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石大道的修士越來越多,來了又去,女帝大手筆的懸賞令一出,天空中無數劍虹紫光青芒彌漫,修士御劍群聚,也有不少其它宗門的子弟,站在仙鶴背上,或駕馭法器,個個俊男美女,氣質不凡,在詳細密謀如何追拿凶手。
洛雅月瑤一身玄裙青衣,站在幾人中間,朱簪挽青絲,冰肌玉潔,似乎尋找川紫風很久了,見到人後,松了一口氣,移步上前:“我從弟子口中得知,你來了中樞,所以也尋來看看。”
“月瑤姐,不用為我擔心,和小狐狸出來逛逛,熟悉一下周圍環境。”川紫風見洛雅月瑤有些擔憂,開聲解釋,不過沒有說出售賣靈劍和蟒蛟的事情。
他抬頭望了望相隔十余里那道高聳入雲的紫氣,有一座巨大的宮殿,氣勢磅礴,相連著數十座大大小小的宮宇,以宮殿為中心,那紫氣正是象征著氣運,也是女帝居的帝宮。
川紫風和小白狐只是在周邊附近閒逛,並沒有來得及去宮殿那邊,剛見到懸賞令,洛雅月瑤就來了。
姬元明白衫如雪,灰白錦帶一塊竹形紋玉佩,目光微微一凝,一手負背,衫袍內五指微握,儒氣溫雅,神色閃過幾分疑惑,心里暗道,莫非這小道士住在月仙宮?
他剛從外面回來,本想回瀚風學院,但在路上傳聞女帝中樞下了懸賞令,心里一陣詫異,女帝下懸賞令通告整個人族修士,非常突然,沒有告知任何人。
說明那些宗門去尋找散修失蹤的线索,也包括翰風學院在內,意味著辦事不力。
姬元明心里也煩躁起來,這兩天到處探查,壓根沒有一絲线索,畢竟身為翰風學院的得意門生,查失蹤散修一事,壓力甚大,前來看看懸賞令的真假。
卻在中樞遇到了洛雅月瑤,心里一陣歡喜,姬元明誤以為她來這里也是為了懸賞的事情,但聽到是為尋找川紫風,旋即有點驚愕。
姬元明溫雅笑了笑:“川道友,莫非你對女帝的懸賞也感興趣?”
洛雅月瑤螓首轉向川紫風,隨後美眸望了一眼前方牆上的懸賞令,看到宣紙上面的內容,旋即十分驚訝,女帝出手闊綽,說明這事情出乎意料的嚴重。
“沒有,我剛到虛靈界,並不是很熟悉,何況出動了不少修士,哪里輪得到我。”川紫風對姬元明的印象,不好不壞,但直覺告訴他,這位儒教的子弟不簡單。
他看出姬元明修為在靈境巔峰,且儒教的術法和其它修煉的手段不同,修文觀氣,言出法隨,墨畫成像,以優雅的手段傷敵,能成為儒家子弟,資質都是上乘者。
“大壞蛋不參與這些事情,查修士失蹤一事,有你們這些大教宗門就可以了,可別大帶上他。”小白狐站在他肩膀,吃完冰糖葫蘆,小爪子冒出一團火苗,將木簽燒掉,立即反駁。
“非也。”姬元明神色略為可惜,袖袍抖了抖,和聲一笑,“懸賞上有說,女帝信箋推薦入截仙門,你可知這截仙門的底蘊?”
川紫風目光閃爍,聽不出何意,搖了搖頭:“願聞其詳。”
“這里魚龍混雜,去找個安靜再說吧,順便吃些東西。”洛雅月瑤望了望川紫風,轉身向一處少人的官道行去。
周圍有不少修士,目光帶著驚艷,自洛雅月瑤出現,都在小聲議論著,川紫風耳目敏銳,大致聽到都是有幸見到洛雅仙子真容,死也無憾,語氣極是仰慕。
在各種雜聲言論,這才使得洛雅月瑤感到一絲不自在,虛靈界有不少絕美的女修,被茶余飯後議論打發時間很正常,只是當著面說,多多少少有幾分不適應。
川紫風一看天色,已是申時,也有些飢腸轆轆,聽到有吃的,步伐變得略快,小白狐趴在他肩膀,越來越習慣了大壞蛋身上好聞的氣息,打了個哈欠,一副舒服的表情。
姬元明跟著行了兩步,突然天空一道細小白影閃過,一只白色紙鳥停在他面前,頓時眉頭蹙了蹙,白色紙鳥燃燒了起來,紙灰宛如有生命,在半空幻化成幾個字:速回書院。
“看來又有事情發生了。”
看到幾個大字,姬元明臉色微變,這兩天,每一次有傳字紙鳥出現,心里都是狂亂一跳,見到紙鳥就沒有好事發生,現在都成驚弓之鳥了。
不由得猜測,估計又有散修失蹤了。
洛雅月瑤腳步停頓,神色疑惑:“姬師兄,發生什麼事情了?”
