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回程的那天,一大早,芳美就急急的打來了電話。
“哥怎麼辦呀,沒趕上大巴,來晚了錯過了,今天都沒票了。我明天還要去學校有事呢。”,聽語氣甚是著急。
“不慌,你和Angela在一起嗎?”,芳美回答是的,“你等一下,我查查有沒有機票。”
正好我在電腦前處理郵件,查了當天下午的機票還有,但比較貴,300多刀。
“你把你倆的護照發過來,我給你們訂機票,你們現在就轉去機場,應該來得及。”,我回給芳美說,“等會兒我把電子票發到你手機上。”
電話里聽到她和Angela商量了一下,說好的,我倆現在就去機場。芳美的護照應該辦的比較早,還是素顏懵懂的中學生樣子。
下午兩點多,芳美發了個兩人合照過來,說是過了安檢了,很快就登機。我說好,機場見,去接你們。芳美回了個OK表情。
傍晚的時候,倆人從機場出來了,開開心心的樣子。
“多虧你幫忙啊Jack,否則說不定多狼狽呢。”,Angela一上車
就說感謝的話。
“別客氣,就是順手的事兒。”,我回復說。
“對了Jack,美美和我商量在機場買了瓶紅酒,送給你,謝謝你幫忙了。”,說著Angela拿個紙袋子在後排晃了晃。
“還有禮物啊,這麼客氣。這樣吧,我請你倆吃飯吧,你們想吃啥菜?”
“真的嗎,那太好了,必須中餐啊,LA那邊消費太貴了,沒敢下館子。”,Angela說。
“那就走吧,川菜沒問題吧。”,倆人都連說沒問題。
在美國,一個大眾餐館如果不能做幾道川菜,基本上是生存不下去的。但要說做的正宗,也沒有幾家,當然要去口碑好的。
飯菜可口,也沒有長時間的舟車勞頓,倆人也健談的很,不停的說在LA的經歷,還給我看了不少沒發出來的照片。
飯後,Angela說她公寓那邊修好了,好久沒回了得回去看看,把她送到公寓,Angela揮手告別,說機票錢回頭轉給我,我說不急。
和芳美回家的路上,她還坐在後座,突然余光掃到旁邊一個亮閃閃的東西在晃。
“機票錢暫時給不了你,喏,先用這個抵押一下。”,芳美從後面遞過來一個亮晶晶的東西。
我單手接過一看,是個鑰匙鏈,雪山湖泊的圖案,非常精致。
“好精致啊,收下了,謝謝美美,還想著給我帶禮物。”,我心里有點感動。
“在LA逛了一家專門賣鑰匙鏈的小店挑了好久,我也就買得起這禮物了,買一送一,我也有一個,一模一樣的,嘻嘻。。”,芳美俏皮的說。
“這禮物好啊,天天都能隨身帶著。”,我夸她有眼光。
怎麼,還挑了好久?
這種雪山湖泊圖案的應該很多吧。
我又拿起來仔細看了一眼,上面一個字 “Heavenly”,瞬間明白了,這不是我倆去滑雪的雪山嗎?
看來雪山之旅給她留下了美好回憶,也真是用心了,心里感到一陣溫暖。
到家後芳美喊累,直接就上樓睡了。
芳美自從LA回來後,去學校問了好幾次。那天傍晚回來後,帶來了一個消息。
“今天見到我老師了,她說她很願意我去做她的學生,可以錄取我,但是她說以我的背景,她很難說服委員會給我獎學金,她也一直在想辦法,但目前看來不期待有什麼結果。”,芳美的神情很是失望,無精打采的坐在餐椅上。
叮叮叮,微信響了,她爸爸打來的,芳美也不回避我,直接接了。
“喂爸,怎麼了?”
“你這個月怎麼花了這麼多?不是讓你省著點了嗎?”,她爸肯定是看到信用卡賬單又多了。
“不是說了我出去玩了嘛,現金不夠不刷信用卡怎麼辦?”,芳美不耐煩的解釋道。
“哦哦算了不提了。”,她爸說,“美美,要不你早點回國吧,留不留學的也不打緊,你回來咱們一家人一起多好。”
“哦,我不留學你就省錢了對吧。”,芳美懟她爸真是毫不客氣。
“不是不支持你,爸爸也是力不從心啊。房子已經付了首付了,剩下的錢我盡量支持你,但你弟弟出生後,需要多少錢也難說。”
“哦,誰都比我重要對吧?等等,什麼弟弟,你怎麼知道是弟弟?”
