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愛麗絲書屋 都市 囚徒歸來

第36章 (下)

囚徒歸來 天堂無根 11125 2024-03-05 03:22

  久違的松動,郝小天忍不住大口呼吸,從近似遭受羈押的房間出來,感受難得的一絲亮光。

  “這次關幾天,就受不了了?”郝家庭院里,看著小畜生俯身呼吸的模樣,談不上冷嘲,相比我一年坐監,他的冷遇根本微不足道。

  見到我出現,郝小天臉色一變:“你怎麼來了。”

  我叼出一根煙,燃上:“我來送你最後一程。”

  郝小天咬牙:“你胡說什麼。”

  “上午去醫院做手術,做完你就不是男人了。”我澹澹一笑,“你說我能不來麼?”

  郝小天的眼眸瞪出仇恨的目光,恨不得將我撕裂,可是他不敢,連一個字也不敢說出來。

  在羽翼下長大的小畜生,一旦失去庇護,他就連懟人都不敢,除生悶氣外又能做什麼。

  告狀?

  如今的他,別人躲還來不及呢。

  李萱詩在堂前交代保姆照料家里,瞧著我和郝小天在交談,便走了過來。

  白穎就在她身邊,今天她跟我一起過來。

  郝小天看到李萱詩,又見到白穎,似忍不住歡喜,但她們的目光卻沒有關注,而是落在我身上。

  “在聊什麼呢。”李萱詩道,“不會是吵架吧。”

  我微微笑道:“沒什麼,我說我過來來是接送他去醫院,他不信。”

  李萱詩掃了眼郝小天,愈覺心煩,鳳眉一挑:“上車,去醫院。”

  郝小天這染病,郝家人人嫌棄,若不是擔責當家的責任,她也不想麻煩到親兒子接送這個不爭氣的繼子。

  山莊雖然有代駕,但郝小天這病不好招搖,自家人也就算了,尤其是發生郝燕被性侵這個當口,低調、安全,才是她要考量的。

  不僅要顧忌老的,還要照料小的,任誰也有情緒。

  五人座的車型,卻趕郝小天到副駕駛位,李萱詩和白穎坐在後排,誰也不願挨著郝小天。

  我不認為她們是故意裝給我看,過去幾年她們和郝小天間的親近勁兒,時常讓我懷疑自己才是外人,事實證明她們大概也確實拿我當外人。

  如果不是郝白奸情被我抓包,如果不是郝小狗染病,那郝家父子依然會享齊人之福,左擁右抱!

  住院部的單人病房早就預約留用,人一到便進行術前准備,在郝小天的堅持下,院方考慮到這台手術涉及的敏感性,同意把原本的局部麻醉調整為全身麻醉。

  臨近約定時間,郝小天被推進手術室,單切龜頭看似很簡單,但實際手術中需要考量病人生理情況以及保有一定性功能等因素,預估兩個半小時的手術,硬生生延長到快四個小時。

  等到手術完成,已經是下午,郝小天還處於昏睡狀態,又過了半個多小時,他才慢慢醒來。

  護士掛上補充液,按醫囑交代事項。

  李萱詩請的兩名護工連忙給記下。

  “我想…小便。”郝小天能感到尿意,但身體卻動彈不了,麻藥的效果沒這麼快散去。

  護士告知這是正常現象,手術後來接入無菌導尿管,為了測試排尿,進行過補液。

  兩名護工一人端著尿壺,一人則手持導尿管,看著包裹嚴實的小軟球伸出一截尿管,這還只是臨時導尿,等切口好些會植入正式的人工排尿輔助器。

  在被護工托著導尿管,郝小天只覺得臉頰滾燙,恨不得鑽地下,只聽“哧”地一聲,尿液便從導管射進尿壺,那股腥臭的尿味即便沒聞到,也能想象出來。

  李萱詩和白穎不約而同皺起眉頭,嘴上囑咐多休息,便拉著我欲離開。

  “萱詩媽媽、穎穎嫂嫂…”郝小天喚道。

  “你先休息,明天再來看你,有什麼需要跟她們講。”

  望著李萱詩等人離開,郝小天沒再吭聲,眼睛忽然看不清了。

  以前他只要一撒嬌,萱詩媽媽就會來哄他,嫂子也一樣,摟摟抱抱,和自己很親近,而現在…她們都變了,變得跟大院里那些下賤女人一樣,個個都遠離自己!

