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緣生,緣滅(下)
揚州,龍川郡。
這里地處大江兩岸,是三道支流的匯聚點,也是沿海進入內陸的唯一水路運輸口,因此,郡城內商貿極為繁盛,再加上五大仙門之一,也是最為開放,招收弟子最多的仙門:逍遙門,就坐落於此地,以致於來來往往的商販更是絡繹不絕,碼頭上的來自九州各地,甚至來自於海外諸多仙島的人川流不息。
這天,天高雲淡,碼頭上的金虎幫的一位小頭目正大聲吆喝,指揮幫眾們將一輛貨船上的貨物搬運下來。
金虎幫只是龍川郡碼頭諸多不起眼幫派中的一個,背靠另一個擁有先天境武者的幫會,在這碼頭上替給人搬運貨物為生。
“快點,小三子今早沒吃飯呢?操,平常就屬你吃的最多,干活就你最偷懶!”小頭目罵罵咧咧的一鞭子下去,懲罰的意味很輕,靠著修習一些強身健體的武術,又經常在碼頭搬運貨物,這些幫眾皮糟肉厚的,尋常一鞭根本打不動這些疲懶的家伙們。
“不是,老大,我沒偷懶!”小三子扛著一大袋足足有三百斤,抬頭看著天空,辯解說道:“是、是天上好像有一只老鷹,影子……啊,老鷹變大了!好大一只妖怪!”
“老鷹?”
眾人抬頭一看,一個黑點正在緩緩變大,逐漸出現在碼頭眾人的視野中,引得數千人齊齊驚呼。
這哪是什麼老鷹,分明是一艘仙氣飄渺,飛行於雲端之上的玄妙寶船!
“天啊,這船要掉下來了,快逃!”
寶船徑直落下,從凡人們的視野中,這船就是從雲彩里掉下來,要將他們都砸為肉餅的恐怖大山!
於是,一群扛著貨物的搬運工紛紛扔下麻袋,慌不擇路的就要逃跑。
“操!”好在小頭目見多識廣,狠狠的甩出一鞭,讓鞭子在空氣中發出一陣刺耳的爆鳴,震住眾人後,才破口大罵道:“你們這些鄉巴佬都給老子停下來,誰都不許亂動,這是逍遙門的法寶飛舟,掉你*娘*逼褲襠的掉,操!都給我停下!”
在小頭目的大罵間,飛舟不疾不徐的落在了不遠處的水面上,震起一道不大不小的波浪,傾覆幾艘河上的小船,引來一小片驚呼聲。
僅此而已。
碼頭上陷入霎時的安靜中,搬運工人,以及來來往往的客商,背負長劍的俠客,游歷求學的秀才,看到這一幕後,都被這艘從天而降,翱翔於天際的飛舟所震懾。
一些背著書簍的秀才更是嘆道:“都說龍川郡乃是五大仙門之一的逍遙門所在地,仙人蹤跡易尋,沒想到才剛到龍川,就見識到了如此玄妙的仙家寶貝,這更激起了我奮發讀書,考中進士後當一個地方官,凝眾生神力以修行成仙封神的決心!”
“呵呵,小秀才你這錯了,即使是在龍川郡,這等寶物也不多見,多半是其他修仙世家的公子哥才能擁有,多半是為了九醉刀的典禮而來。”
“哦?這九醉刀又是何許人?”
在眾人小聲議論之際,在碼頭值守的駐軍突然出動,將所有人驅趕到一旁,連卸貨到一半的船只都被一位百夫長粗暴的用蠻力推開。
“不對啊!”金虎幫的小頭目意識到不妙,尋常的修仙者即使駕駛飛舟降臨碼頭,龍川地方軍隊也不應該出動迎接才對。
除非……
小頭目猛然回頭看向郡城方向,果然,數十匹雪白的駿馬踏於半空,越過城牆飛出,徑直落到了碼頭邊。
為首的一位花白胡須的老者,正是坐鎮龍川郡一百余年,修為達到神出境的郡守,江興昌!
“臣——”
雪白的駿馬來到碼頭後停下,一身官服的龍川郡郡守飛身落地,對著遠處漂浮在河面上的飛舟行了個大禮,朗聲道:“江興昌接駕來遲,請公主殿下贖罪。”
公主!!
郡守的一句話,讓碼頭安靜下來的眾人再次騷動起來,他們都猜到坐著神異飛舟從天而降的人來歷不凡,可萬萬沒想到居然是當朝公主!
“無妨,江郡守免禮。”
含著一絲溫和笑意的女聲從飛舟上傳出,金虎幫的小三子和小頭目等人聽得如痴如醉,這聲音是他們聽過最動聽,最美妙女子聲音,就好像茶館里的說書人說的,什麼大豬小豬落玉盤,清脆如大山里的泉水,叮叮當當,反正就是好聽!
“恭迎公主大架!”江興昌沉聲吩咐道。
“是!”
站在他身後的兩位貌美侍女往前幾步,她們手中各自捧著一塊紅布,嬌艷的臉上掛著謙恭的笑意,手腕一抖,手中紅布化為兩道紅雲,迎風就長,從岸邊一路延展到了飛舟船頭,形成了一條漂亮鮮紅的橋梁,迎接公主殿下的到來。
“啊!”
眾人這時才驚呼出聲,小三子愣愣的看著這兩條紅布形成的索道,下意識說道:“頭,有著玩意,我們豈不是不用搭木板了?”
“滾!”小頭目拍了一下他腦袋,罵道:“這是仙家寶貝,能用來搬運貨物嗎?我們金虎幫搬一年,都買不起這寶貝一根絲,你他娘還想用來搬貨?再敢亂說話,看老子……噓,給老子安靜,那些狗腿子們來了!”
說話間,一大群官員騎馬從郡城內急匆匆的趕出來,在來到碼頭後,連馬都來不及停穩,就一個個縱身飛下,直接雙腿跪地,高呼“恭迎公主殿下”。
小三子徹底呆住了,他在這群人中認出好幾個,都是一些平常來碼頭耀武揚威,吃拿卡要,對碼頭的幫會收取喝茶費的狗官。
可現在這些狗官,在官員中卻顯得相當不起眼,只能跪在最後,恭恭敬敬的等著飛舟上的什麼公主下來。
反差太大了!
碼頭眾人鴉雀無聲,瞪著一雙大眼,等著公主殿下出現。
飛舟上,一位面容俊俏的少年很是無語,說道:“你這譜可真是擺的夠大的。”
此話一出,附近的人侍衛都用怪異的眼神看向他,一位長相不錯的侍女更是惡狠狠的說道:“混賬小遠子,你怎麼跟公主說話的?!”
擺譜的人的公主,小遠子,自然就是蕭遠。
“公主,自然就要有公主的樣子!”
依舊身穿華麗宮裝,頭上戴著金步搖,美麗高貴的九公主淡淡一笑,踏出一腳,踩上了大紅的布匹上。
蕭遠跟上她,又說道:“我還以為你會被仙……那一位將軍的話所改變,沒想到還是那麼愛顯擺。”
言語中充滿了怨氣,而且毫不客氣的擠兌九公主。
沒怨氣是不可能的,蕭遠半個月前獲得仙河大將軍贈予的仙緣後,一句突破到靈胎境。
但睜眼之後,九公主卻是幽幽說了一句“我身邊還缺一個侍衛”。
於是,蕭遠被迫跟隨在她身邊,兩人一起行動,蕭遠心懷怨氣,對九公主不假辭色,但沒想到軒轅明珠混不在意,反而與他成為了不錯的朋友關系。
確切的說,是一種被軟禁,又無可奈何的朋友關系,頗為微妙。
“呵。”
萬眾矚目的九公主蓮步輕移,走在紅布之上,美麗的面容讓碼頭數千人看得失了神,被她絕美的神態所傾倒。
可他們卻不知道的是,這位高貴的九公主卻是嘴唇微動,與跟隨在她身後的一位英俊侍衛聊著天。
“你認為那位存在,目的是想推翻皇室和仙門,喊一句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不一定,但她肯定討厭昏君。”
“呵,小遠子,你又說了句廢話。況且,你怎麼知道我未來就是昏君?”
“果然暴露了,你想登上皇位!?”
“這有什麼暴露不暴露的,我母皇經常對我說,等她飛升仙界後,就把皇位留給我。”
蕭遠啞口無言,兩人這些日子來的對話,大多以九公主的勝利為終結,但不用等多少時間,蕭遠又會找一個理由與九公主杠上。
一行人走過橫跨江面的紅布,來到碼頭上,這時,蕭遠聽到了一個男子滿是火熱的聲音:
“好、好漂亮的女人,比繡春樓的紅姐更好看……要、要是我能娶回家當老婆,我、我寧願少活二十年!”
