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妹狗(7)
高考完後的那個暑假,檢元冬還是沒能轉正。
不過他自己給自己安了個男朋友的名頭,厚著臉皮黏在游迎夏身邊,替她擋掉那些礙眼的桃花。
他每天都要給游迎夏發消息,像正常男朋友一樣報備自己的生活。久而久之,游迎夏也被他傳染,偶爾會隨手拍幾張照片給他發過去。
周末她去親戚的咖啡店里幫忙。
下雨天客人少,游迎夏站在收銀台前閒著無聊,用別人點完單的訂單紙折紙船。
一開始她是把單子撕成條打算折星星的,奈何紙條太短折不起來,遂作罷去折紙船。
折完後瞧見店門口前有一灘水坑,走過去蹲下將紙船放進去,隨手拍了個照給檢元冬炫耀自己折紙船的技術。
在家里打游戲的檢元冬只收到她一張照片,點開沉思了好久沒想明白她發這照片的意思是什麼。
他們本來是來找檢元冬出去打球的,下雨後沒辦法只能待在檢元冬家打游戲。
見檢元冬正盯著手機苦惱,湊過去問清楚後就開始左一句右一句說些亂七八糟的話。
“紙船,葉子,一葉扁舟?”
“一葉扁舟象征著人生旅途中的孤獨與無助,她是不是在暗示你啊,兄弟,你舔了這麼久終於要轉正了。”
檢元冬踹了他一腳,“滾,老子一直都是正的。”
他們一人一句都沒說出個什麼來,檢元冬嫌煩,躲進房間里想給游迎夏打個電話問問。
游迎夏沒接,店里突然忙了起來,手機放口袋里沒聽見。
等她閒下來一看手機,檢元冬給她發了一長串小作文,大致意思是不管發生什麼事都會陪著她。
游迎夏回了個問號,貼心附上一句別犯病。
檢元冬盯著屏幕沒立刻回消息,而是給提議他發那種小作文的文藝逼發小約了個時間打球,這筆賬他要在球場上討回來。
高考前一個月,他們沒再做過。
偶爾忍不住了會躲在窗簾後接個吻,僅限於此。
高考結束當晚,兩人跟家里人吃完飯,默契地約了個時間跑出來去酒店開房。
黑暗中纏繞在一起的朦朧影子和變得急促都呼吸在彼此看來都既熟悉又陌生。
檢元冬把人壓在牆上親著,手難得沒有亂動,捧著她的臉細細啄著。後來脫了衣服到了床上,舔乳沒舔多久就又開始起身去跟人接吻。
濕軟的內部隨著呼吸一下下咬著他的性器,檢元冬像是剛破處似的無法自制地喘著氣,迫切地想要得到更多。
被咬著唇接吻,游迎夏沒法開口,被他親得哼哼唧唧,身體也在逐漸緊繃。
久違的高潮。
或許是太久沒陷入這種暈暈乎乎的狀況,檢元冬有點沒控制住,把人抱得很緊,有一搭沒一搭說著以後。
以後。
游迎夏在心里重復了一遍這個詞,什麼都沒說。
第二天早上,檢元冬再次提到“以後”。
這回游迎夏開口了。
她說:“我們以後還是別見面了。”
檢元冬的表情由呆愣轉為惴惴。
他抿唇,輕聲問:“我做錯什麼了嗎?”