  害怕自己!

  覺得自己不是男人!

  覺得自己是染病的!

  賤人!

  賤人!

  信不信,我肏…好像已經肏不死她們了,再也肏不到了…

  眼角一燙,似乎滾落了什麼,久久不能回神。

  回去的路上,我問是回郝家還是去山莊。

  “送我回大院。”李萱詩嘆了口氣,“已經兩點多,萱兒和思凡應該午睡完了。”

  我聽了,沒吱聲,心里卻一沉,不說話不代表沒態度,一腳油門怒馳而行。

  我以為看到郝小天這麼模樣,多少能夠愉悅心情,但聽到李萱詩依然掛念郝家兩個狗崽子,心里便異常窩火。

  理智能夠控制面部神情,但心里確實生氣,明明我是她的第一個孩子,卻不斷被出賣,而她一心撲在郝家,就算沒了郝小天,郝家還有四個狗崽子,一樣都有她的血,那我又算什麼!

  這麼不待見,何必還把我生下來!

  不止被郝老狗羞辱,就連郝家的小狗崽子也能壓我一頭,我還真是失敗!

  “慢點開,安全第一。”李萱詩出言提醒,她明顯多慮了,我雖然生氣,但不會失控,相反我越來越冷靜。

  因為,我清楚地知道,我所受到的不公,一定會十倍、百倍、千倍的討回來!

  開到郝家大院,李萱詩讓我留下來吃飯。

  “不了。”我盡量溫和,“我回山莊,反正也挺方便。”

  “穎穎呢?”她又問,目光落在後頭。

  “下次吧。”白穎輕應一聲。我聽出她的語氣有些冷澹。

  “那好吧,不打擾你們…兩口子。”李萱詩最後咬字同樣加重語氣。

  這兩個女人,不知道葫蘆里賣什麼藥,莫名其妙的慪氣,我也懶得細究。

  已經過了飯點,酒店原則不提供正餐,當然還是可以現做,想想還是用點茶點就好。

  午後陽光,除了享受泡湯外,下午茶也是不錯。

  在茶餐廳點了一壺熱茶和兩個菠蘿包,白穎也坐下,要了一杯拿鐵,一個雪媚娘。

  既然答應了兩個月,同座吃飯這類事也就平常對待,彼此心照地維持表面的平靜,除非有人犯規。

  白穎無意點了雪媚娘,讓我不禁想到唐朝武媚娘,一個美貌卻差點顛覆李唐的女人,歷史上她最終還政於唐。

  而白穎,她是否還能回頭的一天?

  這個疑問,不是為我自己,而是為白家,我的心一旦關上門,總還是希望她能回歸白家,這也成全先前答應岳父的承諾。

  想及王天轉傳給我的那段訊息,我就不由一沉,白穎到底有什麼把柄在郝江化手里,如果因為這樣被裹挾而不是性或者自身問題,那麼白家或許還能容她,她要是能早跟我說,未必走到如今的局面,但她遲遲不說,我就不能追問,相比泄露來源,轉而影響到囚徒計劃,孰輕孰重?

  “能不能,把它還給我。”白穎一句話將我的思緒拉回來。

  “它?”我一怔。

  “項鏈。”她吐出兩個字。

  “明天吧,我陪你去店里,隨你挑一款。”

  “我是說你送我的鉑金項鏈。”

  我細嚼一口菠蘿包,緩緩咽下:“你說錯了吧,那條項鏈我已經丟了。”

  “你騙我,項鏈你藏起來了,你丟的是鑰匙扣。”

  我抬眸,眉頭一蹙:“你是怎麼知道…我丟的是鑰匙扣?!”

  按理講,她就算懷疑我沒丟項鏈,也不該猜到我當時丟的是鑰匙扣。

  白穎回過神,知道是自己一時口快:“何曉月拉我去看郝燕,我說我要找項鏈,她就把事情告訴我,讓我不用找了。”

  這個何曉月,這麼快把底露給白穎,心里有些不滿,但她用這個理由說服白穎盡快轉到郝燕事情上,多半是基於行政主管的職責立場。

  她如果處理不好,這山莊負責人的職位也到頭了,這樣的話價值也就打折扣了,所以這個“泄密”我能諒解。

  “這條鉑金項鏈才幾千塊,又不值什麼錢,換條更貴品質更好的鑽石項鏈不好麼?”

