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キンギョ】五六
五
再怎麼說也該先告白才對。
腦子里閃過這個念頭,花了五分之一秒。
河堤坡度其實沒那麼陡,哪怕大頭朝下栽倒,也不該像現在這樣全身燙血一個勁往臉上涌往腦門衝。
憋氣憋到心肺超負荷,兩頰每個毛孔都在向外冒熱氣。
故意的吧,這家伙怎麼可能站不穩。
該趕緊躲開點起身的。
全怪下丘腦胡亂分泌應激激素,不然無法解釋為什麼表針還在一格一格向前,世界卻被按下暫停鍵。
怪撐在身上的臉,怪起伏的喉結,怪下意識微張的嘴,怪鈷藍只映著。
雨落下時最先感知到的是聽覺。
聽見啪塔兩聲葉面被敲擊時沉頓的脆響,聽見咚咚幾下泥土被浸潤時惱人的呻吟,聽見玻璃紙袋掉在地上被碰撞時輕浮的褶皺音,從緩到急由疏到密,然後才是小臂小腿上零星的濕意。
看煙花時最先感知到的是色彩。
光彩焰火把深色制服映出迷幻的反光,驟然高亮把脖頸下頜輪廓加深加重,暈染线條投射在落進草間的苹果糖表面,綻放與暗淡交替不休,色彩變換,一日月照四天下,蒼空覆萬千星雲,雲漢璀璨。
對方先反應過來,梗著脖子紅著臉抻勁作勢起身。你伸著胳膊摟過後頸,算作邀請。額頭相抵,鼻梁擠碰,牙齒都笨拙的磕的砰砰響。
攤販兜售的游魚往往在無知中混亂,在反復刺激下迷茫,換水堪憂品質不佳一夜限定,窄窄的白肚皮只夠承載當晚的期冀和花火;精心照料的金魚草哪怕花期連月年綻兩度,也不是所有人都受得了喜寒又戀光的怪癖,忍得住直視凋零後干枯駭人的花托;捷運兩小時巴士坐到底沿山拾階而上三百步,硬著頭皮送出去含糖致死量本命巧克力,金誠所至金石開不開誰也說不好。
綁著緞帶的高級糖果還供在床頭,你明天會妥善收進行李箱好好帶走。
夏日祭花火大會思春期浴衣毛絨玩具,金魚簪河岸灘塗喜歡你二人苹果糖飴,要素堆滿無疾而終。也未免太過寂寞了。
因為,這個世界不存在舉著簽子吃鹽烤魚還能動作體面又漂亮的人——今天見到了。
哪怕是大世家,也不會閒的蛋疼專門培養家主邊走邊優雅吃東西技能的——就歸因到腦子好的家伙無論做什麼都上手很快好了。
所以原本是不會接吻的兩個笨蛋很快就變成只有你是笨蛋。
因為,嘴角翹著一定是源於嘲弄,臉鬢滾燙一定是因為嬉笑,唇珠比臆想柔軟唇谷比夢里平潤,嘴里有整個夏日祭的味道。
所以蹦跳到嗓子眼的心被整個夏夜勾了去也無可指摘。
雨聲越來越響,煙花停的悄無聲息。請時間再滯澀須臾,但別以心跳為秒,好怕瞬息華發作古成泥落土。
六
浴衣很薄。
原本只是身下和草地接觸的部分浸透變濕變冷,雨落後兩袖下擺外襟一並皺皺的貼在皮膚上。
你打了個寒顫,他撐起一點像要問什麼,結果什麼都沒說出口。
有一萬年沒淋過雨了吧,怎麼狼狽到頭發尖都濕淋淋的貼著額角。
水跡折射黑漆漆的雨夜,有人在發光,亮的直叫人睜不開眼。
你把臉別去一邊,胡亂搖頭,大概問了你冷不冷。
墨鏡掉在你前襟,伸手去拿時被你眼一閉心一橫一把按住。
雷聲雨聲萬物生長的殘音來電提示震動吞咽響姿態變動衣物摩擦濡濕布料剝離皮膚時特殊的輕響。即靜又吵,最終只剩被握緊時壓倒性的心跳。
懸韌帶肋間肌皮下脂肪結締組織腫脹的乳暈充血的乳頭腺體小小的硬塊因緊張而疼痛的兩肋胸腔。
且怕還想,只敢像擱淺時大口徒勞喘氣盯著地上的苹果糖。
缺塊的糖衣折射潤澤的光斑,嘴角耳垂側頸鎖骨,上瞼睫毛呼吸渾身在抖,無意識蜷起腿心慌的打顫。
雨水打在赤橙的焦糖上,你沒忍住問出聲,“不要我留下麼。”
頓了好一會,才側臉貼著枕在心口,
“很難吧,養金魚什麼的。”
