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他們三個人再次回到房間里好像蠻狼狽的。
透過木板縫隙,能看到幾只腳凌亂地在踩著,小妍好像很激動,不停在指揮著:“慢點慢點!行了!”
朴老頭呼哧帶喘地搬著什麼重物。
上面腳步一陣混亂,但是很快就安靜了下來。
“你說說多危險!這幸虧是離岸邊近,再遠點肯定被衝走了!”朴老頭抱怨著。
南成宰不說話,不過能聽到他沉重的呼吸,和聽起來很痛苦的鼻音。
頭上面有兩條人腿,正好擋住了相框,我看不到上面的狀況。
“你瘋了?朴大爺那麼叫你,你還要往前面走?”小妍大聲責備著。
“我得試試,我必須要趕到江界洲去……”南成宰的聲音,聽起來好像在忍受痛苦。
“看起來還好,你自己動一動,如果能動骨頭就沒事。”朴老頭的聲音。
“你真是氣死人了,趕緊把濕衣服脫下來啊!”小妍氣呼呼地說。
幾件濕漉漉的衣服扔到了我頭上的地面,順著木板縫有一些水流了下來,帶著一股河水的土腥氣味。
“丫頭你用酒幫他擦一擦,他這幾個腳趾都能動,骨頭應該是沒啥大問題的,別擔心了。”朴老頭的聲音。
“這不是腫起來了嗎?會不會是里面有問題?”小妍焦急的問。
南成宰滿不在乎地說:“沒事,就是崴了一下,沒事!”
“你這崴的很嚴重了,又掉進冰水里,你趕緊進被子里暖和暖和,等水退了咱們在過河吧,你們可別再折騰了!這回是你命大,再搞一次就真的救不回來了!”
朴老頭關心地說。
“白給你洗了,又造的都是泥!”小妍氣呼呼地說。
朴老頭笑著說:“衣服造的都是泥就再洗,人沒事就是萬幸!”
小妍嘆了口氣,仍然帶著抱怨說:“你那麼大個人了,怎麼像個小孩子?越喊你還越跑?這多虧朴大爺這里有那長竹竿,你說這要是沒有那杆子怎麼辦?那水多急啊,眼看著一下子就衝出去那麼遠,多危險啊!”
我終於聽明白了,原來是南成宰跑到了剛結冰的冰面上去,結果掉進了河水里,被朴老頭給救了起來。
為什麼不淹死他?老天爺你是瞎的嗎?
“行了丫頭,別說他了,咱們現在就是只有土豆,大米昨天晚上也是最後的了,我去看看能不能弄點土豆絲餅,先填飽肚子!”朴老頭說。
“我幫你削土豆皮。”小妍說。
“不用,你照顧你老公吧,我去弄早飯。”朴老頭笑著說,邁步走到臥室門口,我也重新看到了房里的情況。
我的心一緊,她會來照顧我?還是去照顧她那個剛剛上任老公崗位兩天的成宰哥?
顯而易見的,她根本都沒朝我這里看,而是坐到了炕邊,幫渾身哆嗦的南成宰塞好被角。
天色全亮了,我發現鏡框玻璃反倒沒有昏暗燈光下看的清楚,白天環境太亮,獎狀被照的很清楚,但玻璃反光會受到很大影響,只能大致地看清房里的情況。
地窖蓋子豁然被掀開,朴老頭看到我在下面,吃了一驚,問:“這家伙怎麼在這里?早上起來看走廊里沒有,我以為把他扔到驢棚子里去了呢。”
“成宰哥說外面太冷,把他放在走廊里又管束不住他,就把他鎖到下面了。”小妍幫南成宰回答道。
朴老頭彎腰跪在地上,伸手下來從我身邊摸到幾個大土豆,一邊笑呵呵地調侃起來:“這他媽把他放在這,你們兩口子不是干啥都讓他聽得清清楚楚的呀?”
小妍咯咯地笑著說:“聽唄,我和成宰哥光明正大的,還怕人聽?”
好一個光明正大!這四個字就好像一條沾了冰水的皮鞭,猛地抽打在我的心上。
“也是,你倆啥時候辦酒,別忘了通知朴大爺,還有生孩子也要叫我啊!”朴老頭把地窖蓋重新蓋好,站起身說。
“放心吧,這兩頓酒你都叨咕好幾次啦!少不了你的!”小妍笑著說。
朴老頭嘿嘿地笑,走出了房間。
房間里安靜了一會,小妍沒好氣地坐在炕邊問蜷縮在被子里的南成宰:“你跟我說實話,你到底要去江界洲干嘛?為什麼連命都不要了,一定要去?”
南成宰沉默著。
“知道我昨天說要搞清楚的是什麼事嗎?”
