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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上藥

宗門上下皆綠他 NPH 七弦上 2309 2024-03-05 00:25

  燈半昏時,月半明時。

  燭影搖紅,夜闌人靜。

  “是不是趙承干和你說了什麼?”

  謝瑾茵將冰涼的藥脂抹在他臉上,輕聲問。

  感受到她細膩的指尖在自己發燙的面頰游移,雖有疼痛,但還是令謝瑾心中幾番波瀾,眸色卻依然沉寂,如同窗外幽邃的長夜。

  趙承干的確與他說了一些話,但,他無法將那些話對母親開口。

  故而少年人微垂眉眼,只是輕描淡寫地將這個話題帶過:“沒說什麼,我沒事,母親早些回去休息吧。”

  謝錦茵想要說些什麼,但啟唇道不出一字,她不知道該說什麼,也不覺得有什麼好說的。

  這樣就好。

  上完藥後,她放下手中藥品正要轉身離開,卻忽覺腰肢一沉,整個人被謝瑾的手臂攬進懷里。

  他的手臂比她想象得更加有力,將她的腰肢牢牢禁錮著,甚至一時半會沒法令她立刻掙脫。

  “你……”謝錦茵剛想開口呵斥,肩頭卻忽然傳來了他的體溫,謝瑾埋在她的頸窩,只是閉上眼,哀哀道了一句。

  “求您,別丟下我。”

  如酩酊大醉,音色極低,又有隱隱的哽咽,似乎是怕極了她真的會將自己丟棄,只想迫切而短暫地擁抱住這一瞬間的美夢。

  謝錦茵也覺得自己的心搖搖欲墜,懸置在半空中,她能夠對世間一切視若無睹,唯獨對這個在她身邊逐漸長大的孩子狠不下心來。

  可她恐懼改變,可她恐懼她因這段關系的改變,而對小瑾產生更加特殊的感情。

  小瑾於她而言,本就是特殊的。

  “……若是,我們之間的關系不會改變的話。”

  她落下這句話,狠心抽開謝瑾圈住她腰肢的手,頭也不回地大步離去。

  門扉被掩上,碰撞的聲音在長夜里猶如一聲短促哀鳴,之後便是寂寂然了無生息。

  影影綽綽,唯有死寂。

  謝瑾站在原地,眸底沉暗,自嘲般勾了勾唇角。

  “果真如他所說啊。”

  槐樹下,兩個少年相對站著。

  是趙承干先開的口:“謝瑾,先前我與你說過,我喜歡謝姑娘,是認真的。”

  謝瑾抬眸看了他一眼,不以為然:“所以,你同我說這種話,有什麼用處?”

  “你喜歡她?不是嗎?”趙承干喉結動了動,似乎是想迫切證明些什麼,又抬高了聲音,“謝瑾,她是你親姐姐,你這樣不對。”

  “那你覺得如何才是正確的。”

  疏條交映,光影斑駁,落在少年人清俊的眉目之間,謝瑾終於抬眸看了他一眼。

  自進入學堂以來,他就一直很討厭趙承干。

  他討厭趙承干這種何事都不經大腦思考的樣子,他討厭總以為這世上之事都是他想得那般容易,愚不可及,天真得令人覺得可笑愚昧,像是從未經歷過什麼求而不得的苦痛。

  這種人,令他感到反胃惡心到作嘔。

  他五指緊握成拳,繼續朝趙承干譏諷道:“我不看她我不想她,我就可以自欺欺人說我不愛她了嗎?你當真愛她嗎?你當真明白我的感受嗎?”

  趙承干這種人怎麼可能明白。

  他也曾無數次的想要放棄這份無果的感情,他早知道這是徒勞……可是不愛她,比死亡還令他恐懼和痛苦。

  他愛她,哪怕腐朽哪怕消亡,哪怕他化作累累白骨,這份愛意他也絕不要忘記。

  趙承干被他激烈的情緒驚得面白如紙,僵在原地進退不得,看著謝瑾幾近失控的情緒,他才覺自己這番話說得自以為是,實在有些難堪。

  他一直以為謝瑾沉穩,卻不想只是因為那些事情太過尋常,不能動搖他一絲一毫的心緒,不足矣令他變得瘋狂。

  唯有她,唯有對她的感情,才會令謝瑾瘋狂。

  趙承干慢慢低下頭,心虛的聲音低到連自己都聽不見:“若你開口表白心意,她定然會拒絕你。”

  “我不會與她開口。”謝瑾冷笑一聲,面色如凝冰霜,甚至流露出幾分森冷的殺意,“……還是說,你要替我將這齷齪的心思告訴她?”

  告訴她,她生下的兒子,卻以男女之情的目光看待著她,愛著她?

  趙承干搖了搖頭,看向他,目光堅定而真誠:“我不會說,但你就這樣留在她身邊一輩子嗎?就這樣看著她?什麼也不做,什麼也不改變?”

  “這樣又有什麼不好?”謝瑾譏誚地回。

  趙承干默然了一會,才緩緩道:“抱歉,我自知配不上謝姑娘,只是希望,她能夠幸福。”

  他走近一步,又看著謝瑾,似乎是真心想與他說開此事:“即便你不說,謝姑娘那樣聰慧,遲早會察覺,或早或晚罷了……而那時,你總要與她開口的。”

  惺惺作態。

  “即便真有那時,那也與你無關。”他轉身前對趙承乾道。

  ——若你開口表白心意,她定然會拒絕你。

  謝瑾不在意趙承干怎麼看他,卻一直記著他說的這句話。

  今夜,其實早在沈玉書和許禎卿二人動手時,他就已經站在那里了。

  或許更早,他站在石碑前等了兩個時辰,爾後他看到今夜負責守值的許禎卿經過,本想避讓,卻恰巧看見他撞上母親與那位沈師兄舉止親密。

  他看著他們大打出手,只覺沉溺於情愛中的男人,如稚童一般幼稚,喧嘩吵鬧,哪里還有點修士的樣子?

  可至少,他們的愛意可以光明正大的流露。

  而他又算什麼呢?

  陰溝里的老鼠,肮髒黯敗,只能艷羨地看著他們圍繞在她身邊嬉戲打鬧,而他只能瑟縮在角落,等待她目光偶爾的垂憐。

  您何時才能看到我,何時才能注意到我。

  母親。

  我已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他牽著謝錦茵的手已然麻木,像是逃一般的離開那個地方。

  他甚至察覺不到臉上的疼痛,也沒有意識到自己究竟做了什麼,只覺得心口疼得像是快要炸開,好想將這顆心剖到她眼前,好像讓她親眼看看,好讓她能明白他的愛意。

  念此,謝瑾不由垂眸看她。

  夜霧縈繞,她纖密的睫羽上似沾了薄薄的露水,柳眉星眼,杏腮桃頰,一眸春水照人,嬌嫩的肌膚上還留有紅痕,都象征著她方才到底經歷了怎樣的情事。

  來到玄夜宗後,這是第幾次了?

  真是受夠了。

  這一刻,他心中的丑陋妒意似海潮一般涌出,將他所有的理智都吞噬,他看不清自己的模樣,但若能照一照鏡子,他一定能看到自己已變成這世間最丑陋最惡心的怪物,竟用低劣齷齪的目光來肖想窺伺她的一切。

  他厭惡自己,厭惡得抑制不住,撕心裂肺地喊了出來:

  這世上每一個人都能愛著您。

  唯有我不行。

  唯有,我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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