好腦子用在這種毫無必要的事上太多余,就做自私紈絝,玩弄一個短命倀鬼,你情我願願打願挨,有什麼不好。
你攬過雙臂把人抱住,對方剛一泄力,自己就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
重死了。
一不留神打了個噴嚏,驚天動地響徹雲霄。
標志著時間節點到了。
倒置沙鍾漏孔上卡了良久的大粒結塊被衝散,沙线自此順暢墜落,飛快堆起一小撮流土並周而復始坍塌重塑。
“喂,你感冒了。”對方邊問邊坐起身。你一時慌了手腳,螳臂擋車般站在线性洪流前,跟著坐直伸長胳膊把人摟住,連聲說“沒那回事”。
“可是全濕了啊,浴衣。”搭在腰背上的手剛碰到便差點抽回,立刻瞪著眼睛嚷嚷,“不冷??冷死了吧。”
雨還這麼大呢,超聰明大腦進水了麼怎麼滿嘴廢話。
你反扭著胳膊把手結結實實按回自己身上,嘴上說著“不冷”,眼里說著“再不繼續現在就宰了你”。
“真沒事?”偷瞥了你一眼,“那老子可真不管了啊。”
你“嗯嗯”兩聲把身體塞進對方懷里,剛湊近一點,突然想起,又撐著胳膊把人推開。
“又干嘛啊?”他眉頭皺著。
“這個,”你把簪子摘下來,散著頭發遞給對方,“前輩保管吧。”
臉色肉眼可見愈發不善,“不要。你搞什麼呢。現在後悔?”
“不是不是。”大概被會錯意了,你慌忙解釋,“剛剛躺下的時候就很擔心,萬一壓壞碰斷了怎麼辦……就想著,能不能請您先……”
“別說話了你。”
人貼過來,你下意識緊握簪挺,手心里都攥出紅印。
——然後,整個人猛的彈跳起身,
“摸哪呢?!”你半是尖叫半是吼人。
“えっ?”他坐在地上,仰著頭看你,“老子干嘛了啊!”
“你、你、您、前輩、剛剛、捏……不是!碰,碰到、挨著,對,可能——”面紅耳赤說不出話,語言功能盡喪。
畢竟穿著燒紅的鐵鞋至死跳舞屬於童話故事,親口復述童話故事結局後的相關內容,屬於讓你現場表演生吞紅烙鐵。
每個字都燙嘴,牙關舌頭根都被燙的抖,人都要自此被燒化。
像拿捏准了你說不出口。對方大咧咧托著下巴抬頭,好整以暇看著你笑,
“老子剛剛干什麼了,嗯?說啊,小鬼。”眨眨眼,隨手撿起地上的墨鏡揣回口袋,像為了防止你惱羞成怒原地亂蹦踩碎,“碰你哪了?踩你尾巴了?完——全沒印象啊。說起來,是你自己抓著老子不放非要讓——”
聽不下去。你強行打斷,把不得了的名詞喊出聲,隨後捂著臉猛蹲在地上,熱氣都從指縫里透出來。
安靜了好一陣,沒忍住中指無名指分了條細縫,你偷偷摸摸轉著眼睛看。
看正對面剛剛還滿臉賤笑的家伙窩著腰縮著背,腦袋上正烏央烏央冒白煙。
“是前輩非逼我講的吧……”你下意識的用指肚轉著釵身,蹲在原地小聲抱怨。
“親……親嘴的話,就是會摸的啊。”對面開口,聲音也小小的,“胸部就主動求老子摸,下面一碰到就跳起來……什麼情況啊你。”
“因為是兩回事……”顧不上羞惱,你遮著臉替自己申辯,“那里和……那里,不一樣的本來就。”
“嘖”了一聲,人湊過來,蹲在對面,在替你拉扯浴衣下擺以遮住露出來的兩腿腿根。
話出口像自言自語的嘟囔,“你這家伙……真的是……騷是騷得很,操你又不肯……”
“死變態五條你最好現在就他媽的給我說清楚!!”忍無可忍,每句話里都有再也憋不住的怒氣,“哪里騷了?啊?你到底有什麼毛病!!誰破處會選在大雨天里黑燈瞎火打野戰啊?!等你等多久你自己心里是不是一點數沒有?現在急了早干嘛去了笨蛋笨蛋笨蛋!!說誰不肯呢?操啊給你操,來,今天晚上操不夠十次五條悟你他媽的就是我孫子,王八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