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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孫小侃重新認知徐慧穎(下)

輪回:宦海美人妻 幼幼的小舞 11355 2024-03-05 01:26

  每個女人都有皇後夢,畢竟武則天只有一個,別忘了武則天也是先當皇後、後當皇帝的。

  如果不先當皇後,她做夢也當不上皇帝,盡管如此,她死後,天下還不是便宜了那些臭男人。

  怪不得賈寶玉說:“女兒是水做的骨肉,男人是泥做的骨肉。我見了女兒,我便清爽;見了男子,便覺濁臭逼人。”女人為什麼是水做的,就是為了洗天下的。

  其實我並不喜歡賈寶玉這句話,把女人比作水,很容易讓人想到水性楊花。

  我覺得女人是玉做的。

  最起碼漂亮女人是玉做的。

  凝天地之靈氣,現日月之精華,堅實溫潤,秀外慧中,高潔內斂,明媚可人。

  可是結婚都五年了,我丈夫連玉屑也沒送給我,一天到晚神神叨叨地忙,忙來忙去還只是個縣電網部門的副總工程師,勉強算個副科級後備。

  他當年的同學都當了處長、副處長,做男人在事業上不會鑽營,怎麼能做人上人?

  看著別的女人的丈夫平步青雲,自己的男人在社會上連個人樣都混不出來,做妻子的心理能平衡嗎?

  哪個做女人的不盼著夫貴妻榮?

  要是普普通通的女人也就罷了,我可是外語學院的高材生、八朵金花之一,如今是市政府辦公廳最漂亮的女公務員,而且是綜合三處的副處級調研員,服務的可是常務副市長,像我這樣的女人憑什麼嫁給一個小小的主任科員,我屈不屈?

  回到家里後,穆靖宇倒是對我百依百順、百般呵護,又是做飯又是洗衣服,可是我最討厭做家務的男人,真正的男人就應該在名利場上叱咤風雲、指點江山,要地位有地位,要尊嚴有尊嚴,讓自己的女人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活得像一塊人見人愛的寶玉。

  可如今我寄予厚望的丈夫,在官場上混得還沒有我級別高呢,我真搞不懂當初為什麼鬼迷心竅地嫁給了他。

  當時我媽嫌他是小地方的人,堅決不同意我們的婚事,我這個人就是逆反,你越是反對,我越要嫁給他。

  現在回過頭來仔細想一想,還是應了那句老話,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

  其實穆靖宇當初挺出色的,四年大學考試從來都是全班第一,還寫的一手好詩,大學二年級時,他就開始追求我,給我寫的情詩肉麻極了,有一首現在我還記憶猶新,頭幾句是這麼寫的:親愛的,我一直因無法讓你投入我的懷抱而發愁,是你的櫻唇,讓我找到了魔法,那就是愛你,吻你,親你!

  這叫詩嗎?

  這是赤裸裸的挑逗,我就不明白了,他追求女孩這麼有心計,為什麼往上爬卻無計可施呢?

  他外語好,能熟練說俄語和英語。

  特別是俄語,江南省電網系統能熟練掌握的也沒有幾人,甚至別說電網系統,連海東市外辦也沒有合格的俄語翻譯,就因為這個特長,沒少電力系統領導去俄國,別人和領導每出差一次都能加深一次感情,他卻像例行公事一樣,一點都不懂得投機鑽營,結果回國後,該咋樣還咋樣。

  我一直懷疑他腦袋讓門擠了,對官場之道一竅不通。

  找了這麼個不務正業的丈夫,當皇後是沒指望了,只能當黃臉婆了,可是我心不甘啊!

  其實,我心里不是沒有愛情,只是這份愛情只能埋在心里,因為,在我眼里韓楚焱那個人總是遠在天邊,我心里不斷地重復著一句最真摯的詩:親愛的,請別生氣,我只想和你睡覺!

  這是最肉體的詩,也是最靈魂的詩,但他注定不屬於肉體,他是靈魂的,然而我只能獻給他肉體,因為我能拿得出手的只有肉體。

  我最期待的就是給韓楚焱當翻譯,他從來不找市外辦的專職翻譯,每次會見外賓只請我做他的專職翻譯,這時候是我最幸福的時刻,因為這是我離他最近的時刻。

  韓楚焱不僅需要他的人民愛,更需要他的女人愛,我就想成為他的女人,這有什麼錯呢?

