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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機關滿腹成末路(六) H

  得封侯爵,翌日顏傾辭坐著馬車穿上蟒服就去宮中謝恩,入得宮門,滿目紅牆綠瓦,宮殿一派巍峨,顏傾辭饒有興致地瞧,雙鳳眸中深藏外人瞧不見的向往。

  隨行的溪嵐卻是目不斜視,一眼都不想多瞧,只看一眼角落,七年前北淵人屠宮的血腥暴行就席卷腦海。

  雖然如今滿牆滿地的血跡已被擦拭干淨,宮牆煥然一新,但這刻骨之仇在溪嵐心中卻是永遠揮之不去。

  仁煦太後在側殿接見了顏傾辭,溪嵐無法跟隨進去,不曉得二人談了什麼。

  一炷香過去,顏傾辭神色不明地出來,坐馬車回府的路上,她突然開口道:“仁煦太後要將顏氏所有產業掛上御賜皇商的名頭。”

  溪嵐聽罷也覺出了不妥:“這便是明晃晃站隊宣召自己為聞人氏一方的了,況且皇商即為皇家所有,仁煦太後此舉,是想要你顏氏的全部基業。”

  “皇室中人若給你個甜頭,必定不會白給。”

  顏傾辭笑了笑,一把扯下腰間的蟒服玉帶,纖細食指剮蹭著質地不俗的玉飾,面色晦暗不明道,“可惜,這點兒蠅頭小利,不在我胸壑之中。”

  半晌,她掀了簾子衝外面的車夫道:“掉頭,去衛縣。”

  衛縣在楚陵與都城的交界處,地勢繁華,不遜都城。

  顏氏為天下首富,府邸規格不敢逾越宗室,在平民中已是天宮似的存在。

  顏氏的太祖公前年離世,剩太祖母蕭氏一人把持家業,近年雇了遠房表親幫忙操持,蕭氏方輕松些許。

  顏傾辭自十三歲起就慢慢接手顏氏家業,她原是本著為祖母分憂,未曾想在一番接觸後,深覺銷物翻利亦非易事,更有好些個道理蘊含其中。

  “我的乖乖肉,快讓祖母瞧瞧變沒變。”

  蕭氏年過花甲仍舊精神矍鑠,頭上發髻用一鑲嵌了寶珠的額帕網住,體格富態,紅光滿面,聽了下人稟報,早早就在丫鬟的攙扶下從院子里迎出來,拉著顏傾辭上上下下打量幾番,道,“一月不見,又長高了,模樣更俊了,就是清瘦許多,胳膊細得只捏到一把骨頭。”

  “走,進屋,祖母讓他們去准備午膳給你好好補補。”

  途中蕭氏比了比她的腰圍,蟒服本應顯得體格寬敞,不料玉帶一系,顏傾辭那盈盈一握的小腰便無處遁形,瘦若脆竹,仿佛一折就斷,瞧得蕭氏頻頻皺眉。

  “這位是?”

  待坐下來,蕭氏方注意到一路尾隨她們的溪嵐。

  顏傾辭從蕭氏臂彎里抬起頭,說了一句:“知己”。

  蕭氏是知曉她和慕塵珏的關系的,先前她死活不聽勸,說要與慕塵珏相守一生,蕭氏因實在疼愛這個心肝兒,便由著她胡鬧,心道她成長了就能回到正途,卻不想原先她吵鬧著不願分離的慕塵珏眼下竟說換就換。

  蕭氏上下將溪嵐瞧了個仔細,相貌周正大方,行走有規有矩,正是老婦人喜歡的那一類女子。

  蕭氏笑著朝她招手:“你上前來。”

  溪嵐怔忡不動。

  顏傾辭乖覺地蹭了蹭蕭氏胳膊,笑吟吟復道:“祖母讓你過來,還傻愣著作甚?”

  溪嵐上前,不太習慣地行著下禮。

  蕭氏一把拉過她的手,摑在掌心反復磨蹉,又仔細端詳了她的面容,連連點頭慈藹道:“是個好模樣,哪里人?家中是作何營生的?”

