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考後的一日，恰逢周末，學生們得以喘氣歇息，迎來短暫假期，不管成績如何，考完就該好好放松。

　　孟寧收拾過書冊，拿出手機，刷到季霖給自己發來的消息，她看了眼忙著掃地的晏綰，背上書包，往教學樓頂層走。

　　她推開門，就見日落西斜，晚霞輕蔚，隨風緩慢移動，色澤層疊艷麗，美得讓人移不開眼。

　　少女環視一圈，沒看到任何人，正覺疑惑，眼睛就被一雙手捂住，清淡薄荷香撲鼻而來，是殘余的煙味。

　　“丫頭，你終於來了……”耳廓被熱氣吹拂，灼熱撩人，孟寧短暫驚詫，回過神來，從未聽過季霖用這樣的嗓音和自己對話，她復住對方的手，小聲回了：“為什麼約我在這里見面？”

　　回應她的是一聲低笑，眼簾驟亮，季霖摟住女孩的腰，將她輕壓至門邊，暉陽落在他的發梢眼尾，暈出清淺光色。

　　“因為……我想帶你看這里的日落。”男人俯下身，神色歡愉。

　　“嗯……是挺美的。”孟寧不著痕跡拉開距離，心跳加速。

　　“期中考的怎麼樣了？”男人捻起少女臉側碎發，啞嗓問道。

　　“發揮得還不錯，應該沒大問題……”孟寧抿唇，聲如蚊訥，心跳加速，面頰也有些發燙。

　　“那就好，不然我還不知道，該如何對伯母交代了……”季霖眸露笑意，緊盯少女，目光落在她唇間，一動不動。

　　“不要這樣看我……”覺得有些尷尬，孟寧推開他。

　　“孟寧，要真回憶起來，我們認識的時間一點都不短，從初中到現在已差不多六個年頭了，我還記得第一次見面時，我在校運會上長跑崴了腳，你笑著安慰我，還送了這個給我，從那天起，我就開始喜歡你了，只是那時你還太小，不適合戀愛……”季霖定神，取出一根果味棒棒糖，遞了過去。

　　須臾後，他神色認真，一字一頓開口：“現在我想問，你願意和我在一起嗎？”

　　如果可以，他希望能帶她一起出國。

　　盡管知道季霖對她不一般，卻還是頭一次聽到他捅破那張紙，和自己正式告白，孟寧接過糖，放入口袋，許久不語。

　　兩人沉默站立，相互凝視，任由狂風席卷四周，遠處傳來球場喧鬧，聲色悠遠，模糊不清。

　　“季霖，我……現在沒辦法現在回復你……請給我一段時間考慮。”思緒有些亂，孟寧斟酌一陣，仰頭回答。

　　“好，我等你。”知道小姑娘需要時間消化與接受，季霖頷首，後退兩步，神色愈顯溫柔，六年都等過來了，他不在乎再多等一會。

　　孟寧如行屍走肉一般回到家，在試衣鏡和小陽台間來回行走，心情久久不能平靜。

　　有些煩，她索性蹲到小架子前，撥弄多肉植物，又望著魚缸里吐泡的金魚發呆。

　　這麼多年，季霖都盡心盡力幫她，像哥哥又像老師，她也有些分不清，自己對他是敬比較多，還是愛比較多了，只是這樣搖擺不定，一點都不像她。

　　心頭浮起某個少年的高瘦背影，孟寧皺眉，關宋澈什麼事？

　　她思考一陣，還是覺得季霖在自己心中分量更大，如果要戀愛，何不如找一個相識時間長的呢？

　　想清楚後，知道擅長交際的季霖每周六都會去某處和友人相聚，孟寧給晏綰打了個電話，語氣輕松：“綰綰，周六晚上陪我去一個地方。”

　　她想明晚去見季霖，告訴他自己願意答應他，做他的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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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六下午，孟寧到達公園，見黑貓在亭子中央等她，姿態端正，眼瞳清亮，似承載了整片星空。

