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陽光灑滿房間，烘熱我的眼皮和肌膚。

　　睜開眼睛，懷里的嬌軀不知何時被替換成了枕頭。

　　而那具本應在這個位置的軀體，正枕著自己的尾巴，背對著我躺在半尺開外，光潔的脊背隨著細微的呼吸聲呈現出規律的起伏。

　　“負心漢～”

　　比溫熱的吐息先一步從後面環繞過來的，是少女光滑的雙臂。

　　汐玖琉伸出手穿過我的腋下，攬住我的腰部整個人就貼了上來。

　　一對椒乳壓扁在我背上的同時，尖尖的下巴也頂進了我鎖骨與肩胛骨之間的小縫隙。

　　頓時讓我流離於充滿魅力的彈軟與難以言喻的酸痛之間……

　　“不光是赤香姐，連我都沒能例外呢～”

　　讓人不明所以的台詞里夾帶著調侃的輕笑，沒等我開口，她就自顧自的說下去了：“昨晚你除了剛睡下那會，居然一整晚都沒轉過來一次。我在你這里的位置，果然是不如赤香姐的嗎？”

　　“這個……只是習慣問題啦……”抓住那只在我胸前劃著圈圈的小手，我翻過身，輕輕抵著她的額頭說道：“就像你不習慣用兩條腿走路一樣，我這邊可久得多了。”

　　“哼，一想到往後漫長的日子里只能對著你的背睡覺，我就覺得未來暗無天日了呢～”

　　像是為了強調她的話語一般，窗外原本明媚的陽光居然真的變得越發黯淡了……

　　“別把魔力揮霍在這種奇怪的地方啊。”我擡手捏住她那故意鼓起來的腮幫子“不如你們輪流睡這邊唄？”

　　“想得美，我要去睡赤香姐那邊～”

　　“行行行，隨你。”

　　“嗯……”可能是被我們對話的聲音吵到了地緣故，赤香緩緩坐起身子，習慣性地抓了抓被睡亂的長發，隨後才睜開惺忪睡眼，投來朦朧的目光。

　　直到視线在我和汐玖琉臉上徘徊了將近五秒之後，她的眼神陡然從迷茫變得清醒。

　　只見她雙手撐著身體，蹭蹭蹭地退到了房間的牆邊，就連被汐玖琉龍尾纏住的尾巴，也嗖的一聲抽走盤回身旁。

　　下一秒，她的身下就閃起了傳送法陣的光芒。

　　“哼哼哼哼，我還從來沒見過赤香姐那個樣子，看來待會還有得你受的。”依舊是調侃的口吻，目送赤香消失後，汐玖琉將自己從我身邊推開，擺出一副事不關己的姿態。

　　“這次你怎麼不阻止她了？”

　　“只是回房間而已，阻止她干嘛。昨晚她可是真的把傳送法陣的目標定在後山了我才出手的。”手指纏繞著自己的尾巴尖，汐玖琉斜瞥著我輕笑道：“能說的能做的我昨晚都做完了呢，剩下的就只能靠你自己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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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親愛的？赤香？你在里面嗎？”

