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風雨欲來
良宵苦短,轉瞬又是清晨。
春日的晨曦透過窗戶上的潔白細紙照射進來,使坤寧宮寢室內的這個非同往昔的早晨充滿了陽光和溫馨。
羅綃帳內。
看著枕邊甜甜入睡的絕色佳人,王克非不禁想起了昨夜的瘋狂。
他將周玉鳳的手臂從他身上輕輕拿起,將她的頭輕柔然的挪到枕頭上。
小心的將幾縷凌亂的發絲捻起,戀戀不舍的在鼻尖摩挲幾下,才將其放到了周玉鳳的耳畔。
她只是一個女子,一個需要男人去疼,需要男人去呵護的小女子,一個容易受傷,容易滿足的女子。
“放心吧,以後有了我,你的生命將會更加精彩,既然成為了我王克非的女人,那麼以後你的幸福我來給。”
他走出坤寧宮。
清晨旭日初升,幾縷金色的陽光灑滿皇宮的街頭巷尾,春風徐徐,穿過門前窗隙,平靜而愜意,春日的陽光灑在地上,照在身上,如金子一般,舒服極了。
王克非伸了伸懶腰,簡單活動了一下手腳。
昨晚一夜激情之後,雖然有著短暫的疲憊,但是早晨起來的時候,王克非驚奇的發現,現在的身體內好像充沛著澎湃的爆發力,體魄好似強壯了許多,全身仿佛都有著使不完的力氣。
宮外,王承恩早已在此候著。
“老奴參見皇爺,皇爺……您……”
老王瞪大了眼珠子,仿佛看到了什麼難以置信的事兒。
“大伴兒,怎麼了?”王克非問道。
“皇爺,您……您怎地變得年輕了許多?”
王承恩朝夕陪伴在崇禎身邊,最先發現了他的變化。
“噢?是嗎?快拿面鏡子來,朕要看看。”
王承恩急忙吩咐身邊的小太監取來了面銅鏡。
看著銅鏡里的自己,王克非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昨天銅鏡里還雙鬢斑白,額頭皺紋叢生,此時卻烏發重生,皺紋消除,雖然還不徹底,但也紅光滿面迸發出勃勃生機。
咦?是什麼原因讓自己發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的變化?
難道是因為昨晚的激情?噢!!!原來“打炮”還可以治這個……
他哈哈笑道:“大概是上天眷顧,大明朝氣數未盡,朕亦氣運尚存,又於昨日拜見太祖,幸得治國良策,朕頓感煥然新生了。”
…………
四月,草長鶯飛的季節,柳樹的枝頭上吐出了鮮綠的柳葉,隱隱約約小草從松軟的泥土伸出了一個個小腦袋,這是一個沒有汙染的世界,空氣里飄著土壤地濃厚芬香。
自己前世不是沒有去過北京故宮,但此時此刻置身於閎麗雄偉的大明帝宮,他還是感到一種震撼魂魄的驚異和興奮。
紅牆黃瓦,畫棟雕梁,金碧輝煌,殿宇樓台,高低錯落,壯觀雄偉,地上金磚鋪墊,兩邊白玉刻壁,玉砌雕欄,華麗無比。
可惜眼下,他還無法過多地去欣賞和領略這一份皇家氣派。
今天就要正式談判了,這可是一件想想就讓人頭痛的事情,前世自己不過是一個渺小的不能再小的普通群眾,一個愣頭青,哪有機會去接觸這些涉及國家命運的“高大上”項目。
可如今卻趕鴨子上架,莫名其妙地被推到這座歷史舞台的中心。
據王承恩報知,闖軍此番派出的是他們的兩大謀士李岩和牛金星。
這些都是響當當的人物啊,可以說文武雙全,屬李自成的左膀右臂,是專門靠動腦子吃飯的。
憑借自己前世的那半斤八兩知識,就能趨吉避凶、洞燭先機、把握歷史麼?夠一盤菜不?
這他娘的真的很蛋疼!