“是弟弟,前幾天產檢我給醫生塞了個紅包,人家告訴回來准備藍色的嬰兒服,這不很明顯了嘛。”,因為國內不允許醫生告訴嬰兒性別,所以他們收了紅包也只能這麼暗示,如果讓准備粉色,那就是女孩了。
“懷上兒子了,所以就逼你買房對吧?”,芳美音量有些高了起來。
“不是,房子總歸還是要買的。現在錢上面確實是捉襟見肘嘛,爸爸也很為難呀。這樣,到時候爸爸盡量給你解決學費,生活費嘛要靠你自己了,國外不是有很多打工的嗎,你也長大了該自立了。”,芳美說過,她們那邊重男輕女觀念很嚴重,生不出來兒子,一家的男人都抬不起頭來。
“隨便吧,我反對有用嗎?反正我就是家里的多余的那一個。沒別的事就先掛了吧。”,芳美有氣無力的說。
“美美你也理解一下爸爸啊。”,她爸敷衍了幾句,掛了電話。
“啊我太難了!”,芳美嘆了口氣,趴在了餐桌上。
“美美,你等一下,我問你個問題。”,我對她說,芳美歪了歪頭並沒起來,問什麼問題,並沒有起身。
我示意她稍等,回到地下室,迅速找到紙筆,快筆寫下一段文字,隨後大步回到廚房來。
“什麼呀,神神秘秘的。”,芳美也很是好奇。
我把折好的紙捏在手里,問道。
“如果說,我來負擔你全部的學費和生活費,條件是你還要住在這里,而且必須要經常陪陪我,你願意嗎?”,我都不敢相信,我向芳美問出了這個問題。
“什麼意思,你在逗我吧?”,芳美雙臂交叉向後靠到椅背上,杏眼圓睜。
“包養嗎?在你心里我就是這樣的人嗎?沒錯,我是欠你不少房租,我以為你最理解我的情況,原來你也是這樣看我的?!”
“我承認,好幾次都是我自己犯傻衝動,地下室,洗衣房,雪山酒店,你以為那是為了錢為了免狗屁房租嗎?我沒有感情的嗎?你不能這樣侮辱我的。其實欠你的錢我都一筆一筆的記著,會還你的。。。”,芳美的眼淚在雙眸里打轉,眼看著就要忍不住掉下來了。
天啊,她發脾氣的樣子,是真的超級可愛。
我淡定的聽著她說完,雙手捏起那張折好的紙,在她眼前慢慢晃動。
“干什麼,簽賣身契嗎?”,芳美瞪了我一眼,側向一旁。
“打開看看,也許你就消氣了。”,我單手遞給她。
芳美猶豫了一下,一把抓了過去,打開紙小聲讀了起來。
“這只是一個測試,以我對你的了解,你一定會拒絕,僅僅想確認一下而已。現在我知道答案了,所以你的留學花費,我願意無條件的all-in支持你。”
“測試?搞什麼鬼?”,芳美一臉疑惑的轉向我,“你給我說說清楚。”
“我的意思是,我故意試探你的。我相信你的人品,果然跟我猜的一樣,你會拒絕。我決定,你留學的錢,我來出,沒有任何附加條件。”
“你出?我沒聽錯吧。”,芳美震驚的看著我。
“對,我出,你想去澳洲也好,留在這里繼續也行,都隨便你,以後你的學費生活費我來負擔,就算是哥哥資助妹妹吧。你是個很好很好的女孩,今天你的回答更說明了這一點,我不想你因為缺錢中斷了學業,多年以後成為你的人生遺憾,也會是我的遺憾。”,我很鄭重的說。
“可是,我。。。”,芳美有點兒語無倫次了,眼里泛著淚花。
“你不用擔心,資金上沒有問題,我有很多辦法,我可以賣掉一部分比特幣,10個就足夠了,雖然我知道它還會上漲很多,但用它換取你的學業,怎麼看都很值得。或者,我refinance這個房子,也能拿出十幾萬刀出來,再說很快我還有股票分紅獎金,應該是綽綽有余。。。”
我在那掰著指頭算的時候,完全沒有注意到芳美傻傻的看著我,眼淚已婆娑,突然,捂住臉嗚嗚嗚的哭起來。
“美美,不,妹妹,別哭,這是無條件的,我說all-in,就是全力以赴,我來想辦法就行。我這個人不輕易承諾,答應了一定會做到。”
芳美也不接話,只是哭。我不知道她哭的點在哪,一時也是手足無措。
“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樣做,對我這麼好。”,芳美稍稍平復了一下,問道。
“不為什麼,就為你叫我一聲哥吧。你想想,宇宙這麼大,單單是遇見都已經很不容易了,況且我們還有這麼深的緣分。相信我美美,這個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恨,但是有無緣無故的愛,你考慮一下,接受吧。”
芳美一邊聽著,一邊捂著臉抽泣,似乎幾日來,幾種留學選擇給她的壓力,此刻一下得到了釋放。
“不急美美,你再好好想想,我希望你能接受哥幫助你,記住:是無條件的。”,我輕拍來了她的肩頭,說我先下樓去了,留下她一個人靜一靜。
“像我這樣懦弱的人,凡事都要留幾分,怎麼曾經也會為了誰,想過奮不顧身。。。”
我回到地下室,坐在椅子上發呆,腦子里突然想起這句歌詞。
也許多年以後,我會後悔吧,會覺得這樣很傻吧,但至少此時此刻,是我的內心驅使我這樣做,心甘情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