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程情第一次和程睿東這樣親密的一同出行約會,她只覺得自己直到現在神經都有些緊繃著,那是前所未有的緊張,惶惶惴惴卻又雀躍欣喜。
男人帶著程情轉過女裝隨後又進了珠寶店,招過來經理接待後便挑挑揀揀地看了起來。
女孩在展櫃前垂著頭挑看著,將耳旁的散發隨意的撩起,又將頭發撥到另一邊的胸前,露出完美白皙的脖子,將經理遞過來的耳環在鏡子前試戴了一下。
領口被女孩動作稍大的幅度露出了更大的一片瑩白,在別人看不見的角度,那絲絲縷縷的發絲間影影綽綽地瞧見脖子底下一個模糊曖昧的紅印。
男人原本百無聊賴地翹著二郎腿在那優哉游哉地看著程情一一試過,抬眼間偶然瞥見,就像一道風靜靜地蕩開在心口,拂得他心頭竟是一熱,一時間失了神看呆了去。
那個牙印是他早上時候情動時咬了上去的,破了點皮滲了點血絲,待到印子早已沒了痛楚便被程情拋在腦後忘了遮掩。
程情還在那頭對著鏡子試著耳環,精細的做工和那繁復華麗的线條不經意間將她的發絲勾去了幾縷,讓她一時間弄不下來。
正要向邊上的經理開口,耳邊一陣熱氣溫柔地接過。
男人蒼勁修長的手指在她發燙得厲害的耳垂上摩挲了幾下,輕輕地幾個動作就將那幾縷發絲除了下來。
程情耳朵燙到不行,眼下一陣突然旋起一陣熱氣,氤氳蒸騰得鏡子里的她睫毛不住地輕顫,連呼吸都變得輕緩了許多。
“成了。”
程情微不可查地“嗯”了一聲,臉上仍暈著一抹粉紅,好似霽月風光,清麗無比。
將耳環摘了下來輕手輕腳地放了回去,這才溫聲細語地跟站在一旁的經理道:“就要這個吧。”
男人伸手將女孩散落的領口拉好,又拽過幾縷發絲擋了起來,這才轉頭跟正在收拾打包的經理又點了幾款打包,其中一樣需要配貨的也一並讓經理都負責搞定,交代了個地址同先前一樣讓人送到宅子去。
還是沒把握,還是沒有符合你的要求,是我自己想得太多,還是你也在閃躲,如果真的選擇是我,我鼓起勇氣去接受……
秋天夜晚的風很是蕭瑟,吹得人透著單薄的衣服都能感覺到一陣入骨的涼意,一個溫暖清澈的少年嗓音裹挾著薄涼的秋風穿過回廊、繞過旋門,攔住了街頭的人來人往。
秋風吹得她額間的發絲有些凌亂,薄涼的寒意透過她單薄的衣裙叫她有些覺得一陣不適,程情看著前面男人高大欣長的背影,緊緊綴在後頭,耳邊聽著不遠處人潮擁擠處傳來的歌聲有些恍神……
很老的一首歌了呢。
程情眼睛眺過人群瞥見了男人在那頭等著,這邊才加快腳步追了上去。
穿過擁擠的人群,男人看著剛跟上來的程情轉眼就被擠進了人潮里,便皺著眉頭折身回去找。
程情被周末的人群一陣推搡,一個踉蹌便被擠到了人群的中央——似乎是一個街頭藝人在這邊唱歌。
坐在廣場中間抱著吉他彈唱男孩身形高大,劍眉星目,顧盼顧盼間熠熠生輝,長得倒是很帥,嘴角兩個小酒窩笑起來的時候說不上來好看,一身干淨的氣質,如同炎炎夏日里透著氣泡的薄荷水,看得程情一時有些梗愣。
男孩正在安安靜靜地唱著歌,余光瞥見一抹纖長姣好的身影如靈蝶一樣被人潮涌到了自己面前,腳下還有些踉蹌不穩,抬頭映入眼簾的便是一雙極為靈氣的桃花眼,長長的睫毛不住地撲扇,水汽氤氳,瀲灩有光,只把他看得有些恍神。
額間細碎的頭發被涼風拂過,連帶著周邊的吵嚷的人群都靜謐了幾分,嘴里依舊憑著習慣將歌詞有條不紊地接了下去,只是一雙眼角帶笑的星眸只落下了程情一人的身影。
一時間,四目相對,流竄縈繞在彼此間的只有男孩溫暖干淨嗓音和徐徐的涼風。
“……不知不覺讓視线開始,閃爍。喔,第一次我說愛你的時候,呼吸難過,心不停地顫抖……”
程睿東撥開擁擠的人群,看見了被擠在前方的程情,便伸出一只手將程情握住。
程情看著男孩,突然間手上便被一只大手溫暖的包裹住,回頭一看人群里正抿著嘴角,有些不耐的程睿東,身體被往前一帶,不由自主地便作勢要跌靠在男人寬厚溫暖的胸膛里。
