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拿人
他伏在她身上喘著粗氣,良久才動手把她蒙著眼的長絲巾解開,躺到她身邊。
江從芝眯了眯眼,適應著明亮許多的光线,面前男人的模樣由模糊變得漸漸清晰,眸子微闔,長而密的睫毛在臉上撒下一片陰影,臉上出了細密的汗珠。
感覺到女人的目光,陳由詩睜開眼看回去:“看什麼?”
他眼睛的顏色很淺,以至於下午五六點的夕陽余光也能讓他瞳孔縮了縮。
江從芝還沒完全緩過神來,看著他臉上的汗笑說:“陳先生出了好些汗。”
陳由詩看她氣息微微的樣子,也笑說:“不都是我的汗,倒是你噴了我一臉。”
“我…哪有…”江從芝剛想辯駁,但看他眼睛里的笑意越來越明顯,聲音也慢慢小了下去。她是真沒想到會這般舒爽的,想到這臉又熱起來。
陳由詩將手放到她腰上,一使勁就將她攬到了懷里,江從芝的頭正好枕在他肩上,男人身上有種淡淡的木調古龍水香,好聞極了。
“你要是喜歡,下次玩點別的。”聽著男人胸腔的震動,江從芝把頭埋到他頸間蹭了蹭,悶悶嗯了一聲。
“既然都這麼聽話了,怎麼不聽我的話留下來?”陳由詩摸了摸她的後腦勺問道。
江從芝眨了眨眼,沉默半晌說道:“我說了…陳先生可不許生氣?”
陳由詩淡淡嗯了一聲,只聽身邊的女人緩緩說:“我所求只有安穩二字…可是我猜不透先生你…”
陳由詩捏在她身上的手緊了緊,終於聽到她真實的原因,心里卻沒有半點好受。
他人本就如此,不像那唐俊生,跟條狗似的在她身後搖尾。
要他想唐俊生那樣對他嗎?
陳由詩自認是做不到的,況且從開頭到現在,他覺得他已經為她操了足夠的心。
江從芝半晌沒聽見他說話,心里開始惴惴,急忙又補上一句:“其實和陳先生在一起,我越來越安心的,只不過經歷了唐俊生的事,我還需要些時間…”
陳由詩聽她這麼講,又慢慢斂起周身的低氣壓,緊皺的眉頭也緩緩舒展開。
時間嘛,他有的是。
想到這他撫了撫她腦後的長發:“那就慢慢來。”
江從芝心里一松,這陳由詩向來吃軟不吃硬,果真只要順著他的毛捋就沒有什麼問題,於是示好般地蹭蹭他的頸窩。
陳由詩覺得她十分可愛,似乎只要自己溫柔一點說話,她就放松些。
想到這便又想起之前她遭過了的罪,在她腰後摩挲的手頓了頓說道:“對了,那姓沈的怕是要斷子絕孫了。”
江從芝沒想到兩人氣氛正好,但他卻忽然提起那人來,想到這幾日都沒下去過,於是問道:“是那天張大下手太狠了?”
陳由詩點點頭:“找醫生來看過了,再難硬起來。”
江從芝唇角向上勾了勾:“那是好事。”
“之後呢?”陳由詩開口問。
之後?
江從芝斂了笑意,她不想讓他死,她想讓他活著、比死還難受的活著。
她垂著眼瞼,長長的睫毛在他脖子上撓了一會兒,開口輕輕說:“以牙還牙,以眼還眼…也找幾個人奸了他吧。”
陳由詩挑了挑眉,就在他沉默的一小會兒,身邊的女人抬起頭來看著他問:“陳先生覺得呢?”
“只有死人不會有危險,如果讓他活著…”陳由詩話沒有說完,但江從芝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只見女人眼里流露出明顯的不甘和失落,嘟囔說道:“那就砍了他的手腳,割了他的舌頭,扔到最破的勾欄里,看他和誰說去?”說罷泄氣般地重重從鼻腔呼出一口氣,似又覺得自己太多陰毒,又悄悄抬眼看了陳由詩一眼。
陳由詩淺淺一笑:“怎麼?要學那呂雉將他做了人彘?”