聲音不大,但在安靜的碼頭格外刺耳。
“這人真是找死!”
蕭遠心中一緊,下意識的看向側前方的軒轅明珠,卻看到這位高傲異常的九公主,略微轉過視线,看到出言不遜的人,是一位身穿麻布衣,露出黝黑健壯疙瘩肉,渾身都是髒兮兮痕跡和汗液的男人後,嘴角微微上翹,露出一個不知是譏諷,還是曬然,或者是單純覺得好笑的嬌美笑容。
“好、好美!”
金虎幫小頭目就站在小三子身邊,看到公主殿下朝著他這邊展露的笑顏後,腦海內變得一片空白,往日的機靈不見了蹤影,更忘記教訓剛才小三子出言侮辱公主的事,傻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直到九公主一行人離開,小頭目還沉浸在剛才公主殿下那一個讓百花都黯然失色的笑容中。
等他反應過來時,已經被一眾如狼似虎的士兵團團圍住。
“這下……死定了!”
——
離開碼頭後,蕭遠還是忍不住內心驚疑,說道:“公主,您的仁慈真是讓我感到意外。”
說實話,那個出言不遜的男人,蕭遠認為九公主就算當場將他處死,也無人會說什麼,都只會認為他該死,竟敢將公主與青樓女子相提並論,真是活膩了!
但九公主卻僅是笑了一笑,當做沒聽見就走了。
“呵。”
發出標志性的笑聲後,九公主語氣帶著一絲慵懶,說道:“小遠子,你這話讓我連笑都不想笑,知道為什麼嗎?”
“……不知道。”
“碧荷,你告訴這個蠢貨。”
九公主坐上了郡守命人趕來的馬車,一行人朝著逍遙門的方向走去,蕭遠因為侍衛的身份,也騎上了一匹白色駿馬,護送在公主身邊。
不過,他所在的方位明顯比其他侍衛更靠近。
碧荷坐在馬車上,親自為公主趕車,聽到公主的吩咐後,不屑的對蕭遠說道:“你這家伙還真是什麼都不懂,公主千金玉葉,豈能和那種在碼頭做活的雜役說話?就算訓斥一聲,下令將他處死,也會髒了公主尊貴無比的玉口。”
蕭遠嘴角一抽,忍不住從馬車撩起布簾的窗戶中,看向了坐在其中閉目養神的九公主——這家伙閉上眼,卻特意卷起窗簾?
“所以!”碧荷得意的笑道:“公主僅是看了他一眼,只要這的官員們不是傻子,他們自然會處理掉那個人,何須公主親自出手?”
蕭遠大驚,回頭看了一眼碼頭的方向:“他真的會被處死?!”
“怎麼?”九公主眼睛沒有睜開,只是戲謔的說道:“你想救下他?開口求我呀,只要我吩咐一句,法場留人也不是難事。”
“好,我求你。”蕭遠痛快回答,反而讓九公主沉默下來,睜開一雙漂亮的鳳眸看向了他。
“為什麼?!”
問話的不是九公主,而是侍女碧荷,她訝異的看向蕭遠:“你這家伙竟然為了一個平民而輕易開口求人?還是不是男人了?”
蕭遠搖了搖頭,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九公主笑道:“我竟不知身邊的侍衛是一位如此仁善之人。”
蕭遠聽出了她言語中的揶揄,手中韁繩一拉,將白馬掉了個頭,回答她道:“善良什麼時候成了被人取笑的事了?”
九公主的笑容凝固住。
“公主殿下,我去救人!”
蕭遠就要離去,身後卻傳來了軒轅明珠冷冷的聲音:“回來。”
白馬被迫停住。
“他不會死。”
蕭遠再看向馬車中時,窗簾已經放下,只從里面傳出了軒轅明珠冷冷的聲音:“那人只是冒犯了我,只要負責處理此事的地方官蠢到無藥可救,那就不會殺了他。”
蕭遠僵在原地,九公主卻沒有等他,馬車越行越遠,朝著逍遙門所在地駛去,路過的侍衛無不看了一下這位公主身旁的紅人,眼神中頗有些幸災樂禍。
“這的郡守既然能掌管如此繁華的地方,那自然不是傻子。”自言自語的說了一句後,蕭遠選擇跟上了軒轅明珠。
……
黃昏時分,逍遙山門中賓朋滿座,到處喝酒行樂的暢快笑聲,亦或是佳人低語,輕歌曼舞,與外界的元宵佳節時竟是毫無二致,實在難以想象這是世間五大仙門之一,有著將近十位道韻境,上百魂明境的仙家聖地。
蕭遠作為侍衛,沒有跟隨九公主前去拜訪各大仙門的後起之秀,只是窩在一個角落,坐在桌子旁一口一口的喝著酒,發泄著內心似有若有的郁悶。
他在白天那件事之後,就一直沒有和九公主說過話,本來不想上逍遙門留在山腳的,沒想到碧荷卻讓他跟隨上門。
結果上山後,九公主又自顧自的去與那些年輕俊才們聊天,蕭遠只能在角落喝酒解悶。
“逍遙門……”
耳邊傳來一個男人淡淡的聲音,蕭遠抬頭看去,發現身旁多了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子。
這男人體型魁梧,留著絡腮胡,長相極為粗獷,但氣質卻是冷漠如一塊寒冰,左手上拿著一把陳舊的帶鞘寶刀,冷冷的看著不遠處那些尋歡作樂的人們。
蕭遠心中一凜,這男人身上沒有散發出迫人的氣勢,卻已經給他一種寶刀在鞘,寒芒迸裂的危機感!
他在十多天前獲得仙緣後,實力突飛猛進,直接從築基境初期來到了靈胎境中期,盡管腦海內殘留著仙河大將軍留給他的一些境界感悟,但蕭遠知道自己還遠不能掌控自己現在的力量,至少需要半年的時間才能消化完全。
可即便如此,他依舊是靈胎境,而眼前男人卻給他一種危機感,證明此人至少也是神出境修為!
“看來今晚的典禮注定是臥虎藏龍。”
蕭遠默不作聲的喝了一口酒,在他思索之間,這男人已經坐下,而蕭遠卻還未思考清楚,他突然說一句逍遙門是什麼意思。
半晌後,這冷冰冰的男人拿起了一杯酒,對著酒杯自言自語道:“自在逍遙,縱情享樂……呵,今晚我倒要看看你們是否真的能心隨法動。”
說完,將這杯酒一飲而盡,隨後閉目養神,寶刀放於桌子上,過程中看也不看同桌的蕭遠一眼。
“……”
蕭遠在心里嘆了口氣,他果然還是難以理解這些修煉得入魔般的人。
此人不必說,從他拿著刀來到逍遙門九醉刀晉升神出境的典禮,再加上剛才的自言自語,蕭遠有九成的把握推斷,他也是一位用刀高手,甚至也許凝聚出了刀意,來典禮的目的就是為了找九醉刀切磋的!
逍遙門號稱能心隨法動,法隨心意,門下弟子千萬,每一個都是縱情逍遙,在心法修煉上走的是隨緣路线,平常就享受,心魔滋生,那就喝酒取樂,心魔還在,再繼續喝酒,繼續行樂,直到喝到爛醉如泥,腦袋不清醒,心魔自然就消了。
當然,這是外界調侃他們的說法,逍遙門身為五大仙門之一,心法修煉自然沒那麼簡單。
有了這個冷漠的男人後,蕭遠這一桌自然就是無人再敢接近,導致蕭遠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能繼續喝悶酒。
也不知喝了多少杯酒,蕭遠終於聽到有人大喊:
“九醉刀來了!”
“九公主也來了!”
“還有蛟龍公子宋天龍!”
“沈知秋,太白劍……嘶,五大仙門都有人來了,而且都是各門各派的頂尖天才,九醉刀這面子可以啊。”
“屁,大家都是看在曦……”
“魔門!!!那個人是魔門的人,我認得他!”
突然,一聲大叫聲讓四周的喧囂在刹那間停了下來,眾人目光齊刷刷的看向那位跟在這群天之驕子身後,正雙手抱胸,神態悠然自得,仿佛正在逛花街、看美人的年輕人。
“啊?”
萬籟俱寂,那年輕人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伸手指了指自己鼻子:“你們是在看我?嘖嘖,敢直視我這種玩弄惡毒蟲子的人,你們膽子不小嘛。”
“玩蟲子?你是六道門畜生道的人?”
