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愛麗絲書屋 都市 囚徒歸來

第43章 (中)

囚徒歸來 天堂無根 15783 2024-03-05 03:22

  童佳慧的心情很復雜,飛回北京,絕大多數時候,她都處於一種近乎錯亂的復雜里。

  過往不論多難的工作,她都有信心勝任,這也是她分管財政部的底氣,可現在,她不禁自我懷疑。

  從女婿左京出獄後,自己幾次去找女兒女婿,沒想到事情是一茬接一茬,最後甚至因為女兒下藥,陰差陽錯反而自己和女婿發生一夜不倫。

  原本岳母和女婿的常態關系,就被這樣打破,先前兩人心有好感,但固守綱常,沒有真正的逾越。

  一度以為女兒只是出軌,沒想到卻和女婿的繼父也就是親家母的再婚丈夫郝江化搞到一起,無怪女婿當初得知真相會拿刀捅人。

  自己曾經也想過彌補,甚至用性來安慰,但終究兩人還是過不了那一關。

  人畢竟不是畜生,有著道義上的執守。

  回到北京,電話告知丈夫,自己和他人發生關系。

  隱瞞被女兒下藥的事實,顧及父女之情,也顧念母女之情,而沒有吐露女婿的身份,一來他本就沒錯,無端受過,二來女兒乃至白家虧欠太多,這第三,本就心存疼惜愛護,再加上兩人似有若無還處於萌芽階段的好感,她本想選擇自己承擔,她已經准備好承擔丈夫的怒火。

  雖然夫妻倆曾經關於性這方面有過共識,但這種事真發生的時候,誰能做到若無其事?

  懷著不安的心情,等待丈夫回家,卻在打掃的時候,發現丈夫偷換藥片的藥瓶。

  等到丈夫回家,兩人面面相覷,面對丈夫的詢問,她反而遲疑,想著是否該說,轉而提到藥瓶的事情。

  沒想到,丈夫沉默半晌,然後如實地告知自己得了心髒病,一個月後將進行手術。

  “醫生說,做了手術,康復的機會很大,不能像以前一樣高強度工作,但日常生活還是沒問題。所以,我考慮提前退休,辦理病退…等手術後,我就退下來了。”丈夫和顏悅色,“不過手術嘛,風險也是有的,醫生交代,這段時間我需要靜養。”

  爾後,丈夫繼續追問電話里那件事,在他保證不會動氣後,童佳慧將她有婚外性行為的事情說出來。

  在被逼問這人是誰時,她閉口不言,直到一陣沉默,很長的沉默,沉默之後,才從丈夫口中吐出幾個字:“是…京京吧。”

  乍聽幾個字,童佳慧心肝一顫,正欲開口,卻聽他補了一句:“可以不說,但不要騙我。”

  她也只能沉默,在沉默後,緩緩點頭。這時候,狡辯沒意義,既然他猜出來,便不會相信抵賴。

  “那你,愛他麼?”丈夫的突然發問,令她措手不及,“或者說,你喜歡上他…我指的不是長輩對晚輩,而是男女間的感情。”

  “我想你是有的,多少而已,可能你是愛屋及烏,也可能真喜歡上…否則你不會在我面前庇護他,你擔心說出來,我會遷怒他。那麼,他呢?他是不是也喜歡你,或者愛上你?我想他應該也會。”

  “換我在他那個年紀,對著你也會忍不住動心,這算是男人的一種共性…就像我偶爾也會對漂亮女人偷看幾眼…我在想,他對你愛慕有多少,是喜歡,還是愛戀…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你覺得跟我坦白,為什麼他沒陪你回來,是他抽不開身,還是害怕面對我…不管怎麼樣,我都不希望他是個膽小鬼…”

  “又或者,就像我說的,你用你的方式在庇護他,所以你才不讓他來,你選擇一個人面對我…那麼他呢,他是否值得你這樣對他,我真的很好奇…”丈夫一連串的自問自答,仿佛不需要她回答,他也不是真要答案,甚至答案已經在心里,“要是可以,給他打一個電話,就說我知道了,看他敢不敢來,敢不敢為你來見我。”

  “我賭,他一定敢!”丈夫臉上仿佛有光,“從他拿刀捅郝江化開始,我就知道他一定敢!男人,說到底,骨子里有股氣。”

  “你…知道?”看著愛人的神態,童佳慧不由驚疑。

  “是,我知道,以前是猜到,但從他出獄後來家里,我就真的知道了。穎穎,已經不配做白家的女兒,她背著我們,背著左京,去郝家溝那點勾當…就是她不說,我也能猜到幾分…不過,我已經答應京京交給他處理,我相信他會處理好。就算我們不出手,郝江化不會有好下場,至於穎穎…父女一場,我也向京京求過情,我想他知道分寸,活著,已經是我最後的仁慈。”

  丈夫看著她,眼神里泛起一抹異色:“佳慧,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什麼?”童佳慧只覺得丈夫表現很凝重。

  “我想讓京京,做你的性伴侶,甚至是伴侶。”

  “你!你!”一時被驚得不知所措,“我們說好的,不會讓性影響到感情。還是,說說而已?當它真發生,你心里接受不了…”

  丈夫沒有說話,面露痛苦色,一手捂著胸口,一手嘗試去掏什麼。

  童佳慧一慌,連忙上前一陣翻找,從丈夫身上掏出藥瓶,倒出來里面果然不是鈣片。

  趕緊給丈夫拿水喂下,緊張道:“一片夠麼,還是兩片…”

  “夠了。”丈夫揉了幾下胸口,呼吸平緩,“我的心真受不了,這氣你得順著我,等我把話說完。”

  “你說吧。”童佳慧不敢多說,丈夫這病看樣子相當嚴重。

  “當初軟磨硬泡把你追上手,我就覺得對不起軒宇大哥,總之,是我虧欠左家,原本想著把女兒嫁給京京,兩家結親,穎穎賢惠孝順,也算是報答左家。沒想到,我白行健教女無方,教出這麼個不知廉恥的女兒,坑苦京京,就連…唉,算了,不提了…”