  如果他愛上我,我就可以像天使一樣管著他,管住一個韓楚焱,就管住了海東市的所有人,這份榮耀是所有女人夢寐以求的,特別是像我這樣漂亮的女人!

  要知道我是天鵝,我不是癩蛤蟆,不過癩蛤蟆倒是有一個,那就是溫長峽。

  這個死豬頭,肥得跟球似的,竟然敢打我的主意,一個開發商,不過是見了陳海生都要搖尾乞憐的哈巴狗,竟然想吃我的豆腐,真讓我受不了,特別是他笑嘻嘻地像一塊巨大的牛糞貼過來時,簡直是對鮮花的摧殘!

  很快,我對韓楚焱的暗戀就破滅了,因為他要高升了。

  這不僅是對肉體的一次打擊,更是對心靈的一次打擊,心不僅會跳,還會受打擊。

  韓楚焱成了一把手,接任常務副市長的是海東市最年輕的市委常委陳海生。

  其實陳海生對我的印象一直不錯,因為他會見外賓時和韓楚焱一樣也不用市外辦的翻譯,喜歡用我,只是有一點與韓楚焱不同,就是從不回避我的凝視。

  《詩經》中說:“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其實白馬王子,女子亦好逑。

  漸漸地,我的春心又萌動起來。

  說一千道一萬,小小的綜合三處掀不起什麼大浪,說到家不過是一個杯子、一個碗里的波紋,連盆都不算。

  前任處長不允許處內任何人單獨向韓楚焱匯報工作,韓楚焱成了他的私有財產,謝文章體現民主的第二個舉措就是允許孫小侃獨自向陳副市長匯報工作,當然我和張志新也是有機會的,只是我們拿不起大材料,這一點不服也不行。

  我一直認為文章寫得好不好關鍵看天賦,我沒有這方面的天賦,張志新也沒有,我們寫個會議紀要什麼的還可以。

  謝文章來了以後,王海宏成了出國專業戶,大材料都交給了孫小侃。

  起初我想不太明白謝文章這麼做的用意,慢慢地我想明白了,處內每個人都看中出國,每次出國不僅免費旅游觀光,而且還會分一筆錢,要知道這筆錢,相當於一位公務員幾個月的工資,甚至一年的工資。

  如果陪市領導出國,還有可能借機向領導獻殷勤、套近乎,說不定這一趟下來就得到領導的賞識,回國就升一級。

  現在王海宏成了綜合三處的出國專業戶,眼看著與陳副市長的關系越來越近,孫小侃的工作量大了一倍,盡管孫小侃是一個不露聲色的人,但是我知道他的心里一定憤憤不平地嫉妒王海宏,這一點從孫小侃冷落王海宏的態度上就能看出來。

  我和張志新的心里就更不平衡了。

  我知道張志新到綜合三處拉著架子想當市長秘書,可是他大材料拿不起來,就沒有機會直面陳副市長,只能巴結賈青華,賈青華正在攻讀在職碩士研究生,幾乎成了張志新在替他讀。

  最可憐的就是我了,一個女人在綜合三處工作,只能管管內勤,好在我還有外語方面的專長,否則一點拋頭露面的機會都沒有,盡管我寫大材料不行,但是我組織能力很強,自信干處長也沒問題,但是據我所知,市政府辦公廳幾個綜合處還從未有過女處長,所以在綜合處當處長是沒希望了。

  剛到綜合三處工作時,我和張志新一樣,也有當市長秘書的夢想,但是男市長不可能配女秘書,據說是怕影響不好,你心里只要沒有鬼,怕什麼影響不好呢?

  純粹是此地無銀三百兩,究其本質其實就是歧視女性。

  在一個市長、九個副市長中,只有一位女副市長,由綜合四處為她服務,這位女副市長主管全市公檢法,好不威風,要是能給她當上秘書,將來離開她時,說不定能到市公安局政治部當主任,巧的是綜合四處沒有女同志,正好前任秘書到期了,女市長需要配備秘書,在幾個綜合處選,按理說我是最有希望的,女市長對我也很喜歡,後來有人進讒言,說我長得太漂亮了,有損領導形象,女市長長得確實一般,但很有氣質風度。

  我的競爭對手太多了,背景也太復雜,像我這種既沒根也沒梢的人,眼看著天賜良機讓綜合五處的一個丑丫頭給霸占了,這可是我能成為市長秘書的唯一一次機會,就因為我長得太漂亮失去了,難道漂亮也有罪嗎?

