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下心】九
“送你倆回屋吧,本來也很晚了。”虎杖或許是在擔心,拿起手機鼓搗一會後才放下,又按亮屏幕看了眼時間。
“打擾前輩們休息了真對不起。”你搖搖晃晃試著起身,被釘崎拽了一把坐回地上。
“話說一半很不甘心吧,這樣稀里糊塗回去睡覺一晚上心情都會差勁到不行的好嗎!”她把頭靠在你肩上,側坐著隨手指著某個方向,“一定得是笨蛋老師?換個人不就好很多?伏黑不就很不錯嗎,而且也不會燒死沾滿石油的海鷗——”
“玩夠了吧?”被無辜牽連的伏黑撐著額頭嘆氣,“趕緊回去好了,萬一一會那兩個人過來查房就不好了。”
虎杖“啊”了一聲,“那不就和普通高校一樣了嗎?高專也會管這個嗎?”
“高專不會管,但是找樂子的不靠譜老師們一定會。”伏黑起身像要來扶你倆,釘崎扭頭要和你說悄悄話,但音量一點不減,
“我們的恵キュウ不就又帥又靠譜嗎?只是喜歡偏硬發質的話,伏黑頭發炸的明顯更夸張吧,而且也不會燒海鷗——”
伏黑臉色陰沉說“令人火大”時,虎杖正抱著腿笑到在畳上打滾,手機都扔在一邊。
“可是不一樣呢。”或許是因背光,你扭頭看向伏黑,酒精作用下神情恍惚眼神迷離,“是那個人的話,靠近到這個距離,我早被光晃到睜不開眼了。”
剛出改札口,才一腳踏入駅前就看到了。
形容為鶴立雞群不太恰當,但在表參道還是驚人的醒目,此處絕對褒義。
你攥著包小步跑過去,沒想好今天的場合是否該叫“老師”。
不自覺越跑越慢,全程慌亂的心髒應付的砰砰兩下隨便跳跳後便徹底罷工,腦子也不轉了氣也喘不上來了手也不知該往哪擺腳也不知該怎麼邁步。
太過分了。
幾乎是周遭全體凡人都突然覺醒自知之明,知道只要靠近一點就會相形見絀原地被比成一灘爛泥,自覺自發集體統一退離發光體,以免自慚形穢到恨不得一頭撞死——穿在別人身上是普通便裝,那個人型衣架看板穿則立刻變成量體裁衣的高定——也有可能真是高定呢。
大概半永久套著烏漆麻黑的高專制服是為全人類著想為社會安定思量。
你准備偷偷混進人海里就地消失,馬上轉頭衝進車廂隨便去哪確定逃命成功再考慮編什麼信息——不行,這也太超過了。
雖說已經向前輩認真取經,知道他嘴里的“観光”應該秒變祓除任務才對——那這個人今天是准備去給菜雞咒靈表演時裝周走秀的?