蕭遠聽到了九公主帶著微笑的動聽聲音,忍不住轉頭遙遙看向她,即使是在一眾天之驕子之中,九公主也是最耀眼的那一位。
畜生道的修者擅用蠱,蠱雖不全是蟲,卻也與蟲息息相關。
一個人立刻笑話道:“居然會有人加入畜生道這種門派,莫非也是畜生不成?”
不少人跟著嗤笑起來,
“有一種可愛的蟲子,名為七日薨。”年輕人的聲音不大,卻讓一眾笑聲全都凝固下來。
“你們知道什麼意思嗎?”
年輕人邪邪的一笑,環顧一周,低語道:“這是一種集合畜生道和餓鬼道兩者優點的蠱蟲,先用秘法培育出幼小的蟲王後,再將其放在冤屈極大的人身邊,吸收他們每日散發出來的怨念,最後培育出一種滿懷怨恨的可愛小東西。”
眾人噤若寒蟬。
“但還不行。”年輕人又搖頭嘆道:“最難的一步是為怨念提供者報仇雪恨,不然無法控制這麼可愛的蟲子,所以我們還得行正義之事,將這蟲子放入他家的食物中,殺死他的全家,啃咬他全家人的血肉……”
“夠了!”
一個男子充滿怒氣的聲音傳遍四周,打斷了這年輕人充滿邪意的講述,眾人齊刷刷的轉頭看過去。
是蕭遠。
九公主眼眸中閃過一絲異樣,小遠子每次做事,都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現場數千人,能稱得上天才的不知凡幾,卻只有蕭遠最先反應過來,怒聲打斷了六道門畜生道年輕人恐嚇的講述。
“這種事,我想沒什麼好講的!”蕭遠坐在桌子上,拿起其上的酒杯將美酒一飲而盡,冷聲道:“六道門為人做事如何我不知道,但在大庭廣眾之下,講你那些惡毒的培育蟲子的方法,有違正道,我不屑與這樣的人同坐!”
逍遙門內上千人,一時竟是不知該作什麼反應。
或震驚,或好奇,或暗自贊賞,不一而足。
“惡毒?”年輕人笑了起來:“怨念這種東西並非每個人都有,如果每個人都心懷正義之道,天下五大仙門的修行者約束自我,心無惡念,朝廷官員愛護子民,天下安樂太平,則七日夢的蠱蟲斷然不可能會培育得出來。”
蕭遠一時語塞,不知該作何回答,只是隱隱感覺不對,道理不應該這麼講。
“好了諸位。”九醉刀站出來打圓場,笑容滿面的說道:“今天是向某進階神出境的典禮之日,我們只管喝酒取樂,不談正魔之分,實際上,這位六道門畜生道的同道,是我的堂弟,向天歌。”
眾人瞠目結舌。
早知道逍遙門行事肆意,沒想到他們不但有人入了魔,而且還似是與往日的家族有著聯系。
這逍遙門,該不會全都是魔頭了吧?
“哈哈哈哈!”
仿佛猜到眾人所想,九醉刀大笑起來,道:“向某的堂弟雖然轉修魔道,卻並未做出什麼傷天害理之事,這點向某可以用性命擔保!況且——”九醉刀環顧一圈眾人,說道:“或許大家對幽冥界都不甚了解吧?正好,我堂弟剛好在,今晚就讓我們邊喝酒,邊暢聊幽冥界的事!所謂知魔而不入魔,這點定力我想在座各位還是有的吧?”
眾人無話可說,逍遙門的心法修煉是在太猖狂,太狂妄了!
難怪修行界許多傳聞,說逍遙門就是一個邪派,根本稱不上什麼正道仙門!
“大師姐!”
這時,一個角落傳來一個驚呼聲。
有人轉頭看去,雙眼頓時瞪大,失聲叫了起來:“曦月仙子!!”
刹那間,一道道的視线轉向了那個方向,在看到那位白衣如雪,常在腦海里浮現的絕世身影後,蕭遠的一顆心幾乎停止了跳動。
“曦月妹……仙子!”
最後,蕭遠還是改了口,只用呆呆的目光看著那位在涼亭下站起身,正面朝著他,一雙清冷雙眸直視著他的仙子。
逍遙門中彌漫的潔白雲霧,如眷顧一般在仙子的身邊飄動婉轉,雪白的衣裙輕輕飄動,膚色如雪,神色清冷,宛如月宮仙子降落凡塵。
方才的喧囂和熱鬧,仿佛都在這一刻被仙子那雙平靜無波的眼睛所平復,眾人被她美麗清冷的雙眼所吸引,竟是忘記了身在何處。
就連蕭遠一桌上的冰冷男子,看到蕭曦月的面容後,都微微有些失神,目光看著她久久未能言語。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
蕭曦月並未展露笑容,僅僅只是在涼亭下站起身,就將在場的天之嬌女們比了下去,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她。
“曦月仙子,我們又見面了。”
此前一直對周遭發生一切淡然處之的太白劍李臻名,現在卻露出了和煦的笑容,腳步毫不遲疑的朝著那處涼亭走去。
可惜的是,蕭曦月神情依舊清冷,既沒有因為太白劍的鼎鼎大名而動容,也沒有為他豐神俊秀的長相氣質所吸引,甚至……連眼神都沒有給這位太白劍一下。
不少人竟是仿佛已經習慣。
換做是別人,就算是在場尊貴如九公主,或者九醉刀,沈知秋,宋天龍等,任何人敢如此無禮,早就被人指責是自視清高,狂妄自大。
可如果是蕭曦月,見過她的人卻是覺得理所當然,仿佛曦月仙子天生就不與凡間眾生同等,她本該是月宮中的仙子,僅是意外來到了人間,用一切凡俗的禮儀去約束、要求她,都是十分可笑的行為。
本來,蕭曦月這麼無視太白劍,是個人都會感到一絲尷尬,自覺的退到一邊。
但太白劍非但不退,反而在尷尬中,再往前一步,強自笑道:“曦月仙子,我是李臻名,仙子可否還記得?上一次在宋家,我們曾見過一面。”
被蕭曦月清冷雙眸注視的蕭遠,承受了現場眾人巨大的壓力,被迫低下了頭。
至此,蕭曦月才輕輕頷首,表示還記得李臻名。
“能被曦月仙子記住,是在下的榮幸!”李臻名的聲音很是激動。
眾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甚至懷疑自己看到的人究竟是不是傳說中一歲習劍,三歲發出劍光,六歲築基,十歲催發劍意,引得劍閣鎮派神劍-太白劍鳴動響應的絕世劍客。
這太白劍……怎麼在曦月仙子面前如此的卑微?!
“哼!”一個不和諧的女聲響起,只是這時卻沒太多人關注她。
“這就是傳說中的曦月仙子?”
六道門畜生道,玩弄蠱蟲的向天歌嘖嘖稱奇,眼神一直放在蕭曦月一身潔白的裙子上,贊嘆說道:“難怪能把五大仙門甚至整個正道的人迷得神魂顛倒,長得果然是傾城又傾國,連幽冥界都在盛傳仙子的琴聲,能讓鬼神為之動容!”
眾人很是訝異,沒想到幽冥界也在傳揚曦月仙子的名氣。
按理說,一個人的名氣傳得如此之廣,連幽冥界的鬼神夜叉都知曉其名,那個人就算再好的修養,也會心中頗為自得,亦或者謙虛一番。
但這種作態,卻永遠不會出現在蕭曦月的臉上。
她的雙眸內依舊清冷,似乎眾人在討論的不是她,而只是一個不相干的人。
蕭遠忍不住抬頭看了她一眼,正好與蕭曦月的雙眼對上,兩人一時無言。
向天歌又笑道:“不過相比仙子的琴聲,據說仙子的嗓音才是真正的天籟之音,不知在下能否有幸一聽仙子之音?”
這句話已經隱隱有些調戲之意,只不過眾人因曦月仙子一直不開口的緣故,隱約期待著她能一開尊口。
可曦月仙子,卻依舊閉口不言,僅是輕搖臻首,讓她那烏黑及腰的青絲跟著輕輕搖動。
如此冷漠高傲的仙子,讓場面頓時冷了下來。
第一次見到蕭曦月的人,毫無疑問對她的觀感極差,雖不敢說出口,卻已經在心中將其暗暗罵了幾遍。
憑什麼?
在場也不是沒有出身高貴,天賦絕倫的天之嬌女,九州皇室的軒轅明珠,家世天賦長相絲毫不差,又是當今最受寵的九公主,她尚且能放下架子與眾人交談,蕭曦月為何不能?