  “穎穎頻繁去郝家溝,我們本應該警覺。也怪我,念著舊情,想著穎穎替京京照料親家母,結果卻是羊入虎口。郝江化這頭人面獸心的畜生,京京是不會放過他,他會想辦法對付郝家。郝家這麼多年吃穿用度,都是拿軒宇大哥多年積蓄去填…京京這口氣肯定順不下,我就怕他做事做絕會回不了頭。”

  “京京這孩子,最在乎的三個女人,除了穎穎,就是他媽和你。穎穎對不起他,他媽更不用說,京京唯一能倚靠的人,也只有你了。只有你會心疼這孩子,想著他…佳慧,咱不能放任,不能看著京京萬劫不復…緊要關頭,要有人能拉住他,綁住他…”

  “佳慧,我對你有托付…把京京托付給你,我想這是我和軒宇大哥共同的心願。”丈夫語重心長,“李萱詩和穎穎傷得京京太深,他已經遍體鱗傷,不會輕易再相信。只有你,只有你才有機會,別忘了,他也叫你媽,你們有近似的母子情,但還不夠,你必須成為他的女人,代替穎穎去看他,用你的身心暖化他,不能讓他走毀滅。”

  聽到丈夫的解釋,童佳慧明白丈夫剛才的話不是因為性而遷怒,而是為了拯救京京,不想他在報仇道路走到極致,走到極端。

  “我不知道京京是怎麼操作的,但郝家那邊陸續有人遭難,他的報復行動已經開始就不會停下。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這也是我的一塊心病,你不答應,我不會做手術。”

  丈夫眼眸里的期求,令童佳慧產生動搖:“就算我肯,京京他…他不答應怎麼辦…他不一定看得上我這個老太婆…”

  “打個賭吧,就賭他會不會來。如果他不來,我也不放心把你交給他,這事作罷。如果他肯來,肯為你來,那我也就安心了。”

  “京京那邊,你不用操心,我對他有信心,我也有信心說服他。等到水乳交融的時候,佳慧,不要懷疑,不要躲閃,你要記住我的話…”

  “我把京京,托付給你了…也把你托付給他…我相信,你們不會讓我失望。”

  事態的發展確實如丈夫估算的一樣,女婿居然真的就飛來北京,岳婿間一番談話後,丈夫便將兩人撮合到一起。

  借著重溫新婚的名義,將彼此的尷尬悄然化解在一場玩鬧里,當晚,童佳慧便和女婿在半推半就里,真正地突破界限。

  天亮,天明,等女婿出門後,童佳慧還覺得有些不真實,內心泛起不安。

  這股不安,說不清具體地由來,她只是覺得丈夫沒必要這麼做,哪怕所謂的托付,成全她和京京,但也沒必要推進的這麼快,昨晚就塵埃落定。

  而且今早收拾餐具,那小壇的女兒紅,令她生出聯想繼而在藥匣找到答案,丈夫竟然在酒里翻了催情助性的藥物,黃酒本就帶有澀感,不容易被覺察,昨晚兩人喝得少,所以也沒往那里去想。

  是怕自己臨陣退縮,所以舔了一把火?

  想起丈夫的囑托,童佳慧的內心徘徊著為難。

  其實昨晚,她也盡量嘗試。

  曾經為丈夫性障礙嘗試過中醫療法,對某些穴位的刺激作用也是知曉,在緊要關頭刺激著穴位,甚至很少喊出淫浪穢語的自己,也在最後時候撩撥左京,只為試探他的內心…

  童佳慧也想用撫平女婿的疼痛,但憑她一個人,又能否做到?

  她很懷疑;曾經寄希望穎穎的迷途知返,用妻兒溫情去化解怨恨,看樣子也行不通。

  而如丈夫所言,用身心去捆綁左京,真的是正確的麼?

  哪怕是以愛的名義,何嘗不是另一種算計?

  京京是否該有自我選擇的權利?用情感綁架,約束,對他來說,是否公平?童佳慧陷入矛盾。矛盾,隨之而來,泛起一陣的涼意,著實不安。

  ********************

  在聽完佳慧的講述,我有些錯愕,老白在成全的背後,居然還有這樣一層用意。

  轉念想,也在情理之中,正如他曾經勸誡,要我做完這一切,及時功成身退。

  他這麼做,大概也處於一種父輩的愛護。

  “你其實可以不說的。”

  “行健囑托我,把你看好,照顧好。我會盡力去做…但要我瞞著你,用感情把你綁住,不說,我做不到。”佳慧看著我,“我不想讓你覺得,連我也在防備你,那樣的愛護,會讓人寒心…”

  如果不是佳慧親口說,我肯定還被蒙在鼓里,一味享受老白給予的驚喜。

  或許,這樣下去,就如他所說,我會被佳慧的溫情打動,會被情感綁縛,即便不會放下報復的執念,至少在處理白穎和孩子的問題上,必然會從輕寬待…作為佳慧的伴侶,怎能不顧及,哪怕我不再視白穎為妻,她至少也是佳慧的女兒,這樣算下來,等於也是我半個繼女…復雜的關系,透著老白最後的疼愛吧…如果他的目的,是為了庇護白穎及孩子。

  打斷骨頭連著筋,老白就算再氣恨,白穎畢竟留著他的血,他這麼做也是人之常情。

  不過我猜老白肯定沒料到,佳慧不僅沒有向我隱瞞,而是和盤托出,又或者他想過佳慧最終會坦白,但肯定不會這麼快。

  我感到心喜,這說明佳慧是發自內心在乎我,而不是遵循老白的意志。

  我開始覺得,她在靠近我,靠向我…她,就是屬於我的。

  “你不覺得很奇怪麼,明明我我只是不想瞞他,怎麼感覺跟做夢似的。”童佳慧梳理思緒,“我們好像被他推著走,他怎麼說,我們怎麼做…你不覺得昨晚就那樣,進展太快了麼?”

