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我之於你
所幸暮千夜也只是看了她一會兒沒有說什麼,放下手里的書,方才他正是用它在西河眼前晃了一遭。
敲了敲桌子,西河才發現自己面前多了一張紙,暮千夜看著她,“會寫字麼?”
西河不明所以地點了點頭。
“既然不能說話,寫出你的名字。”示意了那張紙,暮千夜遞過一支筆來。
愣怔地去接筆,無意中碰到了他的手指,那修長的手指骨節分明,只是微微觸碰就讓她情不自禁地縮了一下,她感覺到他審視的目光,也知道自己這樣遲早會被他懷疑,可是,面對這個令她心動的人,她控制不住自己。
接過毛筆,定了定神,西河在紙上寫出了自己的名字。
“西河?”暮千夜念出來,眸子里劃過一絲光亮。
西河的毛筆字不算特別好,倒也有幾分清秀,她扯出了自己是啞巴的謊,就只能用行動為自己圓謊。
“還會寫字,看來你之前的家境不錯。”頓了頓,暮千夜出神地看著她。
眼前少年一身亞麻色襖子,單薄而消瘦,臉上是一個畫著詭異妖艷花朵的面具,使得看不到他的表情,一頭長發高高束起盤在腦後,即便如此,還是可以看出那發絲的黑亮光澤,與普通人毛躁干枯的發質不同,一看就知道是經過精心打理護養的。
少年的雙眼無神,微露在外的脖頸處還能看到起伏的傷痕,想起之前見到的那遍布全身的丑陋傷疤,連同那張觸目驚心的面孔,即便他再心冷,那一刻,他的心髒還是忍不住抽了一下,就是那一下,讓他枯寂的靈魂忽然驚醒,想要這個丑陋的孩子陪在自己身邊,即便那只是個沒有思想的傀儡,但也總算是有個小影子跟著自己了不是?
西河感覺到暮千夜在走神,乖乖地充當好自己的木頭,靜靜地立在他身後。
她覺得他太孤單,只是需要有人能在他身邊陪伴著,哪怕是一個不能說話的傀儡。
暮千夜很快回神,望了一眼寫著名字的宣紙,轉頭繼續拿起一本書看了起來,沒有陽光,只有雪色的冬日里,連空氣都安靜下來,陪伴著那兩個安靜的人。
午飯和晚飯暮千夜沒有再讓她做,暮千夜還是讓她和他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不過再沒有突然打她。
午後的天空忽然燦爛起來,許久不見的陽光映襯山頂,淡淡金黃的光芒在雪地里被折射出更加明亮的色彩,整個世界熠熠生輝。
暮千夜沒有再看書,他站在院子里,突然腳尖微點,西河只見一片紅葉飄飄然地落在了院牆之上,暮千夜已經站在了那堵牆上。
這個院子是赤練宮的最西邊界,牆外就是山壁,他站在牆上,卻也只是望著高不可攀的山崖。
看著暮千夜高大卻寂寥的背影,西河的腦海中突然浮現出幾個月前她在菜園邊界看到的那抹紅影,心內嘆了口氣,他也想衝破這可怕的牢籠吧?
可是身後有一個惡魔,他囚禁了他們,要想離開這里,必須要除掉那個惡魔。
西河能夠察覺到暮千夜對暮四海的恨意,暮四海不知是練功走火入魔還是其他原因而癲狂魔化,那一夜間死去的十一個女童的場景還歷歷在目,她相信在這之前那些不見蹤影的孩子一定早就不在人世,這樣一個魔鬼連自己的親生兒子都不停地傷害,她相信暮千夜絕對不會對他有什麼父子之情。
雖然只有短短一天的相處,她卻相信暮千夜並不是江湖傳言中無惡不作的魔頭,暮千夜雖然是有些喜怒無常,但他並沒有太多地傷害她,相反,他昨晚為自己穿好衣服還將她帶出了魔掌,她完全有理由相信,如果她再在暮四海院子里待著,上一次躺在地上的就會是自己,所以暮千夜救了她的事實她比誰都清楚。
那麼現在唯一合理的解釋就是暮四海在背後操縱著這一切,他只是將暮千夜拋出去做盾牌,實則赤練宮的大小事務仍是他和幽滄長老掌握,暮千夜之所以沒有反他,一定是被他掣肘了,他是暮千夜的父親,暮千夜的功夫定是他親手所教,他若是藏私暮千夜打不過他被軟禁是完全可能的,再不就是他在暮千夜身上下了什麼毒#藥之類的變相軟禁,不然暮千夜一定早就殺了他離開這個鬼地方了。
即便暮千夜什麼也沒說,但是,看著他的背影,西河的心里卻滿是辛酸,她該怎麼做才能幫助他?
才能保護他?
她能夠感覺到他的痛苦與無助,可是她沒有武功,自己都保護不了自己,又如何與魔鬼斗呢?
暮千夜在牆上站了很久,直到太陽落下被山崖遮擋再也看不見了,他才飄然下落,看到一直站在他身後的西河時明顯一愣,半晌才唇角微微勾起:“原來還有個人在陪我。”
說這話時他的眼睛微閃,西河卻瞬間有些鼻子發酸,所幸暮千夜並沒有看她太久,頓了一下就先一步回了房間。
用過晚膳,西河收好了碗筷回到房間才發現暮千夜正坐在一邊看著書,見她回來他眼都不抬:“去給我暖床,我怕冷。”
西河忍不住抽了抽眉,怕冷你怎麼不讓點火龍?而且還要暖床?昨晚他不照樣睡了?
見她不動,暮千夜抬眸,西河忙轉身進了臥室。
鋪好床,西河脫了外衫坐在被窩里,昨晚她就一直沒怎麼睡,今天又站了一天,此刻把被窩暖熱困意洶涌而來,西河努力地試圖不讓眼睛閉上,幾番掙扎後還是抵不住歪倒在床側睡了過去。
這一覺西河睡得格外安穩,自從離開涼安涼介她就再沒這麼睡好過了,睡夢中時不時會驚醒,睡眠極淺。
大早醒來,溫暖的被窩就讓她留戀不已,可是瞬間,西河睜開眼睛後忍不住渾身僵硬。
她為什麼會窩在暮千夜懷里?!她的面具哪里去了?他們為什麼會睡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