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愛麗絲書屋 歷史 琴瑟何時諧 【民國 h】

第6章 打茶圍

  唐俊生剛開始還是有點放不開的,三個姐兒里只有江從芝是他熟悉一點的,不過香明慣會來事,一張巧嘴侃天說地起來毫不遜色鸚哥兒。

  煙容和江從芝多數時候坐著聽,煙容離他近些,偶爾給他添添酒,端個點心,聽到樂處拍手稱快也插上一兩句話。

  這樣一來反倒顯得江從芝冷清得很。

  “明姐兒,你來說說,這酒水該如何喝?”唐俊生指著眼前的一杯洋酒問道。

  香明捻起桌上的一顆瓜子來遞進嘴里:“法蘭西外灘有一家酒吧調得一手好酒,這伏特加單喝忒沒味,得與果漿糖漿類的混著喝才夠味了。但是唐少爺右手邊的威士忌就不一樣了,這種名貴的酒自然要就這樣喝。”

  唐俊生揚了揚眉,抿了一口威士忌咂咂嘴。一旁的煙容遞過來了一盤切成薄片的煙熏鹿肉,“煙容覺得,威士忌要陪著煙熏的肉來吃。”

  “這是為何?”唐俊生雖然混跡過不少酒場局子,但少碰見有人講酒的門道,如今遇見兩個姐兒都對此頗有見地心中也好奇。

  煙容捋了下耳邊碎發,盈盈望向唐俊生:“這種煙熏香氣濃郁的威士忌配上熏肉,口味更加純正,熏肉也不會搶了威士忌的風頭,唐少爺不如試試?”說罷她素手一番,拿起一根牙簽戳了鹿肉送到唐俊生嘴邊。

  煙容長了一張典型的蘇州女兒的樣子,窄窄的瓜子臉,小而翹的鼻頭,一雙丹鳳眼,別有風情。

  唐俊生細細看著她,正准備張嘴,卻聽那邊坐著的江從芝緩緩說道:“要是吃了煙熏鹿肉,唐少爺這酒喝的可就得不是滋味了。”唐俊生轉過頭去,看見江從芝並未看自己,低頭正看著她茶杯里的茶浮浮沉沉。

  “噢?”

  聽到唐俊生的疑問,她緩緩抬起眼來,瞟了一眼煙容還舉著鹿肉的手,譏諷神色一閃:“唐少爺我能喝一口嗎?”唐俊生點點頭,把手中的酒杯遞給江從芝。

  這個角度,煙容正好看見他恰到好處的突起的眉骨和高挺鼻梁,她使勁攥了攥手心。

  江從芝接過,就著他剛喝過的那處喝下去,淡淡一笑:“炙烤香氣濃郁的威士忌配上熏肉,中規中矩,沒有情趣。況且,這酒重其苦甜,配了熏肉實在是…” 她輕嘆一聲放下杯子,一雙漆黑的眸子望向唐俊生。

  明姐兒在一旁倒是吃了一驚,一沒想到容姐兒好像對唐俊生起了心思,二是沒想到芝姐兒竟忽的如此針鋒相對起來。

  真熱鬧啊,她捻起手里的瓜子一邊嗑一邊暗嘆。

  唐俊生撓撓頭,他著實喝不出來這酒有何門道,但聽她們這一說,他若是不說出什麼反倒顯得自己無知。“那你說該配什麼好?”

  江從芝四下看看,然後指著一個玻璃小盅里面的東西說:“巧克力。”

  在座幾人都驚訝不已,唐俊生驚訝是因為這春滿閣竟有巧克力這種奢侈的吃食,而煙容和香明純屬是因為威士忌配巧克力著實是聞所未聞,倒像是江從芝胡說來的。

  煙容有點沒好氣:“芝姐兒許是出局不多不知道,從來就沒有威士忌配巧克力一說,巧克力該當是配紅酒的。”這一番話明里暗里指摘她沒有見識。

  江從芝隱隱有點生氣,有一種本來就要放進自己兜里的肥肉正被人想方設法的往外掏的感覺。

  她從容的揭開玻璃小盅的蓋子,一陣翻找之後拿出一顆金色紙包裝的巧克力拆開。

  幾步之後走到唐俊生邊上坐下,漾起一陣松木香氣。

  “世人都循規蹈矩,革新之人總是異類,容姐兒倒也不必指摘我。再說,味道如何各人偏好不同,是配巧克力好還是配熏肉好也全看唐少爺。”說罷,江從芝抬起手來,兩指捏著烏黑的巧克力,襯得她手指越發白膩。

  煙容聽她話里夾槍帶棒也不甘示弱,又將那一簽子熏肉也遞到唐俊生嘴邊,雙眼直勾勾的盯著他的嘴唇:“唐少爺兩邊都嘗嘗,看看哪個好。”

  就是唐俊生再後知後覺也發覺了這兩個女人的針鋒相對,歸根究底竟是因為他自己。

  沒想到他唐俊生在成為了有婦之夫後也能被女人搶奪。

  他慣處理不來這種衝突,急忙左一口右一口的就著那威士忌吃了,可他本來品酒都是半吊子的人,哪能在配酒食上說出個一二三?