  眼下我什麼機會也沒有了,丈夫指望不上,父母更指望不上,只能靠我自己。

  我自己有兩大資源,第一是我長得漂亮,第二是我外語好,歌德說得好:“哪個少年不鍾情?哪個少女不懷春?”要想利用好這兩樣資源為我換個好前程,只能靠愛情。

  後來,我到市行政學院處級干部班培訓,在開班典禮上院領導講話,我第一次領略了陳海生的老婆李淑芬的尊容。

  李淑芬是市行政學院副院長,我的感覺就一個字:丑!

  這極大地增加了我奪取勝利的信心。

  培訓結束後,剛回到辦公廳,賈青華就交給我一個任務,到陳副市長辦公室幫助陳副市長整理一下照片,這可真是天賜良機,我的心頓時歡跳起來。

  一直以來,我的生活像一潭死水,連微瀾也沒有,我喜歡變幻不定的命運,只有變才夠刺激,只有變才有自由,可是我現在的生活就像處內的檔案櫃靠在牆角永遠不變,可我畢竟不是檔案櫃,我是人,活生生的漂亮女人!

  人的本性是高度動態的,其深處蘊涵著烈火般的運動。

  我現在就要陷入暴風運動的狀態。

  我耳邊不能忍受一潭死水般的生活,我要向水中擲一塊大石,讓我的周圍發現我,我是一朵鮮花,一朵可以裝點世界的鮮花。

  陀思妥耶夫斯基認為“美艷救世界”,對他來說,沒有任何東西高於美。

  我沒有拯救世界的野心,也沒有那個能力,但是我可以拯救男人,當然不是指穆靖宇,穆靖宇已經沒救了,當然也不是指韓楚焱,因為他離我太遠了,是不是溫長峽我還沒想好,但有一個人我救定了,這就是陳海生。

  我要把他從他那丑陋的老婆身邊解救出來,用我的愛,讓他懂得,這世間總有一種力量,能讓他淚流滿面,這就是我的愛。

  我走進陳海生辦公室時,他正坐在沙發上手里拿著一張照片出神,茶幾上摞了好幾抽屜照片,旁邊放著十多本新影集,看來我的任務是將這些照片裝進影集。

  我恭敬地喊了一聲:“陳市長!”

  陳海生不情願地從回憶中醒來,臉上還掛著甜蜜的笑,他看見我站在面前,眼睛一亮連忙請我坐,全然沒有一個市領導對下屬的架子,既平易近人,又和藹可親,還帶著久旱逢甘露的喜悅。

  我被他色迷迷的目光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心一橫,大膽地坐在他身邊問:“陳市長,是什麼照片看得都入迷了,該不會是相好的吧?”

  換了韓楚焱我是絕對不敢用這種話挑逗的。

  “貝貝,”陳海生看我的目光很生動,“你知道相好是什麼意思嗎?我認為世間唯有相好才是真愛,婚姻不過是例行公事,任何被規則、責任和義務限定了的愛,都算不得真愛,都是例行公事。”

  想不到陳海生骨子里會如此開放,我便不失時機地試探道:“或許相好只是歐律狄克。”

  陳海生不解地問:“什麼意思?”

  我嫵媚地一笑解釋說:“在希臘神話中,詩人和歌手俄耳甫斯去陰間找他死去的妻子,他用琴聲感動了冥後,冥後讓他帶妻子返回人間,條件是路上不許回頭,俄耳甫斯已經快到地面時,忍不住回頭看了妻子一眼,結果妻子又被帶回了陰間。”

  陳海生聽罷感嘆道:“這很像浮士德與海倫,不過我還是欣賞浮士德對海倫說的一句話:別去琢磨這獨一無二的命運!存在就是義務,即使不過是一瞬。”

  這句話說到了我心里,我的夢想就是做楊貴妃,哪怕日後賜死在馬尾坡也在所不惜。

  於是我直勾勾地盯著他說:“一瞬或許是刀尖!”

  陳海生嘿嘿地笑道:“我就喜歡刀尖,我等待刀尖已經很久了,貝貝,你有勇氣做刀尖嗎?”