眾所周知,李自成有三個智囊:李岩、宋獻策、牛金星。
三個人的水平,可用龍、虎、蟲來形容,共同組成了文人謀士的核心團隊,李自成後來之所以能夠成就自己的“大業”,這個團隊的作用非常關鍵。
幸好,一個造反團隊能走多遠,一要看其智囊水平的高低,二還要看其造反領頭人會不會知人善任。
李自成不會用人。
最為器重的人,水平最菜;最有戰略眼光的兩個人,李岩被殺,宋獻策“獻策”很多都不采用,牛金星人品最差,目光也最短淺,但是他偏偏擅長揣摩李自成的心思,投其所好,受其重用。
史記:李岩,原名李信,河南杞縣人,李自成最重要的謀士,也是最得力的助手之一。
他有文武才,對李自成是忠心耿耿,“尊賢禮士,除暴恤民”、“開了大門迎闖王,闖王來時不納糧”等廣告詞,就是出自李岩之手;嚴肅軍紀和招降吳三桂,也是李岩最早提出的。
可以說,正是因為有了這個小李,老李才從一個流寇,變成了一股強大的政治軍事勢力,並很快的建立了大順政權,一路所向披靡的兵進北京。
李岩功不可沒。
牛金星,字聚明,明末寶豐人。
二十余歲中秀才,天啟七年中舉人。
崇禎十三年(1640年)冬,經過李岩引薦入李自成幕下,為李自成制定戰略、策略,建議“少刑殺,賑飢民,收人心”,歷任大順政權左輔和天佑閣大學士。
此人心胸狹窄,嫉賢妒能,雖然也給李自成出過看起來比較正常的點子,但他鼠目寸光,缺乏遠見。
李自成進京之後,牛金星淨出餿主意,在內憂外患的嚴峻形勢下,不去積極應對各種困難和危險,卻為自己的一己私利,張羅著讓李自成極早登基,也為李順政權將來的大敗埋下了隱患。
牛金星還是個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小人。
定州失敗後,有人說河南全境都向明朝軍隊投降了。
李自成大驚失色,同部下商議對策。
李岩主動請纓,願意親率兩萬精兵,趕到中州,附近的郡縣一定不敢再輕舉妄動,就是有敢暴亂者,也能及早平定它。
牛金星則趁機向闖王進言,李岩這是另有所圖,他想自立為王,回河南老家單干,要闖王尋找機會除掉除掉李岩,得到闖王的首肯。
第二天,牛金星便以李自成的名義召李岩到軍營中飲酒,安排伏兵在營中隱蔽處,將李岩和他的弟弟李年同時被擒殺。
李岩被殺之後,另一員謀士宋獻策亦心生恐懼,便趁深夜逃之夭夭,開小差溜了。
毫不夸張地說,兩個頂級智囊,牛金星憑只手之力一下子全都干掉了。
活該李自成功虧一簣!
不過今天,這老小子,要是利用好了,倒是一堵不錯的擋風之牆。
至於李岩麼,他確實是個人才啊,《明季北略》上說他“有文武才”,從他後來所從事的軍事實踐活動看,卻非虛語。
自己昨天還在感嘆,去哪里尋找支撐將傾大廈的棟梁支柱?哪里又有文能安邦,武能破敵的忠臣良將?
這不?李自成就送過來了。
哈哈,天助我也。
一定要想想辦法,把李岩給搞過來,人才,不只是二十一世紀,現在也是最寶貴的。沒有這點胸懷,怎麼會有天下?
王克非“蛋定”喝了一口茶,得意的笑了。
同樣的“煩惱”,也出現在城外闖營那里。
李自成之所以談判,當然不是出於什麼好心,他心里也有一個小算盤。
面對皇帝寶座的誘惑,他也充滿了渴望,誰不想成為九五至尊,千秋萬載,永享富貴?
