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志學下午5點多的火車到站,春天要帶著南煙出去買些男性用品。
“春天姐姐的初戀男友要來家里,會跟春天姐姐住上幾天。”我就這麼簡單地跟南煙解釋了一下。
知女莫若父,我認定南煙不會像一般人那樣崩潰掉。
果然,聰慧的南煙只是瞪大了眼睛,疑惑地看春天。
看著春天羞郝不語的樣子,和我擠眉弄眼的表情,南煙若有所悟,突然抱著我親了一口:“爸爸的胸懷,最男人!”
春天指著自己的胸口:姐姐的胸懷也可以吧?南煙猶豫了一下,又跑過去親了春天一口,羞答答地說道:“有南煙陪,爸爸一定不會傷心的!”
在小女孩的心中,真愛不是排他性的,更多的是一種奉獻。
我上午10點要去給母校一個大學生演講活動當評委,開著車先走了。
母校原來在東城區,後來隨著招生人數的不斷提高,院系編制的一再擴大,三年前就整體地搬遷到了平苑縣與市區的交匯處,一處青山綠水的好地界。
校團委的小劉引著我去禮堂,一見面就是宋哥宋哥的叫得很親熱,一路上和我聊個沒完。
他是市財政局劉局長的公子,和我非常投緣,這幾年與我私交相當不錯。
小劉很有能力,也很聰明,就是小時候因為得過病腿有點瘸,要不然也不會在學校里待著的。
我問了一下其他的評委,有一個省教委的頭頭,有一個市委宣傳部的干事,還有就是他們本校的教授了,學校的領導包括一個常務副校長和兩個院系的黨委書記—我知道了,這個演講比賽可能會有人情關系要照顧的。
小劉低聲告訴我,一會兒會有一個叫王艷的女生,一定要特別關照一下。她殺進半決賽,一路上都靠的人情—其父好像是教育廳的一個頭吧。
半決賽共有四組,有一個長得很文靜恬美的女生,一出場,下面就陸陸續續地響起掌聲。
這個漂亮女生的演講才能真得很不錯,聲音清脆動聽,語氣腔調也很有感染力,我給了一個高分。
那個叫王艷的演講真不敢恭維,我不想學校難做,也給了一個高分。
最後是這個王艷和那個漂亮女生進入了決賽。
這時我才知道她的名字叫孫萌。
決賽的題目“敬畏自然,敬重生命”,說是由常務副校長臨時出的—後來我一聽王艷演講的內容,就確定這個女生已經提前知道了,她的演講里有些素材肯定是提前查閱了一些資料,前後邏輯照應很好,也不乏充滿著真知灼見的至理名言。
孫萌演講時長不到王艷時長的一半,一開始由於非常緊張,還磕巴了好幾句,一聽就是真正現做的功課。
她講的是霍金的故事,無非就是身殘志不殘,當代的愛因斯坦,還有什麼霍金“著名”的告戒:“人類在積極探索宇宙規律的同時,也需要心存敬畏,不要急於和外星人聯系,否則會招來滅頂之災”—孫萌用這個事例來破“敬畏自然”非常勉強,各位評委的表情也都很淡漠,有一個老師在這兩分鍾之內還不耐煩地看了兩次表。
孫萌到收尾的時候彷佛想拼命一搏,來了一句神來之筆:“浩瀚無窮的宇宙對於有限生命的智慧生物來說,確實充滿了無數的奧秘,敬畏自然並不意味著人類就可以以此借口駐足不前,停留在無知的階段,我們要以領略宇宙創造之美的心態來研究各種未知,……”雲雲。
在孫萌結束她的演講之後,我帶頭鼓掌,然後我的掌聲馬上被台下大學生狂熱的掌聲給淹沒了。
其實明眼人誰都能猜出來,王艷流暢而精彩的演講是提前做足了功課的。
但孫萌現場發揮到這樣,也真是難為她了!
孫萌定睛注視了我一會兒,這個女生的眼睛真是銳利!
午餐後我告別了學校的領導,在去往停車場去開車的路上,一個甜美清脆的聲音從後面叫住了我:“老師!”
我回頭一看,心里一動,正是我在午餐時一直莫名掛念的孫萌。
“你好!恭喜你拿到第一名呀!”