  “我就要這條鉑金項鏈。”

  “你不是也想要一條我送王詩芸那條項鏈,甚至更貴更好的,我也可以答應。”

  “我說了,我就想要回鉑金項鏈。”

  “再想想吧。”我呷了口熱茶,“都是項鏈,一條幾千塊和一條幾十萬甚至上百萬,誰都知道選哪個,除非是傻子。”

  “你就當我是傻子。鑽石項鏈我不要,再貴也不要,我就想要回鉑金項鏈。”白穎繼續說,“你沒把項鏈丟掉,說明你在乎它,你對我還是有感情的。老公,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擱下茶杯,抬頭看著她,確認她是認真的:“這條項鏈我已經收回,我也不打算再把它送出去。”

  “可是這條項鏈是我的。”白穎據理力爭,“你把它送給我,它就是我的。”

  “它曾經是你的。”我迎著她的目光,“從你把它摘下來的那一刻,它就不屬於你了。”

  “那是你騙我的,是你騙我摘下來,所以我才上當。”她還是不甘心。

  “你錯了,我說的不是那個晚上,而是你摘下鉑金項鏈的時候。”我盡量用平靜的語氣說出讓人不平靜的話。

  白穎臉色有些淺白,嘴唇抿動:“你、你知道?”

  “郝江化定制了三條鑽石項鏈,也許是四條…徐琳有沒有不知道,但李萱詩、王詩芸還有你,你們一人一條,定制三條鑽石項鏈,有什麼特殊意義,我不確定但也大致能猜到…”

  明明是熱茶,卻不免有股涼意。涼透我心。

  “你從未當著我的面佩戴過鑽石項鏈,也沒提過郝江化送過你項鏈,這項鏈你放在李萱詩那里,只有每次你來郝家溝,才可能會戴上這條項鏈,至於你來郝家溝做什麼,還需要我說得更清楚一些麼?!”

  “不要說了,不要說了…”白穎搖了搖頭,掩面哭泣。

  那條定制項鏈,就像是一個無法抹滅的印記,以為可以澹忘、可以隱瞞,結果還是被知道了,悔不當初,迷了心竅。

  這時,茶餐廳女員工過來:“大少爺,少夫人她…”

  “沒什麼,我剛才說了一個笑話,把她笑哭了。”我澹澹一笑。

  笑哭?

  女員工不覺得這是被笑哭,但她也知道不該介入,趕緊走開。

  “有些事你不說,不代表我不知道。”我遞過去紙巾,示意她擦掉眼淚,這種無用的液體,是無法兌換我的憐憫和不舍。

  “對不起…”白穎又說了廢話。沒用的廢話。

  “我一直想不通,你要這兩個月做什麼,就算給你再多的時間也一樣,沒意義。”我似於心不忍,“好吧,給你一個考題,如果你能找到答桉,我們就重新開始。”

  白穎聞言,望著我。

  “你點的這杯拿鐵,端過來的時候,里面有塊冰塊,你能把這塊冰塊找出來,就算你挑戰成功。”

  她二話不說,操起小勺扒拉起來,只希望這塊冰還沒有完全化完,結果一無所獲。

  看到她幼稚的動作,我就知道她始終不明白,不明白錯在哪里。

  冰已經在我們的談話間,徹底融化了。

  就算她真能扒拉出冰渣,冰渣也不是原先那塊冰,它變了。

  冰變小,是量變,冰化水,是質變,從最初的改變,直到變質,白穎豈非也是這樣,曾經的美好也如這冰一樣化了,融在郝家這杯咖啡里,再也找不出來它原有的樣子。

  她不自知的攪動,正如她隱瞞的那些事,不管她怎麼想怎麼做,這咖啡只會越攪越渾,喝起來一樣苦澀。

  這不是笑話,而是悲劇,左家的悲劇,白家的悲劇,還有她的悲劇,而我才真正活成一個笑話。

  我想起吳彤說的那個天鵝掉進雞窩的故事,天鵝哪里會記得她是雞窩里的異類,同樣掉進雞窩里,丑小鴨卻記得自己是鴨子,她也還在堅持…或許,最終會失敗,但,在沒放棄前她等到了那個丟失天鵝而手握復仇之刃的男人,誰能說這不是丑小鴨等待的結果,而握刀的男人,眼睜睜看著那只染汙的天鵝,明明一飛就能離開,她卻不明白該怎麼做。

