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上課的廣播鈴聲響起來，程情聽了一耳朵後，便笑著看徹底慌了神的徐雪：“你自己看著辦……”
隨即便瀟灑地慢慢踱步走下樓去，只給徐雪留下一道迤邐曼妙的身影。
徐雪不笨，她多半已經猜到程情話里頭若有若無的威脅和警告，心依舊砰砰直跳，滿臉復雜地看著程情消失的方向良久，直到第二次鈴聲又響了起來才咬牙衝回教室。
這一節課上得她坐如針氈，心情忐忑，思緒不時隨著眼光飄向身側老神在在地聽課做著筆記的程情。
她不知道程情什麼時候知道的，也不知道她怎麼知道的，更不知道她究竟知道了多少。
四十五分鍾的小課，她第一次覺得每分每秒都如同度秒如年般煎熬，一會兒呆望一雙眼睛空洞地看著課堂上專業課老師投影儀上的PPT滾動，一會兒手里頭翻著書盯著某個標點符號發怔呆愣。
程情就坐在她身側，一邊手上悠閒地翻著書做著筆記，一邊豎著耳朵打聽徐雪的動靜，一雙漂亮靈氣的桃花眼將她那些舉動盡數看在眼里，嘴角不自覺地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
好不容易挨到了下課鈴響，徐雪馬上轉過頭臉色難看地低聲對正在收拾筆記的程情說了句：“等下下了課先別急著走，我有話跟你說。”
程情意料之中地挑了挑眉頭，淡淡地應了下來：“好啊。”
徐雪聽了程情一口應下，這才面色不虞地端坐了回去。
程情也不再理她，出了教室門口就往樓道盡頭的洗手間走去。
一路上，她一直再想著如何才能讓徐雪這邊徹底斷掉和程睿東的關系。
別看徐雪現在有把柄捏在她手上就好像自己已然勝利在望，事情還沒塵埃落定之前，她一刻也不會放松警惕。
正低著頭想著事情的程情沒注意到對面來人，一個不小心就被迎面而來的幾個說說笑笑打打鬧鬧的男生里的某一個大力地撞在肩膀上，驚呼一聲，眼看頭就要歪倒磕到牆上。
好在對面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手，一雙有力的手攬住她的腰身一個用力便帶了回來，腳下一崴便跌倒在那人火熱寬厚的懷里頭，過了一會兒才掙扎著站直，身形還有些踉蹌。
幾個男生趕緊停下來回頭看。
對面響起一道溫暖清亮的聲音，不住地道歉道：“哎呀同學對不起對不起，剛剛是我沒看到人，不小心撞到了你，沒事吧？”
程情也下意識地忙說“沒關系，不要緊。”只是總覺得這個聲音有些似曾相識，抬起頭，便對上了一雙清亮溫柔的眼睛，等看清了對方的臉就更加詫異了！
“咦？你不是……”程情有些遲疑。
“誒？！是你！昨天我們見過！！！沒想到你是我們學校的啊！”
程情被對方的態度唬了一跳，這人她記得，昨天晚上在西街廣場唱歌的那個男生，只是怎麼這人看見她這麼激動？
“咦？顧大公子，啥時候認識的這個大美女？怎麼以前沒見過呀？”幾個男生見狀笑著圍了上來，倒也沒什麼惡意。
顧家航乍一下看見自己昨天街頭遇到的女孩，心里別提有多激動了，眼見幾個損仔看熱鬧不嫌事大地圍上來，生怕他們嘴里胡咧咧些渾話攪黃了他在女孩心里的第一印象，手肘一杵趕緊打住：“別胡說！這是我昨天在街頭唱歌的時候碰見的。”
幾個高大帥氣的男生頓時嘰嘰喳喳地笑成一團，卻極有默契地稍稍散開，一同往身後走遠，一邊遠遠嚷著：“我們先走了，准備上課了，你趕緊啊別遲到了。”
顧家航頗為膽大地主動問了下程情的微信：“快上課了，剛剛實在對不起啊。要不我加你微信吧，咱們晚點再聊？”