好聽點說是高傲冷艷,難聽點說,那就是自視清高,真把自己當天上的仙子了!
“曦月妹妹……”
蕭遠不禁暗自為蕭曦月捏了一把汗,他知道曦月妹妹的性子向來如此,不想認識的人,從不肯與他多說半句話,無論對方身份如何實力如何,曦月都是一如既往的清冷。
“蕭曦月,你還真是一如既往的沒變!”
這時,一個略帶著譏諷和醋意的女子聲音響起,眾人紛紛轉頭看去,發現說話的人也是一位不可多得的美人兒。
她身材高挑,衣著奇特,上半身是一件淡藍色的小褂,鼓脹的雙峰用一抹深紫色的胸布緊緊包裹著,露出了一小半雪白的乳肉以及性感的鎖骨。
下半身則是一件漂亮的綠色短裙,露出修長有力的美腿,行動間,玉潤光滑的大腿散發出令人著迷的少女氣息,纖細的腳裸上系著兩只紅繩鈴鐺,走路的時候發出叮叮當當的有節奏的聲音,讓這位長腿美人兒走起路來就仿佛是在奏樂一般,姿態優美,鈴聲清脆。
“咕嘟。”
在場不少男士都咽了口口水,相比於清冷的曦月仙子,或者高貴的九公主來說,這位雪白腳踝戴著鈴鐺,露出性感修長大長腿的美女,更能直接的勾起男人們心底的欲火。
特別是這位美人兒藍色小褂與短裙間,露出了一抹若隱若現的深陷進去的圓弧形肌膚,俗稱:肚臍。
看到這一幕美景的男人們瞪大了雙眼,目光一直放在欣賞這一可愛女性器官上,看著美人兒纖腰上的肚臍隨著走路的動作,一搖一擺的,令人欲火難消。
在諸多男人們火熱的眼神中,戴著鈴鐺的美人搖曳著妖嬈的腰肢,一步一步走到了蕭曦月面前,看了她幾眼後,一張漂亮瓜子臉上帶著三分譏諷的表情:
“怎麼不說話?難不成天下修者痴痴念念的曦月仙子卻是個啞巴?還是說,不屑於跟我這種小家族出身的人多說半句!”
不少人微微皺眉,這美人美則美矣,可就是性格太潑辣了些,說話含針帶刺的。
不過,看她的樣子似乎是認識蕭曦月,可曦月仙子卻一直不開尊口,這的確是有些傷人。
蕭曦月終於把看向蕭遠的目光,轉向了眼前的女子,微微點了點頭,輕啟朱唇道:
“曇夢。”
美妙的聲音傳了開來,眾人如遭雷擊,里三圈外三圈,上千位修行者竟是呆在了原地,腦海內回蕩著曦月仙子那天籟一般的嗓音。
名叫曇夢的女子,臉上譏諷的表情化為濃濃的呆滯;九公主微微失神了一下,盡管她已經聽過了數次蕭曦月的嗓音,可依舊被這種如仙樂一般的聲喉所吸引。
畜生道的向天歌,臉上一直微笑的表情凝固住,他是第一次聽到這位曦月仙子的聲音。
九醉刀,蛟龍公子,以及太白劍等年輕俊才,此刻無不把目光轉向了那位站在涼亭中,如雪一般潔白清冷的女子。
先前一些從未聽過蕭曦月說話,譏諷她故作清高的人,此刻都推翻了之前的看法:
如此美妙的嗓音,也只有傳說中月宮里的仙子才能發出,這種聲音不屬於凡間,能聽到一次已經是他們天大的榮幸。
哐當一聲,蕭遠同桌的那位冰冷男子手中的酒杯掉下,蕭遠轉頭看去時,發現這位冷漠的刀客竟然看曦月妹妹看得入了神,連手中的酒杯掉下都未回過神來。
“世間竟有如此……令人回味無窮的嗓音。”
蕭遠隱約間聽到這刀客的喃喃自語,心中不由得暗笑,在場眾人肯定不會想到,他的曦月妹妹曾經與他生活過三年,而且一個月前,他還牽著曦月的小手,與她暢談了幾個小時。
那美妙的嗓音,蕭遠自然也是聽了個夠。
“蕭曦月……”
宋曇夢臉上嘲諷的表情盡數消去,轉過頭去,說道:“我自認樣樣不比你這家伙差,就算你天賦稍好一些,比我早突破神出境,未來我也自信一定能追上你,但唯獨一樣,我承認我不如你!”
宋曇夢表情有些不自然,斜眼瞥了蕭曦月一眼,卻發現她清冷依舊,既沒有勝過她的得意,也沒有“故友”重逢的喜悅,更沒有主動詢問哪里不如,完全就把她的話當做放……P一樣。
“混蛋!”
宋曇夢一跺小腳,直接生氣的瞪著她:“你這家伙說句話會死啊?明明嗓音那麼好聽,但從小到大就沒聽你說過幾句話,還真不把我當朋友了?”
“說,什麼?”
曦月仙子的聲音,讓眾人再次聽得如痴如醉。
“說你是頭只會哼哼的蠢豬!”
宋曇夢惱怒的一轉身,懶得理會這嘴巴尊貴得不得了的家伙了,和她聊天能氣死人。
蕭遠忍不住想要替曦月妹妹說句話,這樣說話帶嘲諷的人當朋友,不要也罷。
“曦月,我能這樣叫你嗎?”
宋曇夢才剛轉身,太白劍李臻名就主動搭話道,而且給這個說法找了個借口:饒了一大圈關系後,兩人是遠房親戚。
“曦月仙子,您最近……”
“曦月,好久不見。”
年輕俊才們幾乎都圍在了蕭曦月身邊,本來只是典禮上的一處不起眼的涼亭,現在卻自然而然的變成了所有人的焦點。
九公主在不遠處的一張桌子邊坐下,拿起一杯果酒,衝蕭遠戲謔笑著舉了舉杯子,又朝蕭曦月指了指,意思不言而喻:你的青梅竹馬,現在正被男人們圍著呢,還不快去解圍?
蕭遠低頭喝悶酒,權當看不見公主。
他進入靈胎境沒多久,而且現在又“寄人籬下”,等於是被半軟禁的處境,與那些年輕俊才們差距甚遠,自然不好意思站出來多說半句話。
不過他相信曦月妹妹,不會被那些男人輕易的說動,再給他一兩年時間,他不會輸於任何人!
“曦月仙子!”
這時,向天歌站了出來,臉上恢復了那種標志性的淡淡邪笑,目光緊盯著被一群年輕天才們圍著的蕭曦月,說道:“在下向天歌,六道門畜生道弟子,善使蠱蟲,聽聞仙子的靈根乃是月宮異象,天生能驅除一切邪惡,所以特向仙子請教一番!”
“大膽!”
“狂妄!”
“當我們不存在嗎?”
一群正道弟子頓時怒目相向,向天歌理也不理,對著遠處的花叢清喝一聲,數只蝴蝶撲閃著五顏六色的翅膀緩緩飛來,繞著他反復飛舞。
李臻名眼中閃過一絲怒意,這家伙想靠如此手段來吸引仙子的注意?
“曦月仙子人美聲美,在下自然不能用那些長相不佳,汙濁不堪的蟲子。”
向天歌沒理會其他人,笑眯眯的說道:“剛好,我最近學了個新的蠱術,名為:幻蝶蠱。”
說著,他伸出手指在身旁的幾只蝴蝶上各自點了一點,原本普普通通的蝴蝶立即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身上霞光籠罩,神采非凡,每次蝴蝶撲扇翅膀都會散發出一陣陣奇香,令周圍人臉色皆是一變。
“小心有毒!”
“魔門弟子果然邪惡,大家一起上,宰了他!”
“居然敢對曦月仙子出手,上,殺了他!”
來自各門各派的仙道弟子抬手找出各自的法器、符咒、飛劍,對著向天歌殺來,一時間法寶的光芒照亮逍遙門山頂,讓蕭遠莫名想起在一個月前仙雲宗遭遇的情形。
只不過當初只是一些築基境弟子對他發起攻擊,而現在能被九醉刀邀請來的,至少也是丹霞境修為。
“呵。”
向天歌一聲輕笑,五六只被他招來的神異蝴蝶齊齊發出一聲尖利的叫聲,翅膀同時一振,狂風原地升起,一股奇妙的異香擴散開來,將所有襲來的攻擊全部打落。
蝶翼再次舒展,數十位仙門弟子頓時橫飛出去,手中兵器掉了一地。
蕭遠很是驚訝,這香氣竟然凝成實質,將飛劍都給擋了下來!