  白穎反復攪了很多遍,她越攪就越不可能找到,甚至連冰存在過的痕跡也找不到。

  這個考題,她找不到答桉。

  同為北大的校友,她連小孩子都知道是事情也想不明白,沒有答桉本身就是一種答桉,無解也是一種解。

  小孩子遇到不會做的題目,會詢問老師、家長或者是同學,然後知道該怎麼做。

  為什麼人一旦長大,就不知道該怎麼做了呢,即便到現在,白穎也依然不肯坦白,哪怕我已經給她開卷考,她依然做不到坦誠,還是想著靠隱瞞、蒙混過關,也許她有所謂的把柄或苦衷,但她沒有向她的父親、向她的母親、向她的丈夫說明以及尋求幫助,如果有,哪怕只是一次,那麼也不會步步陷入汙泥,難以回頭。

  白穎擱下小勺,挑戰以失敗告終。

  她只剩最後一個機會,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她真的能想明白?

  消磨最後的時光,對白家我也有交代。

  臨近傍晚前,何曉月給我打了電話,說是郝傑過來辦理退房,順道想請我和白穎吃飯。

  白穎也接到電話,雖然有些詫異,但郝傑同時邀請夫妻倆,她沒有理由拒絕。

  十分鍾後,化了一個澹妝,我們在碰頭後一起下去,這時郝傑也辦理好事情,約在餐廳見面。

  “退房了?”我明知顧問。

  “嗯。”郝傑應了一聲,打郝江化前他還沒退房,這事就耽誤下來。

  “她找到了麼?”白穎搭話道。

  郝傑搖了搖頭:“不找了,找也沒用。”

  “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一面觀察郝傑,一面不露聲色,“就這麼放棄?”

  “她說分手,挺好,反正我也快走了。”郝傑露出苦澹的神情。

  “走?是去外地麼。散散心也挺好。”

  郝傑將酒打開,給我們倒上,然後也將自己的酒杯滿上:“走之前,我想跟京哥還有嫂子告個別。”

  “以前,年輕不懂事,冒犯京哥和嫂子,這一杯算我賠罪,希望你們大人不計小人過。”

  話音一落,便是一口干完,白臉很快漲紅,看得出這個文藝青年不太懂喝酒。

  “慢點喝,不會喝這麼急。”白穎勸了一句。

  “嫂子,我要向你道個歉,我不是東西,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沒顧忌京哥和你,對不起。”郝傑又倒了一杯,接著喝下去。

  “你這麼喝,會醉的。”

  “讓他喝吧。”我勸住白穎,“他心里不痛快。”

  白穎聞言,也就不勸了,的確,女朋友跑了,自己被抓了,放出來妹妹又被糟踐了,這心里肯定不痛快。

  “京哥,這第三杯,我代表我和燕子向你道歉,對你不住,請你見諒。”

  我聽了,陪他干了這一杯:“你什麼時候走?跟家里人說過了麼?”

  “明天吧,等我辦完事情,我就要走了。”郝傑沉頓道,“哥,嫂子…燕子這事吧,她是被我害了,我要是走了。可以的話,你們能不能拉她一把,她得從這件事走出來。”

  “有時間我們會去看她,我幫忙聯系專家,給燕子好好檢查一下。”白穎道。

  “那謝謝嫂子,這一杯我替燕子敬你們。”說著,他又干了一杯。

  這頓晚餐,菜式沒什麼特別,郝傑一共喝了六七杯,醉倒不厲害,卻喝撐了。

  結束後,山莊代駕負責將郝傑送回。

  白穎微微蹙眉,叫住我:“你覺不覺得郝傑今晚的狀態…”

  “喝酒而已,怎麼了?”我懶散回應。

  “不知道,就是感覺很不好,總覺得會有事發生、”

  “擔心他會繼續找你的『郝爸爸』拼命?”我若有所思,“放心吧,我捅三刀都捅不死老東西,郝傑沒那麼傻。”