　　輕敲紙門無人回應，只在門框滑開寸許縫隙的當口，斬斷空氣的鋒面就已直逼眼前。

　　來不及思考。

　　身體替大腦先做出了反應。順著本能的就地側翻，數道射穿紙門的劍氣就這麼擦著我的腦門橫貫了走廊，消散於庭院之中。

　　活下來了？

　　察覺到自己還有思考能力，我用力咽下口水，心里不由得萌生出些許慶幸。

　　貫穿了半尺來厚的走廊木地板的刀痕里，甚至能看見下方草皮被犁開後顯現的泥土，其威力絕非昨日那只能在木盾上留下劃痕的程度可比。

　　擡頭望向來襲刀痕的指向，分離崩析的紙門中顯露出來的，是面容低垂的白蛇少女穿戴整齊，雙手持刀的身姿。

　　赤色雙眸自幾乎蓋住整張臉的發絲之間，投來不帶一絲情感的凜冽眼神。

　　不等我思索進一步的對策，粗長的蛇軀就掃掉了殘破紙門的剩余部分，兩把唐刀交織出縱橫交錯的刃網，殺氣騰騰地自左右收攏而來。

　　本應落在走廊上的鬼徹此刻完全沒了蹤影，這讓手無寸鐵的我頓時陷入了極其不利的境地。

　　不過我並不可能待在原地成為網中之魚，壓縮肌肉凝聚魔力，劍氣破空之聲交叉匯聚的那一刻，我已整個人竄至赤香身前。

　　豎直蛇瞳在因驚訝而睜大的雙眼中收縮定焦，上一招余勁未消的她只得扭身避讓，以免被飛速襲來的身影撞個正著。

　　正合我意。

　　錯過赤香的身側落地翻滾，身前的置物架在我閃開的下一個瞬間就被橫掄而至的蛇軀抽得粉碎，所幸在那之前，擱至其上的第三把唐刀便已入了我手。

　　風聲又起，寒芒再臨，手中唐刀尚未完全出鞘，就被另外兩把一模一樣的利刃壓迫著，抵近到眼前。

　　“我們……就不能坐下來……好好談談嗎，親愛的。”頂著刀柄與刀鞘的雙手在灌注了魔力的蠻力下不住地顫抖，指關節更是因為用力過度而顯得泛白。

　　“我不想聽！”瞪視我雙眼的赤瞳冷峻依舊，手上的力道亦進一步加重。

　　如若它時，我會選擇重踹一腳對方空門大開的下盤以圖打開局面，但此刻所面對的少女斷然不是可以使用此等招式的對象。

　　我向後猛彈一步，撞穿身後的木牆躍入走廊之中試圖拉開與赤香的距離。

　　只是她似乎並不打算給我一絲喘息的機會，蛇軀一扭緊迫而至，兩手長刀如有靈性一般搖曳，幽森的刀尖在空中不定的拉出凋零的线條。

　　扔掉刀鞘舉刀迎上這對毒蛇的獠牙，三把身出同源的唐刀在空中飛速交錯，幾息之間，已經進行了數十次攻防。

　　鋼鐵碰撞的刺耳聲響伴隨著我們的身影，在大大小小的房間和走廊里四散回蕩。

　　刀柄短小的唐刀對我而言並不是趁手的武器，平直的刀身更是無法完全兼顧我所習慣的防御范圍，胸前腰側手臂上那幾道不深不淺的刀痕就是最直接的體現。

　　長久的相處早已讓我們對彼此的武技爛熟於心，要想短時間內分出勝負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雖然夜魔化的身體體能和力量都遠勝於普通人類，而在耐力和魔力存量上和妖怪相仍是相當的劣勢。

　　再這麼相耗下去，落敗幾乎是必然的走向。

　　死在自己戀人手上或者迫使小汐不得不出手相救，不管是哪種結局，都實在太不體面……

　　“呼……”雙手據刀深深呼吸，十步開外的走廊盡頭，同樣剛剛調理完氣息的大蛇也正擺開架勢，准備展開下一輪進攻。

　　嘀嗒……溫熱的液體淌出猩紅的尾跡，沿著狹長傷口末端匯聚成滴，落在地板的瞬間摔碎成鮮艷的花朵。

　　像是收到某種信號一般，兩道頂著走廊對角线的交叉劍氣掩護著前衝的身影，半個呼吸間，唐刀的寒芒就已再次直逼眼前。

　　直到現在，赤香仍未喚出背上的魔手——大概是用自己的雙手親手將我手刃更有實感吧——我搖搖頭甩掉這無來由的想法，揚起刀就正面迎上。

　　激蕩的劍氣斬裂了地面，紙質的門扇更是直接就在劍刃相擊的余波中粉碎消散，空留枯骨般門框。

　　呲啦——刀尖在布料撕裂聲中帶出一絲血线，無暇分神去看，只消痛感的回饋就能知道是左肩掛了彩。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縱身後躍，掄出數道風刃令赤香無法追擊，著地的時候，手中長刀已在大量魔力灌注下變得熾白。