“曦月仙子。”向天歌滿面笑容,“您不好意思趕走這些廢物們,那就我來幫你趕走,連幻蝶蠱一擊都當不下的廢材們不配站在您的身邊,仙子您說是吧?”
蕭曦月沒有回答他,她的身邊依舊被五六位少年俊才們圍在中間,包括仙雲宗的金文韻在內,幾人對著幻蝶蠱頗為忌憚,但這蠱蝶輕飄飄的飛來,猶如無害的飛蝶一般,他們也沒有直接出手,而是等著曦月仙子如何應對。
“仙子,您要小心了!”
向天歌笑道:“我這幻蝶蠱乃是無形無相,可以俯身在任何蝴蝶之上,擁有幻術、咒術、毒素等幾項能力。
不過嘛,聽說仙子的月宮異象一旦展開,就能勘破幻術,免疫詛咒,淨化毒素,剛好將我的幻蝶蠱克得死死的,不知……”
話未說完,向天歌的表情就僵住了。
幾只散發出彩光的蝴蝶輕飄飄的朝著蕭曦月飛去,但還未靠近,從曦月仙子光潔飽滿的額頭上便綻放出一道皎潔的月光,直接照射到了幾只蝴蝶身上。
嗤嗤幾聲,蝴蝶被月光罩住,輕煙冒出,從五六只蝴蝶掉出幾只白胖胖的蟲子,暴露在月光下之後,不到一秒就化為了飛灰。
“我的寄生蠱!”
向天歌這時才失聲叫了出來,伸手想要阻止,但蕭曦月的天靈根月宮異象所自帶的淨化能力,已經將這蠱蟲直接摧毀,連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
場面一時安靜了下來,眾人都被蕭曦月的這一手段給驚住,原來傳聞果然不假,曦月仙子的月宮異象能淨化一切汙穢,對畜生道,地獄道,餓鬼道的修行者都具有極其強大的殺傷力。
惡毒的蠱蟲根本不可能靠近她半分,甚至即便能靠近、鑽入她的體內,一旦月宮異象運轉,綻放出的皎潔月光也能輕易殺死這些陰毒的蟲子。
“好一個無形無相的幻蝶蠱!”
李臻名語帶諷刺的看了一眼九醉刀,後者臉色有些難看——他之前還保證過他的堂弟向天歌從不害人,可現在卻滿口謊言,將寄生蠱說成了幻蝶蠱,用心險惡。
“六道魔門弟子,也來接我一劍!”
李臻名雙指並攏,面色冷漠,劍指朝著向天歌刺去。
錚!
現場上千人都聽到了一聲錚錚劍鳴,白色的劍光從李臻名的劍指上發出,不疾不徐的朝著向天歌胸部部位殺去。
“太白劍·三尺劍光!”
坐在蕭遠身邊的冷漠男子臉色凝重,雙眼死死的看著那道緩緩飛行的白色匹練,似乎在思考自己站在向天歌的位置的話,該用什麼招式擋下這一劍。
“畜生道的小子死定了!”
“太白劍親自出手,他不死也要褪層皮!”
在眾人快意的眼神中,白色劍光驟然加速,瞬息間殺到了向天歌面前。
後者表情不變,僅是抬起了右手。
“當!!”
眾人來不及驚訝,劍光便與他的右手臂狠狠對撞在一起,凝兒不散的劍意猛然間爆發開來,道道劍氣綻放出驚人的力量,不斷的切割在向天歌的手臂上。
“竟然用肉身擋下太白劍的一道劍氣……不,不對!”
蕭遠睜大眼睛,看清楚了向天歌的手臂上發生的變化:
他的手臂,分明已經成為了一條螳螂鐮刀,黑色的硬質殼寒光閃閃,與劍光不斷碰撞,發出耀眼的火星。
“以身納蠱,畜生道的人果然夠惡心,夠邪異!”
李臻名劍指再次一指,越加凌厲的劍光橫掃而出,一舉將向天歌的螳螂手臂擊碎。
向天歌臉色終於變了一變,一拍腰間的袋子,數十只細小的蜂群傾囊而出,嗡嗡叫著朝劍光撞去。
同時,他身形化為一股青煙,朝著遠去遁去,只留下了一句話:“曦月仙子,魔尊對您的琴藝向往已久,如果您有機會的話,請務必打開鬼門關前往幽冥界,我們畜生道上下必然掃榻以待!”
“魔頭,竟還敢口出妖言!”
“轟!”
劍光燦燦,將蜂群擊碎,留下一地的屍體,劍氣如彗星襲月,追著遠去的向天歌殺去。
強烈的劍意讓在場千人頭皮發麻,看向李臻名的眼神變得越發敬畏起來。
劍閣的太白劍,已經隱隱有了當代第一人的氣勢!
“哈哈哈,好劍意!果然不愧是劍閣!”
蕭遠一愣,目光轉向了桌子旁邊的男人,他冷漠的表情散去,大笑著站起身,緊握手中寶刀,一股迫人的氣勢散發出來,與遠處的太白劍遙遙相對。
眾人吃了一驚,還有高手?!
“畜生走了,輪到修羅道了嗎。”
李臻名淡淡的點出了這持刀男子的來歷,目光放在了他手中的刀上:“十年前,青州東萊郡發生了一起震驚天下的大師,靈胎境的郡守宋思一家三十多口人,連同上千郡城守軍被人盡數屠盡。
後來,面對趕來的數位神出境高手,此魔頭並未逃走反而悍然舉刀,殺意之盛,以致招來修羅道的一位長老,親自為他開啟了鬼門關,將其救走。”
“東萊郡?是他,布衣刀!!”
有人驚叫了起來,持刀男子看了他一眼,冷漠的眼神令人不寒而栗。
“布衣一怒,血濺三尺,我只是做了該做的事。”
布衣刀的右手緩緩放在了刀柄上,冷冷的說道:“那狗官宋思在當地惡名遠揚,仗著他與當朝三皇子是親戚的關系,在郡城橫行霸道,我只恨自己二十年才修成靈胎境,不能早一日將宋思狗賊斬殺!”
眾人被他滔天的殺意震懾,一些靠近他的人不動聲色的後退了幾步。
但蕭遠反而站了起來。
“我不贊同,也絕不會認可兄台你的做法!”
清朗的聲音讓眾人紛紛把視线轉向了他,很快認出蕭遠就是之前曦月仙子一直看著的男人,不少人竊竊私語,等著好戲看。
“哦?”布衣刀淡淡的看了蕭遠一眼,後者沉聲說道:“即便宋思真如你所說的惡貫滿盈,但你也不能將宋思一家幾十口人全部殺死,連老弱婦孺都不放過,此事,可是真的?”
蕭遠看了九公主一眼,朝廷為了摸黑布衣刀,倒是有可能顛倒黑白。
軒轅明珠冷著面孔,正要說一些官場套話,將事情全部推脫得干干淨淨,只讓宋思與布衣刀背黑鍋,從而將被“汙蔑”的三皇子得以脫身。
可不知為何,腦海中卻浮現了那位她從未見過,卻傲絕世間的啟明仙帝身影,仿佛看到了她帶領百官,進入京城,將軒轅一族的皇帝凌遲處死的一幕。
話到嘴邊,軒轅明珠硬生生的改了口:“此事我並未了解,東萊郡慘案由我母皇親自下旨查辦,事後……我三哥並未受罰。”
她看了一眼布衣刀,但很快又垂下視线,心中莫名有些煩躁。
“呵呵,那是自然的。”
布衣刀冷笑不已,“三皇子從不參與地方之事,但又通過各種手段控制地方官為他斂財,收集美人,搶奪仙材寶物,即使你們要查,也只是會查到巡察御史這一層面上,你們軒轅皇族依舊高高在上!”
“一家之言,不足為信。”太白劍李臻名淡淡說道,“你殺了宋家幾十口人的事,可是真的?”
“是我殺的!”
“你!”
蕭遠大怒不已,這種屠戮幼小的魔頭,難怪會墮入魔道!
布衣刀冷傲的回答道:“宋家老幼雖未犯下罪行,但她們的衣食住行都是靠著宋思在官場貪汙得來,甚至在背後支持著宋思狗賊,我殺她們,也只是讓她們這罪孽的一生能盡早結束,早日再入輪回!”