  “是快了點,但也沒什麼,他把氣氛都烘托到那個程度,我們只是做了該做的事。”唇上一吻,打消她的顧慮。

  的確, 從我登門開始,就掉進老白主導的漩渦,按著他的節奏,跟隨他的邏輯,將我和佳慧的關系夯實,現在想來也覺得這推進得太快,可能老白擔心他的病情,所以急著辦妥這件事。

  “也許他想多做些事,盡早把我們的關系定下來,就像那壇黃酒。他是里面放催情藥,但黃酒那麼多種,他選擇女兒紅,是不是也是出於像嫁女兒一樣的心態?這是我的猜測…”輕拍佳慧的臂膀,“或者可以這麼想,你覺得老白會傷害你,或者傷害我麼?”

  佳慧聽了,搖搖頭:“他不會。”

  “既然這樣,那我們還擔心什麼。”

  “可能我多心了…”佳慧嘆聲,“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開飯。飯菜可口,吃著飯,忽然一驚:“我知道那里不對勁了!”

  “什麼?”這突然地一下,我也停下筷子。

  “我打完電話,然後整理房間,發現行健用來藏起來用來換藥的藥瓶,後來我追問,才告訴我他得了心髒病。”

  “這有什麼問題?”

  “問題是,那個藥瓶不應該被我發現才對!”佳慧繼續道,“以我了解的行健,他善於布局,如果存心要瞞我,根本不會留下這麼大的疏漏,他完全可以在外面換藥片,而不是把證據留在家里…我覺得更像是…故意放在那里,等著被我發現…”

  “動機呢?為了撮合我們?”我提出異議,“按你所說,那麼應該是放藥瓶在先,你打電話在後,難道他未卜先知,知道白穎會下藥?”

  “這…”佳慧一時語塞,確實說不通。

  “想不通就別想,還是那句話,老白不會坑我們…如果還有疑問,等他出差回來,當面問不就行了。”

  彼時的我們還以為,是因為白穎下藥造成我和佳慧突破倫理,老白深思熟慮才借機成全,殊不知他在得知白穎的作為,外孫的血親,以及自身手術的風險後,他就這樣做,並且由此指定一個計劃,那就是死局。

  以他的死做局,引那些別有用心的人,然後一網打盡。

  明知自己將要死去,白家的時代要過去,老白以死做局,他要綻放白家最大的余暉!

  在獲悉內幕後,我不得不佩服,這無疑是老白從政以來最大的手筆。

  然而,這還不算完,在這場死局的背後,他也幾乎將死了我。

  功成身退,他把我的退路收走了;這,大抵也是他對我的報復。

  男人,終究還是在意某些事,老白以一種意想不到的方式,捅了我一刀。

  這把刀,叫做:溫柔。

  ********************

  玫瑰看似溫柔,吐露芬芳卻也帶刺,刺痛沉醉其中的情人。

  白穎從迷糊中醒來,已經是幾個小時後,眼眸睜開,入目瞧見躺在座位昏睡的女兒靜靜,卻不見兒子翔翔。

  郝留香他們已經不在,白穎不在乎,她在乎是兒子去哪兒了。

  “翔翔!翔翔!”白穎一聲聲呐喊,也驚動工作人員,她連忙問:“看到我的孩子麼,我醒過來,他就不見了…”

  工作人員指指女娃:“她不是在這麼?”

  “我說的是我兒子,我還有一個兒子…翔翔!翔翔!”白穎聲嘶力竭。

  左靜揉著眼睛,小腦袋一看,看著白穎大聲疾呼“你們誰看到我兒子了?”,人往她的身前抱去。

  白穎一把摟住女兒,一面慌不擇路地尋找。

  “女士,你別著急,也許小孩睡醒,去上廁所或者在哪里玩,我們先找一下,你不要急。”

  “你放心,人只要在這里,肯定丟不了。”

  工作人員幫忙尋找,甚至呼叫前台及保安員,開始尋找,結果一無所獲。

  “查監控,把監控調出來…”很快,監控視頻里出現郝留香及白穎一行人,一段時間後,郝留香和他的保鏢司機離開,那個保鏢懷里還抱著一個男孩,正是左翔。

  “翔翔,他抱得是我兒子,他把我兒子抱走了,你們…你們怎麼不攔著他們!”

  “女士,我們也不知道他沒經過你的同意就抱人走,工作人員看你們一起來的,他們交代過,不要打擾你們…因為是VIP包廂,而且已經結完帳,我們沒理由阻攔…”經理趕緊解釋,“從監控時間看,已經五個小時多了,當務之急,孩子最重要,我們建議盡快報警!”

  “報警。”白穎連忙掏出手機,報警孩子被人抱走。

  很快,有警察趕來了解情況,隨即表示,可以協助找人,但無法立案。

  “白女士,根據你的說法,抱走孩子的兩個人,和你是認識的,這里面會不會有糾紛,暫時也不能判斷就是拐帶或者綁架,他們會不會先回去了?”警員面露難色,“而且按你所說,他是台胞又是台商,我們沒有這個人的資料,還要先去市台辦了解…我建議你先聯系家里,是不是有什麼生意糾紛,或者你打電話聯系看看。”

  “我沒有他的電話…”白穎不住哽咽,之前聯系也是打的房間座機,“我先打山莊那邊問問。”

  很快,山莊那邊得到消息,吳彤趕緊聯系李萱詩,同時派人去總統套房,東西照常,但郝留香人就沒回來。

  郝家那邊炸開鍋。李萱詩更是面色鐵青,她的孫子,白家的外孫,居然被人抱走了,這郝留香,是要干什麼!

  壓下火氣,她撥通鄭群雲的電話,那邊連忙表示會去核實消息,隨後她又撥通郝江化的備用號碼。

  郝江化在半個小時前聯系她,告知被綁架和脫困一事。

  “什麼,翔翔被抱走了!”郝江化接起電話,嘴上氣得大罵,“這樣,你告訴穎穎別著急,我這就聯系郝留香!”

  上次談合作,他和鄭群雲、吳德在內,都加了郝留香的號碼,很快,電話就被接通:“郝留香,我的兒…孫,孫子翔翔,是不是被你抱走了,還把穎穎迷暈了,你要干什麼!你這是犯罪,這是綁架…趕快把人給放了!”