江從芝癟癟嘴,自然不想拿自己和狠辣的呂後相比,氣勢一弱,剛想嘆氣妥協,陳由詩的手就捏了捏她的屁股,低聲說:“下次在外面和我做,我就依你把他扔進去。”
江從芝知道他饞她身子,卻也沒想饞到這個地步,嘴角肌肉不自覺地向上提了提,又抿著嘴極力想克制那笑意,看著他重重的嗯了一聲。
陳由詩看著她眼里的笑,又摟緊了好一番耳鬢廝磨。也虧得他這兩日因為紅丸的事情疲累,不然多少也要拉著她再來一次。
陳由詩倒是十分有效率,第二天下午就把沈照和送去了勾欄。
二人話一說開,江從芝就少了許多恭順,相處起來自然要舒服很多。
陳由詩也很滿意這種狀態,去外面忙完了事回到家總是能聽到她那聲溫婉的“陳先生回來了?”。
這樣的平淡日子過得很快,轉眼就過去了十幾天。
今年一月底的上海格外的冷,雖然才下午三點,但外面的天陰沉得很,空氣中濃重的濕氣伴隨著氣溫的下降,竟是隱隱要起霧了。
幾個穿著捕員服飾的人正站在一棟小洋房的大門口,而後又走出一個穿著制服的男人當先走上前按了門鈴,正是已經升成中央捕房督察長不久的黃熙。
沒過多久大門被打開,走出一個年近四十的中年男人。
張二打量了來的人,問道:“找誰啊?”
“我是中央捕房的督察長,黃熙。請問喬治伯曼先生是住在這里嗎?”黃熙長得白淨帥氣,臉上的無邊框的眼鏡顯得十分彬彬有禮。
張二愣了愣,顯然沒想到來了捕房的人,想了想點頭說道:“是,你等等。”
黃熙並沒有等太久,還不到一會兒一個身長七尺的洋男人就走了出來。
“黃督察長。”來人神色淡淡,朝黃熙微微點頭施禮。
男人穿著高領的緊身黑色毛衣,襯出精壯的胸肌和手臂线條,頭發黑而卷,襯得那雙眼睛格外的藍。
黃熙怔愣了一下,眼神在他臉上轉了一圈後清了清嗓子,吸了一口氣轉開臉說:“伯曼先生,我們有一起案子需要您配合調查,還請您跟我們走一趟。”
陳由詩眯了眯眼睛,停頓了一下問道:“什麼案子?”
“我們在李韋嚴的住所里發現了一名女屍,懷疑是您的人,還請您走一趟。”黃熙轉過頭來,又繼續說道:“另外,有人說你劫持了明妓,方便我們進去搜一搜嗎?”
陳由詩瞳孔微微縮了縮,他知道這應該是唐俊生發了難,對方目的不在他,只在江從芝。他沉聲問:“搜查令呢?”
黃熙看了他一眼,從里兜掏出一張紙展開。
這唐俊生可真是費了功夫,連搜查令都搞來了。“我要是不讓呢?”
看著眼前男人不虞的神色,黃熙朝後方的捕員們示意,然後說:“妨礙公務,罪加一等。伯曼先生應該不想讓我們在這里動手吧?”
陳由詩掀唇笑笑,冷冷問道:“你的上司知道你過來嗎?”
黃熙暗自咬牙,他就知道,紅丸的事情他查到一半被叫停是有原因的。
這一個美國來的毒販子,在他們警署是有人的!
“伯曼先生問這個有什麼用呢?”黃熙挑挑眉晃了晃手中的搜查令。
兩人正僵持不下,從屋里傳出一聲女聲:“是陳先生從綁匪手中救了我,你們要找我就找我,搜他家作什麼?”
幾人紛紛朝那看去,只見一個穿著緊身毛衣長裙的女人款款走來,一頭黑發被松松挽起,落了一兩縷在耳前。
彎彎的眉,圓圓的眼,明明是端莊大氣的長相,可那眼兒一眯,嘴兒一張,腰一扭,徒增無盡風韻。
江從芝走到陳由詩身邊,朝黃熙點了個頭:“黃督察長。”
陳由詩拉住她的手,皺眉說:“你怎麼出來了?”
江從芝瞥眼看了看黃熙等人,嘆一聲道:“陳先生救我於水火,我又怎能任憑別人汙了先生?”
陳由詩眉頭依然沒有松開,正要開口講話卻被台階下的黃熙打斷:“江小姐此言差矣,若沒有實際證據,我又怎敢帶著捕員們到這來呢?既然江小姐出來了,就與我們和伯曼先生一同回去一趟吧。”
看著陳由詩緊皺的眉頭,江從芝知道這一趟是不走不行的了,悄悄回捏了一下他的手。
陳由詩對她安慰地笑笑,輕輕嗯了一聲:“走吧,不會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