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笙很慶幸自己是一個人住,不然的話想要在別人的眼皮子底下藏住一個大活人實在是太難了,哪怕公孫如很聽話。
沒錯,失去記憶的公孫如很聽話。有那麼幾個瞬間,笙笙都覺得這個看著像公孫如的人不是公孫如。
公孫如在沒有了身份和立場之後看起來就像是一個真正的翩翩貴公子,他喜歡賞花賞鳥,還向笙笙要了些筆墨紙硯作畫。
笙笙做完早課回來就看到公孫如在桂花樹下正對著紙張揮灑筆墨,桂花已經落盡,桂樹的葉子一年四季都常青常綠。
茂盛的樹冠遮擋住了陽光,但隱沒在陰影中的公孫如卻如玉般溫潤,低垂的眉眼中也竟是溫柔。
那種神情不是裝出來的,笙笙忍不住放慢了腳步。
公孫如聽到了笙笙腳步聲,他抬起頭來,對笙笙微微一笑:“靜安師父。”
笙笙點了點頭,沒有探究公孫如畫了什麼,她拿出一個油紙布,拆開後里面是兩個饅頭。
“我給你帶了點吃的。”
把饅頭遞過去的時候,笙笙自己都覺得是不是有點太寒酸了。但寒露庵吃得本來就不怎麼好,其他食物也不好帶,只好讓公孫如吃饅頭。
好在公孫如雖然平時養尊處優但也並非不能吃苦,他沒有嫌棄笙笙給的饅頭。
公孫如在吃饅頭的時候笙笙道:“你失蹤了之後你的家人肯定會尋找你的下落,所以你不用擔心。”
公孫如慢條斯理地將饅頭吃完,他道:“其實在下覺待在這反倒內心平靜,並沒有那麼著急想要回家。不過我有些好奇,我和靜安師父當初是如何相遇的。”
笙笙根本就給不了一個合理的回答,她道:“寒露庵是佛門清淨之地,自然能讓人內心平靜,只是凡塵之人總歸還是要回凡塵里去的。”
公孫如點了點頭:“說的也是。”
笙笙道:“我還有些事情要忙,施主還請自便,但切忌,不要隨意出去。若有人來了,就進房內。”
公孫如自然是一一答應。
笙笙轉身便離開了,其實她根本就沒什麼事情要忙。
她走只是因為不知道該怎麼跟公孫如相處,要說起來的話,公孫如對她也不算是太壞,只是沒有用過心。
笙笙走到一處僻靜之地,想要靜一靜心,她坐在樹下,仰頭看著樹冠,眼神逐漸放空。
大概是有風,樹冠輕輕地晃動了一下,一片樹葉飄然落下,一個身影闖入了笙笙的視线。
笙笙的瞳孔下意識地緊縮,她站起身時阿七已經站在了她的面前。
“阿七,輕雲救出來了嗎?”
阿七從懷里取出了一封信,“主子給你的。”
笙笙連忙接過了信,她也沒有避諱阿七的意思,直接展開了信紙。
紙上是楚寒煙的字跡,他洋洋灑灑寫了一大堆的內容,大部分都在訴說自己對笙笙的思念,這很符合楚寒煙的性格。
剩下的一小部分才寫了笙笙更關心的內容,楚寒煙說林輕雲雖然被救了出來,但不知道什麼緣故陷入了昏迷,他只能先找一個安全的地方把人安置起來。
至於下在公孫如身上的藥,等待七日就會自動失效。
“七天……”
這封信至少讓笙笙心里有個底,她心中的大石頭放下了一半。其實笙笙想要親自見一見林輕雲,但她也明白自己現在的狀況不太適合這麼做。
“阿七,謝謝你。”
阿七的眉眼看著很年輕英俊,但是他的臉上很少會有明顯的情緒波動,但此刻他的眼中浮現了一絲疑惑。
笙笙為什麼要對他說謝謝?
不過阿七從來都不會在這種小事上浪費時間,他在做完自己該做的事情之後就又消失了。
阿七總是這樣神出鬼沒,笙笙也漸漸習慣了。
天黑了後笙笙又去弄了點燒餅帶給公孫如吃,燒餅雖然味道不差,但是油水很少。
公孫如仍舊沒什麼怨言,還很感激笙笙,這倒讓笙笙有些心虛。
笙笙心虛歸心虛,晚上要入睡的時候她抱了床被子出來,“這床被褥很厚實,晚上睡著應該不會硌著。”
笙笙說完之後就往地上鋪了層席子,然後把被褥鋪好。
公孫如道:“靜安師父,昨夜我與你同睡一張床可有冒犯到你?如果有的話,那我這里向你說一句抱歉。”
公孫如雖沒有抱怨,但他的話像一種另類的質問。為什麼昨晚可以睡床上,今天就要睡在地上。
笙笙支吾了一下,然後解釋道:“畢竟男女授受不親,昨夜你一直昏迷著,我擔心你的安危怕你著涼。今日我見施主你身體康健,若是施主你想睡床上也可以,我睡地上沒關系的。”
公孫如道:“靜安師父不必如此,我怎能讓你睡在地上?”
笙笙的眼神飄忽,她道:“那、那我便熄燈了。”
“好。”
笙笙吹滅了蠟燭,房間內一下子就陷入了黑暗之中。笙笙摸黑上床,她才剛躺下就聽到公孫如說話。
“靜安師父,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氣?”
笙笙下意識地往公孫如的方向轉頭,她答道:“沒有。”
公孫如道:“但我總覺得好像做了什麼讓你不開心的事情,應該是我失憶前做的事情,抱歉,我不記得了。”
笙笙低聲道:“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不重要了。”
“有些事不會因為遺忘而變得不重要。”
笙笙覺得個公孫如失憶之後真的變得很不一樣了,以前公孫如大部分時候也是這樣的溫和模樣,只是偶爾會顯露出幾分凶惡來。
但那時笙笙清楚地知道公孫如在演戲,現在的話,笙笙有些迷糊。
明明已經失去了記憶,公孫如應該沒了繼續在她面前演戲的必要,又為什麼要做出這樣一副模樣呢?
還是說現在的公孫如才是他真正的模樣?
笙笙不再去想,她道:“施主,該休息了。”
公孫如沒有再繼續說話,房間內歸於寂靜,只剩下兩人的呼吸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