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愛麗絲書屋 歷史 琴瑟何時諧 【民國 h】

第40章 生日宴1

  陳由詩自從踏進了門便沒歇過,一會兒這個報社的編輯來問好,一會兒又是那個軍官來打招呼。

  他面上也不顯不耐,對每個人都是一副不推不拒的微笑神色,自然有人是認出了江從芝的,又是好一番奉承。

  不過那些人也都是人精,知道自己身份不貴重,問過兩聲好就再不糾纏。

  兩人剛歇了口氣從侍從手里端起兩杯香檳,就聽見人群中傳來一個中氣十足的男音:“Geroge!” 順著聲音看去,那是一個兩鬢斑白的男人,五十來歲的年紀,高高的眉弓和深陷的眼窩顯得眼睛如鷹一般利,高鼻梁上架著小小的圓框眼鏡,穿著黑色的燕尾服,身材微胖,看起來是個不容小覷的人物。

  陳由詩轉過頭,向來人微微致禮,也用英文回道:“伊文思,生日快樂。”

  雖然兩人年齡差距大,但生意場上的地位卻差不多。

  伊文思除了做少量的香煙生意外,更多的是售賣傳統的大小土,貴族和平民的生意他都做。

  而陳由詩是引進了鴉片中的嗎啡和海洛因,毒性更大也更易上癮,更偏向於在貴族官僚中售賣,所以這才在英法日三方中後來居上。

  正是因為兩人不在一個產品线上競爭,所以私交倒算好,偶爾還會相約打一局郊球。

  “謝謝!酒還和胃口嗎?我那有剛從法國運過來的干紅,來一杯?”兩人握握手,伊文思一手拿著威士忌酒杯,一手拍了拍他的肩問。

  陳由詩搖頭笑笑:“飯前香檳最適宜。”

  “我們應該有月余沒見了吧,聽說了你的紅白丸,恭喜恭喜了啊!”伊文思對他揚了揚手中的酒杯祝賀道,可江從芝偏偏聽出了其中一點言不由衷的酸意。

  陳由詩靠了靠旁邊的柱子,擺擺手說:“今日是你的生日,不談我!”

  伊文思哈哈一笑,朝一旁招了招手,立馬跑過來一個穿著寶藍色的紗織長裙的女子,她一頭金發,跑起步來頭發飛揚。

  跑了兩步見到面前的人急忙穩住身形,走了過來:“父親。”伊文思點點她的鼻子說:“沒個淑女的樣子,還不來問候伯曼先生?”那女子抬頭看了一眼陳由詩,肉眼可見地咽了咽口水向後微微退了一步說:“伯曼先生。”她父親之前是有想讓她和喬治伯曼結親的意思,可不巧她之前無意間見過伯曼的狠辣手段,嚇得她是再也不敢直視他,更別提處對象了。

  陳由詩溫和地向她點點頭:“安妮卡,好久不見。”安妮卡聞言悄悄抬眼打量兩人,陳由詩見狀說:“忘了介紹,這是我的女伴江從芝小姐。”

  早有人告訴過伊文思今日賓客男女伴的來頭,自然知道這是法租界里當紅的倌兒,抬眼打量她幾下寒暄一番。

  而安妮卡卻不知道她,見幾人聊天悄悄溜走了跑去左廳那里找到了白玉。

  白玉此時正站在唐俊生旁,安妮卡和這群人簡短地打過招呼後附耳在她耳邊問:“你還記得之前我父親想讓我結婚的那個喬治伯曼嗎?”

  身為閨中密友,這種事她自然是記得清楚,睜大了眼點點頭,也輕聲問:“他也來了?”

  “不僅來了,還帶了個女伴。這個女伴和以前那些妖艷的都不一樣。”安妮卡輕聲回應道。

  喬治伯曼的女伴……?白玉心里突然涌起一種奇怪的感覺,余光看了看正在與人歡談的唐俊生,又轉過臉來問:“能有什麼不一樣?”

  安妮卡癟癟嘴:“那個女人美得……太正經了,沒想到伯曼竟然換了口味,一會兒一定還能再見到的。”她一句話剛說話,就看見兩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廳門處,急忙用手肘拐了拐白玉:“就是那兩個!”

  陳由詩和江從芝右廳的人基本都見過了,順其自然地走到了左廳內。左廳有軟座沙發,昏暗的燈光下還有吧台,氛圍比右廳不知好到哪里去。

  而一進到廳內,江從芝就看到了在人群中侃侃而談的唐俊生。

  那人穿了一身深色的西裝,打著暗紅色的領帶,一頭烏黑的發盡數向後梳去,談笑間明目朗星,他本身就生得高長得俊,被周圍的人這麼一圍,頗有鶴立雞群之感。

  江從芝看見了,陳由詩也看見了,他目光深了深,轉頭又看看面上毫無表情的江從芝,頓了頓拉起她的手說:“這個酒保調酒的水平一流,我幫你點一杯。”

  江從芝就著他的手跟著走,吧台邊上人算多,陳由詩護著她站在一邊與酒保說話。

  至於具體說了什麼她一個字也沒過腦子,倒是將身後唐俊生與別人的聊天聽得一清二楚。

  幾人似乎聊到什麼好笑的事情,只聽旁邊一人大笑著問:“那文山兄豈不是氣死了?”

