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夫替男子撐著傘,男子抱起了笙笙的身體,將人帶回了自己的馬車。
雨還在下,絲毫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男子看著奄奄一息呼吸都快感知不到的笙笙,他對車夫道:“今日就不去接翠蘭了,先回府。”
車夫是知道男子妻子的性子,他遲疑道:“老爺,夫人若是生氣了該怎麼辦?”
王程早就對自己那性格彪悍的妻子有所不滿,他既是有些害怕又是有些厭惡。
“她哪日不生氣?若她問起來便說雨太大了,過不來。”王程說完之後就從懷里掏出手帕給笙笙擦臉。
將臉上的汙泥擦干淨之後,那動人的美貌顯得更加脆弱易碎。
王程的妻子林翠蘭是當地土財主的女兒,兩家從小便訂下了婚約,王程及冠便娶了林翠蘭為妻。
但林翠蘭從小嬌慣,即使是對她這個丈夫也是動不動就甩臉子,打罵更是常事。
王程不屑於對女人動手,但又常常被周圍的朋友兄弟說是耳根子軟沒出息,被一個女人壓得死死的。
前幾日他的妻子又因為一點小事而跟他鬧脾氣跑回了娘家,以往每一次都是他主動低頭去將人請回來,但他也不是泥人,可以一直承受妻子這樣無理取鬧的行徑。
在成親前,王程曾想過,自己的妻子該是如何溫柔體貼,她一笑應該仿若春花盛開。
轉念王程又想到了自己那如同母老虎一樣的妻子,他忍不住嘆息一聲。要是被妻子知道他從路上救了一個陌生女子,怕不是又免不了一場大鬧。
這樣雞犬不寧的日子王程真的厭倦了,在快到府邸的時候他讓車夫轉向,去他平時經常居住的別院。
車夫收的是王程的錢,自然照辦。
屋檐往下滴落著雨水,屋內干燥而溫暖。
王程讓侍女幫笙笙換了身干爽的衣服,又請了大夫來給笙笙看病。
大夫說笙笙的身體太過虛弱,手臂拉傷,而且受驚過度,需要好好調養,抓藥的話的花銷不少。
王程不差這點錢,立馬讓人去抓藥。
笙笙是真的累極了,在床上睡了兩天才醒來,醒來時她的雙臂幾乎不能動。
笙笙看到周圍陌生的環境,眼神中滿是迷茫。
旁邊的侍女立馬向笙笙解釋,說這里是老爺平時住的別院,她是老爺買來平時在這里打掃的侍女,被安排來照顧笙笙。
笙笙不知道對方口中的老爺是誰,但她很謝謝這個幫了自己的人。
血月那夜,林輕雲突然出現在她的房間,給了她一張圖紙,讓她順著密道離開,這樣可以避開出城登記,密道的出口處已經准備好了馬車,車上有干糧和錢財。
在院子外守著的侍衛和侍女都被林輕雲迷暈了,這樣絕佳的逃跑機會錯過一次可能就不會再有第二次了。
林輕雲主動讓她離開,也就是說他准備放棄計劃了。笙笙是很想離開公孫府,但是她卻在林輕雲幫她的時候猶豫了。
笙笙問道:“那輕雲你怎麼辦?公孫如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林輕雲最後又摸了一下笙笙的臉頰,他道:“別擔心我,我還沒那麼容易死。趕緊走吧,晚點就來不及了。”
笙笙蹭了蹭林輕雲的手掌,粗糙的手刮過肌膚,留下細微的刺痛。
笙笙眼淚啪嗒一聲便落下了,“輕雲。”
“還是這樣愛哭,走吧。”林輕雲收回了手。
笙笙不再猶豫,她順著林輕雲給的路线順利地離開了雲京,上了馬車。
對於笙笙來說想要控制一輛馬車有些吃力,但這個時候她已經顧不上這些了,因為沒有別人能幫她。
笙笙急得滿背是汗,一刻都不敢停下。血紅的月亮照亮了笙笙的前路,蟲兒像是察覺到什麼危險,今夜都不再鳴叫。
笙笙都感知不到時間的流逝,深色的天幕便隱隱有光芒乍泄。血月退場,陽光未至,暴雨先臨。
轟隆一聲,豆大的雨滴重重砸下,越來越密集的雨水打在了笙笙的身上。笙笙的眼睛都難以睜開,皮膚都被雨水擊打得發紅。
無休無止的雨,疲憊一陣陣襲來,胳膊酸疼到像是要斷裂。
看這雨勢,兩天內都不可能會停下。笙笙內心有些絕望,但她知道自己要盡快離開雲京的范圍。
這場大雨雖然給她的離開帶來了困難,同時也能幫她掩蓋足跡。
笙笙收回了思緒,侍女見笙笙發愣,以為她的身體不舒服,著急地問她要不要再休息一會。
笙笙也有些困,她又躺了回去。
侍女名叫如意,手腳麻利為人熱情,她忙前忙好又是給笙笙倒熱茶,又是給人掖被角,還添了點熏香。
清淡的香氣絲絲縷縷地鑽入鼻腔,安定了笙笙的心神。
笙笙這個時候也有心思打量四周的布置,雖然這里各種家具陳設不如公孫府和肅王府,但也看得出來是富貴人家。
這時如意對笙笙道:“姑娘你先休息著,我這就去通知老爺你醒了。”
笙笙應了一聲,她閉上了眼。
笙笙的腦中不禁浮現出林輕雲的模樣,她想,輕雲做足了准備,應該會給自己留後路的。
至於公孫如……他應該很生氣吧。但都無所謂了,她現在已經自由了。
笙笙想著想著便又睡了過去,完全忘記自己還在他人的家中。
笙笙再次醒來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她撩開簾子,發現不遠處居然坐著一名男子。
男子見到笙笙醒來,立馬露出欣喜的表情上前。
“姑娘你醒了,身體可還有不適?抱歉,我好像有些太過唐突了,我只是擔心姑娘你的身體。”
王程在得知笙笙醒來的第一時間就趕了過來,他到的時候笙笙又睡著了,他舍不得將人吵醒,便一直在這里等著。
笙笙對王程露出了一個感激的笑容:“謝謝這位公子相救,小女子名喚……林竹,敢問公子名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