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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第160章 師父日安(23)

  要想找到一個失蹤多年的妖修,無異於大海撈針。

  其實瑤姬並沒有十足的把握確定殺害鄭真人的人就是安潯的父親,但這是目前唯一能找到的线索,為了洗清安潯的嫌疑,她只能竭盡全力去找。

  大部分人都把懷疑的目光放在了安潯身上,卻沒考慮過鄭真人之死的關竅。

  鄭真人是在帶領弟子去龍族洞天歷練的過程中被殺的,殺人者的動機,有很大可能和那洞天有關。

  所以瑤姬一面拜托眾多好友同道幫忙尋找安潯的父親,一面領著知非知雲向當時和鄭真人同去洞天的弟子收集情報。

  弟子們的回答五花八門,在各種雜亂無章的描述中,瑤姬總算找到了一條有用的訊息。

  不止一個弟子提到過,他們途經過洞天里的一座高山,當時無人在意,後來鄭真人說那山有些異狀,吩咐回程的時候去看一看。

  只是還沒等到回程,鄭真人就被殺了。

  聞聽此言,知雲和知非都很興奮:“必然是因為鄭師侄察覺到了那山有古怪,所以才被殺害。”

  “這下可好,只要弄清楚那座山到底有何異常,不信順藤摸瓜找不到真凶。”

  兩人小家伙嘰嘰喳喳的,都摩拳擦掌著恨不得立時就去洞天里看一看,瑤姬的眉頭卻越擰越緊,鄭真人被殺的原因十有八九就是這個,可此事為何會被妖族知曉?

  如果說是因為飛宮上有內奸,可當時在飛宮上的弟子都被調查了一遍,並無人有叛門的嫌疑。

  一定還有一個被忽略的地方,她遲遲沒有說話,知雲和知非討論得正熱鬧,也情不自禁安靜了下來。

  “師姐,怎麼了?”

  “我在想一件事……”瑤姬徐徐地說,是什麼?她一直抓不到的那個點,“掌門又派弟子去那洞天了?”

  “是,”知非點點頭,“雖說出了這等事,但也不能因噎廢食,這次門中派了三位元嬰真人過去,除了飛宮上的道童,也沒有年輕一輩的弟子,想必不會再出什麼差池。”

  對,道童!

  這句無心之語瞬間點亮了瑤姬混沌的思緒,她猛地站起來:“我知道了,是道童!”內奸是道童,比起弟子來,道童有更多的機會接近鄭真人里應外合,而調查的時候,他們卻因為修為低微被忽略了,“知非,這一次派出去的飛宮是哪一艘?”

  知非被她方才的舉動嚇了一跳,下意識回答:“就是上次那艘。”

  “遭了。”

  瑤姬不再多說,一舉袖,便瞬間步入了掌門所在的大殿。

  她甫一落地,斜刺里衝出一個弟子來,滿面驚慌地跪倒在掌門面前:“掌門,大事不好,安潯失蹤了!”

  ——————

  昏沉的意識中,安潯感覺自己好像漂浮在波濤洶涌的海面上,他知道自己被人用秘法弄暈了,想醒過來,眼皮卻沉重地黏在眼球上,無論如何也睜不開。

  就在這種半夢半醒的狀態中,他意識到自己被人帶離了北辰派,一路朝西行去。

  妖族天生就擁有極為敏銳的五感,他目不能視、口不能言,但在感官中,高空罡氣從他身周拂過,越往西,他就越是感覺到一股有些熟悉的濕潤水汽。

  這是什麼地方?

  他竭力聚攏心神回想,他確定自己來過這里,但是次數不多。

  遲滯的思維緩緩轉動著,他總算在記憶中找到了靈光一點——是龍雁澤。

  安潯來過這里兩次,一次是為了剿滅鬼猴,一次則是跟著門派進那剛出世的龍族洞天。

  想到此處,安潯已然明白了,擄走他的人要帶他去那個洞天。

  從他得知鄭真人是被螭龍殺死之後,他心里已經有了隱隱的推測,那些他所謂的同族不會輕易罷休,他們還會有後手。

  現在看來,這後手竟然落在了他的頭上。

  安潯覺得奇怪,他自問身上並沒有值得圖謀的地方,唯一算是珍貴的,大概只有那一半妖龍之血。

  正在思忖間,他感覺自己停了下來,身體落在粗糙的石地上,有一個沉重的腳步聲走過來,停在了他面前。

  “就是他?”

  “是,”答話的是一個安潯曾經聽過的熟悉聲音,“北辰派已經知道他失蹤了,事不宜遲,前輩,快些開始吧,”那個所謂的“前輩”沒有動作,說話之人按捺不住,又催了一遍,“前輩?”

  “我離開飛雲宗的時候,他還只有一丁點大。”“前輩”有些感概地說,他似乎用手比劃了一下大小,長袖拂過空中,帶來一股寒涼之氣。

  安潯的心瞬間抽緊了,他向來聰慧,立刻就猜到了此人的身份。

  奇異的是,除了一刹那的哀慟,他的心湖瞬間平靜了下來,哪怕剛才的那一點慟,也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他那個可憐的母親。

  那個答話的人似乎不知該如何回答,倒是安潯之父漫不經心地笑了起來:“你以為我心軟了?我只是感慨一下罷了,我若是舍不得,離開飛雲宗的時候,就不會把這孩子丟下,從那一天起,我就沒打算他能活下來。”

  “前輩說的是,”答話之人的聲音聽起來戰戰兢兢,“我們現在……”

  “開始吧,”安父淡淡地說,他似乎低下了頭,目光落在安潯身上,冷漠又平靜,“你叫安潯?能夠為我龍族復興大業而死,是你的榮幸。”

  榮幸?