  電話那頭,傳來郝留香一貫的淡笑:“你的孫子?我怎麼記得這孩子的爺爺應該跟他爸一樣,姓左才對吧…何必為了一個外姓人,傷了我們的和氣…再說,有這孩子在,我那位學長和白學姐說不定還會破鏡重圓,這是你想看到的麼?”

  “你知不知這是白家的外孫,白行健什麼人,童佳慧什麼人,他們要知道外孫被弄丟,你還想好果子吃!”郝江化憤恨不已,“識相的,你趕緊把我兒…把我孫子松回來,看在同鄉同胞的份上,這次就這麼算了。”

  “郝縣長是想恐嚇我麼?白家,我是得罪不起,不過,你郝縣長能耐大,肯定有辦法解決。新區項目這麼大的一盤生意,你郝縣長說失蹤就失蹤,還和緬娜不清不楚…我這次回去跟家族匯報,要是不把這孩子帶身邊,我這心里沒底呀…你放心,這孩子在我這里,吃不了虧,就當出門旅游…一個星期後,我會讓她們母子見面…就這樣…”說罷,那邊已經掛斷。

  王八蛋!

  郝江化氣得險些要摔手機,好在他忍下來,郝留香搞這麼一出,無非是拿孩子做人質,保障他的項目能夠繼續推進下去。

  他媽的,就不能提前打個招呼,心里也清楚,真要打招呼,自己說什麼也不會同意,翔翔對於郝家來說,實在太重要。

  冷靜下來,又覺得奇怪,自己前腳被綁過一次,現在又是翔翔,這就只是巧合?

  郝江化越想越覺得,這里面有貓膩,還有吳德,好巧不巧,就發生車禍翹辮子了。

  難道是鄭群雲?

  他想獨吞好處,所以吳德死了,把自己綁了,對,那幫人還想逼問白家的把柄,這事就姓鄭的知道,自己當面吹噓過…八成,這姓鄭的,看自己跑了,又勾結郝留香,想要將他的軍。

  他奶奶的,睡老子婆娘,吞老子錢,還想把老子毀了,大不了,一拍兩散!

  郝江化跟緬娜告辭,隨後趕回郝家溝。

  原本他想觀觀風向,沒想到翔翔就出事了,這可是他的心頭寶,關乎郝家的未來。

  更要命的是,這事要被白家那兩口子知道,自己會被牽連,老賬新賬一起算,手里那點東西拿來嚇唬白穎還行,嚇唬白老頭?

  那是自己往槍口上撞。

  鄭群雲,指定就是這老狗,不就沒睡到婆娘,這是想折騰我,直接兜底撈家。

  這時候,是人是鬼,郝江化也顧不得,先回郝家溝。

  路上,他將郝留香的意思,婉轉表述,先跟李萱詩說了一通,隨後又撥給白穎解釋。

  言辭鑿鑿,情真意切。

  白穎雖然不想再聽到這人的聲音,但事關兒子,只能耐著性子聽完。

  無可奈何,不禁在想,如果當時答應郝留香的要求,肯接受肉償的話,是不是他就不會把兒子帶走?

  這是個沒有答案的假設。

  白穎眼里帶著淚,一雙稚嫩小手為她抹淚:“媽媽,不哭。”女兒靜靜,也許還沒意識到發生什麼,只是本能的情感表達。朴素,真誠。

  “媽媽不哭。”她將女兒抱著懷里,抱得很緊,她要把女兒看緊。

  那天晚上,白穎回到郝家溝,住回山莊,她要等郝留香回來,第一時間看到孩子。

  李萱詩後來也趕來,婆媳倆沒有爭斗戾氣,圍繞著孩子的問題,泛起一種母性的共情。

  “老郝已經回家,今晚,我不回去了。我就在這陪你,市里也有人跟進,有什麼消息,我第一時間告訴你。”配合白穎將孫女哄入睡後,這婆媳偶爾也能真相聊聊,“京京那里…”

  乍聽幾個字,白穎的身體一滯,緊接著便不自主地抖動,發顫,那是在心里的一種膽寒,眼淚抑制不住…

  她好不容易下決心,同意離婚,可是現在,一家人還沒散伙,兒子被人帶走了…

  “別哭…”李萱詩將她輕摟,不必事事針對,人都有軟弱的時候,即便互相攀陷,多少也有幾分自憐而憐人的真情在,將心比心,否則又怎麼能做到相互扶持,“姐妹情深”,斗的是意氣,這心氣較完真,也能體諒難處。

  “媽,我不知道該怎麼跟左京說…我好怕翔翔回不來…我把兒子弄丟,我該怎麼辦…”

  “沒事的,等幾天,人就回來了…”情到柔時,也是人脆弱的時候,李萱詩知道孩子對母親意味著什麼,眼下趁虛而入輕易就能摧垮白穎,但何必呢?

  郝江化可以毫無顧忌,但她做不到。

  雖然是寬慰之言,但李萱詩清楚,郝江化這次肯定會窮極心力,既然他以為“奸計得逞”又怎能容忍別人把“果實”給竊走。

  所以,左翔的安全,暫時可以放心,只要郝留香能如約歸來。

  只是,她也沒料到,跌在陰謀里的,又何止郝江化一個。

  居中的人,本就是復仇囚局的獵物。或早,或遲,誰又能幸免?

  黃昏,我的心,有些寂落,不曉得是否因為留戀而感傷。

  晚飯後,收到Poy的郵件:亞當將啟程,還有囑咐?

  “沒有,一路順風。”簡單的回復。

  Poy用亞當和夏娃代指白穎的兩個孩子,說明他的人已經將翔翔帶走。郵件里沒有說孩子的去向,我也沒有追問。

  人是有溫度的。

  畢竟養育這麼多年,哪怕養條狗也會有感情,害怕再見會心軟。

  他的身上流著一半白家的血,另一半則是畜生的血,留下來長大又該怎麼面對?

  活著,已經是我最大的仁慈,送走他是最好的結果。

  我相信Poy會為他找一個好的去處,至於去哪里,我不想知道,天各一方,各自安好。

  廚房里,佳慧剛將清潔後的碗筷放進消毒櫃,一雙手從後面環抱著腰肢,下巴抵在肩上,能嗅到她的發香。

  “怎麼了?”也許我的動作太親膩,一時難以招架,“要不,我給你削個苹果?”