  這分明是向我挑明了,我心想,既然你喜歡刀尖,我就扎一扎你的心,看看你知不知道心疼?

  “陳市長,”我大膽地向他靠近溫情地說,“你就不怕被蛇咬一口?”

  “貝貝,”陳海生喘著粗氣說,“是伊甸園的蛇嗎?別忘了是它教唆人類偷吃禁果的,小寶貝,做我的禁果吧,我快等不及了!”

  陳海生說完把我摟在懷里,就這樣,我成了他偷吃的禁果。

  為了實現我的皇後夢,我終於邁出了第一步,為此我激動不已。

  我渴望向深處,愛的深處,向夜的深處挖掘,直到潛入陳海生的心髒,我要在他的心髒中睡覺,我要在他的心髒中起床,我就生活在他的心髒中,每天吻著他的心髒。

  陳海生一上任就大張旗鼓地抓招商引資,全市招商引資動員大會召開後,緊接著搞了一系列大型招商活動,各國外商紛至沓來。

  我感覺,陳海生盡管有烏紗帽束縛著卻仍然擋不住四溢的帥氣,我敢斷定陳海生如果不從政,而是做演員,必是情種。

  本來我以為跟了陳海生會得到我想要的一切,可是到目前為止我連個正處級調研員也沒弄到。

  我跟他說過不止一次,他都含糊其辭,我知道他要的是女人,不是女公務員,似乎把我弄到手就達到目的了,門兒都沒有!

  我決定給他點顏色看看,既然生米做成了熟飯,就應該讓他把飯吃下去,他不吃也得吃,反正熟飯變不成生米了。

  於是我和陳海生私下里幽會的次數多了起來,最刺激的一次是前些天,我去給他送文件,他二話沒說關上門就把我抱在了他的老板台上,本來可以在沙發上的,或者去他的休息間,里面有一張單人床,是專供他午休的,但是在那兩個地方搞的次數太多了,不夠刺激,在這方面陳海生很會花樣翻新。

  我曾經希望自己也換一換花樣,變成一個男人,嘗一嘗享受女人的滋味,不過只是想想,其實不止女人可以享受女人,女人照樣可以享受男人,每次我都讓陳海生全身酥軟,神魂顛倒。

  要論勇武,陳海生哪兒是穆靖宇的個兒,只可惜穆靖宇在事業上要是能像他那根雞巴一樣硬,給自己的女人一份榮耀,我何苦用肉體去換!

  別看穆靖宇事業上撐不起來,卻有一身陽剛之氣,經常去健身房鍛煉,一身疙瘩肉,我和陳海生的事一直做得非常隱秘,因為一旦讓他知道了,他可不是省油的燈。

  這些年令我不解的是穆靖宇雖然在床上勇武無比,但是我卻始終懷不上孩子,一個如此強壯的男人,竟然會精稀,如果我們之間有個孩子,我或許成為最優秀的母親,然而穆靖宇連我做母親的夢想也不給我!

  命運就是這麼專制!

  可是沒過多久,漸漸地,陳海生在外賓室會見美國客商,竟然沒用我作翻譯,而是用了市外辦的翻譯,當時王海宏陪同會見時就有些納悶,因為陳海生會見外賓從來都是由我當翻譯的,回來後他就問我為什麼,我只是淡然一笑,但是心里頓時警覺起來,我猜想陳海生已經開始進入擺脫我階段了。

  果然,一連幾次陳海生會見外賓都沒有找我,倒是韓楚焱會見外賓時讓秘書來找我,我幾乎成了韓楚焱的專職翻譯。

  我一直想找機會質問一下陳海生,怎奈他最近經常去深圳,回來後又忙得不見人影,我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機會。

  我心理陷入了恐慌,可是我一個弱女子,又能怎樣呢。

  我從來沒有感受到如此的無力過。

  我不惜一切地跪舔陳海生,終於在一次陳海生去深圳的時候,他通知我提前自己悄悄去深圳等他。

  從深圳到澳門,我度過了無比荒唐的幾天。

  在澳門,陳海生每天離開酒店後,就讓我在酒店房間等他,每次回來,我簡直就是他的性奴。

  更荒唐的是,溫長峽也加入了,我從來沒想到溫長峽這個豬一樣的男人雞巴會那樣的大,簡直比穆靖宇還要武勇。

  我和溫長峽的私寵,那個好像叫佟晶晶的女孩,像兩個性奴一樣,我被佟晶晶灌腸,然後,屁眼又先後灌滿了陳海生和溫長峽的精液,在陳海生和溫長峽的抽插下說了無數侮辱陳海生的話,甚至最後我還和佟晶晶像狗一樣去勾引孫小侃。