人性都是貪婪的,皇帝的寶座就在眼前,坐上去,便可以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力。
打,似乎唾手可得,卻又遙不可及。
大明王朝雖看似氣數已盡,但畢竟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北京城池堅固,糧草充足。
反觀農民軍這邊,雖然號稱百萬,人數眾多,但大多都是拖家帶口的流民,能打的沒有20萬。
而且還缺乏有效的大型攻城武器,後勤補給也十分匱乏。
如果強攻北京城,極有可能會久攻不下,反倒損失慘重。等到明朝各地的勤王軍隊來了以後,農民軍必死無疑。
這也太難了……
李自成也有自知之明。
反倒是他提出的這些條件,如果真的能夠被滿足的話,可以大幅度提升自身的實力。
在李闖看來,如果能得到皇帝的認可,就表明他已經得到了權威和正統,以後就不再是反賊了,割據西北之地也就名正言順了。
拿到的百萬軍資,可以犒賞有功軍士,還可以添置大量武器裝備,提升軍隊戰斗力。
至於去北邊和清軍對抗,那就更妙了,崇禎只要答應,就意味著明朝必須將山海關那邊交給李自成。
如此一來,北京以後就是一座孤城,後面什麼時候想吃掉北京,那就看他的心情了。
李自成身邊還是有明白人的,三大謀士帳內商議來商議去,最後覺得還是先談判為好,至少可以派人先進城,去探測一下虛實。
所以,他才派出了自己陣營內最優秀的“談判專家”。
這就像一場賭博,敵我雙方都想以退為進,用時間爭取空間,來獲得最終的勝利。
李自成卻忘了,中國有一句古話,養虎為患。
…………
干清宮。
王克非剛剛吃過早餐,便有小黃門來報:
“陛下,錦衣衛指揮使駱養性求見!”
忙活了一晚上,差點兒把這事給忘了,駱養性那里還肩負著抄家的重任呢。
“宣!”
“宣,錦衣衛指揮使駱養性,覲見!”
小黃門標志性的聲音傳出來,不多時,渾身穿著飛魚服的駱養性便來到大殿,跪倒在地。
“臣錦衣衛指揮使駱養性,叩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身。”
“謝陛下。”
駱養性起身,恭恭敬敬的在旁邊站好。
王克非看了一眼這錦衣衛頭子,只見他風塵仆仆,滿面蒼蒼,堅韌的眼睛里布滿了血絲,顯然是一晚未睡。
“來呀,賜座。”
“微臣不敢,微臣……惶恐!”
“駱指揮使辛苦了,但坐無妨,朕交代的事辦得怎樣了?”王克非指的當然是抄朱純臣等人的抄家。
駱養性心里也明白,他此行正是為了此事而來。
“回陛下,朱純臣張晉彥王德化等七名逆賊的府邸和住處均已查抄完畢,總共抄得白銀43萬8千兩,黃金1萬1100兩,珠寶字畫無算。逆賊家眷均已關押詔獄,等候聖上發落。”
王克非聞言不由的大吃一驚。
縱然自己是現代人,早已擁有了足夠的心理准備,可七人43萬兩哪,人均超過了6萬。
而且,除了朱純臣和張晉彥,其余都還是些微不足道的小小人物!
據說,前世李自成進京後,打開國庫,發現庫中只有黃金十七萬,白銀十三萬,不由十分失望。
他的部隊沒有實業支撐,又用“闖王來了不納糧”來籠絡了民心,所以軍餉一直是一個大問題。
此前,李自成部隊解決軍餉,靠的是老辦法“劫富濟貧”,從大地主大官員那里獲取錢糧。
鑒於此,李自成只好故技重施,向明朝高官伸手“助餉”,而且是明碼實價。
“中堂十萬,部院京堂錦衣七萬或五萬三萬,道科吏部五萬三萬,翰林三萬二萬一萬,部屬而下則各以千計。”
拿不出,嚴刑拷打。
李自成在北京呆的時間並不長,前後差不多只有一個多月。據統計,這一個多月里,闖軍在北京劫掠了共計七千萬兩白銀,其他珍寶無數。
對於這些數字,先前王克非心里也一直都存有疑問。
明朝時期官員俸祿極低,而且這點微薄的俸祿,還要維持一家老小的基本開銷。
古時並不像今天,一家頂多四口甚至六口人。
那些當朝一品大員,哪個家中都有數量不等家丁,這些傭人每天的吃喝穿戴,也是要從老爺們頭上獲得。
可他卻忘了,“上有政策,下有對策”,那些腦子活泛的大臣們,自是不會坐以待斃。
“士農工商”,如果是朝廷正統官員,他們有很多看不見的隱形福利。
比如,官員品階越高,可以不用參加徭役,且名下土地也不用交稅。
那些膽大的官員,便可以購買或吞並大量土地,雇用些佃戶幫助其種地,收成時只需要分點給種地的佃戶,其他全是個人獨享。
而且,明代中後期的江南一帶,已出現了資本主義經濟的萌芽,且發展迅猛。
萬歷時期,張居正的改革重在稅收,重點從征收農業稅,轉移到征收工商業的稅收。
這自然大大觸動了江南的工商利益集團,為保障他們的利益,東林黨在激烈的階級斗爭中產生。
東林黨的某些主張代表了東南地區地主階級、工商業者、市民階級等的利益,因此得到了這一地區人們的廣大支持,勢力逐漸發展壯大。
他們誘騙並鼓動年輕的崇禎帝,廢除工商稅,美其名曰:不可與民爭利,卻千方百計、變著法兒的增加農民稅收。
而以東林黨為代表的江南文官集團,他們以權謀私,通過種種無恥的手段,偷逃稅款,為一已之利益,導致江南地區稅款十有九逃,其中大部分,都流入了自己的腰包。
國家如此虧空,農民食不果腹,他們卻富得流油。
如此種種,再聯想到張獻忠的江心沉銀,以及後世電視新聞中那頗為壯觀的“考古”場面。
現在看來,李自成劫掠7000萬兩白銀,還是有一定的根據的。
王克非的拳頭重重砸在桌子:“腐國之蟲!都是一群腐國之蟲!”