“走了。”
男人低沉的聲音在頭頂響起,手上掌心交互的溫熱陌生得讓她心緒飛遠,擂鼓顫顫……
“……喔 第一次我,牽起你的雙手,失去方向 不知該往那兒走……”
兩人身影漸漸地又隱沒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直到男孩再也看不見,只留下一地陌生人的喧囂和寂寞縈繞的涼風,再無其他……
“那是第一次知道 天長地久……”
男人沉默地拉著程情快步離開了人群,只露了一個剛毅英俊的側臉,程情側著頭看著男人线條冷硬的側臉,掌心下仍舊溫熱的熨帖在一塊。
低頭笑了一笑,如同揚起一場杏花微雨,牢牢地將男人寬厚的手掌再一次主動握在手中,半挨在男人邊上,靠在男人肩膀上,輕輕揉揉地說了一聲:“走吧。”
男人眼神微微閃爍了一下,緩了一緩,究竟也沒有出聲,任由女孩拉著他走。
西街商業廣場四樓。
原本正在埋頭泡著茶的許空突然聽得“砰”地一聲,自家店面的門被來人急躁地打開,一道輕快地腳步小跑了進來,將吉他隨手放在左邊,英俊的笑臉上兩個酒窩很是好看。
看著氣喘吁吁地跑進來的男孩,男人臉上依舊帶著溫和的笑意問道:“做什麼了跑這麼急?難不成城管來追你了嗎?”
男孩激動地雙手啪啪啪地在桌面上拍,像個剛得了好吃的糖一樣興奮的小孩兒語無倫次地對著許空道:“阿空阿空我感覺我戀愛了!!!”
許空眼神閃爍了一下,面上笑意不減挑著眉上下打量著一個勁兒激動的男孩:“何以見得?”
顧家航端起對面遞來的一杯茶水囫圇吞棗地就咽了下去,喘了半晌這才道:“我剛剛碰到一個特別漂亮的女孩!我覺得我戀愛了!就那種……你知道嗎?一見鍾情那種!”正說著,似乎又想到了什麼的突然就泄了氣嘟囔道:“不過她好像有男朋友了……”
許空好笑地看著他,“這算什麼戀愛,頂多單相思罷了。在哪兒碰上的?樓下廣場唱歌的時候?”
男孩撐著頭,手里頭轉著茶杯,有氣無力地“嗯”了一聲,儼然和方才進門時判若兩人,情緒來得快走得也快。
突然間,顧家航又噌的一下,眼睛發亮地看著對面的男生道:“要不你給我算一下,看看我還能不能碰到那個女孩兒吧!”雙手攬過對面正要放下茶壺的手,急急地道:“看在兄弟我好不容易第一次看上個順眼的妹子的份上,你可得幫我!”
許空神色淡然捧起茶杯一臉高深地笑著說:“有緣自會再見,無緣算死也見不著。”
顧家航咧著嘴耍著賴道:
“不行!你今天怎麼也得給我算一算!”
正說著,就突然“哎喲”一聲,見他手上碰掉了桌邊上插著的一朵花草,落在了桌面上。
捻起落在桌上的植物就著燈光看了一下,許空半晌才幽幽地道:“既然真的想問,那這碰掉的花便是答案。”
顧家航兩眼發光的看著許空就道:“快快快,說說!”
看他一臉猴急,嗤笑了下,許空這才神色淡淡接著道:“你知道這叫什麼嗎?”
搖搖頭,一問三不知。
許空嘴邊的笑意慢慢地斂起:“這叫寄生草。《水滸傳》知道吧,里面魯智深打死惡霸鄭屠後,為避禍在五台山為僧,因醉酒打壞寺院和僧人,被他的師父智真長老遣送往別處時,便有這麼一首曲子,叫《寄生草》。”
也不理皺著眉頭一臉不解的顧家航,許空就這樣念了出來:“漫揾英雄淚,相離處士家。謝慈悲,剃度在蓮台下。沒緣法,轉眼分離乍……”輕飄飄地瞥了一眼顧家航,一雙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睛深邃得叫他看得心驚。
顧家航不笨,他聽出來了,這是暗示他倆沒緣法,字字句句清楚得很。偏生又太直白了,叫他心生郁悶!
“真不真啊,你這卦不會是假的吧?也沒見你像往時一樣排什麼盤啊的,這就知道答案了?”該不會是懵他的吧?!
“我又不收你錢,蒙你做什麼。”許空故作白了他一眼,一臉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