  但是我能看出來,孫小侃和陳海生不是同一種人。

  陳海生說,他想辦法盡快讓穆靖宇從縣里調動到海東市來,讓你們夫妻團聚。

  這句話言下之意再明顯不過,一是我和他相關系從此斷了,他這幾天瘋狂地壓榨我最後一點性價值就是證明;二是幫我老公調動,也算是給我一個回報和交代。

  這幾天他錄下了我大量的照片和視頻,拿到了我最下賤的把柄。

  從深圳回來後,我萬念俱灰,迫不及待地請了短假去縣里和穆靖宇團聚,我感覺現在全世界都是一坨屎,只有穆靖宇那里才是最穩定的。

  糟糕的是,就在我和穆靖宇在一起的這幾天,我自己卻有了妊娠反應,早晨起床就惡心嘔吐,穆靖宇頓時警覺起來,但並未露聲色,還關切地問我怎麼了,我遮掩說,昨天晚上吃了不順口的東西,他想陪我去醫院,我說不用,他便匆匆上班去了。

  我懷孕了,我自己心知肚明,緊緊給穆靖宇調動是不夠的,我讓陳海生睡了要得到真正的實惠,我要用懷孕要挾他,最起碼先把正處級調研員解決了,在他和他的丑婆娘沒離婚前,我才不會為他生孩子呢,我沒有那麼笨,其實我完全可以裝作懷孕騙騙他,但是我自從嫁給穆靖宇後,天天盼著懷孕,可就是懷不上。

  作為女人連懷孕是什麼滋味都不知道,還算女人嗎?

  再說,睡都睡了,還怕懷孕?

  懷孕是檢驗一個男人心中是否有你的試金石。

  不過,為了准確起見,我還是去了市婦嬰醫院,結果已經懷上兩個月了。

  我取完化驗單正一邊走一邊看,有人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一回頭魂兒差點嚇出來,穆靖宇氣衝衝地奪過化驗單仔細看了一眼,然後狠狠地摔在我的臉上,從牙縫里擠出兩個字:“無恥!”便揚長而去。

  我萬萬沒有想到穆靖宇會跟蹤我,我竟然一點都沒有察覺到,我拼命地追出去,想追上穆靖宇解釋點什麼,可是人已經不見了,我呆呆地立在醫院門前,心想,該來的終於來了,我懵懵懂懂地打了一輛出租車,到處里我就向謝文章請了半個月的假,謝文章痛痛快快地答應了,我簡單收拾了一下手頭的東西便離開了綜合三處。我走到陳海生辦公室門前推了推,門鎖著,狗日的,我出了這麼大的事,連他的人影都見不到。於是我給賈青華打手機,問他陳海生在哪兒,我要見他,賈青華揶揄道:“徐小貝,你以為你是誰呀,想見陳市長就見陳市長?”我當時壓著火說:“賈青華,你告訴陳海生,姑奶奶我懷孕了!”賈青華頓時大笑起來,惡毒地說:“是溫長峽干的好事吧?”我頓時火了,大喊道:“賈青華……“話還沒說完,賈青華就掛斷了手機。

  我並沒有馬上回家,而是帶著一肚子氣在街上閒逛,我像一只迷途的羔羊,四處尋找靈魂的羊圈,我心亂如麻,我覺得陳海生躲我並不可怕,賈青華汙辱我也不可怕,最可怕的是穆靖宇知道了一切,該死的穆靖宇竟然像特務一樣跟蹤我,竟然罵我“無恥”。

  向我求婚時他口口聲聲向我保證,一定讓我成為天下最幸福的妻子。

  狗屁,夫不貴,妻子怎麼可能幸福?

  說了做不到的男人才是無恥的,給你戴綠帽子你著急了,告訴你,碌碌無為的男人就是應該戴綠帽子!

