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卷 第250章 海的兒媳(20)
整個人魚族都被一個大消息給驚動了,被廢黜海皇之位的背叛者海淵回到了部族,承認自己犯下的一切罪行,甘願以生命贖罪,煉制出新的海圖敬獻給海皇陛下。
在潮澄長老的提議下,煉制海圖的儀式在神殿中舉行,據潮澄長老說,雖然潮淵罪大惡極,但他畢竟也是人魚族的一員,在神殿中舉行儀式,讓聖物的光芒感召他,也是希望能洗清他身上的罪孽。
原本潯滄長老不想同意,但這個理由也挑不出什麼毛病來,在長老們的商議下,最終同意了潮澄的提議。
人魚族更迭至今,並非第一次舉辦這樣的儀式,但這卻是第一次,要用一個活人來煉制海圖。
海圖的煉制,需要上一任海皇的精血,所以每一任海皇在去世後,遺體會被裝殮起來,由族中的祭司施以秘法,提煉出遺體中的精血,再用精血在新海皇的身上繪制出海圖。
可海淵如今未死,豈不是要活生生地提煉出他的精血?
雖說他已經被廢黜了,人魚們也不理解他曾經的作為,但他在位之時,也勤勤勉勉,是個合格的海皇。
如今他要遭受堪稱酷刑的儀式,人魚們不敢置喙,倒也暗中議論紛紛。
後來又聽說,那個被擄來的人類大吵大鬧著要去參加儀式,長老會自然不同意,還是海淵說這是他臨死前的請求,長老們才松了口。
這樣的說法讓更多人魚對他心生愧疚起來,人魚們原本就天性多感,尤其是這些從未接觸過外界的普通人魚,更是心性純善,如同白紙。
雖說人魚和人類勢同水火,但海淵和那個人類的感情不是假的,如今要那個人類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愛人死,何其殘忍。
一時之間,和這件事有關的議論更洶涌了。
到了儀式舉行的那天,幾乎人人都在關注此事。
除了祭司和高層的一眾貴族,普通人魚都不能進入神殿,他們便在侍衛的重重把守之下,圍著神殿逡巡,神殿里隱隱約約傳來祭司們唱誦咒語的聲音,唱誦完畢後,就要一刀剖開海淵的身體,提煉他的精血。
突然,他們聽到神殿里傳來一陣混蛋的驚呼,有人在大叫:“快攔住那個女人!攔住她!”又有人尖叫:“聖物!她是衝著聖物去的!”
聖物?!
圍在神殿外的人魚們一陣慌亂,連守在外面的侍衛們都忍不住扭頭窺看,接著就看到了讓他們大驚失色的畫面。
原來那個人類女人被押著站在神殿里,說來也奇怪,她從頭到尾安靜至極,並沒有因為愛人即將赴死而失控。
只是在祭司們唱誦完咒語,地位最崇高的那位大祭司拔出寶刀,朝海淵的胸口一刀刺下後,她猛地掙開了身旁的侍衛,瘋了一樣朝供奉著聖物的石台上跑去。
原本她一個嬌小的女人,又有什麼攻擊力?
只是偏偏眾人魚是在神殿里,神殿里沒有水,人魚們只好都變化出了雙腿。
而這里面除了被捆住的海淵,都不太習慣用人腿走路,手忙腳亂之下,竟然被她覷到了空子,連續撞開幾個來攔她的祭司,撲上石台,將那聖物攥在了手里。
這一幕頓時讓所有人魚都倒抽一口涼氣,瑤姬雙手還被捆著,只能勉強將那聖物握住,掌心里的傳來的冰涼觸感讓她松了口氣,她沒有賭錯,似鐵非鐵,似金非金,這確實是平妖令的碎片。
“都不要輕舉妄動,否則,我就毀了你們的聖物。”
無視了人魚們憤怒的目光和潮澄陰冷的視线,她從高台上走下來,輕輕地把碎片放在了海淵正不斷涌出鮮血的傷口上。
讓人驚訝的一幕發生了,只見那些朝下滴淌的鮮血似乎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牽引著,朝“聖物”涌去,鮮血流到“聖物”上,卻在頃刻間消失無蹤,就好像——海淵是在用鮮血喂養那個東西。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潯滄忍不住喃喃自語。
站在一旁的潮澄神色晦暗難辨,只是用微不可聞的聲音低語了一句:“難道……她說的是真的。”
而所有的人魚都已經驚呆了,巨大的驚駭之下,他們看著“聖物”上隱隱有光芒透出,接著,猛地神光大作!
安靜的海眼里,驟然間仿佛有月華下投,星辰翻涌,從神殿中綻放出的萬道金光將海底照得亮如白晝,人魚們情不自禁以手遮眼,只覺要被那光芒刺瞎雙眼。
“是神啟……”有經歷過三百多年前那次遴選海皇之事的人魚高聲叫道,“這是神啟!”
當年神明選中了海淵,如今他無辜被廢黜,這是神降下了罪罰!
隨著這一聲高呼,人魚們如夢初醒,在巨大的恐慌之下紛紛四散而逃。
神殿里的一眾人魚也已再無反抗之力,祭司們瑟瑟發抖的跪在地上不斷叩首,連最強硬的潯滄都臉色煞白,再也說不出話來。
他們心知肚明,海淵根本就沒有犯下任何罪,只不過是觸犯了貴族們的利益才會被廢黜。
而一手操縱著海皇遴選的長老們也清楚,當年那個神啟,確實是真真正正,沒有作假的。
莫非……海淵真的是被神明選中的海皇,可聖物神啟,根本就是莫須有的東西啊。
就連海淵也是詫異無比,他躺在祭台上,只覺得有源源不斷的力量涌入自己的身體里。
“聖物”給他的感覺很熟悉,而他冥冥之中感覺,有什麼東西正在緩緩蘇醒。
唯一冷靜的只有瑤姬,她深知這是平妖令的碎片正在認主,一旦碎片徹底融合進海淵的神魂里,他的傷口會恢復,他們也能離開此地。
喜悅和激動讓她全神貫注地注視著海淵,沒有注意到一個人影悄然接近,頂著那刺眼的燦然神光,突然從掌中凝聚出一道冰刃,朝海淵狠狠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