“沒有。”游迎夏搖搖頭,“只是覺得這樣下去對你不好。”
檢元冬只沉默了幾秒,隨後認真道:
“不知道你這麼說的理由是什麼,說什麼別見面了是為我好,這個結論是怎麼得來的完全搞不懂。”
“如果你認為我們以後別見面了對你比較好,那我沒話講,但你有沒有考慮過我,這樣對我不好。”
檢元冬說他搞不懂游迎夏提出不要再見面的原因,除此之外他不明白的還有很多。
他不明白游迎夏溫馴乖巧的羊毛後面是只冷漠自私的小狼,不明白一切的一切在她心里都是明碼標價的交易——他的愛讓她快樂,所以她接受他的愛。
不明白游迎夏正使他受苦,還傻兮兮地捧著一顆心湊上去,由著她放到秤砣上稱量。
游迎夏有很多朋友,不過全都是女性朋友。
她會在放學後跟班里男生玩狼人殺,也會在課間教他們一兩道英語題,但心里就是沒把他們當朋友。
倒不是抗拒異性,就是覺得他們不真誠。
他們會在意你的頭發是長是短,皮膚是黑是白,眼睛是單眼皮還是雙眼皮。
至於你為什麼會把頭發剪短或是留長,前兩天看的那本書叫什麼名字,下雨天最喜歡看的電影是什麼,他們統統都不關心。
可檢元冬不會。
他總是能撿出自己藏在話里的拼圖,耐心地一塊塊把她拼起來。
好在游迎夏只是個得不到父母足夠關心的小孩,拼圖只有寥寥幾片,不然以檢元冬的智商拼起來夠嗆。
他的愛太過真摯熱烈,游迎夏沒法回應這份情感。時間長了,她會覺得良心不安。
游迎夏不太理解檢元冬為什麼會喜歡自己,她覺得自己也挺虛偽挺壞的。
想讓父母多看看自己所以總是跟他們口中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玩,又沒法承受別人在發現這些事情時的閒言碎語,所以會在商場偶遇職校的姐姐們時會裝沒看見。
明明她心里知道她們只是學習不夠好而已,成績也不是判斷人好壞的標准,但游迎夏就是會下意識躲開不想讓身邊人知道自己在跟她們玩。
如果檢元冬了解這樣的自己,他還會說那些話嗎?
游迎夏其實沒那麼美好,初中以前的她是一個不愛講話被孤立的書呆子。
如果那樣的她才是真實的游迎夏,如果在商場里躲著職校朋友的她才是真實的游迎夏,他還會喜歡她嗎?
游迎夏拒絕去想,她怕答案不是自己想要的。
為了避免真實的自我被發現時的糟糕局面,索性就在此刻斷個干干淨淨,這樣日後回想起來也是美好的回憶。
可檢元冬不願意。
他扭過臉不去看游迎夏,悶聲說:
“你總是拒絕我。”
“我只是想跟你在一起,這到底有什麼錯?”
明明房間里只有兩個人,游迎夏腦袋里卻好似有千萬種刺耳的聲音吵嚷著。過了有一會他的話才流進她腦海,匯成一朵巨浪扣擊著心扉。
“那你要怎樣才肯跟我繼續見面?”檢元冬到底還是敗下陣來,蹲在她面前握住游迎夏的手。
他身上還殘留著酒店沐浴露的味道,游迎夏一時恍惚,總覺得他是條將要被主人拋棄的小狗,此刻正舔舐著主人手心討好她讓她改變想法。
“或許我沒有你想象中那樣好,只是因為一直釣著你,所以你才會這麼執著。”游迎夏試圖跟他解釋。
“我樂意被你釣,你愛釣多久都行。”
“我不是這個意思。”游迎夏有些無奈,到最後開始破罐破摔:“哎呀跟你說不清楚,總之我們不要再見面就是了。”
“為什麼?”
檢元冬很在意答案,當然換作誰都會在意。
游迎夏糾結了很久才給出答案。
她太膽小了,太怕檢元冬發現真實的不堪的自己後會厭惡離去。
游迎夏以為檢元冬會說“不會的,你什麼樣我都喜歡。”“我不會離開的”之類的話。
她不相信這些,十幾歲的少年給出的承諾並不可靠,除了能帶來短暫的安全感外一點用都沒有。
實際上,檢元冬並沒有說那些虛無縹緲的話。
他說的是——“那就變得勇敢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