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是我，你很驚訝嗎？”那個人慢慢地走過來，但是身上卻多了一種一往無前的威嚴存在著。
楚驚雲微微一愣，但是在這刻他的確是說不出話來。
看著那個人走近，楚驚雲這才呼氣道：“剛剛……你都看到了？”
“沒有。”那人說，“不該看到的，我看不到。”
楚驚雲道：“只是，你一直跟在師娘的身邊，對不對？”
“你長大了呢。”那人深深未地嘆氣道，“沒有想到當年我抓走的一個小娃娃，還親自教他武功。現在他居然跟我的妻子勾搭上了！”
這個人，正是楚驚雲的恩師……許嘯天！
可是他不是之前掉進山崖之下的嗎？竟然還活著？
楚驚雲想到了這一點，也是十分驚訝的。
“怎麼不說話？”許嘯天道。
楚驚雲抿了抿嘴唇，卻不說什麼。
這些年來，死在楚驚雲的手上那些人，絕對是多不勝數，可是他殺那些人都是理直氣壯，根本就沒有將他們放在心上。
可是唯一的一個，讓楚驚雲有負罪感的，就是許嘯天了。
如果當初不是他的話，現在楚驚雲是什麼樣子的？
充其量也不過是一個有錢人而已。
“你應該恨我的。”楚驚雲說。
“恨你？”許嘯天自嘲道，“我恨不得殺了你！你知道的，我對柳絮，一直都是真心愛著她的。雖然我不是一個完整的男人了，但是那一份愛一點也沒有減少過！”
“所以，你猜選擇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後對吧。”楚驚雲說。
許嘯天道：“我絕對不允許別人傷害她！楚驚雲，你我今天的恩怨，就在這里了結吧。”
“我的武功，是你教我的。”楚驚雲說，“潛龍訣也是你給我的。可你不知道這個潛龍訣，其實就是昆侖境聖王自創的武功《滅天訣》的殘缺部分？”
“你……到了昆侖境？”許嘯天驚訝道，很顯然，他也是知道昆侖境的存在。
楚驚雲微微點頭：“就是我消失的這一年。”
“哈哈哈！”
許嘯天突然仰天長嘯：“沒有想到我許嘯天盼了半輩子的地方，居然讓你誤打誤撞進去了！”
“嗯。”楚驚雲微微點頭。
許嘯天卻說：“不過，現在已經沒關系了。來吧，這一年里，我也已經突破了以前的境界！”
在初升的太陽之下，兩人就這樣相對而立。
楚驚雲不待許嘯天再說甚麼，身形微斜，單掌便劈了過去。
許嘯天左手還了一拳，自忖不能占他便宜，右臂垂在腰側，竟不舉起出招，還是單臂！
許嘯天雖以單臂應戰，然招數神妙無方，楚驚雲仍感應付不易。
瞬息間二十余招過去，楚驚雲暗想自己雖然沒有全力出手，但這這樣的攻擊，與這年近半百的許嘯天拆到一百余招仍是勝他不得。
但覺許嘯天發來的拳掌之力中陽剛之氣漸盛，與拳的一味陰柔頗不相同，心念一動。
“接我一拳！”
只見楚驚雲單臂負後，凝目遠眺，腳下虛浮，胸前門戶洞開，全身姿式與武學中各項大忌無不吻合。
他踏近一步，左手成掌，虛按一招，意存試探。
楚驚雲渾如不覺，理也不理。許
嘯天說道：“小心了！”發拳往他小腹擊去。
他這一拳只用三成力以作試探，那知拳拳剛要觸到楚驚雲身上，突覺他小腹肌肉顫動，同時胸口向內一吸，倏地彈出。
許嘯天吃了一驚，忙向左躍開，心想內家高手吸胸凹腹以避敵招，原屬尋常，但這等以胸肌傷人，卻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當下好奇之心大起，喝道：“你這是什麼武功？”
楚驚雲道：“我這已經不是當初的潛龍訣了，我現在叫它潛龍真勁。”
許嘯天聽說興致更高，說道：“那我要見識見識！”揮手而上。
楚驚雲擡頭向天，渾若不見，呼的一掌向自己頭頂空空拍出，手掌斜下，掌力化成弧形，四散落下。
許嘯天知道這一掌力似穹廬，圓轉廣被，實是無可躲閃，當下舉掌相迎，“啪”的一下，雙掌相交，不由得身子一晃，都只為他過於托大，一掌對一掌，卻無不及楚驚雲掌力厚實雄渾。
許嘯天吐出胸中一口濁氣，喝采道：“好！”
楚驚雲道：“我攻過來了，小心了”
許嘯天於是又猱身而上。
楚驚雲手臂下垂，絕無半點防御姿式，待得許嘯天拳招攻到近肉寸許，突然間手足齊動，左掌右袖、雙足頭錘、連得胸背腰腹盡皆有招式發出，無一不足傷敵。
許嘯天雖然早防到他必有絕招，卻萬萬想不到他竟會全身齊攻，瞬息之間，十余招同時攻到，說來這只是一招，中間實蘊十余招變式後招，饒是許嘯天武學深湛，也鬧了個手忙腳亂。