  “讓我抱一會兒。”送走翔翔,莫名地,心里有些空蕩。我知道,這是復仇過程里必不可少的痛苦,接下來我也要送走甚至是埋葬更多。

  同一片夜空,不同的地方,相遇,不遇。再見,再也不見。

  美人沐浴,緬娜靠在浴缸里,小憩一會兒,然後披上浴巾,從醫箱里取出專用針管,又從藥匣取出針劑,一盒針劑只有三支,價格昂貴,相比避孕藥帶來的刺激性反應,“夏娃”幾乎沒有副作用,甚至對人體很有益處。

  這種藥劑雖然昂貴,但緬娜並不吝嗇於將它使用在那個叫翔翔的孩子身上。

  她沒有告訴左京,左京並不想過問孩子的以後。

  活著,給予生活上的保障。

  這應該是唯二的要求,這很容易做到,至於要給這孩子注射“夏娃”,直到他真的成為“夏娃”,算是私下里替摯友出口氣。

  兩個孩子,兩倍疼痛。

  但這還不夠,子女死亡,只會痛一時,而生不如死,才能讓一個母親,悲痛欲絕。

  這也算她預備給白穎的禮物,等到左京大仇得報,等到兩人正式見面,讓她看看“亞當”變成“夏娃”,而“夏娃”變成“亞當”,該有多麼生動!

  ********************

  夜深人靜,岑筱薇敲得鍵盤,動得興起。

  白穎已經透露她要離婚,但誰能保證,她不會反悔?真要離,一年前就能離了。

  明明這幾個所謂姐妹里,也就她輕易就能收拾郝老狗,其他人,誰也做不到。

  可她呢,寧願瞞著京哥哥,暗地里和郝老狗玩個不亦樂乎,甚至還專程跑郝家溝幾趟。

  這樣的女人,要說她會放手,根本毫無信譽。

  不行,自己說什麼也要添把火,好讓京哥哥斷了念想。

  這一想,岑筱薇便在網上匿名發帖,通過肉雞進行操作,在本地的大小論壇,散發些似是而非的淫亂丑聞,女主角自然是某高官女兒,暗地里和丑漢老頭勾搭…沒有點名道姓,編輯後就是一篇相當獵奇的倫理故事,但編排的煞有其事,有心人捕風捉影,也能找出些蛛絲馬跡…這時候配合幾個小號的引導,推波助瀾,都在揣測郝家溝睡高官千金的人是否真實存在…

  岑筱薇洋洋得意,她在就讀工商管理專業的時候,也學了些黑客手段,匿名發帖,制造坊間傳聞,別人也查不到是她的作為。

  事實上,這樣的操作在左京入獄後,她就陸陸續續地編排,除了泄憤,也希望能引起人的主意,間接幫左京出氣。

  夜寒,披著外套,白行健難以入睡,劃著手里的平板。

  他在瀏覽衡山縣及郝家溝當地的論壇及網絡社區,看看有什麼消息,最好能找到一些左京如何報復的线索,這樣可以安排更穩定,冷不丁,一條醒目的帖子,躍然而出:“官家千金白富美,委身老漢當母狗。”這帖子,沒有具體署名,但點閱已經上千,評論也近百條。

  白行健越看越皺眉,覺得這個故事里的女主角分明就是自己的女兒…說不定這個故事就是真的…

  一看到文章里的女主角,被描寫成多年淫蕩,下賤的壞女人,他便心頭氣惱,掏出手機。

  “小柯,是我,白行健,我想請你幫我一個忙…對,你手下那幫搞網監的…幫我查一篇文章…我一會把網址給你…對,幫我把這個人的資料調出來,對,我找他談談…”

  很快,網監大隊的技術人員便鎖定岑筱薇,隨後一份詳細的資料,便落到白行健的手術。

  岑筱薇?白行健記起,李萱詩曾經有個閨蜜岑箐青,這是她的女兒吧?

  她是否也跟白穎一樣,跟郝江化不清不楚,所以才能寫得繪聲繪色。

  白行健決定有必要見一見這個女孩。

  天亮,岑筱薇接到一個陌生電話,以為是騷擾電話,畢竟擔任郝江化的項目顧問,接觸不少人,總是有人通過某些途徑得到號碼,她是不堪其擾。

  拒接後,又一次撥進來,無奈接通:“誰呀,一大清早。”

  “抱歉,我以為你已經醒了。”電話里傳來一個滄桑老成的聲音,“我是白行健。”

  白,白行健?!岑筱薇愣了一秒,隨即清醒過來,結結巴巴,“白…白叔叔好。”

  “叫我老白吧。”威嚴卻沒有刻板,“小岑,我們能不能聊一聊?”

  文娛廣場,其實就是她租房附近的老年活動廣場,不過早上也沒什麼人。

  岑筱薇洗漱穿衣,然後快速化妝法,只花十分鍾便下樓,趕過去才發現,傳聞里威風凜凜的白院長,居然連她的早餐也買好了。

  “可以邊吃邊聊。”白行健心平氣和。

  “聊什麼?”岑筱薇有些拘謹。

  “什麼都可以,聊郝家,郝江化,白穎,或者你,都可以…”白行健若有所指,“我看過你發的那些小作文…姑且這麼叫吧…昨晚看了一些,你以前發的,我也看了一些。”

  “那你想怎麼樣?”

  “遮遮掩掩的,看著也累,還是你實話實說,我就老老實實聽。”白行健道,“你想說白穎怎麼不好,都可以說給我聽。”

  “你想知道,為什麼不去找她,當面問她?”

