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這樣也覺得不算冒犯嗎?
沈玉書並未帶著她走遠,而是隨意尋了一處離正殿不遠的安靜角落。
涼風習習,枝上桃花開得嬌艷,亂紅搖曳,疏影橫斜,風中還能隱約聽見門下弟子習劍時的呼喝聲。
樹梢間穿過的流影落在少女的烏發間,她雙眸靈動,肌膚猶如凝脂霜雪,在沈玉書的注視下,她神情未改,只是眉頭輕蹙,眼睫微微顫抖,紅唇抿起,任誰見了,都會覺得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許師弟昨日與你說了什麼?”沈玉書輕聲問,盡可能地令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而尋常,不令對方有半點壓力。
他不是在刻意逼問她,只是希望將事情問清楚。
謝錦茵聞言,流露出片刻的動搖,卻也只是片刻,最後她逃避般地躲開了沈玉書的視线,櫻唇啟合,徐徐吐字道:“我不明白沈師兄的意思。”
三言兩語間,她神色流露出的動搖和肢體間細微的變化被沈玉書盡收眼底。
她在刻意隱瞞些什麼。
在謝錦茵這般若有若無的刻意引導下,他只能斷定是許禎卿從中作梗。
但他深知許師弟清正疏離的秉性,想如他這般性格之人,即便說了什麼重話,也定然是沒有半分惡意,想來是其中有些誤會。
不過即便沒有惡意,卻令謝師妹對他視若無睹,敬而遠之……
他不喜歡這樣。
很不喜歡。
他向來行事直率,從不藏匿心思,略一思索便對謝錦茵道:“既然你不願意說,我也不逼你,等許師弟回來,我當面找他去問個清楚。”
“別去找他!”
少女因為慌亂,手不知覺握在了他的手腕上,看似晶瑩剔透如冰雪的肌膚,搭在手腕上時卻分外柔軟。
柔軟得似乎將他心中隱隱積蓄的暗火頃刻間化去。
他不由垂眸看向跟前體型嬌小只及他胸膛的少女。
她抬起那雙漂亮的杏眸,無辜地望著沈玉書,口中慌亂地辯解道:“不關許師兄的事情,是我和他說了不該說的話,所以許師兄才……”
聲音越說越輕,細弱游絲。
見她驚慌至此,沈玉書蹙起的眉眼瞬間溫和了下來,又輕問道:“你和他說了什麼?”
“我……”
少女臉色瞬間變紅,羞怯的眉眼間如同暈開俏麗嬌美的海棠之色,聲音低弱,幾乎細不可聞,卻又恰好能讓眼前之人聽到。
“我和他說,我見沈師兄第一眼便有幾分傾慕,所以……”
話音到了這里便截然而止,她捂住發燙的臉頰,慢慢羞愧地低下了頭。
“抱歉,沈師兄。我不該說這些話的,許師兄也是因為覺得這些話會冒犯了沈師兄,所以開口勸誡我……”
傾慕……他?
青年面色一變,清雅的眉眼浮上一抹驚詫之色。
他未嘗情愛,也從未對誰動心過,可他即便再愚鈍,也不代表她聽不出眼前少女話中的意思。
玄夜宗弟子一心修行,男女情愛不過是負累,他並不喜歡旁人對他抱有這種心思,但發乎情止乎禮,感情一事本就不受自己控制,他能理解旁人,所以即便是有人對他表露真心,他也往往都是客氣而有禮地拒絕。
可她說傾慕他,他竟絲毫不覺反感,除卻驚愕之外,還有幾分無法言說的歡喜。
分明他和謝師妹接觸不過這幾日減寥寥幾面,就連這份心中難以言說的歡喜,他都覺得是對她的輕薄。
可她也對他抱有同樣的想法。
“……不冒犯。”他幾乎是下意識便做出了回應。
“誒?”少女似乎是聽到了什麼不敢置信的事情,眨了眨眼,又訕訕地將視线落在他身上。
沈玉書輕咳一聲,又重復了一遍:“我的意思是,我覺得,你這樣看待我,我並不覺得冒犯。”
“那這樣也覺得不算冒犯嗎?”她不明所以地問。
沈玉書還未理解她話中含義。
但他很快就明白了。
她忽而上前,勉強踮起腳來,才能湊到他的臉側,嫣紅柔軟之物貼上他的臉頰,又很快抽離開,像是帶著細膩溫度的羽毛一般拂過他的臉側。
快得仿佛眨眼一瞬,美好得像是錯覺,卻並不是錯覺。
她吻了他的臉頰。
眼前少女雙頰微紅,氤氳著秋水的眼瞳明亮透徹得驚人,不自覺令人心生憐愛。
分明是她主動吻了他,可她看起來遠比自己更加羞怯,似是也詫異自己方才竟會做出那等的事情,視线閃閃躲躲再不敢看他的臉,口中吐出的話也變得語無倫次起來。
“啊,我、我……對不起……沈師兄,抱歉,我先告辭了……”
她磕磕絆絆拋下一句話來,幾乎是落荒而逃。
屬於少女的背影婀娜窈窕,烏發與天青色的發帶隨著她跑開搖曳,纖細的腰身不由引人無限遐想。
沈玉書痴痴望著她離開,還未回過神,不自覺用手輕撫過側臉,頗有幾分悵然若失。
被她吻過的那一處,溫熱柔軟的觸感還有所殘留,男子唇角微微綻開一點笑意,霎時如松風霽月泯沒於柔和耀眼的霧霞當中。
心跳依舊不受控制的在他胸腔震顫。
他也好像,變得越來越奇怪了。
但他並不討厭這份改變,反而願意放縱自己逐漸沉淪,她傾慕於他,她和他抱有相似的心思……僅是這樣一想,就令他雀躍不已。
或許,他可以提前問問師尊,玄夜弟子若要結成道侶,是否需要由門中長輩做見證。
恰好,師尊他也已從洛神故城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