他左臂本來下垂不用，這時不得不舉起招架，竭盡全力，才抵擋了這一路掌法，說到還招，竟是不能的了。
總算一一擋過，急忙躍後丈許，以防楚驚雲更有古怪後招。
楚驚雲見他將自己突起而攻的招式盡數化解，無一不是妙到巔毫，不禁暗暗嘆服，叫道：“好，再來！”
他右手雲袖飄動，宛若流水，左掌卻重滯之極，便似帶著幾千斤泥沙一般。
楚驚雲的這一掌輕靈沉猛，兼而有之，許嘯天當下不敢怠慢，左手使拳中的一招，右手使一招，以輕靈對輕靈，以渾厚對渾厚，兩下衝擊，兩人同聲呼喝，各自退出數步。
“你的進步真的很大！”許嘯天忍不住贊嘆道。
楚驚雲道：“你也不是當初的師父了。”
“不過……”許嘯天臉色一邊，“今天還是需要了結！”
“嗯。”楚驚雲點了點頭。
但是許嘯天卻沒有馬上攻擊。
倒是楚驚雲卻渾身殺氣頓現！
驀然間天地靜止了下來，時間似若停上了它永不留步的逍逝。
楚驚雲一對秀眸變得優深不可測度，臉上閃動著嗜血的光澤，飄飛的衣袂軟垂下來，緊貼著他的身體，超然於世間一切事物之上，包括了生死成敗。
許嘯天心知不妙，知道自己堅定不移的心，因對方巧施玄計，破開了一絲空隙，津神侵了進來，遙制著他的心靈。
其實，武功到了這種層次，根本在招式上誰都勝不了誰，比拚的就是情神、意志、修養和戰略。
而且一落下風，便難有扳平的機會，因為對手高明得絕不會再予對方任何可乘之。
“喝！”許嘯天倏地發出咒音。
那靜止的感覺立時破碎，他的心神轉往本體那不可言傳的秩序里，辨識到嚴密的自然結構，各種節奏和機能，包括心髒的鼓動、呼吸、細胞微不可察的變化，凡此種種，合成了生命與時間的感覺，物質存在的各種差異和相互作用，從而重新把握回自主與自我，破掉了楚驚雲的壓力。
其實許嘯天自幼修行，在千萬高手中脫穎而出，豈是易與之輩，但他卻已處在下風和守勢。
曾經被稱之為鬼才的他，竟然面對著自己曾經親手教出來的徒兒而處於下風。
現在的他失去了優勢，主動權變成握在楚驚雲手上。
許嘯天趁楚驚雲沒有攻擊的教習，從石上升往半空，只見他手印向前推，一股強猛沉雄的激流，立時照臉往楚驚雲衝去。
楚驚雲臉上恬靜無波，星目射出冷靜之色，原本應該系在腰間的長劍奇跡般出現在手里，忽地劍芒暴長，刺在這若如實質、無堅不摧的氣柱中心處。
“轟！”的一聲巨響，整個山頭似若搖動了一下。
許嘯天心中懍然，知道楚驚雲的攻勢仍步步進迫，緊緊坩制著自己。
若在這種下風情況中逃去，雖可保命，但心中卻永遠種下了失敗的感覺。
對他這種人來說，那比死還可怕，不但失去了再挑戰楚驚雲的資格，功行亦會大幅減退。
許嘯天兩手再揮動，雄偉的軀體鬼魅般移往楚驚雲，須眉根根直豎，顯示他的功行運轉至巔峰狀態，氣貫毛發。
楚驚雲寒笑看著許嘯天迅速接近，心中不起半點漣漪，甚至沒有想過以何招卻敵，一切均發乎自然，出自真知。
驀地許嘯天一手收後，另一掌迎面拍來，由白轉紅，由小變大。
楚驚雲的心靈通透澄明，連許嘯天藏在身後那一手暗藏的真正殺著亦知得一清二楚，全無遺漏。
軟劍在虛空中畫出一個完美的圓形，化成一圈先天劍氣形成的氣罩。
“砰！”掌氣相擊，兩人同時劇震，若純以內動論，兩人誰也勝不了誰。
但許嘯天卻知自己輸了，因為他十分清楚，楚驚雲還不是全力出手。
即使現在，能平分秋色，自己也是敗了。
“喝！”
許嘯天一掌不逞，立時旋轉起來，收在背後蓄積全力的大手，化作千萬掌影，朝楚驚雲狂攻而去。
一時塵埃卷天而起，四周氣流激湯。
只是，他真的敗了，就算再攻擊，也不可能挽回劣勢的。
楚驚雲的身影就好像是影子一般香腮周圍擴散了起來。
“螺旋九影？”
許嘯天微微一愣，沒有想到這一招被楚驚雲使用得出神入化了。
“糟糕！”
就在分神的那一刹那，楚驚雲手中握住的長劍已經朝著他的胸口刺過來了。
好快的劍，快到許嘯天根本就沒有時間來阻擋！
“就要死了嗎？”
在這一刻，在許嘯天的腦海之中竟然閃過了這樣的一個念頭，或許被楚驚雲的這一劍刺中的話，自己就會這樣死去了吧？
死了麼？
就這樣死了麼？
“不！”
突然，一聲呼喊卻從楚驚雲身後的遠處傳了過來。
這使得楚驚雲跟許嘯天兩人同時渾身一顫。
“師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