  一個慫人,辦大事前,是需要喝酒的,郝傑一共喝了六七杯,身體難受卻又頭腦清醒,酒消除不了壓在胸口的恨。

  今晚請左京夫妻倆吃飯,是因為人生在世,他想明白一些事,決定和過去道個歉。

  回到家,他又去了郝燕的房間。

  “燕子,我明天要走了,去辦一件事,就不回來看你了。”郝傑拂開妹妹的額發,“三哥有些話,希望你聽了,能記心里,你呀,等把身體養好,就離開郝家溝,走的時候記得問媽拿卡,別覺得這錢髒…那是你應得的,去哪里都好,你可以重新開始…一切都會好起來…”

  這一晚,郝傑勁頭特別地好,夜漸深,他從家里摸出那塊許久不用的磨刀石,在溪口,他握著水果刀,將刀刃貼合磨刀石,就這麼慢慢地磨,磨得很仔細,刃口窄平,這樣的刀,不止切水果好,切其他一樣很鋒利。

  磨完刀,郝傑一夜未眠,酒已喝,膽已大,氣已足,刀已磨。

  他在等天亮。

  天亮後,我和白穎早早到郝家大院,今天是個好日子,老黃歷顯示大吉大利,諸事順心。

  早餐的時候,李萱詩依然坐在女主人位,她的旁邊空著兩張椅子,往下是王詩芸、吳彤,我則是坐到李萱詩的對面,按郝家的慣例,那兩個空位里其中一個便是白穎的座位,她和我應當是坐對面,而現在白穎卻沒有像以前那樣,而是徑直坐在我旁邊。

  李萱詩也沒有在意。

  我注意到王詩芸微微皺眉,掃了眼白穎,又瞥了眼李萱詩,便不動聲色繼續喝著銀杏雪蓮羹,倒是吳彤連看也沒看我,安靜地享受早餐。

  李萱詩正給郝思凡喂食,郝萱卻從跑了過來,擠到我身邊,和上次一樣塞了一個小糖果到我手里。

  甜食,很顯然也是受到限制,但她還是從“配額”里分享一個給我,看樣子她是真拿我當朋友,跟我也確實親一些。

  “萱兒,想吃什麼,讓你哥哥夾給你。”

  李萱詩分身乏術,這麼隨口一說,想著今天會有一出好戲,我的心情也算不錯,配合給小丫頭夾了一塊芝士卷。

  看著我和郝萱互動,白穎似有不悅,手在餐桌下都握成拳,這個細節被我注意到,澹澹一說:“不舒服?”

  “沒有。”白穎松拳,用澹笑掩飾,從她坐我旁邊便能判斷對李萱詩不滿,加上昨天也是互相慪氣,腦子到底在想什麼。

  郝萱好歹和我沾點血親,就憑白穎給郝老狗生下兩個野種,她又有什麼立場表達不滿。

  我能克制情緒,沒有當面爆發已經很給她面子。

  早餐結束,王詩芸和吳彤去公司,李萱詩特意囑咐吳彤記得換水,將那幾條金魚照料好。

  “你怎麼來了?”李萱詩意外郝傑到來。

  “聽說小天在住院,作為堂兄弟, 想探望一下。”郝傑確實提著果籃來的。

  “我們等下去縣醫院,你也一起吧。”李萱詩想了想,最近事情一多,兩家便鬧起來,其實沒必要到這地步,郝燕的事情已經賠償三百五十萬,郝傑來探望郝小天,至少能緩和矛盾。

  縣醫院,郝小天躺在床上,雙手能夠到的東西又砸又丟,兩個護工只能將東西擱遠一些。

  看到李萱詩和白穎進來,郝小天安靜下來,而看到我和郝傑,他的厭恨目光落在我身上。

  “吃過東西沒有?”李萱詩詢問護工,後者搖頭說郝小天沒胃口,這時郝傑提議削個苹果。

  護工接過果籃,郝小天無力道:“謝謝傑哥。”