“謝謝你,老師!”孫萌跑到我面前,還氣喘吁吁的。
我努力將眼光從孫萌那雙富有活力、健美青春的光潔小腿上移開:“謝我做什麼!我只是公平的打分,你拿第一名靠的是你自己的表現呀!”
孫萌撇撇嘴:“如果沒有你鼓掌,下面同學們誰也不會鼓的,大家都知道王艷的演講確實比我好—她比我准備地更充分是不是?”
我笑笑沒有接話,只是看著她—那張充滿少女朝氣的臉龐,潔白而又整齊的貝齒,短短的齊額烏發,清澈明亮的眼睛,有種令人無法拒絕的干淨的美!
“老師你怎麼稱呼?”她有些局促,猶豫了好一會才問了這一句。
“我姓宋,叫宋平。在《學習》出版社工作,你叫孫萌是吧。”
孫萌跳起來:“我對上號了,你就是宋總編是吧!我常看你們雜志的!也愛看你寫的文章!沒想到你這麼年輕呀!”
“你以為呢?”我笑笑,對這個女孩越有越有一種憐愛的感覺。
“我以為總編肯定是老頭子,牙齒松動,說話漏風,吃飯時都帶著老花鏡!”孫萌說話的聲音像冰糖一樣又脆又甜。
“再過二十年,我應該就是這個樣子。”
“你才不會呢!”孫萌說到這里,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說下去,回頭不安地看看四周,已經有女生在看她了。
我心里一動:“你下午還得學習?”
“沒有!”孫萌看我手里拿著車鑰匙,“你要回市里嗎?”
“我要去火車站。”
“能帶我一段嗎?學校這邊去市區的車又擠又少。”
“當然願意,寶馬香車,載美而行,人生樂事。”
孫萌一路上笑個不停,又打手機給同學:“有個朋友來學校,他開的是寶馬5系的車,我就搭車先回了,你自己照顧自己吧。”一邊說著還一邊得意地向我擠眼睛。
“很榮幸被你接納為你的朋友。”我一面說著,一面按下了敞蓬的按鈕。
孫萌興奮地大叫起來,飛揚的短發,干淨的白襪,是所有成熟男人的夢想,不是嗎?
這輛敞篷轎跑車其實是輛二手車,原來是我前妻的,已經開了8萬多公里了。
我們分手後她要出國,折價15萬強賣給了我。
沒想到現在還能用來招女孩子。
開了一會,孫萌又說:“宋總,我今年年底就要開始找實習工作了,你們《學習》雜志缺人嗎?”
我裝模作樣地問了一下她的專業,她的愛好,她的文字功底,然後也沒有馬上就給她明確的答復。
孫萌還算抻得住,過了一會兒又打聽我的年齡,我便故意多報了10歲,她差點信了,後來看我要笑,才知道上當了:“啊,你騙我!騙我的人,最後都要栽在我手里的,我身上是有魔咒的!”
我半真半假地說:“你能施個魔咒把我迷倒嗎?”
孫萌像蛇一樣搖擺著上身,兩只胳膊在我邊上亂比劃著:“為我著迷啊,任我擺布呀,聽我命令啊,由我控制啊……”
我讓這個今天才認識的女孩撩撥的心猿意馬的,路上超車時差點碰了別人的車,讓人按了好幾聲喇叭。
孫萌便笑個不停。我鼓足勇氣,拍了一下她的肩:“別鬧了,我都沒法子專心開車了。”
孫萌這才收住笑。我幾乎不敢看她隨著笑聲起伏不停的鼓鼓胸脯。
然後便是沉默。車里迷漫著一種讓人瘋狂的沉默氣氛。
車到了市區,我問孫萌要在哪里下車。孫萌沒有回答。
我又問了一遍,孫萌還是沒有回答。
我先是莫名,然後便有些焦躁不安,隱隱意識到可能要有一種新的情感要進入我的生命里來了。
孫萌的腦袋終於偏過來看我了,我非常地緊張。這個女孩的眼睛有種我根本無法抵御的魔力。
“喂!”孫萌突然打破了沉默。
“喂什麼,我叫宋平。”我臉上笑著,心里愈加忐忑不安。
“我就是喂你。”孫萌仰著下巴,眯著眼,眼光似乎看破我的內心。
“好好,喂叫喂吧。”
孫萌臉上的笑意一閃而過:“喂,你說,在五年之後,我會因為今天認識你感到幸運呢,還是感到不幸?”