小妍說著,似乎開始哽咽起來:“其實就是我心里有兩個問題始終想不通,第一個就是你的所有我都覺得好陌生,這讓我很害怕,害怕自己認錯人,第二個,就是感覺你沒有真正的想得到我,反而給我一種感覺,你像是一直想躲開我,尤其是今天早上,你不像是急著過河,而像是急著躲開我!”
鏡框里,我看到南成宰在被子里看著小妍,用力地搖搖頭說:“我沒有躲你,真的,我真的要去江界洲。”
“為什麼?跟我說真話,如果還想繼續騙我,我一定不會原諒你!”小妍繃著臉,表情很嚴肅。
南成宰嘆了口氣,小聲說:“是的,我之前是騙了你,不過是因為我不想把你也拐進這件事里面來。”
小妍面色緊張起來,急忙說:“我就知道,你跟我說實話,是不是你犯了什麼事,想去那邊逃跑?你要是犯了罪,就趕快去投案自首,如果不是那種傷天害理的罪,我,我等你出來。”
南成宰立刻搖頭說:“沒有……我現在沒有……”
南成宰吞吞吐吐的,小妍有些急躁,瞪著眼睛問道:“什麼叫現在沒有?”
南成宰重重地嘆了口氣,猶豫了一下說:“算了,都和你說了吧,我說過我女兒死了,不過她不是出車禍死的。”
“啊?”小妍張著嘴巴。
“她是被一個惡魔害死的!”南成宰的語氣中充滿了仇恨。
小妍軟化下來,柔聲問:“怎麼回事?”
南成宰緩緩講述起來:“我女兒叫貞英,今年十二歲,上小學六年級,一直跟著我母親在老家農村,八天前,貞英丫頭放學回家,小孩子調皮,走路時候踢地上的石頭玩,就把一個小石頭砸到了一台過路的轎車上,那車就是那個惡魔蔣老四的車,他說要抓貞英丫頭去坐牢,要孩子賠他的車,小丫頭被嚇呆了,被他帶到了一個地方給強奸了,小丫頭下面大出血,那個惡魔就那麼把孩子給扔到了野地里,奶奶找到她,小丫頭已經沒氣了,奶奶想要去報警,被那個蔣老四的手下攔著,說要給多少多少錢,奶奶不答應,想和他麼拼命,結果奶奶被推到摔到頭,在醫院搶救了三天,最終還是走了。那個姓蔣的現在在江界洲,我就是想去找他的!”
他的這套故事,主线和之前給我們講的是一樣的,不過他故意沒有講清楚事情的發生地。
小妍的眉頭一直緊鎖著,安靜的聽完南成宰的講述,氣憤地說:“報警啊!你自己去找有什麼用?這種畜生一定要告到他死啊!”
南成宰用力的搖頭說:“荷丫頭,你知道嗎,為了報警的事,我已經當不成警察了,而且還有可能被抓進監獄的。這也是我一直瞞著你不敢告訴你實情的原因。”
“為什麼啊?青天白日!法治國家!”小妍嚷嚷起來。
“我的領導被那個姓蔣的收買了,他不但不幫我立案抓人,還說要抓我去坐牢,我才跑到了這邊來,想自己去找那個姓蔣的報仇。”
南成宰說著,語氣似乎變得凶狠起來。
我聽著他的話,心中覺得有些可笑,他根本不了解我們國家的司法環境,抓一個人坐牢豈是一個領導就能決定的?
這種事在他們那邊很平常,在我們國家其實就有些不可思議了。
不過我突然想起一個細節,來這里兩天多了,我沒見到他之前一直背在身上的那支步槍,不知道被他藏到哪里去了。
“你傻啊?那就連你的領導一起告呀!”小妍氣呼呼地嚷。
“來不及了,姓蔣的知道我要找他尋仇,一定會跑的,我知道他在中國和朝鮮還有俄羅斯都有生意,我去晚了,他一定會逃掉的。”
南成宰心急如焚地說。
“可是你這樣單槍匹馬的去找他,你是想殺了那個人嗎?那你不也成了和楊大慶一樣的殺人犯了嗎?”
小妍流著淚,原本坐在炕的一邊,挪動身體湊到了南成宰的身邊,伸手在南成宰的臉上撫摸起來。
“我不能讓殺人的惡魔就這樣逍遙自在的活在這個世界上!”南成宰憤恨地說。
“成宰哥……求你,就算是為了我,不要去好不好?等水退了,我們回沈陽,我們去報案,去法院告他,然後我們結婚,好好過日子,我給你生孩子,你不要去殺人了好不好?”
小妍抽噎著,俯下身,把自己的頭貼在南成宰胸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