姬元明恢復平靜,抬起雙手,袖袍晃動,拱了拱手:“師父傳字,喚我回書院,洛雅師妹,川道友,抱歉了,改天我請客。”
川紫風也拱手笑了笑:“姬兄,慢走。”
姬元明搖了搖頭,想了解這小道士和洛雅月瑤是什麼關系,現下是無望了,臉色略微歉意望了洛雅月瑤一眼,隨即大手輕揮,竹牘法器凌空出現,縱身躍在竹牘,流光在空中閃爍,飛快消失在上方。
瓊雅樓,高有八層,中間空隙圓形狀,頂頭琉璃封蓋,光线敞亮,層層鑲有玉飾珠寶,閣房單獨,環境幽靜。
洛雅月瑤訂了一個雅閣,喚瓊雅樓的侍女上佳釀果酒,酒味輕微,喝而不醉,牆上有食譜介紹,肉類是靈獸肉,素菜是靈泉所種,價格不菲,她詢問川紫風和小白狐想吃什麼,盡管點。
川紫風坐在圓桌旁,不挑食,隨便點了幾樣,小白狐則是詢問有沒有靈果,它對肉類生畜不感興趣,專吃靈果之類蘊含靈氣的果類。
小白狐在雅閣內轉走著,這看看那摸摸,嘀咕起來:“百年前還沒有這雅樓,變化是真大。”
侍女記住了要上的餐食,想行出雅閣房時,洛雅月瑤坐在椅子上,突然開口:“等會,外加一份問天機。”
侍女身子倏然一頓,彎身行禮:“請少宮主稍等一會。”
等侍女離開後,川紫風側頭望了牆上的食譜一眼,發現並沒有這道菜,疑惑問:“月瑤姐,問天機是什麼?”
“等會用餐後,你就知曉了。”洛雅月瑤只是嫣然一笑,並沒有多說,很是神秘。
川紫風不再過問,想起姬元明說的截仙門,又是女帝懸賞推薦,倒是想了解一下是何宗門,便開聲向洛雅月瑤詢問。
“截仙門,比較低調,名氣不大,聽說只有四人,不過……”洛雅月瑤頓了頓,沒有說下去,輕笑望著川紫風,露出幾分捉狹的神色。
“只有四人的宗門?”小白狐也一臉好奇,它以前是進入過虛靈界,並不認得全部宗門,截仙門也是第一次聽說,看著洛雅月瑤有意停頓,隨後又望了川紫風一眼。
果然見到大壞蛋一臉疑惑和急迫,小白狐突然有些不爽。
川紫風知曉洛雅月瑤的心思,故作一副求知若渴,“月瑤姐,你別突然停下啊,不過什麼?”
洛雅月瑤這才滿意一笑:“截仙門雖然不出名,但門主宮謹妗,她的實力可不低,我曾拜訪過一次,宮謹妗的修為,目測在返虛境界,掙脫了第三秩序,其中還有一個老婦修者,我看不清她的修為,只是給人的感覺,很是神秘和讓人感到她身上強大的壓迫感。”
聽到這說話,而宮謹妗這個名字,斷然是個女的,川紫風托著下巴,不禁思索起來,返虛境界,掙脫了第三秩序,如果再突破其中六個小境,就是第九秩序,進入半仙境界了。
修煉到這種境界的人,自身天賦極好,否則難以突破,再加上經歷漫長的歲月,其中刻苦必不可少,川紫風在通神境,才掙脫第七道枷鎖,嘗了不少酸甜苦辣,心里有感而發。
洛雅月瑤說完話後,倒是有些疑惑,沉思了幾息,說出心中所想:“紫風,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看出你和宮謹妗身上的道息極為相似。”
川紫風目光一亮,想到了娘親在虛靈界待過,只是很少對他談虛靈界的事情,但並不想對洛雅月瑤說起娘親,畢竟不知道在這里,有沒有仇家什麼的,特別是第二界的魔妖界,想起魔姬那時的一番話,絕對不能對外提起娘親的事情,免得招惹麻煩。
“截仙門的門主和我道息相似,難道和娘親有淵緣?莫不是娘親當初在虛靈界,遇到靈根資質上乘的人,傳承一些道法?細細一想,也不足為奇。”
川紫風暗忖,目光露出幾分希冀:“月瑤姐,等什麼時候帶我去截仙門拜訪一下,看看其門下修煉的是何種道秘?”