這樣的問題,好家伙!
正好遇上一個紅燈,我才輕出一口氣:“妹妹,這樣的問題,快趕上斯芬克斯的問題了。我這樣的俗人,肯定不能馬上回答出來吧。不針對你這個問題,我給一個外交式的辭令吧:反正幸運與不幸運,沒有一個絕對的衡量標准,就看你怎麼判斷自己的得與失。”
孫萌感慨了一聲:“怪不得人都說中年男人是口深井呢,這個問題,我問了很多追我的男生,沒有一個像你這樣巧言善辯的。”
然後頗為苦惱地抱著腦袋:“唉,掉進去,還是不掉進去,這真是個問題!”
我有些無情地笑道:“親愛的小妹妹,我們才認識不到半天吧,虧你想得這麼深遠這麼有戲劇性,你以為遇一個異性就有一定會有一部長篇電視劇啊!用你們年輕人的話,你腦袋秀逗了吧。”
孫萌白了我一眼:“說我腦袋秀逗了?!哼,你們不喜歡我們這樣的,還喜歡別的什麼樣的?可惜我們自己又不爭氣,給個坑就想跳哦!”
我突然意識到和孫萌談話非常有挑戰性,因此征服她的欲望就便得格外強烈。
“喂。”孫萌往座椅上一靠,懶洋洋地說著,“我其實根本沒計劃出學校的。你再把我送回去吧。”
“那你……”
我剛說了一半,孫萌已經把手搭在我的右胳膊上。
那樣的一份溫柔,讓我幾乎無力抗拒。
我用左手握住孫萌柔滑纖細的小手,內心也在掙扎著:“也許,你跟我的認識,就是前世我們有一段同船的修行,船一到岸,我們再也沒有見過對方一次,也許那一路上我們聊得很是投機,所以上天讓我們在今生再見一次面,也就止於此了,不也是很浪漫的嗎?”
內心中有種莫名涌動的情愫,讓我非常想得到她,但我知道,這根本不可能!
春天原來一直是一個善妒之婦。
齊娟,宋南煙,她真能給我一份婚外的自由嗎?
孫萌的臉突然紅了,她抽回了手:“萬一,我是說,或許很有可能,在上一世我們同船時我就想和你相伴一生,然後老天爺非要幫我在今生圓這個願呢?”
“你和老天爺的關系很好?”說到這里,我突然有些興味寡然,“我已經離過一次婚了,離過一次的男人是個寶,離過兩次的是個草。”
“噢,這麼不負責任的話你也能說得出口啊?想怎麼勾引就怎麼勾引,人家一吃鈎,就假仁假義地來一句『我不想是個草』,好像還對對方很坦誠。”
我無言。
過了一會兒,她偏著頭看著窗外,聲音低微地幾乎聽不見:“你不可惜?雖然連開始也沒有過。”
“這樣不挺好?我欣賞你,你仰慕我。”
孫萌突然轉過臉,目光炯炯地看著我:“你真的欣賞我嗎?”
“是的。我也希望你到我們雜志社來實習。”
“噢,好啊……”孫萌回應的語氣沒有我想像的那樣熱烈,然後她又說出一段讓我目瞪口呆的話來,“人人都說女大學生個個都在傍大款,當二奶,宋哥,在我平淡的二十年人生中,我實在沒遇到一個有錢人,有地位的人,不行,你不讓我試一次,我死了都不甘心!”
頓了一頓,她幾乎用咬牙切齒的語氣說:“我就是想在寶馬里哭一場!”
“妹妹,我的好妹妹,我這是輛二手的寶馬!”
“再加上二手的人!”孫萌接得飛快。聰明且美麗的女孩,是每個男人一生要經歷的最大磨難!
“慚愧,還真是都很二的……”
“那你得好好追我!我才會愛你。”
“你腦子不是有問題吧!”我一邊說著,一邊騰出右手,摸了摸她光潔的額頭,“我不會追你的。”
孫萌格格地笑個不停,我問:“傻丫頭,你笑什麼?”
“說句真心的話吧,讓你美一美:既見君子,雲胡不喜!”
今天這是怎麼了,一天之中竟有兩次艷遇!我真想回去查查黃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