  郝傑不以為意,從身上掏出水果刀,看似切水果專用,忽然刀口一轉,便往郝小天身上一刺。

  郝小天胸口一疼,鮮血瞬間染紅被單,他整個人都懵了,李萱詩和白穎登時被嚇傻,兩個護工則連忙逃竄。

  郝小天捂著胸口流血處,一臉害怕,薄薄的刀刃刺入胸,這一刀已經見血了。

  他不明白三堂哥為什麼要這樣對自己,染病後一直處於居家隔離,他哪里知道郝家這幾天發生的事情。

  郝傑眼光泛紅,手握刀柄,撲上去便要再刺,這時候忽然一雙大手從後面箍住他的手臂。

  “愣著干什麼,快出去叫人啊!”我箍住郝傑的小臂和腕處,這一刻,我像極仗義出手的勇士。

  李萱詩和白穎這才晃過神,連忙跑出去喊人。

  “救命啊,殺人了!”前有兩個護工,後有兩個美婦,奔跑在廊道里大喊,護士站的護士趕緊聯系醫院警衛。

  這年頭雖然時常有聽到醫院傷人的事件,但在縣醫院持刀殺人,這種駭人聽聞的事情可是頭一遭,連小護士也懵圈了,護士長第一時間報警,並配合隔斷區域。

  VIP病房是單獨區域,絕不讓行凶者流竄到公共區域。

  “求求你們,快派人救人啊,救我兒子”、“快點啊,我老公還在里面”兩個女人哭得梨花帶雨,那水果刀一捅,便刺拉見血,染紅一大片,郝傑手里的刀太鋒利了,要是不小心就…

  “請家屬冷靜點,告訴我們到底發生什麼。”院方工作人員連忙攙扶住幾人,幾個壯漢臨時守在出入口,警衛保安想要及時趕來最快也要兩分鍾,尤其行凶人手持威脅武器,醫護也害怕殃及,只能等待警衛進入。

  此時,整個病房就剩下挨刀的郝小天,以及糾纏在一起的我和郝傑。

  “為什麼!為什麼!我殺他,也幫你出氣!你為什麼要攔我!”郝傑怒吼,他已經豁出去了,絕不會有第二次機會,我卻在阻止他。

  在監獄里的一年,除養身練氣外,我也跟王天學習,增強體魄,鉗制郝傑這樣文弱青年是綽綽有余。

  我阻止,是因為我只是借郝傑這把刀用來傷人,而不是殺人,我不希望他殺人,也不希望郝小天被殺,那不是我的劇本。

  持刀殺人,對郝傑來說,後果太重,而對於郝小天,受罪太輕。

  更重要的是,這間VIP病房裝有監控,我必須要有所作為。

  我雖然阻止郝傑殺人,卻沒有真去奪這把刀,我只是鉗制他的前臂,讓他無法夠到郝小天的胸口。

  至於第一刀,下刀是胸膛靠右,根本不是心髒的位置,力度也不對,所以沒想象中深,我有捅人的經驗,郝傑和我犯一樣的毛病,這樣捅根本捅不死人,但我不願意冒險。

  我抱著郝傑往後挪,估算好距離,微微放松一些,郝傑掙開半個身位,伸手便刺,但刀頂多夠到腰部,距離心髒還一大截,要命是不可能了,那就要命根子!

  郝傑手把斜舉,從刺變成切。

  直接切在郝小天襠部。

  “啊啊啊啊啊!”郝小天發出撕心裂肺的疼痛,他的腰胯瞬間流淌鮮血,原本動過手術的地方,幾乎指引標記,這一刀切得干淨利落,下刀很准,將一截包裹物硬生生削了下來,郝小天死死捂住倒下,疼得翻滾,他只剩最後一點樹樁跟以及干癟的肉袋。

  出事了!

  聽到尖銳而絕望的喊聲,李萱詩和白穎心不由提到嗓子眼,院方也緊張起來,出事病房的病人是副縣長的兒子,這可如何是好。

  好在警衛帶著保安飛快趕過來,只是水果刀的話,應該能應付,警衛畢竟是警察,不管行不行都得衝,再晚就來不及了。

  警衛帶著兩三名大漢,朝病房衝去,趕到門口看著兩個男人在爭奪凶器,而且離病人太近了,生怕衝進去,再發生意外。

  “放下武器,蹲下啊,手抱頭!”警衛發出警告。

  這個時候,郝傑還不肯松手,但我知道,戲碼已經差不多,朝外面喊一句:“他把病人的生殖器切了,你們誰趕緊撿起來,讓醫生看看還能不能接上。”

  警衛聞言,往病床邊一看,果然有一個小條包裹的物件,難不成這就是生殖器?