見此,洛雅月瑤否定了截仙門和川紫風有關系,微微一笑:“說起來這些年,截仙門一直禁閉道門,不會見任何人,不過,猜測截仙門有了收弟子的想法,和女帝達成了什麼條件,才有懸賞尋找那些失蹤散修的事情,可以借此捉拿凶手者,進入截仙門,否則難以見到宮謹妗。”
川紫風神色一愣,聽到想進入截仙門,唯一的途徑就是捉拿失蹤散修的凶手,他自然聽出洛雅月瑤的意思,但他不想染上這些因果,只能嘆息。
這時,敲門聲響起,隨後朱紅紗門被推開,陸陸續續有侍女端著玉盤進來,菜香味四溢,在空氣中彌漫開來。
半刻過後,川紫風摸了摸肚皮,這瓊雅樓做菜的水平的確不錯,比起娘親做的小米粥和糕點有得一比,隨之他眉頭一蹙,大手按在桌面上,猛然站起來。
這舉動,嚇得旁邊的小白狐差些從椅子跌了下去,瞪了川紫風一眼,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表情不滿:“大壞蛋,你怎麼一驚一乍啊,故意嚇我是吧?”
“嚇你什麼呢,轉頭看看,那邊有人。”川紫風輕輕彈了一下小白狐的額頭,好笑不已,隨後目光一沉,抬手向東邊的角落一指。
小狐狸順著望去,倏地炸毛起來,一臉驚愕,沒差驚呼起來。
雅閣房內東邊一個角落處,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團黑霧,朦朧看到一個人影縮在黑霧里,一動不動。
小白狐猛然跳到川紫風肩膀上,眼珠碌碌盯著角落處那團黑霧,洛雅月瑤站起來,輕輕擺玉手,示意沒事。
黑霧中,緩緩行出一個頭發稀疏花白的老人,似是樹皮的皺手持黑色扶杖,衣襟全是補丁,穿著一雙爛草鞋,看著像是路邊的乞丐,衣襟卻是干淨,沒有異味,只是雙眸的眼珠,是一黑一白,眼眶深陷,有些詭異和瘮人。
川紫風望了老人一眼,神色疑惑,站起來行到洛雅月瑤身邊,輕聲問:“月瑤姐,這老人家是誰?”
“他只有一個外號,天機百曉,在虛靈界,能幫人測命途算天機,也能向他問世人不知道的問題和事情,包括修仙界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洛雅月瑤給川紫風解釋,老人來這里的原因,就是向他尋問天機。
川紫風想起剛不才久前,點好菜後,侍女離開時,洛雅月瑤附加一份天機,原來就是傳人來問事情的,看來這瓊雅樓不簡單,洛雅月瑤也不只是和他來這里吃飯,還是有其它原因的。
他站起來,望著衣襟全是補丁,充滿滄桑感的老人,暗暗思忖,算命途,測天機,和石牛鎮那些舉著黃布的算命人一樣,而且這老人有修為,也是個修士。
只是老人完全掩蓋了修為,看不出深淺,剛才毫無聲息從黑霧中行出,是某種詭術法,和一般的術法不同,卻又和遁地術相似。
“不對,有符籙的氣息。”
川紫風覺察到不對勁,轉頭瞄了一眼那個角落,看到一抹燃灰,正是使用了傳送符籙留下的痕跡,看到這跡象,不禁有些哭笑不得,還真以為老人學會了某種詭術。
剛才洛雅月瑤所說,老人是測命途,算天機,在川紫風看來,是個神棍,不過,老人那一黑一白的眼珠,是什麼緣故造成的?