  我一邊惡狠狠地胡思亂想,我想起了《洛麗塔》開頭的那句話:“洛麗塔是我的生命之光、欲望之火,同時也是我的罪惡、我的靈魂。”我原本想成為穆靖宇的生命之光、欲望之火,但是他無論如何也無法將我點燃,於是我便開始尋找能點燃我的男人,結果發現無論光還是火,都是一種類似於黑暗的東西,我腦海中不時閃爍著陳海生帥氣而充滿權力欲望的面孔,我痛苦地意識到人一旦被欲望占領,任何驅魔咒語也趕不走它,我身上有些發冷,感覺死氣沉沉的書店像一座冰冷的墳墓,我的歸宿不應該是墳墓,應該是羊圈。

  我在大街上擡起頭,陽光直刺下來,像冷箭一樣穿透了我的軀體。

  是該和穆靖宇攤牌的時候了,然而,穆靖宇卻沒有回家,手機也不開,我整整在家等了他一宿,這一宿我一點困意也沒有。

  黎明時分外面下起了大雨,穆靖宇像落湯雞似的回到家里,我不知道他這一宿在外面干了些什麼,結婚以後,他雖然有時候下半夜才回家,但從未夜不歸宿過,看樣子不像在外面鬼混了一宿,我根本沒心思問他為什麼一宿不回家,而是將事先寫好的《離婚協議書》往他面前一攤,冷冷地說了聲:“簽字吧!”

  穆靖宇輕蔑地看了一眼《離婚協議書》,然後冷冷地說:“徐小貝,你的夢做得太沉了,也該醒一醒了,別以為離婚可以一了百了,我勸你好好想一想再說。”

  我毫不猶豫地說:“簽字吧,我早就想好了!”

  穆靖宇冷漠地說:“你想好了,我還沒想好,躲開,我有急事,沒時間跟你瞎耽誤工夫!”說著他伸手撥開了我,徑直到書房寫字台抽屜內拿出一個文件袋放入公文包內,轉身就走。

  我上前攔住他嚷道:“穆靖宇,你憑什麼不簽字?”

  穆靖宇冷冷地一笑說:“徐小貝,我看你是腦袋進水了!”說完他摔門而去。

  我再也忍不住了,歇斯底里地喊道:“我看你不光腦袋進水了,還進尿了,進屎了!誰家的男人不是頂天立地的,天底下再也沒有你這麼沒出息的男人了,你也配做男人!”

  我的喊聲鄰居們肯定聽見了,但是穆靖宇沒聽見,他像幽靈一樣閃了一下就消失了,我心里痛苦極了,像堵著一塊鉛,壓得我喘不上氣來,我心想,我今天無論如何也要見陳海生一面,我相信我懷孕的事賈青華已經告訴了他,但是陳海生並沒有給我打電話,我的心愈發慌亂起來,我心里很清楚要挾陳海生是玩兒火,搞不好會把我自己燒死,但是我也不能什麼都得不到,我心一橫,拿了一把雨傘離開家,冒雨去了市政府辦公廳。

  我徑直走到陳海生辦公室門前,兩扇門還是緊閉著,我只好躲在走廊的角落里給賈青華打手機,賈青華沒好氣地問我什麼事?

  我冷靜地問,陳海生什麼時候回來?

  他冷漠地說,無可奉告。

  我知道陳海生在躲我,便氣呼呼地合上手機。

  剛合上手機,短信提示音就響了,我打開一看是賈青華發來的一個段子:“白蘿卜小姐拼命減肥,骨瘦如柴,她媽媽不滿地說:”瘦成這樣,誰娶你呀?

  ‘白蘿卜不屑地說:“白酒天天盯著我呢,老想泡我,還管我叫人參!’”賈青華分明是在汙辱我,我肺都快氣炸了,想回撥他的手機,我的手機還沒電了,我越想越窩囊,如果我的丈夫哪怕是個孫小侃那樣的市長秘書,甚至是個什麼長,如果我的丈夫是像溫長峽那樣的老板,或者我本人能夠熬個一官半職,何苦受賈青華這種小人的氣。

  我越想越憋屈,喪失理智地回到處內,抄起電話就給穆靖宇打,全處的人都在,都像袋鼠一樣看著我,我在電話里臭罵了穆靖宇一頓,告訴他婚我離定了,謝文章擺了擺手,讓處里的人都出去了,他走到我跟前想安慰我幾句,但好像又不知道說什麼好,只好搖著頭也出去了。