總不會真是所謂的“ラブラブデート”。
做好了萬全准備沒錯,但前面他媽的是核爆現場啊,膽子再肥也不至於肉身挑戰赤手空拳爬晴空塔尖跳弗朗明戈。
不能再靠近了,只覺得自己完全不配走在一起。
會被全世界圍觀嘲弄的,看起來會像神明牽著他路邊隨手撿的髒兮兮又瘦骨嶙峋的瘸腿流浪狗——太超過了,你已經矮著腰准備溜號了。
然後被叫住。摩西分海一樣人潮涌動中筆直一條通路,你直接臉接暴擊被爛泥化,不得已縮著背挪著步子磨蹭過去。
“怎麼這個姿勢,腿還疼?”他問你,剛收起手機。
一時卡殼,磕巴的說不出話,你只能習慣性的把受傷腿往後藏。
“まっ、算了。走吧?應該和你說了誒,和老師約會去啦,對的對的,約、會。あぁあ、果然,被學生評價為‘沒有性別’‘什麼都懶得想’‘誰都不會喜歡’還是令人不爽呐……”
耳朵里嗡嗡響,你不確定自己到底聽到了什麼。
“等下等下,我說,你為什麼總駝背呐小家伙。”
愣神的時候冷不丁背上被狠狠拍了一巴掌,嚇得人原地跳起來。你喘著粗氣瞥了對方一眼抱怨,話出口都是氣音,“不顯眼……會比較好……”
“ん…?”男人歪著頭,墨鏡後的眼睛眨了眨,“那和老師出來的話可以挺直哦,畢竟我很高嘛——”
確實不可能有更“顯眼”的存在了。
被持矛的神使揪起前襟。
耳鳴,一定是聽錯了,總不可能後一句真是在說你今天很可愛。
盯著駅前排列整齊的地磚,你試著組織語言,“您……五條老師早晨應該叫醒我的,就……不會遲到……”也不該把你脫在房門口的鞋收回屋里,“為……”
“まぁあ、是呢,為什麼呢!”完全沒有接茬,只是隨口應付,“總之!把這個包背好,要出發了哦,仆の彼女ちゃん。”
“包?”釘崎側過臉問你,“所以真約會去了??”
你嘴角抽了抽,十指都在膝上絞在一起。
有一些回憶是難以言狀的,並非痛苦,只是讓人忍不住想翻白眼,“雖說是‘約會’,但也確實是去祓除咒靈而已。”
“那不還是‘東京観光’嗎!!”虎杖邊鎖屏邊感嘆著隨手遞給你飲料,被臉色鐵青的伏黑揮手拍開。
“還是有些不同的……”你猶豫著補充,“比如……五條老師讓我……背了一個……非常巨大的包……”
移動前才注意到,男人身後不遠處,靠著圍欄立著一個野營背囊行李包。
少說容積一百升,比半個你都高,天知道里面塞的是什麼。
如果非要你當場硬著頭皮推測的話,內容物大概是孤身橫穿巴布亞新幾內亞步道、雪季獨行背线翻越乞力馬扎羅峰頂或一人漂流百慕大三角洲所需的一切裝備物資。
“咒具?”虎杖收起手機追問,在遞給你零食前用眼神詢問伏黑“讓她吃這個總沒問題吧”。
你擠出一個笑,“折疊幾、野炊水壺、濾紙咖啡和咖啡壺、便攜燃氣加熱爐、六包漆盒點心、兩大桶五升裝飲用水、兩塊野營墊板、以及一張畳上椅。”因為椅背形狀復雜占了很大地方,你汗流浹背目瞪口呆從行軍包里拽出來時,刹那心情記憶猶新,“老師說如果是我的話祓除一定會花很久,不想干坐在地上等,所以是‘約會限定’茶歇單人版。”
房間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你低著頭想了想,把旁邊釘崎手里的酒精飲料拿過來仰著脖子喝完才繼續說,“說是因為我咒力強化肢體力量掌握的非常差勁,所以當作學習的一部分。原計劃里,老師本人也想坐在背包上一起幫我增加負重的。”
想象了一下自己扛著珠峰走在全國最奢華的高級街區,行軍包上還坐著翹著腿閃閃發光的一米九男人。你嘆出一口氣。
“這是斯德哥爾摩綜合症吧。”釘崎戳了戳伏黑的肩膀,湊過去問。
“但是托五條老師的福,同學關系有了一些改善。”你聽到了,也只能無視,“出發前美美子很罕見的找過來,說如果需要上吊繩她願意借我。”
但是希望你用在誰身上不好說。
伏黑撐著額角,回了釘崎一聲“大概吧”,然後反手一個暴栗敲在虎杖頭上,可能是因為他問“那晚上五條老師請客吃了什麼好東西啊”。
“是烤肉呢。”說著便尷尬的笑了笑。隨即意識到伏黑表情微妙,正看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