  溪嵐一一回答:“家原在都城,自小孤兒,賣入侯府後便成了侯府丫鬟。”

  “倒不像丫鬟模樣,”

  蕭氏摸到女子掌中因多年做活而生的薄繭,觀她氣派,念起自己早喪的女兒,沒來由眼眶一濕,“可憐見兒的,打小就不易,如今又遇上了我家這個混世魔王,日後想來有你罪受的。”

  “好嘛祖母,原來我在你心中竟是這般不堪?您如此喜愛她,那不如將她留下,我走就是了。”

  顏傾辭作勢要走,蕭氏笑呵呵扯住她,用手又嫌又愛地戳了戳她的額頭。

  “方想夸你,你倒氣我,一月里才盼你來一次,屁股還沒坐熱就要走,倒孝順,往日我疼你的縞子竟是不做數的。”

  及此,溪嵐方知曉顏傾辭那陰一套陽一套的性子是隨誰了。

  蕭氏這番話乍聽上去是在罵顏傾辭,仔細盤順了瞧,實則是疼愛入骨髓後才會說出的話。

  蕭氏佯裝氣郁,這廂顏傾辭忙換了副笑臉轉頭去哄她高興:“好祖母,是辭兒的錯,辭兒不孝,這不,被太後約見後,我衣服沒換就特意來瞧您,正打算小住幾日,盡盡孝道呢。”

  “小滑頭,當我不知道你打甚心思?眼下你最該盡孝道的是停在楚陵侯府里你爹的屍首,人剛死,你倒好,孝都不守就躲來我這里,名聲莫要啦?”

  顏傾辭伏在蕭氏膝上討巧賣乖:“名聲哪里比得上陪祖母重要?”

  “你啊你,”

  蕭氏愛憐地搖頭,抬首間,一陌生臉面的婦人領著下人擺上膳來。

  婦人瘦削,而立上下,眼含精光,一進廳堂,雙眸就不安生地偷偷打量著顏傾辭與溪嵐,被發現後忙收回目光,迎上前諂諂而笑:“伯娘,膳備好了——這二位是?”

  “都是我嫡嫡親親的孫女兒。”

  蕭氏指著婦人與顏傾辭道,“這是你祖父兄弟兒子的媳婦,你該喚她堂嬸。他一家子落難來投奔了我,府內正缺人手,我便讓她管內院,外院之事由你兩個堂叔操持。”

  “堂嬸好。”

  溪嵐只默聲衝婦人點了點頭,顏傾辭卻頗為熱情地上前握住婦人雙手笑道:“我不常在府上,祖母的生活起居還要多仰仗堂嬸了。”

  “哪里的話,伯娘能收留我們一家子,我偷樂還來不及,自然是要知恩圖報,好生伺候她老人家的。”

  顏傾辭臉上笑容愈盛:“我與阿姊用膳時向來不喜人瞧著,堂嬸帶這些丫鬟下去歇著罷,去賬房支三百兩出來分與府中仆役,權當我賞他們的茶果錢了。”

  待人下去,顏傾辭笑臉一冷,邊去攙扶蕭氏邊在她耳邊道:“這婦人非善類,往後我不在,祖母可要小心提防著些。”

  “你能瞧出來的事,當祖母老糊塗瞧不出來?”

  蕭氏落座,招手讓溪嵐一同過來坐下,又道,“我留他們一來是還當年他們父親於你祖父的恩德,二來不想讓顏氏背上六親不認的罪名,你那大堂叔既然不肯領了錢就走,索性我都留下他們,讓那兩兄弟互相制衡,也免得他一家獨大。”

  顏傾辭仍不放心:“這種關頭下,一草一木都須格外注意。”

  聽到談及此,蕭氏想到甚,面色憂心道:“仁煦太後無故授你爵位,想來定是要拉顏氏入伙,你祖父在時便立下兩條死規矩:一不與江湖有揪扯,二不能插手廟堂紛爭,如此方能獨善其身。你母親自小頑皮,她在時倒尚守得規矩,怎輪到你這兒,就越發忤逆起來?明說沾不得的東西,你倒好,通通大操大辦了起來。”

  說到這里,蕭氏瞧了眼溪嵐,疼惜之情溢於言表,她親自夾了塊八寶鴨的肉片遞與女子,顏傾辭佯裝吃味吵著也要一塊,蕭氏反夾了一撮鮮筍干絲到她碗里,直言對她有利。

  “祖母這是要我清心寡欲?”

  蕭氏笑了笑,也不忌諱有外人在場,開門見山地戳破她以往私底下的小動作:“世上再無人比你更需要清心寡欲了——往年你借著學作治理商隊的由頭私立幫派,我不怪你;你苦心孤詣陷害顧裴元,冤死自己生父,這我也不追究;可我的兒,你千不該萬不該招惹上北淵朝廷,他們皆是沒倫理沒大義的惡狼,被這些人咬上,不連皮帶骨地掉下一塊肉,他們是如何都不會放過你的。”

  “他們是狼,焉知我不是虎?”