  我氣呼呼地將電話一摔,巨大的委屈涌上心頭,平生第一次覺得自己活得像塊破抹布,我知道我和陳海生之間完了,為了不讓事態惡化,保住自己的飯碗,我必須將孩子打掉,我心一橫,離開了綜合三處。

  我冒雨打車去了醫院,忍受著巨大的痛苦做了人工流產手術,我沒有回家,而是打車去了我媽家。

  我關掉手機,拉黑包括微信在內的一切穆靖宇的社交賬戶,在我媽家休養了半個月,其間只有穆靖宇給我媽家打過兩次電話,電話都是我媽接的。

  第一次是他打聽我的身體狀況,第二次是他通報他已經辭職了,要到深圳一家公司去工作,還說《離婚協議書》他已經簽字了,我得知這個消息後撲到我媽懷里痛哭了一場。

  半個月後,我回到家里,客廳茶幾上果然有簽好的《離婚協議書》,穆靖宇還給我留了一封信,我顫抖著雙手從信封中取出了信,信上工工整整地寫道:“貝貝,嫁給我讓你受委屈了,不能給你幸福,那就還你自由吧。不過,我還是要以兄長的身份囑咐你:我們是靠生命在生活,而不是靠身份和地位在生活!”

  廢話,誰不知道生命是最寶貴的,問題是沒有身份、沒有身價、沒有地位,生命還有什麼意義?

  特別是女人,沒有身份、沒有身價怎麼可能高貴?

  哪個女人不想做高貴的女人?

  分手也好,我就是要用分手對他進行專政,既然愛情已經被生活歪曲了,那就歪著活吧,反正歪了的東西,只要歪著看還是正的。

  然而,即使是燃滅的灰燼,將手伸進去也會有余溫,何況我們共同生活了這些年,我捧著穆靖宇的分手信眼淚撲簌簌地滾落下來。

  羅曼。

  羅蘭說,擺脫了,擺脫了別人,也擺脫了自己,我的心自由了。

  此時此刻,我雖然和穆靖宇分手了,但是心並沒有自由的感覺,為什麼?

  為什麼?

  我猛然頓悟,應該和陳海生做個了結,既然你躲著不見我,電話短信微信什麼都聯系不上,我只好也給你寫信了,我決定給陳海生寫封信,將我為他遭受的痛苦說清楚,無論你給不給我回報,都到此為止了。

  我徐小貝不是金鳳凰,但你陳海生也絕非梧桐樹,從此以後我走我的路,你過你的橋。

  我寫完這封信後,心里才略感輕松一些。

  這段時間我的精神壓力太大了,簡直快撐不住了,或許穆靖宇說的有道理,生命如果不存在了,哪還有身份和身價?

  第二天早晨五點鍾我就起床了,簡單吃了口東西我就打車去了市政府。

  早晨,公務班的姑娘們給市長辦公室打掃衛生,在市長們上班之前必須打掃完畢,我想借這個機會將信放在陳海生的辦公桌上,這樣就可以避開賈青華。

  我到市政府時剛好七點鍾,辦公廳走廊里靜極了,每間市長辦公室都敞著門,不時響起吸塵器的嗡嗡聲。

  我徑直走向陳海生的辦公室,兩扇門卻緊閉著,我輕輕地一推,門開了,我閃身進了房間,進陳海生的辦公室必須通過賈青華的辦公室,賈青華和陳海生的辦公室是里外間,讓我不解的是里間的門也關著,莫非有人?

  我心想,除了公務班的姑娘,還能有誰?

  陳海生和賈青華都不會來這麼早,公務班的姑娘們一共十個人,每個人負責一位市長的辦公室,每天早晨如此,這些姑娘都是從旅游職業學校畢業的中專生,我想陳海生辦公室的門既然開著,那專門負責陳海生辦公室的那個公務班小姑娘肯定在,便輕輕推開門,果然有個女孩,但是個我不認識的女孩,正鬼鬼祟祟地翻紙簍內的廢紙,好像在找什麼。

  我頓時警覺起來,繃著臉問:“你是誰?我怎麼沒見過你?”女孩正聚精會神地找東西,被我嚇了一跳,但是她很快平靜了下來,面帶微笑地說:“是貝貝姐呀,你不認識我,我可認識你,辦公廳的第一美女,我是公務班的張潔雯,新來的,本來負責打掃劉市長辦公室,可是林豆豆家里有事,我只好代勞了。”

  我聽到她夸我是辦公廳第一美女心里很舒暢,不過眼前這個張潔雯冷不丁地看上去並不覺得怎麼樣,可是越看越覺得好看,根本不亞於我的容貌,便嫉妒地問:“打掃劉市長辦公室的怎麼成了你了?”

