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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卷 第611章 畫堂春(31)

  說是不知所蹤,其實衛憫是生是死,至今也沒有定論。

  十年前,因戾太子自戕先帝暴怒,衛信被先帝斥為“心懷不軌攛掇太子謀反”,褫奪其一切封號和職位,著有司將其與衛家諸人索拿進京。

  押送衛家人的隊伍還在路上,先帝便當朝降至要將衛信處斬,夷其族。

  當時在朝中,不是沒有人據理力爭過,衛氏一門為國朝立下赫赫功業,便因為如此站不住腳的罪名滅其滿門,豈不是寒了功臣的心?

  奈何先帝御極多年,積威甚重,縱是已經致仕的帝師陳老先生上書,也沒能改變衛家的命運。

  這是一件很蹊蹺的事。

  先帝確實是老了,暴躁易怒,那些年更是受了小人蠱惑,沉迷於煉丹方術愈發昏聵。

  但太子已亡,即便是在暴怒之下,也不至於要拿衛家來做發泄怒火的魚肉。

  那時便有種種流言暗中流傳,都說兔死狗烹,西北在衛家軍的三十年鎮守下終於安寧,是不是先帝認為衛家這把刀已然無用,而衛信偏又手握重兵,威望極高,所以因這一份帝王心術,要置衛家於死地?

  無論如何,在厄運降臨之時,衛信依舊也沒有動搖他的忠義之心。

  旨意頒下時他在西北,滿營的將士嘩然不止,他可以選擇起兵反抗魚死網破,又或者趁亂逃跑隱姓埋名,偏偏他選了永遠也不會有未來的那條路。

  彼時也是冬天,大雪紛飛,滿目霜白。

  來押解他的天使是御史大夫匡允,在他登上囚車前敬了他一杯酒,烈酒滑入喉中,留下的是熱辣辣的痛意。

  “走罷,”頭發花白的將軍將酒杯拋在地上,他轉過頭,不再去看身後那些憤怒而又悲痛的部下,“我這一輩子,到了最終……終究是有一些私心。”

  至於他的私心是什麼,有人說是衛將軍臨刑前在獄中寫就的血書,求先帝赦免他的部下,善待那些因為衛家軍解散失去了歸屬的士兵,也有人說是衛憫。

  衛信四子,最小的兒子衛憫那時候是十七歲。

  未及弱冠的少年郎,在邊疆早已赫赫有名。北邊的韃子甚至還編了一首歌謠來唱他,“鬼不哭,鬼不哭,只哭南羅刹,又哭西北風”。

  他在草原是可止小兒夜啼的羅刹,在大宣卻是人人贊譽的少年英傑。

  衛信相貌英俊,他的四個兒子也俱是儀表堂堂的美男子,其中尤以四子衛憫為最。

  有好事之人甚至給衛憫取了個綽號,因他有一匹照夜玉獅子,喚其為“白馬玉山”,取“狀貌邱墟,風神磊落,玉山秀立,喬松直上”之意。

  只是這般的聲名,這般的美譽,也很快風流雲散了。

  先帝的旨意傳到邊城的那一晚,衛憫不知所蹤。

  他和親兵在邊境的密林里遭遇了子偷偷潛入的隊伍,他的其中一個親兵回到大營,說他已經死了。

  先帝自是不信,幾番派人追索,卻也什麼都沒找到。

  衛憫的生死自此便成為了一個謎,其後便是濤濤十年歲月,即便是鐫刻在石碑上的字跡也終有模糊的一天,曾經的衛家軍也淹沒在了時光中。

  十年之後,又一個少年將軍橫空出世。那少年恰也是十七,騎一匹照夜玉獅子,面容俊美,在韃子的草原上卻也可止小兒夜啼。

  這時候,已經再沒有人記得衛憫了。就在朝上諸公還沒能商討出個所以然時,西北局勢愈發膠著。

  在三路大軍合力下,韃子沒能繼續往南,卻也占據了邊疆大片土地和大軍來回拉鋸。

  遲遲無法決出的勝負讓京城人心惶惶,越來越多的百姓懷念起當初衛家軍還在的時候,即便是在家中,瑤姬也能聽到下人們議論著衛信那個生死不明的兒子。

  “滿街都在傳呢,說是衛老將軍有個兒子還沒死,若是能把這衛小將軍尋回來,豈不是能重建衛家軍,把韃子重新趕回去?”