　　側身閃過風刃的赤香也回敬過來幾道真空斬，試圖打斷我凝聚魔力。

　　赤紅符文道道亮起的白色蛇軀在狼藉不堪的木地板上扭出蜿蜒的軌跡，連帶兩把反握的唐刀一起，讓赤香看起來就像一條撲咬獵物的毒蛇。

　　只是這一次，我並沒有選擇如之前一樣套路般的正面迎上她的攻擊，而是右手一甩，就將凝聚了大量魔力的長刀如長槍般整把擲出。

　　這麼近的距離，我甚至能看見亮白的長刀在赤香眼中反射的光芒，我的力道加上她的速度，要閃開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她唯一的選擇就是將兩手的唐刀交叉在身前，硬接下這迅猛一擊。

　　凝聚在長刀上的魔力隨之刀刃相擊的銳響應聲碎裂。長刀本身也被彈飛出去，插在立柱上兀自晃動不止。

　　白蛇少女前衝的勢頭被這一擊遏制在原地，待她從防御姿態中恢復過來，眼前已是我已空著雙手衝上來的身影。

　　毫不猶豫的，她馬上擡起手臂，平舉唐刀直接就往我的胸膛刺來。

　　沒有躲閃的必要，左手前伸，利刃穿透手心的劇痛讓這最後的一點距離變得分外漫長，但我仍然速度不減的，用這滿是鮮血的左手握住了赤香的手掌。

　　冷若寒冰的俏臉終於泛起驚訝，疑惑，與不解。

　　趁著她這分神的一瞬，握著她持刀手掌的左手對著手腕略施巧勁，染血的利刃就在吃痛松脫的手掌中易了主。

　　臉上表情如何並不影響赤香立即揮出另一把唐刀，只是這毫不走心的一擊根本無從對我構成威脅，輕描淡寫地扭身閃過，順勢就握住了掌心里的刀柄用力拔出。

　　鋒刃拖著寒芒驟停於少女喉嚨寸前的時候，被其甩落的血液才剛剛在牆上拉出一抹猩紅……

　　房間里的一切仿佛也在同一個瞬間陷入了驟停，唯有彼此急促的喘息，與鮮血從我左手滴落在地的水聲告示著時間的流淌。

　　“動手啊。”幾乎是牙縫中擠出的聲音打破了寧靜。

　　“我辦不到……”別過臉錯開少女那憤怒而迷茫的眼神，手上的唐刀亦不再緊貼著她的喉嚨。

　　“少廢話！快動手！”

　　“如果你那麼想的話……”貼上頸脖的冰冷傳達著難以掩飾的顫抖，再度回望赤香赤色的雙眼，我平靜的輕聲道：“還是由你來好了。”

　　“你……你這……”

　　微蹙的眉頭，濕潤的眼眶，還有輕咬的下唇，無不在示意著寒冰的溶解。

　　哐啷聲中唐刀落地，我邁步上前，一把撥開少女手中的利刃，扶著她的臉頰就徑直吻上了她的雙唇。

　　我們交換著混有淚水咸味的涎液，激烈如同往時。

　　站姿到臥姿的轉變，也同樣發生在閉著眼睛的不言間。

　　直到我在櫻唇自嘴上分離的空虛感中睜開眼睛，我才發現自己的身子已被沉重的蛇軀整個壓倒在地，再也無法動彈分毫。

　　如眼鏡蛇般直立起上身的赤香掄直唐刀，遙指我的咽喉，她就這麼直視著我的雙眼，刺落手中寒芒。

　　利刃劃破肌膚，帶出爭先恐後的猩紅。唇上再次傳來櫻唇柔軟觸感的同時，少女亦將手上唐刀按壓直沒至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