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愛麗絲書屋 歷史 琴瑟何時諧 【民國 h】

第129章 碼頭事變 II

  坐在茶館二樓的黃熙氣得差點掀了桌子,將手上的茶杯重重往桌上一甩,罵道:“草你麻了個逼的死洋鬼子,連自己女人都下手。”旁邊站著的手下呆呆地看著這平日文質彬彬現在卻滿口髒話的督察長,惹得黃熙更加來氣:“看什麼看?趕緊去救人啊!”

  不等黃熙的人出動,在暗處的阿諾德早就挺身而出,在這二人出手之前擋在了江從芝面前,用他那口流利但帶著口音的中文對她說:“不要怕。”

  江從芝雖然顛簸十載有余,但因為長得好,身上倒是從沒受過什麼刀劍傷,這回是頭一次。

  她鼻尖聞著自己的血腥味,不禁頭有點暈暈的,抬頭看著來人,眼里卻一片昏花,是個黑頭發的洋人。

  江從芝下意識地喚出聲:“陳先生……”

  那帶刀的三人都是耍家,其中一人正對付著唐白二人,另兩人見來了個洋人,哧笑一聲,手里的刀子耍得更加快。

  阿諾德出聲安慰道:“別擔心,我是伯曼先生派來保護你的。”

  阿諾德雖然不精通武術之道,但也是參過軍打過仗的,這二人也看出這洋人下盤極穩,是個練家子,瞬間不敢小覷。

  其中一人道:“殺了那女的就好,別白費功夫。”

  兩人瞬間一左一右就要展開攻勢,阿諾德怕護不住江從芝,急忙退後將她拉起,把她一只手臂架在自己脖子上,一邊掏出一只十分袖珍的手槍單手上膛。

  按照事先說好的,他只需要暗中保她安全上下船就好了,卻不料衝出這伙人行刺。

  事出緊急,阿諾德也來不及細思,只好一邊架扶著她,一邊向後方的船靠去。

  江從芝被他暈暈乎乎地架起來,男人力氣極大,卻扯得她腰間生疼,江從芝嘶了一聲,問道:“這些是什麼人?”

  話音剛落,二人雙雙加速,就要一左一右繞到身側。

  阿諾德朝右邊一人腿骨開了一槍,急急往後退去。

  聽見她又吸了一口氣,出聲道:“不知道是什麼來頭,江小姐忍著一些,到了船上我去找醫生。”

  她隨著他的力道一轉,就看到右邊追來的那人應聲倒下,一眼就看到還在僵持著的唐俊生,男人身子微微向前傾著,因為腿傷受力不均,所以動作看上去有點滑稽。

  白玉見所有人都衝著江從芝去,心里這才有點了然,難道沈家老頭這回學精了,直接花錢雇人來殺她?

  想到這,她心中一動,探出身子將唐俊生手攔著,一面想拖著他往後退。

  她想的是好,這些人想殺的是那個妓女,只要她二人不攔著他們,定不會受什麼傷。

  唐俊生被白玉一拉,身子趔趄一下,那人也掙脫了束縛。

  男人清俊的臉上浮出憤憤的表情,江從芝身邊的男人他不認識,但是是個洋人,這件事定和伯曼脫不開關系。

  偏偏白玉總粘著他,處處受制加上心中焦急,語氣自然不好,甩開白玉的手喝道:“你去遠處躲著。”

  白玉見他手臂上流著血還要上去顧著江從芝,哼了一聲就要上前說些什麼,恰巧第二聲槍響響起,唐俊生也顧不得她,驚得急忙上前追了兩步,那人見唐白二人緊追不舍,心下一橫抽刀反手向白玉刺去。

  沈家雇了什麼人、怎麼殺那妓女,白玉都是不知道的,她只肖將這消息使人透露給沈家就好,這些醃臢事她是不碰的,所以這些人不認識她也是自然的,只不過她萬萬沒想到自己遞出去的刀子最後竟也會刺向自己。

  白玉下意識地往唐俊生身後一躲,而他也像下意識地護了護她,那刀堪堪擦過她的裙子。

  如今槍聲響起,人流四處逃竄,尖叫聲腳步聲不絕於耳,再被這麼耽擱下去,估計活完不成,反倒將三人小命搭進去,於是也不再留情,刀子噗嗤一下就刺入他腹中。

  而陳由詩和張二整在船艙里看著這混亂的一幕,陳由詩見唐俊生中刀倒地,眼睛眯了眯,眉頭皺起看向江從芝那邊,女人愣了一秒,嘴巴一張一合地說了一句什麼,隨後那豆大的珠子順著臉就滑了下來。

  陳由詩手指掐得死白,若是唐俊生出了什麼事,她怕是這輩子都原諒不了他了。

  艙門內忽然闖入一個人,正是喬·阿諾德的弟弟艾倫,男子堅定地雙膝跪下叩首道:“先生,請讓我出去援助。”

  陳由詩看了看他,又轉過身看著遠處的女人,冷冷答道:“我立下的規矩你不守了?”