  “能不能把韃子趕回去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京里的米價又漲了,”灑掃的婆子道,“好在咱們府里不用擔心這事,眼看著要過年了,這日子啊。”

  一時間眾人都是長吁短嘆,瑤姬正從抄手游廊下走過,香雪跟在她身後,聞言好奇道:“太太,那位小將軍真的沒有死?前兒我家去,聽人說還有書生去五華門前上書,求萬歲爺爺把衛小將軍尋回來,重新征召衛家軍呢。”

  瑤姬笑了笑:“小將軍小將軍,那位少將軍若在,今年已是二十七了,哪是你能叫一聲小將軍的。”

  二十七,曹墨今年,恰巧也是二十七……她今日正要回娘家,到了薛府還沒坐定,外頭便傳了消息進來,天子下旨,征召當年的衛家軍副將,與衛信一同出生入死的楊榮還朝。

  這位昔日的大將在衛家出事後,也是被清算得最狠的一批將領。他對衛信忠心耿耿,在衛家人下獄後沒過多久,就被以玩忽職守的罪名索拿。

  不過或許是衛信臨刑前的那封血書起了作用,又或許是先帝不想做得太難看,惹得物議沸騰,與楊榮一道被抓捕的將領們最終還是被開釋,只是衛家軍已經解散,他們有的干脆上書辭官,有的雖然還留著朝中,也是一直被打壓,大部分郁郁而終。

  消息一傳出去,京城的局勢總算安定了些。

  何夫人感慨:“這下可好了,有了楊將軍統軍,只希望前线能趁機打個勝仗。”

  瑤姬的兄長薛珏今日在家,聽說妹妹來了,便也過來陪坐。

  他因著年初那件事一直閉門讀書,到底是年輕人心性,忍不住道:“那可不一定,楊復生去了西北,能不能收服中軍還兩說,那可是蘇石湖的嫡系。當初衛家出事,若不是蘇石湖落井下石,衛家怎會這般慘。”

  瑤姬不由地心頭一動:“大哥,此話何意?”

  薛珏與妹妹的關系一向很好,也知這妹妹聰敏的很,他撓了撓頭:“我也是聽人家說的,蘇石湖、楊復生,當初都是因衛老將軍舉薦方才能在軍中一展抱負,衛家出事後,楊復生差點被處斬,蘇石湖卻步步高升,蘇家如今門庭顯赫,也就是在十年前才一飛衝天,那時候蘇石湖得授殿前副都指揮使,可他寸功未建,憑什麼得此高位?”

  說到最後,薛珏還搖頭晃腦了一下:“其中蹊蹺,必有貓膩。”

  一個“膩”拖出長長的音調,忽然被何夫人猛地拍了一記:“又胡唚!蘇將軍已是為國捐軀了,是你能揣測的?再胡說八道,當心我讓老爺揍你。”

  薛珏抱頭鼠竄,連連朝何夫人打拱作揖,瑤姬卻是忍不住沉思起來。

  這些市井流言她原是不會相信的,可想到曹墨書房里那一迭子舊信,紙張全部被水漬打濕,當時她便想,要麼是意外,要麼是人為。

  而盛怒之下,忍不住將茶水潑在上面,這個動作,不是不可能……

  她心里的沉重更濃烈了幾分,實在不忍去想當年那樁舊事若是揭開後,露出的究竟該是多慘烈的真相。

  面對如今的議論紛紛,那個人的心里……到底作何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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