  這個詞讓安潯克制不住地想大笑,他本以為自己足夠無恥,沒想到啊,一山還比一山高。

  只是他笑不出來,也看不見。

  強大的靈壓在他身周構築起來,他被陣法困縛其中,看不見也摸不著的無形力量開始壓迫他。

  隨即,他的手腕被割破了,鮮血一滴一滴的滲出來,很慢,又很快。

  那是一種奇異的感覺,他並沒有覺得痛苦,反而被熟悉的靈知牽引著,心甘情願地用自己的血液去喂養那個東西。

  “奇怪?”安父皺起眉,“聖物的靈禁怎麼會解除得如此之快?”

  “這……難道不妥?”

  “倒也不是,只是據我的估計,以我族妖血喂養這聖物雖然能解開靈禁,卻也不會如此迅速,”安父仔細觀察著躺在陣法里的安潯,“不對,不對……他似乎和聖物……”話未說完,被他小心擺放在石台上的物甚忽然神光大作,安父大驚失色,“怎,怎麼可能?!聖物竟然和他產生了共鳴!”

  那神光中隱隱有難以用言語形容的咆哮響徹整個石洞,就在地動山搖間,暴雨般的劍光傾瀉而來,安父搖身一擺便化作長約八尺的黑色巨龍,劍光打在他堅若金鐵的龍鱗上,發出一陣急雨似的嗡鳴。

  “好賊子!”巨龍放聲怒吼,龐大的龍尾擺動游走,和那衝將進來的修士戰作一團。

  “師兄,你未免太過魯莽。”瑤姬滿面焦急,緊隨在那修士身後,目光落在不遠處的石台上,一個身著北辰派道童衣飾的修士倒在地上,已然死在了方才的劍光之下,而正中央布起的陣法將安潯護在其中,顯見安潯並未受傷。

  瑤姬這才松了口氣,又恨恨瞪了曲南一眼。

  曲南見獵心喜,早已和安父斗得難分難舍。

  四散的煙塵中,那陣耀花人眼的神光愈發燦爛,安潯的身形隱在其中,瑤姬想近前,竟被那光芒阻擋,難以挪動分毫。

  “這是……”她覺得不對勁,那石台上擺著的東西怎麼會給她一股似曾相識之感。

  得知安潯和北辰派里的一個道童一起失蹤後,瑤姬當即斷定那道童就是和妖族聯手的內奸,她本以為那個內奸會跟著北辰派的三位元嬰修士去龍族洞天,伺機下手,沒想到他的目標是安潯。

  恰巧這時曲南送來飛書,說他追蹤到了安潯之父的蹤跡,就在龍雁澤附近,瑤姬連忙通知曲南一起趕到龍雁澤,若她所料不錯,安潯一定被擄去了那個洞天。

  “那玩意兒到底是什麼?”曲南百忙之中,還分神去注意石台上的那個東西,“老妖龍,你就是為那東西才殺了鄭師侄吧,想必它原本藏在這座山里,你怕鄭師侄搶先得到,便殺了鄭師侄,趁著我們慌亂之際潛進洞天里找到此物,如此著緊,大概是你們龍族最值錢的玩意兒了?”

  “黃口小兒,你知道甚麼!”曲南輕蔑的語調激怒了安父,他卻沒有加大攻勢,反而想盡辦法欲擺脫曲南接近石台。

  曲南怎麼會讓他如願,纏得他險象環生,只能看著瑤姬一步步往石台方向靠近。

  “我族聖物,絕不容許你們人族染指!”

  巨龍噴出無量烈焰,呼嘯著席卷向瑤姬。

  瑤姬心頭的隱憂之感越發沉重,卻也時刻防備著背後的攻擊。

  她廣袖拂動間卷起一片雲氣,輕飄飄渾不著力,卻將烈焰盡數湮滅。

  龍族的聖物……既然是龍族之物,為什麼她會覺得熟悉?

  隨著瑤姬慢慢靠近石台,她終於透過耀芒看清了那聖物的模樣——一塊形狀不規則的物甚,似鐵非鐵,似金非金,說是聖物,其實更像是碎片。

  可是這小小的鐵塊上似乎蘊藏著龐大如同巨潮的力量,它原本沉寂多年,在吸取安潯血液的過程中徐徐蘇醒。

  曲南一劍削掉了巨龍的半個爪子,正要教師妹先不要理會其他,搶了那勞什子聖物再說,卻見師妹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像是呆住了。

  “師妹!”他頓時吃了一驚,“你怎麼了?”

  背對著他的女子渾身一震,像是從迷夢中清醒了過來,喃喃低語:“是平妖令……”瑤姬抬起頭,眼中又是恍然又是驚愕,“那是平妖令的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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