  張二感到他明顯的不悅,急忙朝艾倫使了使眼色道:“船燈變綠才是要你們出手,現在不到時間。”

  艾倫執拗地不肯離去,沉聲說道:“請先生准許,我哥一個人帶著受傷的江小姐,六發子彈,應付不了那三個耍刀的,就算應付下了,之後…”

  “你要是出去,你哥就沒命了。”站在窗邊的男人淡淡地說道。

  跪在地上的男子陷入了短暫的沉默,忽然生上一股氣,挺直了身子中氣十足地反駁道:“我要是不出去,我哥才要死了!”他抬起頭看著男人的背影,那人靠在窗邊一動不動,艾倫悲從心起,鼓足勇氣質問道:“先生薄情,連江小姐的生死都不顧了嗎?”

  話音剛落,張二立刻嚇得大喝一聲:“艾倫!”

  隨即窗邊的男人豁然轉身,將桌上的酒杯拿起使出全力砸向艾倫身邊,酒杯碎了一地,連帶著酒水也灑在了地上。

  陳由詩三兩步走過去,手指捏住他的下頜。

  艾倫雖然心中掛念著哥哥的生死,但眼前的男人眼白泛著紅血絲,太陽穴青筋凸起,一張臉陰鷙得可怕。

  想起伯曼的手段又礙不住心中惴惴,咽了咽口水改口道:“對不起先生…我情急說錯了話,只是想出去幫忙,我…”

  陳由詩在他的道歉里漸漸冷靜了一些下來,松了手上的力道狠狠一甩。

  艾倫身型不穩,朝一邊倒去,手一撐,全壓到了碎玻璃渣上,還沒等他覺得疼,面前站著的男人說道:“黃熙為了知道我的信息,一定會盡他最大的力去保她們。如果他手上只有喬,那他用刑會斟酌,按他的性子會放了你哥想要順藤摸瓜。而,你若是現在出去了,你和你哥一定會死一個。”

  艾倫抬起頭,張了張嘴,正要說什麼就被張二打斷了:“伯曼先生,黃熙的人果然動了!”

  窗外,一行人迅速將三名歹徒和喬阿諾德制服。

  陳由詩理了理袖口,轉頭淡淡看了地上的艾倫一眼道:“還不快去把黃熙的人都看好了,小心行事,要是露了馬腳被他知道,喬可沒命回來。”

  艾倫急忙應聲下去。

  黃熙帶了大概十余人,都是捕房里的好手,幸好身邊跟著的小吳是有醫學背景的,草草先給唐俊生做了點止血的處理。

  人都圍在唐俊生身邊,江從芝在一邊閒的格外可憐。

  女人散亂著頭發,裙子也破了,腿也擦傷了,腰間的血色都變成了暗紅色。

  黃熙撿起地上的女士草編小提包,走過去放到她身邊,輕嘆一聲蹲下身子查看她腰間的傷勢。

  他微微用力,將她側腰的布料撕開一些防止傷口黏連,一道觸目驚心的有七八厘米長的血口子就映入眼簾。

  女人吃痛,嘶了一聲。

  “忍一下,醫護車馬上就到。”黃熙將她裙子下擺撩起,避免觸碰到大腿外側的擦傷,一邊安慰道。

  “唐…唐…俊生…”她吸了吸鼻子,甕聲甕氣地開口詢問。

  女人臉色煞白,唯有那眼眶和鼻頭是紅紅的,一雙黑溜溜的圓眼珠小心又慌亂地看著他。

  黃熙動作一滯,即便是落魄模樣也能有破碎嬌弱之美,這江從芝當真是有幾分姿色。

  黃熙皺著眉頭說:“刀子捅得很深,還被那人抽出來了,現在出血出得厲害。”

  江從芝聽罷鼻尖一酸,眉頭一蹙,心口那股堵著的擔憂和淚水轟然涌出。

  黃熙見不得她嬌嬌抽泣的模樣,這女人和伯曼走得近,說不得這次是二人合謀了什麼,這會倒是會裝。

  剛剛那洋男人不出意外就是伯曼的人,難不成是自導自演的苦肉計?

  黃熙從鼻孔里輕輕哼了一聲道:“你今天來見伯曼出了這樣的事,能怪誰呢?”

  江從芝聽見這話,眼淚越發落得不可收拾。唐俊生早就告誡過她伯曼危險,到頭來這報應竟是唐俊生替她受了麼。想到這她又哭得更厲害了些。

  黃熙見她腰間的血又開始往外冒,心道不好,要是再這樣哭下去,估計她流血流得比唐俊生還快,到時候他還怎麼審?

  “別哭了,又不是你的錯。”黃熙開口萬般不願地安慰道。

  話音剛落,那哭聲不減反增,嚇得黃熙慌忙將她腹部的傷口上方按住喝到:“你再哭,就流血流死了!”

  江從芝此時腦袋暈暈乎乎,剛受了驚,黃熙說什麼便是什麼了,哭道:“死了也好,省得還讓別人代我去死。”

  黃熙見她面色戚戚不似作假,心中也生疑,但嘴上可不好再激她,想了想只好說道:“現在說這些做什麼?唐俊生如果需要輸血,你這會死了怎麼辦?”果然她聽完這話便也不再說死不死的了,只微微抽泣著。

  “黃督察長!”從遠處急跑來一個少年,藍襯衫白西褲,手帶昂貴的國外名表,風一樣地跑到二人跟前:“怎麼樣了?怎麼傷得這麼重!”

  江從芝躺在地上暈暈乎乎朝來人看去,眼睛卻不知為什麼越來越沉,閉眼之前隱約聽到黃熙焦急的語氣:“尹少爺,你怎麼出來了?不是讓你萬萬不要露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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