  “本來這次來,我是想找她,也希望能和她談清楚,不過昨晚看了你發的那幾段文章,我改主意了。”白行健嘆了口氣,“我想先聽你說,說她是個什麼樣的女人。”

  “為什麼?”岑筱薇不解。

  “因為,我發現我一點也不了解我的女兒,我不知道,我去找她,她是不是就願意說實話,告訴我實情?她會不會隱瞞我,敷衍我,甚至是欺騙我,我一點信心也沒有,做父親到這個地步,是不是很悲哀?”忍不住嘆息,“如果你肯告訴我,那麼我也可以用來比較…”

  “你怎麼知道我說的,就是真的,萬一我騙你呢。”

  “那你恨白穎麼?你恨她,就說明她有可恨的地方,把這部分告訴我就可以…你應該知道我是大法官,你恨白穎,就應該把她做的那些事說清楚。”

  岑筱薇沒有多猶豫,很快便將這些年的見聞,簡略地陳述,其實她和白穎的交集並不多,認識也不比別人深,之所以編排,更多是源於白穎對左京的背叛,以及郝家那些見不得人的肮髒。

  “我知道的就這些,你什麼時候把郝江化抓起來,還有白穎,你不會包庇你女兒吧。”

  “郝家是個淫窩,光聚眾淫亂就能辦郝江化,但,我需要證據…你說的可能是真的,但抓人審判必須要鐵證。”白行健望著岑筱薇,“如果你能找來證據,不要說郝江化,就連白穎,我也會給你一個說法。”

  “好,一言為定。”岑筱薇隨即想到,“照片行不行?”

  白行健搖搖頭:“照片,可以說是你PS的,而且偷拍的照片存在合法性的問題。”

  “那我明白了。”岑筱薇心里有底,看樣子必須要鐵證,郝江化偷藏的視頻,或者李萱詩的日記,白紙黑字,是她親手寫的。

  只要弄到手,郝家的淫亂鐵證就是審判的罪證,那白穎就再也不能和京哥哥在一起。

  相信白家也沒這個臉面!

  ********************

  地獄生有彼岸花,一株二艷,一個花蒂生出兩朵花,看似互愛,卻也互傷。向往彼岸,卻永遠渡不過彼岸,最終枯萎在深淵。

  郝家的女人,有時也像彼岸花,明面上親如姐妹,背地里一肚腹誹,看似滿園春色,群芳爭艷,但李萱詩心里清楚,偌大的家宅透著一股糜爛,衰敗在即…哪怕她竭力維持,但,爛泥扶不上牆,更架不住索求無度的欲望…

  郝江化被綁走,更像是一個危險的信號。

  但郝江化顯然沒有意識到,口里咒罵起鄭群雲,言辭鑿鑿,斷定其跟郝留香合謀,逼他讓步甚至出局。

  原本就壓著火,再加上翔翔被抱走,這火氣上涌,不免精蟲上腦,便想要找王詩芸去去火氣,結果撲了空。

  李萱詩提前給王詩芸放長假,借著看孩子的理由打發,多事之秋,少個人也少操分心。

  白穎存越是跟郝江化了斷孽情,只會激起這老狗的性子,再留王詩芸在身邊,那就是火上澆油。

  郝江化指不定玩什麼花樣,山雨欲來風滿樓,倘若真要出事,王詩芸暫時離開郝家溝至少不用受到波及。

  尋不到王詩芸,岑筱薇和吳彤也不在,一個租住在外,一個則被調到山莊主事,就連夫人也去山莊安慰白穎。

  郝江化頗感窩火,這下連個可人也沒有。

  也不是沒有,家里除了幾個保姆丫頭,就剩下何曉月。

  孩子一死,有點瘋瘋癲癲,精神狀態不太好,還是不要去觸霉頭,硬玩起來也膈應。

  郝江化只能作罷,找來保姆阿藍應付了事。

  日出暖陽,郝江化找上鄭群雲,後者穿著睡衣,意猶未盡,兒媳奉上茶水。

  “郝老弟,好端端你被綁走,你夫人打了好幾個電話給我,我還想著幫忙撈人,結果去紀檢一打聽,你猜怎麼著,別人說壓根沒這回事…這不邪乎麼。”郝江化翹著二郎腿,滿口場面話,“還好你跑出來,這伙人到底什麼路數,你是不是得罪誰了?”

  得罪誰?郝江化心里一冷,嘴上道:“郝市長,我外孫翔翔被郝留香抱走,下落不明,這事,你怎麼看?”

  “說起這事,我就一肚子火,這郝留香好端端,把孩子弄走,這算什麼。就沒他這麼辦事的…昨晚,我找市相關部門的同志,忙乎一整晚,市台辦就沒有登記資料,我這才想起來,這人是招商辦解婧解科長半路截過來的,主要是怕財神爺跑了,手頭的資料還不齊…”

  “你也知道,涉及到台胞尤其台商,咱們這個政策,傾向於保護主義,這事公安局也不好定性…既然他跟你說過,一個星期後就能母子團聚,那你還擔心什麼。這麼大一攤生意,他總不至於跑了吧…”

  鄭群雲打著哈哈,郝江化可坐不住:“他是不至於跑,就怕他拿孩子當人質,這以後有什麼事,我是不聽也不行…當時候,鄭市長,你和他可就清閒了。”

  “郝江化,你什麼意思!”鄭群雲面色一沉。

  “什麼意思?鄭市長,你這是揣著明白裝糊塗。吳德吳老板,好端端,怎麼突然出車禍,還一死死全家…緊接著就是我莫名其妙被綁…現在又輪到翔翔被抱走…你敢說這里面沒貓膩…郝留香拿孩子當人質,為什麼?那是因為他覺得不安全…是啊,我一個副縣長都能被幾個混騙子給綁了,那他的生意能安穩?”郝江化自以為看透,心一橫,“我找你要郝留香的資料,你推脫人是解婧解科長介紹,那她人呢,怎麼就跟吳德一起死了?死無對證,就憑你一張嘴說?”

  “郝江化,注意你的態度!”鄭群雲被氣到,合著,這條狗今天過來是咬人的。

  “態度?態度你媽,姓鄭的,你敢說,我被綁走這事跟你沒關系?她們套我話,費盡心機想問白家的把柄,除了你誰知道我有這東西!”

  “孩子被抱走跟我沒關系!”鄭群雲冷冷道。

  “姓鄭的,你做這麼多小動作,就不怕遭報應。你可真狠,哥們幾個前腳交錢,後腳你們就想割韭菜…吞了吳德那份還不夠,是不是又輪到我了,別忘了,再不濟,我也是白家的親家,大不了,同歸於盡,誰也別想落好。”

  郝江化這回是豁出去了,事關郝家的繁榮興衰,天堂老子的面子也不給。大不了副縣長不當了,孩子必須找回來!

