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愛麗絲書屋 都市 亂七八糟的短篇集( H)

第24章 行野 12

  溫芃抵達巴黎見到的第一個人是祝願。

  祝願沒駕照,喊謝聞汐過來當司機,坐副駕上跟溫芃說兩句話就要打個哈欠。

  祝願不清楚具體情況,祝司年只給她打了個電話讓她好好照顧溫芃。

  她以為是祝司年臨時有事先讓溫芃過來,便問:“我哥什麼時候過來?”

  溫芃轉頭望向窗外的街景,“不清楚。”

  話音落下,車內陷入寂靜。

  祝願跟謝聞汐對視了一眼,轉身遞了瓶礦泉水給溫芃,“吵架了?”

  “沒有。”溫芃接過水,祝願無意間觸到對方指尖,一片冰涼。

  停頓幾秒後,溫芃說:“可能算是分手了吧。”

  這麼些年來他們之間的事祝願全都看在眼里,旁觀者清,她不覺得祝司年會真的放過溫芃。

  哪怕溫芃死了,他也會造出一個水晶棺把人放進去。說不定還會去找道士鎖住溫芃的靈魂,讓她生生世世都留在自己身邊。

  有時祝願真的想不明白,她自認為家里的氛圍還算有愛,為什麼祝司年會變得這麼偏執。簡直就是一個瘋子。

  祝願心里的念頭轉了又轉,最後沒說什麼,只問她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不如來我公司吧,剛好缺個助理。”謝聞汐搭腔道。

  祝願白了她一眼,“給你當什麼助理,人好歹是宜大高材生。”

  其實祝願想說的是,如果溫芃去當助理這件事被祝司年知道,謝聞汐的公司就可以收拾收拾等著被收購了。

  這麼些年都沒能說動溫芃給自己當助理,她要是真去當謝聞汐的助理。就算謝聞汐跟他算是發小,那點情誼在嫉妒心面前也算不上什麼。

  謝聞汐:“助理怎麼了,打什麼工不是打。”

  祝願:“有點大材小用,沒更好的職位了嗎?”

  “我記得你大學好像學的是計算機?”祝願突然想到了一個人,對溫芃說道:“輕舟那邊好像准備開發游戲,你想去的話我可以幫你問問。”

  溫芃無意識用指腹摩挲著瓶蓋,“麻煩你了。”

  其實溫芃還沒想好接下來要怎麼辦,得到了心心念念的自由,卻處在茫然的未知中。

  她怕祝司年會突然出現,把她抓回碧湖關起來。

  這份自由來得太突兀,溫芃並沒做好准備。

  祝願只打了個電話就把溫芃的工作給安排好了。

  溫芃沒想到有一天會成為自己嗤之以鼻的人,可她身無分文,又是在異國他鄉,不得不接受祝願的幫助。

  祝願給她找了套單人公寓,讓她先住著,又給了她一張卡,缺什麼直接去樓下超市買。

  薄薄的銀行卡被溫芃攥在手心,唇抿成一條线,祝願知道她在想什麼,擡手拍了拍她的肩。

  “錢是我的,發工資了記得還我。”

  輕飄飄一句話,吹走罩在溫芃心上的陰霾。

  那麼散漫自我的一個人,卻總能注意到身邊人微弱的情緒變化並撫平其內心的波瀾。

  祝願離開後,溫芃洗了個澡。

  剛洗完就接到了祝司年的電話,她猶猶豫豫不想接,又想到他說不要不接電話,還是在鈴聲結束的前一秒接了起來。

  原以為他會問自己為什麼落地不打電話,怕他生氣反悔,溫芃提心吊膽地等著他的責問。

  祝司年卻只問:“吃飯了嗎?”

  低沉溫柔的聲音隔著電波傳來,溫芃見他沒有生氣的意思,不著痕跡松了口氣,“吃了。”

  一到市區祝願就帶著她去吃了飯,還買了點生活用品。

  “有吃完嗎?”

  “嗯。”溫芃含糊應了聲,不想被他追問吃了什麼,主動把話題轉移到他身上,“你還在東京?”

  “沒有,回家了,你養的那盆綠蘿好像焉了。”

  溫芃下意識將處理方法告訴他,說完又覺得以兩人現在的關系不適合讓對方替自己養植物,匆匆補了句:“你也可以直接扔了。”

  祝司年那邊很安靜,靜得能聽見呼吸聲。

  他說:“養了三年,扔掉太可惜了。”

  溫芃裝沒聽出他話里的深意,“還好吧,沒怎麼費心養。”

  祝司年本來還想再跟她聊一會,可溫芃說她累了,只好作罷。

  接下來的一個月里,他們打電話的次數很多,但每次聊不到兩分鍾就掛了。

  溫芃第一次一個人在國外工作生活,每天都精疲力盡,回到公寓後只想洗澡睡覺。

  她語氣里的疲憊太明顯,祝司年好幾次都想讓她辭職回來,出於某種原因又硬生生忍下去。

  離開祝司年後,溫芃的生活質量急轉直下。

  沒有一睜眼就擠好的牙膏,沒有新鮮熱乎的三餐,洗衣機里的衣服因為太累總是忘記晾。

  夜里感到口渴時下意識伸手去摸床頭櫃,總是放著水杯的地方空空如也,只能爬起來去廚房燒水。

  被噩夢嚇醒後翻身,索抱的手臂落在被子上,沒有人會抱著她問是不是做噩夢了。

  在一起太久了,久到足以把彼此融進生活的一點一滴當中。

  再恨也沒法否認祝司年已經在她身上留下無法抹去的痕跡,那是生命里第一個濃墨重彩的印痕。

  溫芃真的能忘記這個記號嗎?

  忘不掉的。

  陌生的環境陌生的語言,不斷運行的代碼和開不完的會議,這些東西把溫芃壓得喘不過氣。

  祝願的事業已經遷回國內,她在巴黎是為了音樂會,音樂會一結束她就回去了。

  巴黎已經沒有人能聽她說話了,她一個朋友都沒有。

  溫芃後悔來巴黎了,她想回家,可有血緣關系的父母早就不要她了,她的家在哪呢?

  今天通話的時候,祝司年問她能不能見一面。

  “溫芃,我已經很久沒見到你了。”他低低哀求著:“就見一面,一面就好。”

  來自大洋彼岸的痛苦情緒漫了過來,溫芃覺得眼睛發酸,好像有什麼東西將要落下。

  “隨便你。”她竭力維持著語句里的平靜,不讓對方察覺到自己也在痛苦。

  溫芃知道只要泄露一點點想念,祝司年就會靈敏地撲來,再次把她抓進牢籠里。

  可是沒辦法,她現在需要祝司年。

  溫芃分不清這份對他的依戀到底是斯德哥爾摩,還是出於自己的本心。

  不管是哪一種原因,她都不想再一個人待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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