  唐俊生說:“可不是,那日連飯都沒吃就走了!不過兄弟間,哪有隔夜愁嘛?”

  又有一人問道:“可按俊生兄的意思,女人不在家相夫教子,男人也不在外面打拼事業,人人追求這所謂的個體自由,那還如何成家如何成國?”

  只聽唐俊生笑了兩聲:“葛兄這樣說就是片面了,凡事哪有非黑即白的道理?追求個體自由難道就是說男人都呆在家,女人都出去玩嗎?這可是一種典型的非形式謬誤了。”

  “伯曼先生!”就在唐俊生說完話的空檔,有一個聲音適時地響起。

  那些圍著唐俊生的幾個文人記者紛紛轉身向聲音來處看去,吧台邊上靠著一個身高七尺有余的穿著白色西服的洋男人,正低著頭給身邊的女人遞過去一杯剛調好的酒。

  那女人穿了件白色勾邊毛衣,毛衣下擺塞進了魚尾的呢子長裙里,靠在吧台的身形顯得十分窈窕。

  陳由詩轉過頭向那前來問候的人點了點頭:“李軍座。”

  唐俊生轉頭,自然看到了陳由詩,還有被陳由詩護在臂彎里的江從芝。

  他心頭一熱,想挪開眼睛,可眼神就像膠著在了她身上一般,白玉沒好氣地拉了他一下。

  他不要臉,她可還要呢!

  被白玉這麼一拉,他又回過神來,畢竟在外人眼里,他與白玉才是夫妻,盯著別人帶來的女人看總歸不好。

  他們這些扯拽都被江從芝的余光一一看在眼里,她原以為他只是氣惱,可萬沒料到其中還有白玉的因素。

  還說什麼與白玉沒有夫妻之實毫無瓜葛,扯淡!

  江從芝心中輕哼一聲,轉過身正對著吧台內側,拿起手邊的酒飲了一大口,把注意力放回陳由詩與那李姓軍官的聊天。

  卻不料這時,陳由詩忽然說道:“我記得沒錯的話,這二位就是白軍座的女兒女婿吧?”

  安妮卡往後退了一步,悄悄把白玉往身前推了推。

  白玉是從安妮卡那聽過喬治伯曼的威名的,她也挪了挪步子,用唐俊生擋在自己跟前。

  而唐俊生此時的眼神又轉回到背對著他的江從芝身上,陳由詩見狀輕輕一笑,用手攬過她的細腰介紹說:“這位是我的女伴,江從芝小姐。”

  江從芝心里暗罵他一聲,不情不願地轉過身,皮笑肉不笑地朝兩人點點頭。

  唐俊生眼神涼涼地落在她腰間,又抬起頭看著陳由詩,溫順謙恭地微微行禮一笑說:“原來是伯曼先生。”

  陳由詩挑挑眉,結合上次唐俊生在春滿閣門口的反應,他還以為他這次會同樣失態。他問道:“剛才是在說你寫的文章?”

  唐俊生此時面對陳由詩最不想講的就是自己的文章,他面對這些報社記者或者文人倒是能唬上一唬,可他不覺得這個男人會買賬,而且他也沒必要與他解釋。

  他笑了笑應是,又很快的轉了話題:“聽說伯曼先生的紅白丸登了廣告,還是先恭喜先生了。”

  陳由詩抿了口酒,骨節分明的指頭就在那杯口上輕輕打轉。

  這時突然來了個侍從,恭恭敬敬對幾人說:“宴會馬上開始,還請先生們小姐們入座。”說罷便轉頭去通知其他人了。

  陳由詩看了眼唐俊生,覺得頗覺沒趣,正要走的時候卻突然聽見唐俊生問:“伯曼先生,您的紅白丸都是從美國運過來的嗎?”

  江從芝明顯感覺到摟著她腰的手臂一僵,再看陳由詩依舊是一副泰然自若的神色:“是,為何這樣問?”

  唐俊生頷了頷首後退兩步:“好奇罷了。”隨後就領著白玉走了。

  看著他和白玉相攜越走越遠的身影,陳由詩終於轉過頭沉沉地看著江從芝。

  江從芝心里暗暗叫苦,心知他是懷疑她了,可唐俊生知道些什麼又是如何知道的與她半點關系都沒有。

  況且這紅丸的事情事關日本軍方的利益,她如今都准備不做姐兒了何必臨頭給自己找麻煩?

  想罷她目光也毫不畏懼地看向陳由詩:“事關我自己的利益和安危,我何必說出去?”說完這話,陳由詩卻半晌沒說話。

  江從芝眼見著他眼里的戾氣慢慢消失,最後他轉過頭,松了松他緊咬著的牙關,又攬上她的腰:“走吧,宴會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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