程情下意識地就要拒絕，卻看見男生陽光俊帥的臉上兩顆酒窩笑起來煞是好看，滿臉期待的樣子讓她有些不忍心拒絕，又想著既然也是第二次碰面，怎麼也算有點緣吧，加一下也沒什麼所謂，就鬼使神差地給了對方報了號碼。
顧家航喜得眉飛色舞地，等看著自己加上了程情的微信，便連連說謝，一路小跑著往回走，一邊揮手一邊走遠：“晚點再聊啊！”
程情看這越跑越遠的顧家航聳了聳肩，匆匆上個趟洗手間便踩著鈴聲進了教室。
徐雪見程情回來不禁心下松了一口氣，回來就好。她現在是一刻也不敢放程情獨自離開，生怕她跑到什麼地方臨時變卦想搞事，那她就完了！
好在又是一節課下來，程情什麼也沒做，依舊跟往常一樣認認真真地上完了課，什麼多余的事也沒做，不由地心下大定。
下了課，兩人來到學校附近的商圈隨便找了家裝修不錯的中餐廳一起吃了個飯。
徐雪主動要了個小的包間，手機上隨便點了幾個菜，猶豫再三這才看著程情主動開口。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程情給自己倒了杯茶，一邊用茶水將碗筷杯碟洗了一遍。
別看程家幾代人家大業大，但是很好笑的是這一家子只要是出去外頭吃中餐，不管什麼等級的餐廳，一直都保留著嶺南的一些莫名其妙的開餐儀式。
這是她自小看著程睿東學來的，程睿東又是看著程情她爺爺程老爺子學來的……哪怕是明知道其實並沒什麼卵用，但是依舊會習慣性地跟著做，可謂代代相傳了。
程情順手將茶水倒入餐廳事先備好的茶水桶，再慢慢悠悠地給自己倒了一杯熱騰騰的茶，抿了一小口後才不溫不火得回道：“也不久，就最近吧。”
包廂里只有程情和徐雪兩人，當下什麼隱秘的事都可以說了。
“那你是怎麼知道的？”徐雪依舊窮追猛打地問！這很關鍵！這件事從來只有她自己和徐家瑞知道，程情是怎麼知道的？她想破了頭也想不到！
“不過是無意間知道的，但是這很重要麼？”程情笑著反問。
“怎麼不重要！這事要是傳出去我可就……”徐雪話到嘴邊又猛然壓低聲音哀求道：“程情，算我求你了，我徐雪自認為從沒對你做過半分不對的事，你不能這樣對我！”說完聲音都不禁有些發抖。
“不，自從你跟我爸上了床，從那一刻起你就已經是對不起我了！”程情出聲打斷了徐雪的話。
她看著面色鐵青，又羞又憤的徐雪，嘴巴動了動，良久後，終究還是嘆了一口氣：“只要你答應我一件事，我可以幫你把這個秘密永遠藏在心底，這件事永遠不會被你我以外的第三個人知道。就看你願意還是不願意了。”
徐雪遲疑地問：“什麼事？”
程情看著徐雪的臉，直截了當地要求道：“跟我爸斷了關系，刪干淨你們的聯系方式，從今往後不許再背著我私下聯系他。只此一件，再無其他。”
徐雪不明白：“你為什麼就這麼在意你爸和我的關系？！我不明白！如果你是因為你爸這些年對你的疏忽轉而將不滿發泄到我身上來，未免對我太不公平了！我喜歡你爸，我愛他，我想跟他上床，這是我的自由，也是他的自由，你沒有權利這樣要求別人去順從你的心意！他喜歡誰愛跟誰上床，對你來說這很重要麼？！”
“重要！！！”程情不禁提高了音量，面色嚴肅地一字一句對著徐雪道：“這對我來說比天底下所有事都要重要！！！”
徐雪梗愣地看著程情前所未有的認真，沉默了半晌，只見程情說話時候眼里閃過的瘋狂，心頭猛然一震，石破天驚又不可置信：“程情！你該不會是愛上你爸了吧？！”
程情沒說話。
“你這是承認了？！”徐雪心緒凌亂，看著程情緊盯著自己的眼神，那副認真的表情就像自己搶了她最最心愛的糖果一樣，忽然間就咯咯笑了起來，語氣卻是說不出的松快和了然：“好啊你程情！我真想不到原來你也有吃了熊心豹子膽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