  顏傾辭信心滿滿道,“祖母便等著孫女我讓您名垂青史罷。”

  蕭氏慈藹地搖頭一笑,說了句“你這般目中無人、自以為是,是要吃大虧的。”

  後便未再說甚麼,三人其樂融融吃了一頓,倒真似一家人般親昵和睦。

  日暮時分,顏傾辭陪在蕭氏身側玩耍一陣,出了堂屋,走到往昔探訪時落腳的院子,就見提前出來為自己鋪就被褥的溪嵐被一二十出頭的陌生男子攔著,那男子纏著她非要替她抱那幾床被褥,溪嵐不用,二人一來一往地拉扯著,落在旁人眼里像極了一對兒在調情。

  憶起祖母說她收留了兩兄弟,那婦人而立,大堂叔想來也是而立,面前這男子年輕些,必是他倆的弟弟,她的二堂叔了。

  顏傾辭換上副笑臉,走上前拉了一把溪嵐的胳膊,後者知她心意地退到她身後,溪嵐垂著眸,就聽身前女子輕笑著:“堂叔既然這麼喜歡這被褥,不若就送給你了,左右都是新的,我們再換一床就是了。”

  “你是……顏大小姐?”

  顏順虎再度楞住,實想不到一天之內能遇見兩個絕色,其中一個還是自己的侄女。

  還不待他有下一步動作,就見那傳聞中的才女轉身拉著後面女子就走,根本不給他開口的機會。

  哐當一聲。

  溪嵐被推得撞在擺放藏品的博古架上,奇珍異玩叮啷晃蕩,懸在木格里搖搖欲墜。

  “你又發什麼瘋?”

  “我發瘋?”

  顏傾辭盯著她的面容,陰沉沉笑道,“難道不是有人發情了?”

  溪嵐皺眉推卻:“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你不懂,可不代表我那堂叔不懂。眼看立春已過,驚蟄將近,原不只牲畜會在春季發情,人也會啊。”

  顏傾辭捏起溪嵐的下巴,湊近道,“他想勾搭你的心思,我隔著院牆都聞見了。”

  溪嵐目光平靜地望向她,嘲諷道:“你在罵你自己麼?眼下你不也是只發情的牲畜。”

  “我是牲畜,”

  顏傾辭露出與言行不符的倩兮巧笑,她貼得越發近,雙唇說話開合間,淺淺地磨在對方唇皮上,“還是只,僅憑手就能將你身子肏軟的牲畜。”

  說話間,那只冰涼的手已經悄然摸進裙底,解了束帶,越過褻褲,直直闖進幽深溫暖的洞庭中。

  “世人拜讀完陶元亮的桃花源記後,都說向往那番世外仙境,不少人尋覓半生卻不得,而於我看來,桃花源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顏傾辭退出來,以手掌摩挲著溪嵐的嬌嫩部位,嘴中念念有詞。

  “……中無雜樹,芳草鮮美,落英繽紛……”

  手指沿著花唇往下,滑入濕軟洞穴,漸抵漸深。

  “……復前行,欲窮其林……林盡水源,便得一山,山有小口……”

  動勢愈發迅捷,每一次抽出與深入都用盡了力氣。

  “便舍船,從口入。初極狹,才通人。復行數十步,豁然開朗。”

  顏傾辭痴迷地望著溪嵐沉溺在欲望中的神態,矜持、倔強,以及還帶著一點子連她本人都察覺不到的媚意。

  顏傾辭享受這種滋味,就好似親手將一朵雪蓮花催熟,本應七月盛開的花朵,在她的精心照料下預先綻放,這種錯亂時節的美,令她瞧一眼就決心歸為己有,縱使旁人豁出性命,也休想窺見她一絲風情。

  只願被獨有的花,遇上只願獨占它的人,不可謂不天造地設。

  “飽讀詩書竟是讓你用來講汙言穢語的麼?呵,九州第一才女,可笑。”

  溪嵐硬扭過頭不去看她,不是不肯,而是不能。

  顏傾辭的容貌實在惑人得緊,溪嵐瞧一眼對方笑意盈盈的模樣,下身就不自覺起了興,萬千舒潮漫向她,她不得不避開她的眼眸,這樣一來,至少還有抗拒的底氣。

  “口硬穴軟,你這里可是比你的嘴實誠多了。”

