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什麼時候才肯見我?
事關皇兄的生死攸關,李允寧不敢耽擱,得知雲奕回府,她帶著從鴻運樓買的咸口酥餅去他院里認錯。
白日艷陽高照,晚上卻變了天。大雨噼里啪啦地下著,閃電夾著雷鳴,如蛇在空中飛舞,撕開黑沉的夜幕。
李允寧懷里揣著酥餅,一手提著裙擺,小圓在旁給她打傘,走到雲奕房門前,她鞋襪濕透了。
路上小圓一直將傘向她傾斜,她後背衣衫仍是濕了。冰涼的寒意透過肌膚浸入骨頭,她不禁打個寒顫,輕聲細語請雲二進去通稟。
雲奕似早猜到她會來,像提前給雲二留好了話。
“姑娘,公子今日累了,沐了浴就歇下了。”
現在戌時,若有月亮剛掛枝頭的時辰,他哪會睡那麼早。以往有些夜里,他纏她到第二日天色朧明也是有的。
擺明了不想見她。
李允寧從懷里的紙袋掏出一塊酥餅,塞到雲二手里,“麻煩你了,我真有要事找他,你再進去通知一聲。”
雲二見她臉色蒼白、長發半濕,遲疑片刻,拿著酥餅進去了。
不一會兒,他空手出來,搖搖頭,“姑娘,公子說不見。”看了看雨勢愈猛的天,“你快回去吧,待會兒下更大了。”
什麼不見,無非嫌她誠意不夠。
李允寧跟了雲奕一段日子,對他的行事作風有幾分了解。
她一把將懷里的紙袋填到小圓手里,從房檐下“唰”地衝進院里,“撲通”一聲跪在青石板上。
堅硬的石面磕得膝蓋疼,她蹙起眉頭,瓢潑大雨淋得睜不開眼睛,她模糊地望向雲二,高聲道:“你去問問你們家公子,我跪到什麼時候他才肯見我?”
天像破了個大口子,雨水一股股澆在她身上,少女玲瓏的曲线在房內透出的暈黃燈光下,顯露得清晰無疑。
雲二不敢細瞧,慌忙進房稟告。
小圓跑過去給她打傘,李允寧推開,“我得讓你家公子解氣。”
小圓沒法,放了傘一同跪下。
李允寧跪在雨中,像埋在湖里,無邊無際的冷水浸透四肢百骸,凍得五髒六腑都沒知覺了。
秋風裹著寒意刮來,她不禁抱緊雙臂,渾身發抖。
好在喝口茶的功夫,雲二出來,把門敞開,叫道:“姑娘快進去吧。”
他這是同意了?李允寧欣喜起身,小圓扶著她進門。
雲奕坐在外間正中倚牆的一張小榻上,穿著寢衣,長發披散,看見她,面色陰沉得像外面電閃雷鳴的雨夜。
“李允寧,你長出息了,現在學會威脅我了?”他冷冷地道。
“不,我沒有……”李允寧抬眼覷他,又垂眸,小聲說,“也不敢,我真有急事找你……”說話間牙齒微微打顫。
自小到大,除了父母皇兄,她從沒跪過誰,別提在這樣大的雨里。以前,哪怕她淋了些雨絲,皇兄都會生氣得懲罰宮人。
她知道,她和鄭譯密謀逃跑一事,他怒不可遏,只是暫沒發作。她想哄他解氣,同時也存著一點賭他憐愛的心思。
“滿身髒汙,衣衫不整,去洗澡!”雲奕瞥她命令。
李允寧抹了把頭臉上的水,甩了甩濕漉的衣衫,搖頭道:“沒事,不用……”
她好不容易見到他,這會兒哪舍得走開,似想起什麼,瞟向小圓,“東西呢?”
小圓一怔,把酥餅從懷里掏出來。
李允寧接過,袋子連同酥餅都濕透了。她想起來,剛剛小圓陪她一起跪在雨里。
她握著袋子藏到身後,慢吞吞道:“我今天給你買了酥餅,咸口的……可惜現在不能吃了,我下回出門再給你買……”
“我讓你去洗澡,你聽不到?”雲奕看她淋得跟個落湯雞還一臉無事地與他討價還價,氣不打一處來,“再磨蹭就出去,別髒了我的地!”
李允寧低頭,她周圍一圈地板上全是暈開的水花,與別處的干淨形成鮮明對比。
她吐了吐舌頭,歉意地道:“對不起啊,我去、馬上去……”
在浴室里泡了個熱乎乎的澡,李允寧感覺身子漸漸回暖,雲奕凶歸凶,嫌棄她歸嫌棄她,教她洗澡沒做錯。
穿著濕衣和他議事,腦子不清醒,也容易生病。
李允寧洗完,換好裙子出去。她衣服大多在他房里。
外間已燃上了熏籠,烘得室內溫暖如春。
李允寧奇怪,他怎麼忽然燒上暖炭,現在才秋末。窗外一聲驚雷,一想,雲夫人說他身體不好,他剛從床上爬起來不久,應該是怕凍。
轉念,和他睡覺時,他明明似個大火爐,烤得她身上冒汗……
“啊嚏啊嚏!”
想著想著,她打了兩個噴嚏,摸摸鼻子。
“頭發不絞干,你想得風寒傳染給我?”雲奕滿眼不悅地瞅著她。
李允寧乖乖讓小圓拿帕巾給她擦干頭發。小圓也已經換上干衣。
雲二進門端了一碗姜湯,放在一旁的案幾上,和小圓一起退下。
李允寧知趣地端起姜湯,“我不能得風寒傳染給你。”抿了一口,辣得舌根發麻,她四處一瞅,沒有香甜的糕點緩解。
她好幾天不住這兒了,雲奕哪會備那些東西。無奈皺著鼻子,一口氣灌完。
“呼呼……”
李允寧小口喘氣,見只有雲奕旁邊的小幾上放著茶水瓷盞,她走過去,靈機一動,拿起他的茶盞將剩下的茶水送入肚中。
“咳咳……”
好苦!李允寧不明白他晚上喝這麼濃的茶干嘛,熬夜批文書嗎?虧雲二還說他累了歇下了,騙人。
雲奕瞧她一會兒噘嘴、一會兒捂嘴的模樣,眼中倒是染上三分笑意。
李允寧開始順竿爬,曲膝跪下,偏跪在他的鞋面上,輕聲道:“我今日來,是有一事求你。”
雲奕不問什麼事,目中揶揄的笑意轉為冷笑。
“哦,用得著我時想起我來了,用不著我時就謀劃著跟前未婚夫雙宿雙飛,憑什麼你認為我雲某人就該令你招之即來、揮之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