  “哎呀,別動怒,都冷靜冷靜。”鄭家兒媳笑臉上前想要勸和,郝江化沒有理睬,徑直離去。

  “郝江化,你找死!”鄭群雲冷下心腸,他可以給韓楚焱做狗,卻不能容忍郝江化騎在他頭上拉屎撒尿,哪怕郝江化借著白家的勢,那也不行!

  隨即掏出電話,撥出一個號碼:“做事!”

  森森寒意,拒人千里。鄭家兒媳面色一僵:“怎麼啦,這是?”

  鄭群雲閉眼,不願多說。

  郝奉化端著湯藥,給病床上的老婆喂,小心翼翼。

  “老婆子,你慢點喝,別急啊,別急…”看著老臉垂淚,他何嘗不是心力交瘁。

  女兒郝燕被自己親弟弟給糟蹋,讓他到哪里說理,這種事在村上是丟人的孽債,難以啟齒。

  現在更是離家出走,下落不明。

  三個兒子也是個個出事,先是郝傑女朋友被郝江化這個畜生整飛了,郝傑也傷人進了看守所,然後就是郝龍飆車摔死,郝虎綁架殺人撞車而死…自家這是造什麼孽…

  這還不算完,今天一早,老大老二那兩個媳婦帶上孩子就跑了,臨了還不忘損一嘴,原來郝虎一直睡郝龍媳婦,大媳婦假裝不知,背地里早就和別人勾搭,這二媳婦也是找好下家,孫兒女都不是郝家的種。

  倆媳婦也說的直白,郝家倆兄弟就不是過日子的人,當初她們肯嫁也是看在彩禮份上,再說還有個當村長的二叔,如今這人都死了,錢也被凍結,也沒好處撈,這時候不走,難不成留下守活寡。

  “郝家呀,流年不利,今年招太歲了。”倆婆娘帶上各家細軟,扭頭便算出了郝家門。

  反正法律上,人一死,婚姻關系就中止,這公婆也輪不著照顧…

  郝奉化忍著悲痛,自家遭罪,留不住人也算了,他還不能倒下,得守著這家。

  等著郝傑的案子定下來,關幾年就關幾年,只要人能出來,這家還有個盼頭,那孩子從小呀,聽話,孝順…

  “老婆子,你要好起來,這日子總得過呀。”郝奉化這麼說,既是安慰自己婆娘,也是寬慰自己。

  “奉化家,有人在麼?”外面有人喊叫。郝奉化依稀聽著聲,像是村上的人。

  最近自家接連死人,這在農村連著大忌是犯忌諱,村上鄉親沒事也不會來登門,怕沾染晦氣。

  但既然有人叫門,郝奉化只好放下湯藥,先出去瞧瞧,這一口,果真是村上的隊組長。

  “奉化呀,按理我不該這時候登門,可這事上頭通知下來,我必須得通知你,你聽了,可得挺住呀!”

  這隊組長神情嚴肅的模樣,倒讓郝奉化感到不安,但還是喏喏道:“有事您說唄。”

  “那我可就說啦。”隊組長咽了咽口水,調整呼吸:“上頭傳來消息,你家老三阿傑,在看守所…死了。”

  “你、你說什麼,阿傑怎麼了?”郝奉化身子一晃。

  “死了。”隊組長重復一遍。

  “死了?”郝奉化頭一歪,身體軟了下去。

  隊組長慌了神,上前一探,媽呀,差點嚇死,人暈過去了。定定神,將人伏在門邊上。

  郝奉化暈了一陣,門口冷風一吹,好半天才緩過神,將一張老臉埋首在雙膝,痛苦不已。

  “奉化啊,想開點,千萬別學阿傑,想不開…”

  郝奉化一把薅住對方衣領,哽哭道:“他怎麼死的?”

  “上面通報說,阿傑在里面憋悶氣,這氣性太大,情緒波動,什麼心源性猝死…哦,就是犯心髒病死了。”

  “胡說,阿傑沒心髒病,他沒心髒病…”郝奉化不敢相信,那個最溫順最有出息的兒子,就這麼突然沒了,三個兒子全沒了。

  “這個…也不一定。上頭說還要屍檢才能給最後結論。”反正已經通知到,隊組長草草回應幾句,人便離開。

  這家太邪性,連著死人,待久也不安生。

  “他沒心髒病,他沒心髒病…”郝奉化來回念叨這句話,神情看起來既悲又有幾分痴呆。

  欲望的湖海,隨便丟進一顆頑石,便能激蕩起漣漪,一圈蕩著一圈,層層推進,直到消弭…有始及終,復仇的過程充滿痛苦,想要敵人痛苦,首先自己就要品嘗痛苦,甚至是忍耐痛苦。