“這這……這是什麼理論?!”蕭遠竟是被這詭辯氣得說不出話來。
“那我也早日送你入輪回吧。”
九醉刀先於太白劍站了出來,正好布衣刀來到逍遙門就是為了領教他的刀法,雙方頓時戰在了一起。
一時間,原本只是一場慶賀九醉刀突破神出境的慶典,卻變得混亂不堪,兩位神出境刀客各自施展刀法,將附近數個山頭摧殘得不成樣子。
“這就是當代天才的對決嗎?”
不少人看得神往不已,連布衣刀出身修羅道的事都忘了。
……
入夜,一場大戰後,在仙子面前大獲勝利的九醉刀再次設下宴席,款待賓肯,酒過三巡後,滿面春風的九醉刀拿起一壺酒,站起身對遠處的蕭曦月敬了一敬,含笑說道:“曦月,正值大好時光,可否為我演奏一曲?”
眾人精神一振,他們等的就是現在!
曦月仙子人美聲美,談的琴曲更是被聽過的世人傳得猶如仙樂一般美妙。
他們聽過了曦月仙子的嗓音,的確可以稱之為天籟之音,可惜就是仙子尊口難開,聽一次遠不過癮。
蕭遠端起酒杯,狠狠的喝了一口悶酒,讓同桌的九公主看得直笑。
“這家伙!”蕭遠被九公主笑得忍不住開口道:“知道曦月妹妹不善拒絕,所以特意說成是為他演奏,其心險惡!”
九公主慢悠悠的喝了一小口酒,說道:“仙雲宗的大師姐和你有什麼關系?她做什麼想必還輪不到你一個小小侍衛來指指點點,況且今天是九醉刀的慶典,他請仙子為他演奏一曲合情合理,你沒看到太白劍以及曦月仙子身邊師兄弟們沒說話嗎?”
蕭遠繼續喝悶酒。
正是因為沒“關系”,所以他才郁悶!
在看過五大仙門的年輕俊才,以及魔門的天才們的戰斗後,他就更郁悶了。
現在的他的確比不過他們,無法站出來為曦月妹妹擋下。
果然,蕭曦月同意了,從圍著她的眾人的歡呼聲就可以聽出來。
“終於能再次聽到仙子的琴聲了!距離上一次仙子公開演奏已經過去了整整半年時間!”
“唉,早知道我當年就加入仙雲宗了。”
“你這逍遙門叛徒,居然不叫上我?”
“求仙子能彈一首春江花月夜,在下四年前有幸聽過一次,至今還念念不忘!”
一眾仙門弟子騷動起來,比之前得知逍遙門內居然有六道魔門人時還要躁動,紛紛伸長了脖子,就等著仙子登上舞台演奏。
這處地方是逍遙門專門用來設宴作樂,對月飲酒的宴會場所,四周滿是奇花異草,芬芳迷人,中間有一座波光粼粼的大湖,其上設有大紅色的舞台,無論是用來高歌一曲,或者舞劍弄刀,都可以讓逍遙門弟子們酒性大發,喝得越加暢快。
現在舞台已經空出,就等著仙子登場了!
眾人齊齊把頭轉向了那位白衣仙子,等著她召出那把由梧桐木打造而成的彩鳳琴,彈奏只屬於仙界的樂曲。
這時。
“只有琴聲多無聊啊。”
宋曇夢笑盈盈的站了出來,對眾人展露笑顏,說道:“不如由我來為曦月仙子的樂曲伴舞,大家可以看一下我的舞蹈是否能配得上仙子的仙樂,如何?”
眾人臉色變得古怪起來。
能一邊欣賞仙子琴聲,一邊看到美人跳舞,那自然是極好的。
只是宋曇夢的目的卻不簡單,她是想要讓眾人評判一下,她的舞蹈配不配得上曦月仙子的琴聲!
更簡單的說:她要和曦月仙子比一比!
“這位美人是誰?似乎與曦月仙子關系匪淺?”
“她就是宋家家主的小女兒,宋曇夢,知道了吧?”
有人道出了她的來歷,眾人這才恍然大悟。
十年前蕭曦月登上宋家城,彈奏一曲,引得鳳凰啼鳴,聲傳千里,並獲贈彩鳳琴。
宋家肯送給她由梧桐木打造的仙琴,那曦月仙子和宋家的關系自然是不錯的。
只是這宋曇夢處處與蕭曦月作對,似乎很是嫉妒曦月仙子之名,處處不服氣。
“宋家千金的舞蹈怎麼樣?”
“誰知道呢,不過敢提出伴舞,想必還可以吧。”
“難怪她穿成這樣,原來是跳舞的,嘿嘿,宋家千金身材真不錯,特別那柳條一般的小蠻腰!”
聽著眾人的議論聲,宋曇夢惱怒的瞪眼看向面前的白衣仙子:“蕭曦月,快給我句話!到底要不要、用不用我來給你伴舞!?”
蕭遠聽得一愣,看來宋曇夢也很清楚曦月妹妹的性格,因此敢這樣說話。
“好。”蕭曦月微微頷首,答應了下來,清澈的雙眸靜靜的看著宋曇夢,看得後者頗有些不自在,轉頭朝著遠處嬌喝了一聲:
“快拿我的東西出來!”
“是,小姐!”
數位侍女站了出來,揚手扔出了幾樣東西,迎風就長,其中一個變成了一面巨大的青色銅鼓,落在了湖泊中心的舞台上,完全將其蓋住。
而另一些侍女拋出的東西,則是分裂為七七四十九面朱紅色的小鼓,懸浮在了大鼓四周,繞著湖泊圍了一圈。
眾人眼前一亮,從這專門煉制的鼓型法器來看,宋家千金想必為今天的比試准備多時,她的舞蹈必然不錯。
仙樂配美人跳舞,光是想象這幅畫面,就讓逍遙門弟子,以及許多人迫不及待的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大聲喝彩起來。
“嘻嘻,蕭曦月,就讓你來見識下我苦練多年的舞蹈!”
宋曇夢雙眸放出光芒一般喜悅之色,伴隨著銀鈴般的笑聲,她輕輕一點地面,嬌柔的身軀飄向了湖中心的銅鼓上,赤裸的白皙腳尖點了一下鼓面。
“咚。”
鼓聲響起。
宋曇夢纖美的腳尖再一點鼓面,柳腰一扭,身姿款款而動,在鼓面上如翩翩起舞的蝴蝶一般躍動,每一次足尖點地,都會發出一聲各不相同的鼓聲。
“咚!!咚!咚咚咚!”
有節奏的韻律聲,以及宋曇夢纖腰扭動,
九公主一拍手掌,笑道:“從宋家小姐單純的幾個舞步來看,她的舞蹈功底就已經不亞於我母皇在宮中養的那些舞女和舞男們,我對接下來兩人的配合更感興趣了,蕭遠,你覺得誰會更勝一籌,吸引到更多人的目光?”
事實上,大家也都好奇這一點。
曦月仙子無疑是極美,極具氣質,且又天生擁有一副絕佳嗓音的仙子般人物。
但她太冷了。
而宋曇夢不但不冷,還很熱,穿著鮮艷稀少的舞蹈衣物,戴著鈴鐺首飾,露出性感圓潤的肩窩,修長的脖頸宛若一只驕傲的天鵝,再加上小蠻腰之間的肚臍,以及雪白修長,結實有力的大腿,
“她是在試音嗎?”
眾人很快醒悟過來,宋曇夢在鼓面上先行跳動,是為了調整鼓聲的大小和等會踩下的位置,這樣能發出不同大小和音色的鼓聲以配合蕭曦月的琴聲。
想到這,眾人越加期待接下來的琴曲與舞蹈配合的表演。
“可以了!”
宋曇夢赤足站在湖中心的大銅鼓鼓面上,衝著蕭曦月發出挑釁的一笑,後者微微頷首,也不去哪里,直接在涼亭下招出彩鳳琴,放置於石桌之上。
眾人安靜下來,喝酒作樂的人也都停下,目光一起看著兩位絕色美女。
萬籟俱寂,唯有月光清冷。
蕭曦月抬起臻首,目光幽幽的看了一眼蕭遠,似有微微嘆息聲響起。
“叮——”
古琴技法中的散音響起,也就是只有右手撥動琴弦,隨手彈出的一個琴聲。
而蕭曦月的這一聲琴,不輕不重,不雅不俗,完全就是初學彈琴的人,自娛自樂般彈奏出來的琴聲。
宋曇夢深吸了一口氣,准備傾聽蕭曦月的琴聲,以配合起舞。
結果,這一等就是足足半分鍾!