“原來是月仙宮的少宮主,你想知道些什麼?”天機百曉佝僂著腰,枯皮皺臉,斑烙著歲月的滄桑,持著黑色扶杖,步伐闌珊行來,咧嘴一笑,聲音略為沙啞,如烏鴉發出的聲音。
未了,天機百曉接著說:“還是老價格,測命途和算天機,問世事,十萬靈石一次。”
聞言,川紫風臉色微變,娘親說過,有些人能測命途,算天機是不假,真正能做到的,極為少數,這種人往往活得不長久,畢竟泄露太多天機,會遭到因果報應,看這黑白瞳孔的老人,可惜掩蓋了修為,否則也能看出他真實年紀。
而石牛鎮那些自認能算測未來以及過去的神棍,川紫風也找他們算過一二,都是說得很模糊,模棱兩可,一看就是騙人,忍不住霍的上前兩步,洛雅月瑤見狀,知道他想什麼,便拉著他,示意不要說話。
川紫風被拉住,望了洛雅月瑤一眼,好像她之前也著這老人測算過,不再開口,站在一旁,至於他是不是能測算,是真是假,等會就揭曉了。
小白狐趴在他肩膀上,默不做聲,也有些好奇盯著老人,只是看到老人一黑一白的眼珠,感覺十分瘮人,一雙小爪子忍不住抓著川紫風的衣領口。
洛雅月瑤松開川紫風的手臂,移步行到老人跟前不遠處,神色淡然,“我就問一個問題,就是想知道那些失蹤修士在哪?”
天機百曉表情一愣,急忙晃頭,白發都差些搖掉,旋即枯皺的臉皮緊擰,似是內心在掙扎煎熬著,嘴角露出一絲苦笑:“少宮主,換一個問題問吧。”
洛雅月瑤感到有些意外:“為何?”
十萬靈石尋換取散修失蹤的线索,天機百曉竟然一口拒絕提供,洛雅月瑤知曉這老頭子愛財如命,只要算一下,就能拿到一筆龐大的靈石,她美眸半眯,望著天機百曉,是不是嫌棄靈石給少了?
“中樞內外,失蹤散修的事情傳得沸沸騰騰,女帝也下了懸賞令,我若知曉,早就向女帝告發凶手是誰,拿一百萬靈石的懸賞了。”天機百曉一黑一白的眼珠碌碌轉動,躲避洛雅月瑤的銳利的眼神。
洛雅月瑤對此只是淡若一笑,又轉身坐在椅子上,玄裙下露出白皙的足裸,紫玉高跟內的玉足極為誘人,再次開口:“我加到十五萬靈石,這可以了吧。”
天機百曉又晃頭,退後一步,似乎覺得這些失蹤的散修去了哪里,又是什麼人所為,不能測算,哭著一張老臉:“少宮主,不是我不肯算,儒教和其他宗門都出動了,也尋不到线索,說明這其中牽涉的因果太大了,以前幫人算測算命途和天機,能規避一些因果,但這次若是幫你算測,肯定遭天譴,算不得啊。”
川紫風沉吟,一般普通的算命人,只是懂得些皮毛,所謂泄露的天機,遭天譴一說,大都是怕別人報復罷了,真正能窺破天機,算過去和未來的能者,牽澀的因果太大,有違天道,逆天而行,必遭天道反噬。
現在,他對這詭異老頭剛才的一番話,產生了一絲興趣,是不是真能窺探天機,或接觸一下才知道,川紫風如此想著,便上前兩步,想用道秘的問題,套一些話,證明自己的想法。
“少年人,你是誰啊,別靠近我。”天機百曉見川紫風想靠近他,身子急忙往後退,滿臉警惕。
他目光盯著川紫風,兩息後,突然身子一顫,踉踉蹌蹌退後兩步,黑白眼珠凸起,睜得圓大,兩個眼角有一絲血絲溢出,皺臉擰成一團,似是見了鬼似的,天機百曉嘴角動了動,化作一道黑溜溜的黑霧消失在雅閣房內。
川紫風沒想到老人就如此走了,一臉驚愕:“我話還沒問,怎麼就走了,神棍啊。”
洛雅月瑤雙眸望著川紫風,一臉沉思,隨後嘴角嫣然一笑,望了一眼窗外的天色,落日漸低,接近黃昏,從椅子站起來:“紫風,天快黑了,外面不安全,回月仙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