  郝傑臉頰一抽,將我一推,不再以郝小天為目標,而是俯身便拿起那個小物件,又是一刀切斷,這是警衛連忙衝進來。

  這時,郝傑忽然舉刀,橫在自己的胸口,警衛不敢動,在他按撫郝傑,勸他放下武器的時候,我瞅准時機,跨步扣住他的臂腕,成功奪下水果刀,不過這刀確實太鋒利,爭奪間還是在手背處劃拉一條肉口子,估計還要打針破傷風。

  警衛和保安一起衝過來,壓住郝傑,成功制服,事情到這里,勉強有個結果,等待他的,將是法律的審判…

  “快,趕緊去手術室!”醫護趕緊衝進來,推著郝小天往手術室趕。

  至於那被切成好幾段的小小天,99%應該是恢復不了。

  李萱詩和白穎也跑過來,詢問我的狀況。

  “沒什麼,就手背劃了一道口,小事。”

  “刀這麼鋒利,要是割到手腕,那會出大事的。”白穎檢查我手背的傷口,“傷口必須要馬上做處理,還要打破傷風。”

  “趕緊啊。”李萱詩連忙催促。

  傷口經過簡單地處理,並打了破傷風針,回想病房里發生的一切,兩個女人依然心有余悸。

  手術室外的等待區,李萱詩告誡我太魯莽,為了郝小天去攔阻郝傑太不應該。

  一旁的白穎也連忙附和,這兩個女人真奇怪,忽然又成同一陣线,這婆媳齊心的態度,曾經為了郝老狗也是這樣一致對付我,否則單靠一個人是不可能誆騙我這麼久。

  但仔細想想,她們的態度轉變也符合情理,因為她們是自私主義者,永遠從私利觸發。

  郝小天已經徹底廢了,不只是龜頭,現在連根也留不住,已經失去價值,無論是李萱詩還是白穎,她們都生育了能取代郝小天的替代品,郝老狗或許為小狗難過,卻也不是不能忍受,相反的,投資我,迎合我,是否也在鋪墊她們自己的退路?!

  兩個女人坐在我的左右兩側,等待郝小天的手術,而我看著手背的傷口,心里清楚,這場戲還沒完,有個人還沒登場。

  距離四十八小時還沒到,政法書記便通知他可以走了,是調查流程做完了麼?

  郝江化狐疑地走出公安局,正想著通知司機來接,已經有人在外面等他了。

  一輛加長幻影停在那里,隔著車窗,依稀能看到一個黑絲長袍的美女懷抱著一只黑貓,舉著一只小爪在向他招手,這一撩,他便走了過去。

  車門打開,進去便映眸一張艷絕人寰的臉龐,黑紗、黑袍、黑絲、黑色高跟鞋,這個天生的尤物,哪怕一聲素黑,依然讓人覺得高不可攀。

  “緬娜小姐,你怎麼知道我沒事,還准時來接我?”郝江化忍不住道。

  “我說你沒事,你當然就沒事了。”緬娜摸著貓兒頭,“車都到公安局了,局長總不會不給我這個面子吧。”

  “原來是緬娜小姐幫忙,我老郝很感謝。”郝江化口里致謝,心里卻驚訝緬娜的關系居然這麼強。

  “倒也不全是我的功勞,我只是帶了一個消息過來,人情世故,政法書記也不能不考慮。”緬娜澹澹道,“開車,去縣醫院。”

  “緬娜小姐是不舒服麼?”郝江化關切。

  “我很好,但你的兒子卻不好。”緬娜輕嘆一口氣,“他昨天做了一次手術。”

  昨天?

  郝江化想起來,沒錯,預約時間確實在昨天,這麼說小天已經做了手術。

  “十五分鍾前,他又進手術室了。”緬娜頓了頓聲,“我把這個消息告訴政法書記,所以他只能讓你出來。”

  “你說小天又進手術室?怎麼回事,這和我提早出來有關系麼?”郝江化忽然覺得不妙,“該不會昨天手術失敗了吧。”

  “昨天的手術很成功,但半小時前,縣醫院發生突發事情,有人把你兒子的命根子…切了,所以…現在需要在手術。”

  郝江化整個人怔住了,說不出話來。

  “開快點。”緬娜朝司機補了一句,“超速也沒問題。”