  顏傾辭肆笑著又加入一指。

  她左手抬起溪嵐的腿,右手侵入裙底,以手臂發力,大開大合地肏弄著濕穴。

  小半柱香過去,顏傾辭冰涼的手指被滾燙軟穴浸泡得溫熱異常,她仍不停手,一路從溪嵐的脖頸吻上去,最終叼住她汗岑岑的下巴尖兒,將帶有紫瑞香氣的珠液一一舔食進口中,因笑著問道:

  “以後還理不理睬亂獻殷勤的哈巴狗兒了?嗯?”

  “也包含你麼?”溪嵐睜著微紅的眼睛,極輕蔑地睨了她一回,後迅速掉轉目光又不看她。

  “你這不肯服軟的性子,還真叫我又愛又恨。”

  “我與你非親非故,不過是因利益而苟合到一處的傀儡,我對你從無責任——更無愛意,三小姐這樣做,倒教我不懂了。”

  “你無須懂,你只要記得——一朝是侯府家奴,就一生都是我的人。既是我的人,沒我的首肯,旁人休想染指半分。”

  顏傾辭這突如其來的占有欲令溪嵐惶惶不安,但她又說不清自己到底在惶恐些什麼,是被人奴隸的命運?

  是不見天日的前途?

  亦或是旁的她不懂的那一類情感……

  她的身體反倒比心思聰慧多了,已經先一步學會悅納闖入者。

  交媾的動作愈加激烈,顏傾辭俯身吻住溪嵐的唇,手下比任何一次都要粗暴,大力地捅進去,恰到好處地整根抽出,而後再深入……

  溪嵐被頂得後背一次次撞向博古架,木架顫動的幅度漸大,其上擺放的珍寶古玩有不少被撞在了地上,瓷碎聲陣陣,卻依舊擋不住顏傾辭想征服溪嵐的心。

  “夠了,夠了……”

  不知過去多久,溪嵐終於受不住地求饒。

  她沒料到對方完全不會累似的,手臂不知酸軟地一次次全力遞送著,她等了足有兩頓飯的功夫,仍不見她停下來,只好半軟不軟地勸她。

  “夠?怎會夠?若不喂飽你,被外人勾去了我豈不哭死?我須讓你舒坦,你舒坦了,日後我倆縱使分離,你想起我時,也能念著我的好處。”

  顏傾辭掰過她的臉來,讓她正視自己。“怎麼,我生得丑,入不得殿下的貴眼麼?瞧著我,瞧著我的眼睛,好好看看是誰在肏你。”

  溪嵐與她對視的一瞬間,內里掀起一陣強烈的痙攣,她就這般在她的眉眼調笑下去了身子,嬌軀亂顫、冷面含春,雙手按在她的削肩上,情不自禁扣緊再扣緊。

  身為戲弄者的顏傾辭盯著她迷離如霧的媚態竟瞧痴了,在對方那慣常冷淡的眼神帶上一絲難耐地與自己相視,刹那間,顏傾辭感覺到自己下體一片濡濕,她竟就此去了。

  往後幾日,那顏順虎隔三差五就要來尋溪嵐的身影,後者因吃了教訓,遂不再搭理顏順虎,任他怎麼在她眼前晃蕩跳上跳下,她都熟視無睹當之空氣。

  原因無他,僅是那日那般丟臉的事——於顏傾辭手下討饒求歡……溪嵐不想再經歷一次。

  在顏府一連呆了七日,翌日天未亮,忽聽外頭街上馬蹄聲陣陣,顏傾辭預感不妙,披衣出府,就見都城皇宮方向火光衝天,數隊北淵騎兵呼嘯而過,其後跟著源源不斷手持干戚的步兵。

  更有一轎十人抬的鳳輦夾雜其中,步兵火把的微光照在紫紗薄幔上,行走浮動間,帷幔飄起,露出里面外族女子頗具異域的半邊輪廓來。

  喧兵騎馬手舉諭旨自街上掠過,高聲肆揚道:

  “黎王謀逆,祁王奉旨進宮勤王,無關人等速速閃開!”

  顏傾辭心中咯噔一下,血液霎時倒流凝滯,她往後退了退,幸而被身後溪嵐扶住,才不致磕在門檻上摔個仰面倒。

  只見她面色蒼白,口中喃喃著:“大勢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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