琴聲沒有,聲音也沒有,蕭曦月就好像不知道怎麼彈下一道琴弦,就這樣怔怔的坐在原地,讓一眾人只能干瞪眼的看著。
“這家伙……打算讓我心煩意亂?”
又過了半分鍾,宋曇夢覺得自己像一個傻瓜,赤著腳站在鼓面上,卻沒有下一道琴聲響起。
“曦月?”太白劍終於認不出輕聲開口,打破了蕭曦月的沉默。
清冷的眼眸環視一周眾人後,蕭曦月終於再次波動了琴弦。
“叮,叮咚,咚,叮叮咚……”
雜亂的琴聲響起,讓每一個聽到的人都不禁皺起眉頭。
一些沒聽過仙子彈琴的人更是大失所望,這就是所謂一曲引得鳳凰鳴叫,三界人仙魔關注的喜悅仙子琴聲?
隨便一個初學彈琴的人,都能彈出比這琴聲好百倍的樂曲!
這完全就是無知的孩童在胡亂彈奏,讓人聽了只覺得煩躁無比,忍不住大喝呵斥,阻止這無知幼兒的彈奏。
“……”
准備起舞的宋曇夢再次傻在原地,如果不是她了解蕭曦月的性格,甚至會以為這家伙是故意氣她,所以彈奏了這一首亂七八糟的琴曲,令人心煩意亂。
“心煩意亂?哼,那我也跳一段讓人狂躁的舞蹈、發出轟轟的鼓聲,讓這些人全都傻眼,到時候喊停了,是你蕭曦月丟人而不是我!”
宋曇夢自暴自棄一般,雪白優美的腳丫子狠狠的一踩鼓面,發出沉悶的“咚”的一聲,震得人耳膜生疼。
迎合琴聲,宋曇夢簡直就如同一只發了瘋的野馬,在鼓面上反復踩踏,猶如一個徘徊不定的人,不斷的在地上來來回回走動。
每一次走動,都是一聲沉悶如雷霆的鼓聲。
“咚咚咚咚!”“叮叮叮叮!”
雜亂的琴聲和鼓聲,以及宋曇夢在鼓面上來回走動跳躍的一幕,越發讓人感到心亂如麻,苦悶、焦躁不安之意更重。
就在眾人心膽顫裂,幾欲喝止的時候,蕭曦月一雙素白的玉手往琴弦上一摁,雜亂的琴聲頓時消弭於天地之間。
唯有宋曇夢最後一腳落在大銅鼓上,回蕩在山間的沉悶鼓聲,令眾人的心也跟著沉了下去。
蕭遠愣在了座位上,與遙遠處被年輕俊才圍住的蕭曦月隔空看了一眼,他分明看到曦月妹妹正在用一雙蘊著清冷月光的雙眸,幽幽的注視著他。
仿佛,在等待著他的回應。
“曦月,妹妹……”
“叮!”
清脆悠揚的琴聲響起,直入雲霄,銀瓶炸裂,刹那間在每一個人的心中響起。
琴聲一改狂躁,柔和到令人心醉。
眾人瞪大眼睛,看著蕭曦月那雙素白的手指下,琴弦波動,吟猱余韻,細微悠長,如在外游歷的學子終於回到了家中,又猶如苦候丈夫歸來的新婦,猛然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驚喜之意蘊滿胸腔,雙眼內除了對方外,別無他物。
“這家伙……原來是用雜亂的琴聲,表達等待之人內心的煩悶嗎?以高超的技法彈奏雜亂的琴聲,也是夠……囂張的!”
站在湖中心鼓面上的宋曇夢遠遠的看了一眼蕭曦月,內心復雜無比。
她從小就認識了蕭曦月,每次兩人同時被人提起的時候,無論是她父母,還是身邊宋家的下人,亦或者她的哥哥姐姐,堂哥堂姐,都是夸贊蕭曦月,而不是她。
甚至她出到外面的時候,世人提到宋家城,也只是對十年前的事進行反復傳頌,絲毫沒有提及宋家最近的事。
宋家城簡直就成了蕭曦月出名的工具!!
所以,宋曇夢才格外與她不對付。
可如今聽到蕭曦月……
“呼,我在想什麼呢,我現在要專心跳舞,用舞蹈將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向我!”
宋曇夢穩下心神,專心聽著蕭曦月的琴聲,赤裸的美足再次在銅鼓上跳躍起舞。
在場千余人,盡皆陷入了美妙至極的享受中。
耳邊聽著曦月仙子悠揚動聽,飽含柔情蜜意的琴聲,眼睛則是欣賞湖泊上翩翩起舞的宋曇夢。
看著她優雅曼妙的舞姿,嬌軀扭動間,神情顧盼含情,雙眸內羞澀摻夾著嬌嗔,似嗔還喜,仿佛是在特意勾起男人們心底最強烈的欲火。
不知有多少雙眼睛流連在宋曇夢那柔軟的腰肢,以及包裹在紫色抹胸中,隨著舞姿跳動的兩顆雪白圓球,那顫巍巍的雙峰,似乎隱約可以看到抹胸內的溝壑,讓人看得雙眼發直。
蕭遠咽了口口水,頗有些不敢再看露出大片肌膚,正在歡快起舞的宋曇夢。
但不看,耳邊又不斷傳來她每一次足尖點在鼓面上,所發出的咚咚聲。
當他抬起頭來看時,又剛好看到宋曇夢柔軟的身體半蹲著,纖細的左手擋住半邊臉,一邊用赤裸的玉足在鼓面在踩踏,一邊對著他移動手掌,露出她那張嬌媚中帶著笑意的絕美容顏。
“咕嘟!”
連同蕭遠在內,在場的男人,以及不少女人都看得呆住了。
宋曇夢猶抱琵琶半遮面的動作,熱情似火的舞姿,露出柔軟腰肢和可愛肚臍,以及修長有力大腿的打扮,簡直能讓男女老少都看得如痴如醉。
更妙的是,宋曇夢不但只用赤裸的雙足在鼓面上踩踏,她的大紅色衣袖振袖每一次揮出,都會展出一長段紅色的橋梁,咚的一聲打在了環繞湖面的小鼓上。
眾人如痴如狂,在琴聲從悠揚變得激昂,仿佛是妻子正在為即將遠行的丈夫送行時,宋曇夢的舞姿越發急速,雙足不斷的點在鼓面上,衣袖快速揮出擊打在小鼓上,到最後仿佛五十面鼓同時響起,與激昂高亢的琴聲配合,眾人仿佛看到了千軍萬馬,海浪奔騰,潮生潮落。
九醉刀緩緩閉上眼。
他在琴聲中看到了自己的修煉歷程。
從少年時的奮發向上,到青年時沉穩,再到靈胎境苦尋突破機緣的迷茫與焦慮。
這一切,都在修為達到神出境時煙消雲散,化為昂揚的斗志。
他的未來,定能成仙得道,贏得美人歸!
琴聲漸緩,鼓聲也隨之低落下來。
眾人看到了宋曇夢性感的肩窩上隱約有著瑩瑩的香汗,柔軟的柳腰像是塗抹了一層油光,嬌喘微微的表情,實在讓人心動。
“總算要結束了,這下總該我贏了吧?”
宋曇夢隨意的做出舞蹈的動作,配合蕭曦月越發低緩的琴聲,只要最後的一小段安撫人的內心的琴聲彈完,這一場琴曲與舞蹈的表演就堪稱完美。
宋曇夢不得不承認,最開始那一段焦躁煩悶的琴聲,反而襯托出了後面激昂與熱烈,蕭曦月的琴藝已經到了隨心所欲的境界,想彈什麼就彈什麼,而且完美的操控了每一個聽琴人的心。
“該收尾了吧?”
宋曇夢高高躍起,就等著蕭曦月琴聲落下的時候,她的足尖也跟著最後一次踩踏在鼓面上,驚醒眾人,演出結束。
只是——
“崩!!!”
刺耳的琴弦斷裂聲響起,眾人頓時被驚醒,詫異的轉頭看向了曦月仙子。
彩鳳琴的琴弦,竟然斷了!
而且還割裂了曦月仙子的手指,殷紅的鮮血從手指頭流出,滴落在了雪白的裙子上。
“大師姐!”
“師妹!”
“曦月!”
“曦月妹妹!!”
眾人驚呼聲響起,蕭遠急忙想要施展身法,身形如一陣風般來到了蕭曦月面前,想要上前,卻又不得不頓住腳步:
太白劍已經搶先一步握住了蕭曦月受傷的手指,並且拿出了上等療傷藥劑,塗抹在了她那只受傷的潔白食指上。
“曦月,你沒事吧?這仙琴看來也不怎麼樣,居然在彈奏的時候斷掉,宋家是不是給了一把贗品?”