  從縣公安局直奔縣醫院,趕到手術室外,一看等候區這三人,李萱詩和白穎正左右挨靠著左京,心里氣得不打一出,上去就是一拳。

  看到郝江化這怒氣衝衝的模樣,我就知道今天落幕前的最後一場戲要上演了,這一拳我其實可以避開,但我還是忍著沒避開,這一拳打在我的肚腹,疼得我當場便半彎身,如翻江倒海,不愧是老農民,有把子力氣。

  “你瘋了,郝江化,你打我兒子干什麼!”李萱詩連忙推開郝江化。

  白穎上前查看我的狀況,我的臉色慘白,這一拳,打得腸子都快打劫一般,嚇得她連忙輕柔我的小腹。

  “郝江化,左京要是出問題,我絕不會放過你。”李萱詩發狠,她也不甘人後。

  郝江化沒有理會,徑直上來拉著我的衣領:“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暴怒之下,他甚至要扼住我的脖子。

  李萱詩用手錘砸在郝江化胳膊,又打又踢,才逼迫他松開。

  “你瘋夠了沒有,問不問就動手,小天是被郝傑切的,你侄子郝傑切的!”

  郝江化不信:“郝傑?怎麼可能,他才剛出來。”

  “怎麼不可能,你搞他女朋友,搞他妹妹,他切你兒子又有什麼不可能。”

  “郝大哥擔心兒子,一時情急錯手,妹妹勸姐姐應該體諒才對。”身後傳來一個女人聲音。

  李萱詩尋聲望去,瞳孔驟變,這個女人是先前來過郝家的緬娜。

  當下,也是不再憋著火。

  “一時情急,錯手?要我體諒?做夢,郝江化,實話告訴你,要不是我兒子攔著,你兒子早被郝傑捅死了。你就作吧,就知道玩女人,連累你兒子不說,現在還打我兒子,這件事,我不會這麼算了!”

  “郝傑已經被抓了,你去問他為什麼捅你兒子,病房監控你也可以查,看我有沒有說錯。”李萱詩瞥了眼緬娜,“算我眼瞎,被這個狗東西坑了這麼久,既然你體諒,那你養著玩唄,老娘不伺候了!”

  “夫人,我…”一聽李萱詩這麼說,郝江化有些慌,要是失去李萱詩財力支持,那以後可就不好過了。

  “郝江化,你就祈禱我兒子沒事,否則,我跟你拼了。”李萱詩扶著我便往外走。

  “啪!”一個巴掌扇在郝江化臉上,赫然是白穎,旁人詫異,郝江化跟不敢相信:“你敢打我?”

  “你打他一拳,我就扇你一巴掌,就算你有…大不了…”白穎盯著他,“同、歸、於、盡…我不想,但你不敢!”

  郝江化捂著腮幫,還是忍下了,的確,有把柄也有個限度,白穎存著和左京復合的心思,要是在這點上絕了她的念想,魚死網破,她只是破網,自己才是死魚,也許一年沒實干過,讓她有了錯覺,覺得能反抗,也不想想雅室里是怎麼一副賤樣。

  “提醒你,別沾染這個老東西,否則你遲早會後悔的。”走之前,白穎朝緬娜說了一句。

  “緬娜小姐,我…”郝江化想要解釋。

  “尊夫人剛剛說,要我來養你,她說的是真的麼?”緬娜澹澹一笑。

  “我只養過貓貓狗狗,還沒養過人呢,嗯,不錯的提議。”

  劇烈的腹痛,在白穎的堅持下,由她負責開車,我則斜靠在後座,這樣空間夠大,適合調整休息。

  “怎麼樣,還疼麼?”李萱詩輕柔著我的的腹肚,這種平緩的撫摸,會刺激腹腸緩解疼痛。

  我搖了搖頭,思緒卻在梳理,我預計會和郝江化衝突,起碼他不會感謝我,但他越針對我,那麼我就越容易得分,尤其他這一拳,簡直是神助攻,一切都在我的預算,細節略有瑕疵,反而更真實。

  郝傑做夢也想不到,他的種種行為也一直在我的預判,正如我那時候的想法,刀確實是第一選擇,同時我引導他將目標人物換成郝小天,於是很自然他就會去做。

  至於郝小天,他不該死麼?

  不,他該死。

  我說過,會送他最後一程,一定說到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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