  復仇的道路,不會有歡愉,它只是在最終實現的那一瞬間,給心里的執念一個轉瞬即逝的寬慰,不要奢求痛苦會消失。

  已經發生的事情,永遠無法改變,而你唯一能做的事,就是讓敵人也體會這種痛苦,痛不欲生的苦楚。

  依次點燃三根煙,夾在煙灰缸,白沙的煙霧,裊裊入霧,讓我的眼眸有刹那的迷離。

  怎麼了?一個輕喚的聲音,打斷我的思緒,佳慧看到我點煙,面露疑色,似感到不安。

  “沒什麼,無聊瞎玩。”我淡淡一笑,心里則是五味雜陳。虛偽,也是我不得不戴上的面具,不是欺騙,但也難以坦誠。

  郝小天、郝龍、郝虎他們的死,不會讓我在意半分,但,郝燕的遭遇,泛起同情,不足以動搖仇恨的死結,郝傑的死訊,衡山那邊已經有消息了。

  不必關注他具體死因,無非是行為的手段而已,誘殺或者扼殺,總之,不會是自殺。

  有人按捺不住下殺手,雖然不是我的設計,但多少也起到推波助瀾的作用。

  囚局里的人,本就是欲望的囚徒,任何一點誘因,都會引導某一種結果產生,不必殺人,卻能殺人。

  郝傑死了,郝家大宅也收到消息,不吉利的事情接二連三,一種不祥感,躍然於心。

  作為郝傑傷人案的受害方,又是郝傑的親叔叔,還是分管的副縣長,郝江化自然也在被通知的序列,這傷害案隨著郝家的死將撤銷檢控,但還需要屍檢。

  “郝傑怎麼死了?”得知孩子被郝留香帶走,徐琳回山莊一趟,見過白穎聊表寬慰後,同李萱詩一道回家。

  “不知道,說是猝死…也許在里面被人欺負了吧…讀過書,心氣傲…算了,不管他了。”郝江化也是一個頭兩個大,“讓她們注意點,老太爺面前,嘴上要把門。”雖然和大哥一下嫌隙,但老太爺還健在,這消息委實不太好。

  “她們又不是初來乍到,心里有數。”李萱詩嘆聲道,“郝燕離家出走,哥仨全死了,倆媳婦帶著孩子跑了…聽村上說,大嫂子人已經癱瘓,就剩你大哥撐著,你呀,要不過去瞧瞧。”

  “過去?你還嫌家里不夠晦氣,難道你想我們家也死人不成!”郝江化斷然拒絕,“要不這樣,出錢找人辦倆場法事,順帶把家里也去去味,也許家宅住進來邪祟,總覺得最近走霉運,想辦法給它去一去。”

  三人正商量著,李萱詩的手機響起來,一看,鄭群雲。眉頭微蹙,面有狐疑,接通的一刻,還是笑聲溫和:“鄭大哥。”

  “妹子,江化在家吧…”

  “在呢,鄭大哥怎麼不直接打給他?”李萱詩掃了眼郝江化,然後將接聽模式改為免提。

  “這不,我和郝老弟有些爭吵…我怕他在氣頭,不肯接…妹子,這樣,你幫我轉告他,他在我家落了點東西…很重要的東西…他最好盡快過來,否則後果自負!”

  沒有閒聊掰扯,鄭群雲已經掛斷電話。李萱詩抬眸:“你丟什麼了?”

  郝江化搖頭,不解:“上次去他家,我根本沒帶東西。”

  “鄭群雲這個人無利不起早,這時候打電話來,你最好趕快去。”李萱詩盯著郝江化,心里泛起一陣不安。

  等郝江化驅車來到鄭家,鄭群雲就坐在那里,如同上次一樣,翹著二郎腿。

  “來了。”漂亮兒媳乖巧地揉捏雙肩,鄭群雲閉目養神,“坐吧。”

  郝江化經李萱詩提醒,事情沒搞明白,不敢再造次:“鄭市長,我落什麼東西…”

  “郝傑死了,消息收到了吧。”

  “啊…嗯。”

  “怎麼死的?”

  “說是突發心髒病猝死。”

  “錯了,不是猝死,而是他殺。”說到這,鄭群雲慢慢睜眼,“凶手是同監室的一個犯人。”

  “他為什麼要殺郝傑?”郝江化問。

  “這個人收到一張卡,卡里有一百萬,有人花錢買郝傑的命。”

  “是誰?”

  “你。”

  “誰?我?!”郝江化驚了,“胡說,我怎麼會花錢買凶,這錢不是我的。”

  “這錢的的確確是你的。”鄭群雲不緊不慢,“給你提個醒,你曾經交給我一張卡,卡里就有一百萬。”

  “可這錢…不是要上下打點麼?”郝江化記起來,為了擺平郝小天在學校惹出來的風波,他給鄭群雲送了一張卡,卡里有他從小金庫里挪的一百萬。

  “是呀,就是拿來打點用的,我已經幫你辦了。”鄭群雲聲音淡漠,“你放心,這個凶手不知道誰是委托人,有人把卡和委托信丟在他家,他只是拿錢辦事…不過,那張卡上有你的指紋,如果爆出來,那就…”

  “這跟我有什麼關系,我又沒想要郝傑的命。”郝江化知道自己被算計了。

  “不,你想要他的命,就在我家里,你親口承認的。”鄭群雲不緊不慢地那段錄音播放出來。

  聽著自己的酒後胡言亂語,那歇斯底里地說要郝傑死,要他的命。郝江化一下子癱軟在地:“鄭市長,我這是喝醉了,說的胡話,不能當真…”

  “哎呀,郝老弟,酒後吐真言,我聽得是清清楚楚,所以,這事呀,你老哥我呢…隨帶手就幫你辦了。”鄭群雲眯著眼睛,似笑非笑,“郝傑是猝死,不過屍檢後可就難說…這凶手最後要是被抓,會不會交代什麼,我可就不能保證了…”

  “知不知道,那張銀行卡再加上這段錄音,叫什麼?叫罪證!是你郝江化買凶殺人的犯罪鐵證!”

  一句話,徹底將郝江化嚇得魂飛九天,連忙跪地,磕頭認錯:“鄭市長,鄭老哥,你大人有大量,別跟我計較…”

  “想保命,就把你手上關於白家的把柄,交出來!”鄭群雲冷聲道,“這東西,在你手上就是個禍害,交給我,讓韓書記呈送給大老板,你我都能撈到好處,不然的話,你就准備殺人償命吧!”

  郝江化幾近絕望,他曾經用在白穎身上費心炮制把柄的手段,居然被鄭群雲用到他的身上。

  異曲同工,都是可以營造的結果,可是,他對白穎無非是嚇唬以求保命,而現在,鄭群雲卻能輕易要他的命!

  夫人,對,找夫人,只有夫人才能幫自己想轍。

  自己過不去這道坎,她也別想存活。

  郝江化心里念叨。

  他清楚,所謂的白家把柄,最多讓白家兩口子顧忌卻不能威逼,雖然還有另一個王牌,但白家會不會因此庇護,他也不敢下最後的賭注,而夫人那里,自己靠著那個秘密,妥妥吃她一輩子。

  這輩子,自己跟她就是一條繩上的兩只螞蚱,注定難逃同生共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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