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依擡頭看著王,那高大的鎧甲頭盔,尖銳的旗杆,回想戰場上的腥風血雨,好似神話中收割靈魂的地獄神靈。
斯芬克斯低頭俯視著眼前這個穿著破皮甲,戴頭盔,渾身髒兮的小兵,這種打扮的士兵基本上都是西方諸國最爛的兵種,平日回家種地打仗才征召過來的。
斯芬克斯笑了:“就是你要挑戰我?”
回想戰場,娜依咽了口水,克制自己的顫抖與恐懼。
側盼慘遭凌辱的哈特利亞王女,以及競技場外隱約的靡靡之音,她燒紅著臉,不讓自己發出聲音,只是點了下頭,含糊地應聲。
“嗯。”
我要回家,我要離開這里。
“你只是個種田的吧?”伴隨著競技場眾多獸人的唏噓聲,斯芬克斯哈哈大笑,嘲諷著眾俘虜,“你們讓一個農民來挑戰我?你們人族就沒有夠膽的勇士了麼!?”
真是個不怕死,不知好歹,愚蠢至極的傻子啊。
嗜血狂歡與膽戰心驚的眾人看著娜依的身影,心想。
“好,我成全你,待會兒我會好好安葬你的。我的子民們,你們聽好了,他是一位勇士,管好你們的兄弟,我要留他全屍!”斯芬克斯笑著說完,將旗幟插在地面上,敞開雙臂,戲謔地看著眼前這只螳臂當車的蚍蜉螳螂,“來吧。”
競技場外的裁判照斯芬克斯的吩咐丟下來一把長劍,娜依走過去,拎起來,看起來蠻漂亮,銀光閃閃,十分輕盈,即使是沒多少閱歷的娜依也大概知道這是一把好劍。
這把劍叫也許有個名字吧,叫什麼名字呢?
不知道……總之,拜托你,祝我好運,讓我回家吧……
娜依擡起頭,雙手握劍,厲呵一聲,高舉長劍向斯芬克斯砍去。
“呵!”
“咦?”聽到娜依的叫喊,斯芬克斯疑惑了一聲,玩味地笑了笑,在娜依的長劍即將觸碰到自己前,擡腳把她踢飛了出去。
“咕唔——”
娜依被擊中倒飛出去,迎來觀眾一片噓聲,斯芬克斯心情愉快:“想不到你原來是女的啊,這樣就不能隨便處置你了,摘下頭盔,讓我看看你長什麼樣,我喜歡的話干脆就加入我的後宮吧。”
“休想……”
娜依爬起來,搖晃摔得有些暈乎的腦袋,咬著牙重握長劍,剛才在即將被踢中的那一刻娜依橫劍擋在自己胸口前防護,憑著本能卸去了大部分力道,但胸口仍然有種沉悶壓迫的難受。
她絕對不想落得和這位哈特利亞王女同樣的下場……而她能做的,只有打敗眼前的人。
“我今天一定要打敗你!”
“呵啊——去死!”娜依再次舉劍衝鋒,她踏著腳步,仰望那頭盔縫隙中的幽幽赤瞳,在氣勢呐喊的同時內心卻十分冷靜,觀察著對方的舉動。
看到對面毫不在意地踢過來時,娜依側身讓開。
“喲,學乖了啊,但是沒用。”發現娜依躲開自己踹擊的斯芬克斯變直踹為橫踢,沉重的鋼鐵護腿向娜依攔腰襲來!
“太小看我了!”娜依厲呵,不為這突然變招而不知所措,在第一次接觸她便憑本能摸清了對方的速度,自己足以應付得來。
劍光閃爍,身姿靈躍,側身閃過踹擊後,她輕巧地腳步騰挪、身體旋轉,卸力的同時積蓄力量在劍尖之上,劍刃在斯芬克斯腿甲的護腿上劃出刺耳的魔音,一路上挑,當力量積蓄到臨界時,鋒利的長劍刺穿了戰場上看似堅不可摧的鎧甲,刺入了高大、不可一世的斯芬克斯的腰側,斜上挑起,黑色的鮮血沿劍刃揮灑出去!
驚詫!
競技場充斥著震驚的聲音。
獸人觀眾們一時失聲,片刻,大多茫然地喃喃。
“我們的王,流血了?”
“那個農民,打傷了我們的王?”
“剛才發生了什麼?”
在現場被攻擊擊中的斯芬克斯本人也是震驚之人中的一員。
那一劍太快,以至於她的傷口都沒反應過來,身體一沉,微屈在地。
“唔……”
斯芬克斯在內心叫罵,悔恨自己的大意,同時也痛罵自己那些准備裝備的手下。
該死的,大意了……他們給她的劍也太鋒利了吧,居然能劃穿我的魔甲?
可惡……好疼啊,居然被區區一介農民……
“你居然傷了我。”高大的鎧甲緩緩站起來,嗜血的幽瞳瞪向那渺小的身影,不怒反笑,“很好,很好,我已經很久沒有受到過這種感覺了啊,看來我必須認真點了。”
鐵甲鏗鏘,娜依冷冷地望著高大的斯芬克斯,揮劍灑去劍刃上的黑色血跡,手心冒汗,身體不禁打著哆嗦。
力量的差距實在是太大了。
她不可能贏的。
只要對面認真點,能像在戰場上時那樣充分發揮自己的力量,她頂多再負隅頑抗一下,就絕無可能獲勝。剛才那一劍已經是好運加好運了。
“你的運氣到頭了。”
斯芬克斯沉聲道,拾起自己的旗杆,高高舉起,向她戳來!
這次攻擊的速度之快,與力量之強,她無法躲避,只能強行招架。
絕對不可能擋住的。
她回不了家了。
她心知肚明,內心絕望。
她的下場只有跟那些淪為家畜的女性,與身邊的羅澤莉婭王女一樣,被這些野蠻至極的獸人凌虐、玩弄、破壞,她將迎來自己的終末。
可事到關頭,就算明知不可也得為之了!
“我一定要打敗你————!!”
娜依大喝,雙手握緊長劍,為僥幸的最後一搏發出強烈的呐喊。
“哈哈,有趣!有趣!就讓我看看你這個農婦有什麼本事吧!”
高大的鎧甲之中,幽幽血瞳愈發凌厲、愉悅,嗜血的旗槍以死亡之名貫穿而來。
長劍,旗槍,最終交鋒的結果是——“咕——唔?這……怎麼可能……”
最終,在無數震驚至極的目光中,眾目睽睽下,斯芬克斯王的胸口插著一把沒入到盡頭的長劍,在戰場上肆無忌憚、不可一世,高大無比的斯芬克斯,興許在他的頭盔下藏著難以置信的目光。
斯芬克斯的旗槍槍尖沒入地面,擦著娜依的額頭,血從額頭流了下來,她痛苦地呻吟著,眯起眼睛,但她的手中始終緊握長劍,旗槍擦著她的身體過去了。
“王?”
“我們的王?”
難以置信,無法理喻。
他們戰無不勝的王,被一個人族的征召兵打敗了。
被一個農民打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