可嘆崇禎辛辛苦苦,宵衣旰食,勵精圖治,夢想中興,身為一國之君,幾乎傾家蕩產,到頭來卻落得一個亡國滅族的慘禍。
“看看吧,這就是朕的朝臣,簡直是碩鼠,一只只碩鼠,文官無人不貪,武將皆都怕死。所有人都在撈錢,吸大明的血,剮百姓的肉,卻沒有一個人能夠為朝廷實心做事,該殺,著實該殺!”
“陛下聖明!”
駱養性也及時的將馬屁拍到。
“王承恩。”
“奴婢在。”
“將所繳銀兩清點,悉數歸於朕的內庫之中。”
“奴婢遵旨!”
王克非深呼了幾口氣,平靜了一下憤怒的心情。
“駱指揮使。”
“微臣在。”駱養性聞喚後,急忙起身道。
“將你昨天對朕許下的誓言,再說一遍。”
“啟稟萬歲,微臣昨日發誓:願為聖上粉身碎骨,萬死不辭,以報聖上之君恩浩蕩。”
“很好,朕不需要你粉身碎骨,但明夜,卻有一件萬分重要的事情由你來做,你且附耳過來。”
王克非在駱養性耳邊耳語了一番。
駱養性聽完以後,大吃一驚,他又撲通一聲,重新跪倒在地。
“萬歲,此事重大,臣,萬死不敢哪……”
“嗯?”
王克非眉頭一皺。
他又故伎重施,掏出了手機,放在掌心晃了晃。
“駱養性,你且來看,這又是什麼。”
駱養性抬起頭來,只見皇帝昨日手中的“寶物”閃閃爍爍,隱隱間,似有一行文字在不斷滾動。
他湊近一看。
“家門不幸,出的逆子。吾兒切勿多言,謹遵聖意。父駱思恭。”
這個世界就是如此,誰不要臉,誰才能獲得主動權。
駱養性打死也不會想到,這只是王克非預先設置好的手機LED滾動熒光字幕。
“駱養性,駱指揮使,朕不多言,這是你最後的機會,也是你父最後的機會,勿謂朕言之不預呐。”
駱養性跪在地上,豆大的汗水不斷地在大殿上,他咬了咬牙。
“萬歲,微臣怎敢?臣……臣願意為陛下殫精竭慮,死而後已,不求生前聞名,但求死後一顆丹心照汗青!”
“這就對了。”
王克非拍了拍他的肩膀。
“朕不會讓你上刀山下火海,只是演一場大戲而已,你只管放心去做,做好了,封侯拜將,做不好,亦恕你無罪,所有後果朕來承擔,朕一言九鼎。還有一日時間,退下准備去吧!”
“微臣告退,臣,臣這就去准備。”
只要玩不死,就往死里玩,在這個迷信的封建社會,是最講究孝道的,凡事孝第一,父親都發話了,你要是還不照辦,那就是不孝了,會被人戳脊梁骨的。
就憑這一招,王克非就將駱養性將的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