗚嗚泱泱地聞訊趕來,算是道喜,雖然昨天已經聚過了,但大家雞鴨魚肉地提著大包小包前來道賀,鄒奶奶也不好意思往外轟人,加上得了一千萬巨款的興奮勁兒可能還沒過去,於是乎,鄒奶奶就叫吉祥去鄉大道上一家最好的飯店訂了菜,打包送到了家里。
“月娥,我就說了吧,還是你跟顧靖最登對!”
“是啊,你跟顧靖是郎才女貌,那個荊濤哪配得上我們月娥呀。”
“小靖,來,跟你大叔喝一個!”
“小靖,你喝酒怎麼不痛快呀,不行,一杯干了,你要不喝就是不給我面子!”
我平時很少喝酒,狀態差一點就二兩的量,好一點也不可能超過三兩半去,此時的我已是二兩下了肚,再喝就醉了,看著幾個長輩熱情地舉著杯子在半空等著我干杯,我一個頭有兩個大,心說這不是要我命麼?
好在鄒月娥看出了我的窘迫,呵呵一笑,把我的酒杯直接拿到她手里,左手很自然地挽住我,笑道:“我老公是文化人,一直滴酒不沾的,今天喝了這麼多已經算破例了,你們別欺負他,喏,要喝我陪你們喝,大家都滿上,呵呵,剛剛誰要跟我老公干杯來著,來,咱們連干三杯得了。”
“哈哈,月娥這是替小靖報仇來了,大家小心啊。”
下午兩點半,喝得暈頭轉向的眾人才陸陸續續的散去,廳里只剩了我們幾個人。
我跟鄒奶奶和鄒爺爺商定了一下後續婚禮的具體細節,又和黃玲黃母扯了會兒閒話,忽然,只見面色紅潤剔透的鄒月娥蹺著二郎腿抿了抿茶水,“爸,媽,待會兒我跟我老公要去縣城一趟,晚上咱們隨便吃點就行,別弄大魚大肉了,對了,支票給我。”她看看鄒奶奶,伸出手掌。
鄒奶奶立刻警惕起來:“你干什麼?”
鄒月娥掂了掂高跟鞋,“您要那麼多錢干嘛,擱我這兒,我給您存著。”
鄒奶奶瞪她一眼:“那是我女婿給我的,跟你有啥關系。”
“媽,我老公就這麼點存款,你全把著了,我倆以後花什麼?”鄒月娥手心朝上,在她面前不依不饒地晃了晃,“再說了,現在我老公把家里的財政權交給我了,所有開銷必須我點頭同意,您那張支票他沒跟我商量,當然不作數,快點,瞧您那個墨跡勁兒吧,唉,大不了給您留一百萬還不行嗎?夠您花了不?”
鄒奶奶哼了一聲,沒言聲。
我一看,便拉了鄒姨一把:“也沒多少錢,讓爸媽拿著花吧。”
鄒月娥眯眼看了我一下,看了我好幾秒鍾。
我咳嗽了一嗓子,端起茶,沒再插話。
鄒月娥把目光落到母親身上,好笑道:“媽,您也不想想,要是以後家里有什麼需要用錢的地方,您女婿還能不出這個錢嗎?他要是敢不給,我第一個饒不了他。”
鄒奶奶氣道:“死丫頭!那錢我還不是為你留的!要是你倆又離了婚,離婚協議上你再一分錢都不要,以後的日子誰管你?”
聞言,我想裝聽不見也不行了,知道這是丈母娘在敲打我,便立刻精神抖擻地表態道:“媽,您放心,我以後好好對月娥,絕對不會離婚了。”
鄒奶奶又不放心地敲打了我幾句,直到鄒爺爺重重一清嗓子,她才作罷,翻了翻白眼,把一本書從懷里摸出來,將支票扔給鄒月娥,頓了頓,還不忘加了一句:“你現在出息了,成家了,我也懶得管你,我跟你爸就是不放心你弟弟,等吉祥也跟北京安頓好房子,以後他那兒有什麼事,你記得給我多上點心。”
“不用你說我也會的。”鄒月娥咔地一下打著了打火機,將支票點燃。
許是舉在半空中的時候,黃母看到了支票上的數字金額,足足愣了十幾秒鍾。
燒完支票後,鄒月娥笑眯眯地把打火機一放,摟著我站起來,“媽,那我跟我老公去縣城了,到時候讓他給咱家賬戶上轉過來一百萬,嗯,對了,之前小靖簽您的支票也給我吧,一起轉過去,我估計你自己到了銀行也不會弄,別再弄成廢票。”
等開車出了村,鄒月娥才問道:“好外甥,姨自作主張地給了咱媽一百萬,沒問題吧?”
我道:“不是說了麼,錢你隨便支配,別說一百萬了,你給一個億也沒關系。”
鄒月娥噗嗤一樂,“姨倒是想給一億呢,你也得有啊。”
“呃,你咋知道我沒有?”
鄒月娥瞥瞥我,“行了,別得瑟了,開你的車吧。”
我知道自己空口白話地說,她估摸也不會相信,所以等車開到銀行,辦理好給鄒奶奶戶頭的轉賬業務後,我就帶著鄒月娥來到了一個工行角落的一台取款機前,剛要插卡,我卻眨眼想了想,還是把卡交給了她,“密碼是你生日,你自己看吧。”
鄒月娥笑呵呵地接過卡,插進去,嗒嗒輸入密碼。
十幾秒鍾後,她唇角的笑容漸漸僵住,眨巴眨巴眼睛,又是飛快將卡退出來,上下左右地好一陣亂看,末了,重新將卡快速插進卡槽里,嗒嗒嗒嗒,再次輸入密碼,點擊查詢余額,一分鍾過去了,鄒月娥呆呆取出卡來,也不說話,直接去叫號機前取了張理財金的號,等櫃員叫到鄒姨所持的號碼後,她踩著高跟快步走上去,似乎覺得取款機出了問題,非要在櫃台確認似的。
我笑了笑,走出銀行,進到車里等她。
不久,鄒月娥魂不守舍地走出銀行,開門,上車,坐下後,她直接拿手去抓酒瓶子。
我阻止道:“別喝了。”
鄒月娥手一頓,苦笑著看看我:“姨這就成億萬富翁的老婆了?怎麼總感覺有點不太真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