　　“下次可不要再咬人了，不然我就再也不理你了——”她點住黑貓的鼻子，小聲警告。

　　見野貓們一擁而上，簇成一團吃飯，孟寧恍神，瞧了眼新加入的三只小貓仔，感覺野貓族群又壯大了。

　　不滿孟寧的注意力在其他貓身上，黑貓纏上她的腿，圍著轉圈，卻見少女依舊愛搭不理。

　　想起她嗜好古怪，愛呼嚕貓咪肚子上的毛，他思考片刻，忍住羞恥，仰躺下來，露出肚皮，反正自己在她眼中是獸非人，節操什麼的可以暫時拋棄。

　　孟寧果然買賬，再不看其他的貓，輕輕摩挲毛絨肚皮，邊摸邊嘮嗑。

　　“你成天這麼浪，沒個定型可不行，看看別家的貓，都子孫滿堂了呢……”

　　她瞧了眼黑貓下體隱露的蛋蛋，眉眼彎彎。

　　“既然主人還未來得及帶你絕育，要不要我給你找一只小母貓作伴？”

　　話音剛落，孟寧就見對方睜開眼，後爪蹬地，猛然翻身，長尾橫掃地面，發出啪啪輕響，隨後定定望著自己，瞳仁縮動，胡須微顫。

　　他喵嗚一聲，音线綿長委屈，蘊滿哀怨之意，像在控訴她亂點鴛鴦譜。

　　“咦，給你找對象這可是大喜事啊，你委屈個什麼勁？”孟寧被逗樂，兩手捧起黑貓的清瘦毛臉，親吻他的額。

　　黑貓抬眸，隱露探究，好奇少女為何今日心情如此之好，對方卻不再吭聲，將他全身上下擼了一遍。

　　不正常，絕對有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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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影低垂，星辰殘寥，夜晚的酒吧街如蘇醒的獸，燈火輝煌，亮若白晝，人頭攢動，樂音嘈雜。

　　駐唱歌手抱吉他即興歌唱，各色燒烤食物混合酒精在空氣中彌散，朝世界展現出都市的另一面，欲望、金錢與無盡的欲望。

　　孟寧和晏綰借助手機地圖，一路向前，穿過完七扭八的青石窄街，在一家敞亮門店前駐足。

　　“這就是季霖給我的地址。”孟寧再三確認後，推門而入，四處張望。

　　“哎，你的季男神在哪兒呢？要不然給他發個消息吧，我這個月零花錢可都存著呢，待會兒可以喝點。”記不清上一次來酒吧街是何時，晏綰望著彩燈爍爍的吧台發愣，興致勃勃發問。

　　“不用了，這酒吧不大，找找就好，他們有好幾個人，應該在那邊吧。”孟寧聳肩，指著半封閉卡座，她穿過擠滿人的舞池，借助昏暗頂燈，目光不停逡視，尋找那一張俊秀面孔。

　　空調風太強，讓她渾身起了雞皮，很快就在酒吧角落找到了季霖，男人身穿修身襯衫，正與另幾名男女坐在一起，他單手搖晃骰子杯，唇角帶笑，眉眼溫潤，和往日無差別。

　　然而在開骰後，他被身旁女伴拉入懷，吻了吻面頰，卻沒有任何推拒的意思。

　　望著眼前一幕，孟寧眼底情緒漸失，如墜冰窖，季霖和自己想象中一樣，談吐風趣，成熟倜儻，卻也不時同身旁女伴湊近咬耳，曖昧調笑，畫面親密而礙眼，瞬間將她所有的幻想與決心打碎，不想多待一秒，亦不想再看一眼。

　　那麼多年，她還是不了解他，也不曾見識過他的這一面……

　　她掉頭轉身，走向晏綰，一把牽起她的手，往酒吧外走。

　　“晏綰，我不想在這里待了，現在就走——”

　　“怎麼了？這才剛來呢，你人還沒找到，就想走？”晏綰相中了在吧台里的小帥哥，准備搭訕，不由莫名其妙。

　　酸澀與憤怒涌上心頭，孟寧垂眼，帶好友走至牆邊，指向季霖所在處，輕聲開口：“他讓我失望了。”

　　看清眼前情況，晏綰皺眉，訥訥回道：“看不出季霖是這樣的人……”

　　“那我們……走吧？”

　　孟寧腳步踏得亂而急，撞到從拐角處走出的人，然而道歉後，對方看清她的臉後，卻拉住她不讓走了。

　　“小姑娘你新來的吧？撞了老子，不表示表示就想走？”男人吊兒郎當笑著，眼神飄忽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