  “唐少爺,覺得哪個更有滋味些呢?”江從芝喚他一聲。

  他一抬頭,便看到她睜著圓溜溜的眼看著他,見他看來她又看向手指上融化的殘留的巧克力,像是思忖片刻伸出舌尖將手指舔了個干淨。

  那舌頭看起來小巧又靈活,讓人看了不得不多想一下,偏偏她舔完手指又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嘴唇,然後恍若未覺般看向唐俊生,露出一雙無辜的眼睛。

  對面的煙容氣得差點將手里的牙簽折斷,恨啊!是恨這個女人心機深重步步為營呢,還是該恨自己偏挑了個牙簽沒辦法嗦呢!

  唐俊生看得入迷,痴痴的說了一句:“當然是你更有滋味了。”說完卻忽地反應過來,當眾調情的事情他這可是第一次干,竟然這般情不自禁,下面小兄弟也隱隱有點抬頭的架勢,耳根紅了個通透。

  煙容和香明都慢慢將身子後靠了些,他那一句話一出來便知道是誰贏了,明姐兒大呼芝姐兒好手段,也慶幸江從芝對她的貴客們不感興趣,不然搶過去不也就是動動指頭的事?

  忽然竹簾外傳來一陣小跑聲,隨即竹簾被打起,來人正是小桃。

  “姐兒,霞飛路的裁縫送衣料來了,先與我去兩個人挑吧,一會兒再回來?”說罷眼睛直往容姐兒和明姐兒身上瞟。

  煙容和香明都心知肚明這是什麼意思,煙容心中千般不願,唐俊生多金又好看,要是能成她的常客豈不美事一樁,偏卻被江從芝攪黃了。

  她種縱使憤憤也不敢違抗媽媽的意思,隨著明姐兒與唐俊生說了兩句辭別的話就退下了,小桃看了看桌上的酒菜輕輕一笑說:“唐少爺和芝姐兒可慢點喝,不然媽媽剛跑了白小姐的茶室一會又要跑這個茶室呢。”

  江從芝人精似的哪能不知道她意有所指,眼神詢問之下心里已有計較,“白小姐玩得盡興也是好事,唐少爺酒量也好著,叫媽媽可別擔心。”

  小桃心滿意足的下去了,暗嘆與聰明人說話真是省力。

  一時間偌大的茶室只剩他們兩人,江從芝從善如流地坐在他旁邊,把那裝甜食的玻璃罐子蓋上,也不與他說話。

  唐俊生本來聽到白玉喝醉心里不爽,等了一會卻見江從芝也不來過問,安慰也沒一句,不禁抬頭一看,女子正擺弄著那玻璃罐子,見他看過來她也轉頭看著他。

  唐俊生卻一噎,他能問什麼,難道問她為何不問白玉的事?

  心思急轉,眼神落在那玻璃罐上,吐出一句:“巧克力配酒確實好吃的。”

  唐俊生不提白玉,那這件事就算是過去了,這倒是讓她心里一松,看得出來唐俊生對他這位太太沒什麼夫妻情分。

  不過唐俊生的這一句話卻惹得江從芝撲哧一聲笑出聲來:“唐少爺不必誆我,巧克力配威士忌純屬是我隨口胡謅的。”

  唐俊生啞口無言,沒想到他竟被一小女子誆騙住了:“江小姐言之鑿鑿,我還以為…”

  江從芝止了笑,眼里帶著一絲幽怨:“不過是見唐少爺與容姐兒親近,我這心里沒滋味兒的很。我慣常喝不來酒的人,更別說這些洋酒了。”

  唐俊生一聽她這麼說來了興致,如今洋酒橫行,不管是誰就算裝也要裝出個會品鑒的模樣,聽她一說忽有幾分知己之味了,不禁也低低笑了笑:“你喝不來酒卻說得頭頭是道,會誆人的是江小姐罷。”

  唐俊生的俊俏是很符合東方審美的面如冠玉型男子,五官精致但卻沒有精雕玉琢的奶油小生,再加上一頭短發,他的俊是要勝過他的俏許多的。

  如今喝了些酒,人一放松下來這麼低聲一笑,端得上有幾分骨子里透出的雅,真真迷人。

  江從芝似乎也想得通為何煙容那般努力想把他拿下了,這樣的人,即使錢不多,放在那看著也是心情舒暢的,更別說要是有了床第之歡,豈不美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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