李臻名滿是心疼的表情,一副恨不得含住仙子手指安慰他的模樣——這是眾人羨慕的推測。
“你!!混蛋,你家才是贗品!!”
宋曇夢差點氣炸。
本來好端端的一場表演,她的舞蹈完美吸引了在場幾乎所有人的注意力,可結果蕭曦月的琴弦卻突然斷了!
用仙界梧桐木打造的仙琴,琴弦居然會斷?!
宋曇夢有理由懷疑這是蕭曦月的陰謀!!
更可惡的是,太白劍這混蛋竟然轉頭懷疑她宋家送給蕭曦月的是贗品彩鳳琴?!
“蕭曦月!!!”
宋曇夢大叫了起來:“你這家伙是不是故意的?!好啊,你、你你!!你調換了彩鳳琴,故意用假的琴來、來……反正你不安好心!”
“你別胡說,仙子不是那種人。”
“就是,分明是你宋家不肯將真正的彩鳳琴送給仙子!”
眾人紛紛指責宋曇夢,宋曇夢也不是好惹的,直接叉著腰與他們對罵,讓一群人看得驚呆。
“不。”
天籟般的清冷嗓音響起,蕭曦月輕輕搖頭:“非是琴斷,而是我的心亂了。”
說著,她用手指捻起斷裂的琴弦,輕輕一拉,又將斷掉的弦續上,彩鳳琴再次復歸原樣。
宋曇夢呆了一呆,絲毫沒有反敗為勝,打臉在場幾百人的喜悅。
為什麼蕭曦月她會,她能,她敢,在一千多人面前說出自己心亂了這樣的話?!
“多謝。遠哥哥。”
先對太白劍道謝後,蕭曦月轉而用一雙清澈的眸子看向了蕭遠,“能與你,一起聊一下嗎?”
蕭遠的心都融化在在了這雙眼眸中,只是卻顧慮的看了一眼太白劍,以及九公主後,才點了點頭。
“好。”
兩人就這樣離開,朝著逍遙門內走去,留下一群面面相覷的各門各派弟子。
李臻名看著蕭曦月如雪一般的身影,嘆息說道:“曦月的一顆心真是玲瓏剔透,純淨無暇,我不如多也。”
說完,他對著宋曇夢遙遙的行了個禮,表示為剛才的話道歉。
“哼,懶得理你們這群臭男人!”
宋曇夢惱怒的一踩鼓面,發出咚的一聲,讓快要消失在遠處的蕭遠回頭看了一眼。
“區區侍衛你看什麼看!?蕭曦月,你給我等著!”
宋曇夢瞪了一下他,收回五十面法器鼓後,將其扔回給了侍女,轉身氣呼呼的離開逍遙門。
九醉刀含笑的對軒轅明珠問道:“九公主,此人似乎是你的侍衛?”
眾人頓時豎起耳朵來聽,他們早就看出蕭曦月對這個“遠哥哥”態度不一樣,
九公主微微一笑:“他叫蕭遠,是我新收的一個侍衛,才剛突破靈胎境,實力還不錯。”
“靈胎境?!”
“不可能!!”
仙雲宗弟子頓時叫了起來,“那蕭遠一個月前還只是築基境!”
此言一出,眾人頓時若有所思。
能在一個月內從築基境達到靈胎境,這個叫蕭遠的人必然獲得了什麼了不得的機緣!
……
蕭遠與蕭曦月漫步於逍遙門,他握住了她的小手,興奮的給她講述這一個月來發生的事。
“曦月妹妹,你知道嗎?那時候的我真是狼狽到了極點,好在天無絕人之路,我遇到了一間寺廟……”
“寺廟?”
“嗯,是一間……”
“啟明仙帝原來曾經殺過六道門的聖女,但她在百年後又殺入幽冥界,登臨六道門尊主之位,之後居然又轉身攻打仙界,完成了一統仙凡魔三界的偉大壯舉!”
“可惜,她在最後卻又自殺身亡,我與九公主曾猜測過,三界內是否還有別的強大存在,出面阻止了啟明仙帝。”
“不過,也有可能是仙帝她對無法改變現狀的失望,她的部下可能背叛了她,也變成了與她之前在凡間殺的那些人一樣。”
兩人之間的談話持續了許久,蕭遠甚至覺得自己回到了一個月前,曾經與曦月妹妹在明月居散步聊天的時候。
他真的希望今晚永遠不會結束。
“曦月,你是怎麼想的?”蕭遠想要聽一聽曦月妹妹聽到啟明仙帝的驚人事跡後的想法,剛才她一如既往的吝嗇自己的話語,沒發表什麼意見。
“我想……”
蕭曦月看向了他,雙眼內有著莫名的情感在涌動,她輕聲開口道:“遠哥哥。”
“嗯?”
“你可願,隨我,回仙雲宗。”
聲音輕輕柔柔,她說話的方式一如既往的奇怪,讓蕭遠愣在了原地。
“回仙雲宗?!”
蕭曦月緩緩點頭,轉過身去,迎著山間的晚風,抬頭看向了皎潔的月亮。
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可她卻不想再這樣了。
她的心這一個月來一直很亂,如果蕭遠在身邊的話,或許能讓她靜下心來。
只要蕭遠肯答應,她相信自己能說服師父,讓蕭遠留在仙雲宗內,也可以讓遠哥哥拜入仙雲宗,以他現在的仙緣來說,足以成為真傳弟子。
未來,一切皆好。
她的心也能靜下來。
“曦月,你為什麼突然提起這個?”
蕭遠站在她身後,看著被風吹拂的仙子秀發,只覺得望著明月的她,真的會飛入雲端,直入青冥,成為傳說中居住在月宮的嫦娥仙子。
清冷而孤寂的背影,讓蕭遠幾乎忍不住想要答應她。
但話要出口,又想起了九公主,以及剛才在宴會上看到的那些年輕俊才們。
他現在不但受制於人,而且拜入仙雲宗的話,只靠仙河大將軍留給他的仙緣,能趕得上那些少年天才嗎?
不經歷風雨,如何成長為真正的天才?
蕭曦月搖了搖頭,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曦月妹妹。”蕭遠上前再次握緊了她的小手,將她擁入了懷中:“等我好嗎?再等我三年,我一定會成為道之三境的強者!到時候我一定風風光光的迎娶你過門!”
神出境或許還不夠,蕭遠必須要達到道韻境,才能真正做到風風光光的迎娶曦月仙子。
蕭曦月依舊沒有開口,只是靜靜的由著蕭遠擁抱她。
心也跟著靜了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蕭遠突然聞到了一股有別於曦月妹妹身上的花香,他轉頭一看,頓時驚喜起來:“曦月妹妹,是曇花!曇花花開了!”
蕭曦月松開了他,抬眸看去,果然在路邊看到了一片盛開的潔白曇花。
幽香四溢,沁人心脾。
蕭遠贊嘆道:“不愧是有著曇花一現的月下美人,花開璀璨,清麗絕俗,就如我家曦月一樣!”
隱約間,蕭遠感覺到身邊的美人眼眸中露出了一絲笑意。
“曦月,你知道嗎?”蕭遠走到盛開的曇花面前,笑著說道:“曇花有一種很奇妙的特性,同一母株上剪下來的分株,不管移到何地,哪怕相隔千里,也會心有靈犀,子株與母株同時開放!”
他彎腰就想要折下一段曇花,卻被蕭曦月攔住了。
“不可,此乃逍遙門之物。”
“呃,也對,那算了。”
蕭遠尷尬的摸了摸鼻子,他本來想和曦月一人一株的。
兩人一時沉默下來。
知道曦月是不擅長找話題的人,蕭遠看著曇花,又想起了一個傳說:“曦月,你知道嗎?曇花又叫做韋陀花,傳說中愛情之花……”
聽完韋陀花的故事後,蕭曦月久久未說話,目光看在了這些即將凋零的曇花上。
“曦月,我給你摘一朵花吧。”
蕭遠看了看四周,嘿嘿一笑道:“既然曇花不能摘,那摘一些路邊的野花總可以吧?”
說著,他躍下了一處山溝,彎腰在地上折下了一些野生的花朵,准備給曦月妹妹編一個花環,就如小時候一樣。
蕭遠未看到的是,在他與曦月妹妹之間形成一個高度差的時候,蕭曦月的瞳孔分明縮了一縮。
她恍惚間看到了那位樣貌丑陋,舉止猥褻的李老漢,正褪下褲子,站在大石下,對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