  張潔雯沉著地笑道:“以前的那個人被調到食堂小灶賣飯票去了,現在由我負責劉市長的房間。”

  想到她剛才鬼鬼祟祟的樣子,我不高興地問:“你剛才找什麼呢?”還沒等張潔雯回答,張志新進來了,“貝貝姐,你怎麼來得這麼早啊?”張潔雯見有人岔開了我的問話,便不再理我,拿起吸塵器干起活來。

  我匆匆地把信放到陳海生的辦公桌上,然後轉身問張志新:“志新,你怎麼也來得這麼早?”張志新微笑著說:“賈哥說他的電腦不好使,讓我早點過來幫他檢查檢查。”說完他走到賈青華的電腦桌前打開了電腦,我怕張志新看出我進陳海生辦公室的動機,說了聲“那你忙吧”,便離開了陳海生的辦公室。

  眼下最關心我的人似乎只有溫長峽了,他得知我離婚的消息後,非常同情地請我吃飯。

  在飯桌上,我惆悵地敬了溫長峽一杯,溫長峽一飲而盡之後,放下杯子若有所思地問:“貝貝,你跟穆靖宇這麼多年,他好賭嗎?”

  我不屑地說:“他哪兒有那種膽量,他要是有賭的膽量也不至於只混個小小的副科級後備還只能待在縣里面。”

  “不對,”溫長峽搖著頭說,“看來你並不真正了解穆靖宇,上個星期我在澳門葡京賭場看見一個人特別像穆靖宇,戴著墨鏡,一開始我以為認錯人了,因為以前他不戴眼鏡,後來他摘下眼鏡揉了揉眼睛,我斷定是穆靖宇,便喊了一嗓子,想上前和他打招呼,我不喊則已,我這一喊,他急匆匆地走了。貝貝,這穆靖宇離開你也沒幾天啊,怎麼會出現在澳門呢?會不會他發了大財去澳門揮霍了?”

  溫長峽說評書似的講完以後,我被逼得破涕為笑,一邊笑一邊說:“死胖子,你肯定是認錯人了。我跟穆靖宇結婚這麼多年,我還不了解他?他要能發大財,我至於和他離婚?!”

  溫長峽有些不相信地長長地哦~~~~了一聲。

  隨後他又旁敲側擊了我一陣子,也沒有問出什麼信息出來。

  其實我本來就和穆靖宇聚少離多,他那個人就是個榆木疙瘩,我才不相信他會去澳門,他沒有那個本錢也沒有那個膽量。

  溫長峽的話讓我深受感動,酒足飯飽後溫長峽想用車送我,我拒絕了,我想一個人走走。

  我從未像今天這樣平靜而空虛,我一向是不甘於平靜的,總想為自己創造一個命運,可命運卻仿佛受到了像陳海生之流的指使,專門欺負像我這樣的弱女子。

  我恨命運,是命運將世界交給了男人,讓男人統治女人,我敢說,這個世界要是能由女人統治,一定會好得多的,最起碼充滿了母愛,而母愛是最偉大的。

  然而女人生來就不是統治世界的,女人生來是統治男人的,男人是由女人生的,就必須由女人統治。

  但是現實中卻並非如此,現實是女人生來是由男人消遣的,男人有兩種游戲,第一種是權力,第二種是女人。

  這兩種游戲是誰創造的?

  還不是該死的命運。

  命運還為女人安排了一位“大姨媽”,每個月都要光顧一次,女人只要活著就要流血,這就是該死的命運。

  自從我做了人流手術後,身子里頭好像出了什麼毛病,要不然就是長東西了,每個星期都來兩天那玩意兒,我知道我應該去找一找醫生,可是我現在要找廁所,因為流產後不久,那該死的“大姨媽”又來了,幸虧我帶了衛生巾。

  從公廁里出來,天上下起了毛毛雨,然後打了一輛出租車,此時雨越下越大,我像一具蘇醒著的軀殼……我知道從今以後,無論我的處境是好是壞,都只是一種荒涼的存在,其實存在就是生活,生活就是存在。

  該死的生活,該死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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