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修羅場(3)
中北市,富勒精選假日酒店,19樓。
一間被改造成審訊室的房間內。
在一張橡木色的長條桌後面,陳果雙手疊放在台前,正襟危坐,她看著面前的人微笑著說道:“感冒好了?”
經過長達100多天的軟性監禁後,劉博濤的精神明顯得萎靡不振,當他聽到陳果的問話時,開始緩緩抬頭並望向對方。
然後他開始自言自語的說道:“不能上網、連電視都沒有,無法和人溝通,接觸不到任何外來的消息,也不給我任何反饋,你們是把我當成了敵人還是你們的同事?”
陳果面帶微笑,語氣和緩,慢慢說道:“正是因為你的不配合,所以,才導致我們無法展開調查,因此才多花了點時間,難道這段時間你沒有想清楚嗎?”
劉博濤面上的表情逐漸豐富起來,他輕笑了幾下,心中卻在想,才花了點時間?
你搞笑吧,我他媽被困在這里將近100多天了。
還問我想沒想清楚,你是問我還想不想繼續對抗吧!
陳果!
你這就是赤裸裸的威脅啊!
怎麼的?
你是抓住我什麼把柄了?
還是你覺得我必定和劉陸和劉武的事情有關?
他媽的,誰給你的權利!!!
陳果當然是不大可能猜透對方內心的想法的,但通過觀察對方的表情變化,她大致能夠推測對方在想些什麼。
盡管她意識到這並不是一個好兆頭,但她並不在意對方的情緒變化,只是平靜地說道:“說說你的工作吧。”
經過了上次的接觸,劉博濤當然不敢再端著,他的心理上還是有些負擔的,雖極不情願,但還是如實答道:“我在國安保是做意識形態的相關工作的,主要是針對敵對區域的思想滲透工作。”
“那你平時工作會和敵對區域的人接觸嗎?”陳果問。
劉博濤簡單的描述起自己的工作:“那肯定,我們的工作就是制造謠言或傳播不利於敵對區域執政者的信息,所以我們經常會接觸他們內部的反對者,給他們支持並幫助他們成功。”
這時,陳果忽然問道:“宏島省是敵對區域嗎?”
“宏島省?這個嘛…比較敏感。”劉博濤回答的有點猶豫。
陳果追問道:“敏感!?如何敏感?詳細說說看!”
劉博濤冷冷地看向陳果,似笑非笑的回答道:“呵,事涉信息作戰部的機密,暫未對你這個級別的領導解密。”
陳果皺了皺眉頭,隨後站了起來,慢慢地繞到了劉博濤身後,接著說道:
“我可不可以這樣理解,只要是牽涉到宏道省的信息,在你們部門都屬於機密?”
這時,劉博濤整個身體往後靠坐在椅背上,然後翹起了二郎腿並做仰頭狀,輕松地回答道:“你要這樣理解,也沒有問題啊!”
“那就很奇怪,據我的了解,國安保內部並沒有出台過這樣的規定,難道你們部門有什麼不同嗎?”陳果面露疑惑的追問道。
劉博濤看不到背後的陳果,有點發虛,於是側過腦袋,朝陳果的方向瞄去,直到看到對方的大概身影,才回答道:“這是領導親自安排的,我們也只是執行命令而已。”
“也就是說,因為某個領導的命令,所以,只要是牽涉到宏島省的信息!我們就必須回避!哪怕是你們部門藏了一窩宏島省的間諜!?”
“哎,誰家藏間諜了啊?沒由頭的事情,你這不是栽贓嘛。”劉博濤立刻反問道。
這在劉博濤看來是明擺著的事,對方要給自己下套。
於是他也顧不得許多,立刻又面帶譏諷,夾槍帶棒的還擊道:“您好歹是內務科老大,不知道咋們單位對接中央的哪個主管部門啊?您這是不敢找上面問緣由,就找我這個小兵了唄,不好意思,您給的帽子太大,我戴不起!”
“那我換個意思問,如果你們部門有人接觸了宏道省的官員或其他相關要緊部門的人員,或者你們之間發生了某些利益的交換,而我們卻不能追查。因為按你說的,這是因為某個中央的高官提高了你們部門的保密級別,你對你說的這些話負責任嗎?”陳果毫不退讓,步步緊逼。
劉博濤被陳果一步一步的逼的有點慌張,但稍緩過勁後,仔細想想,陳果說是讓自己為自己說的話負責,主要是要相關的中央領導的背書唄!!
難道她以為我在忽悠她?
還有陳果說的那些什麼間諜啊,利益交換啊什麼的,她也沒給出啥實質性的證據啊!
忽悠,大忽悠!!
讓我露怯?何至於!!
那就讓對方知難而退!
於是劉博濤轉過頭迎上陳果的目光,等了一會兒,才裝模裝樣的說道:“呵呵,這不是最近宏道省的分離勢力鬧得太凶嘛,中央搞統戰的老大,面子上掛不住。畢竟這項戰略,以及其後的落地,都執行了10幾年了。”
是你逼我把他老人家搬出來的!有本事你繼續問啊!!!劉博濤心中暗爽。
對於陳果來說,目前的形勢就顯得有些微妙了。
她原先只是單純的想把事情擴大,胡亂牽涉到多少人倒不怕,只要能動搖對方,擊破對方的心理防线,再拿出關鍵證據,然後一舉拿下。
可是幾個回合下來,對方不但不回避自己的詰問,反而搬人出來威脅自己。
這是否說明劉博濤口中的那個人也牽涉進來了?
不管是被動的還是主動的。
於是,陳果又慢慢的走回到長桌後面,她坐下後,斜眼瞧了下桌面上的一個信封。
她知道,憑目前手上的這些照片。
是無法讓對方說出什麼來的,因為她無論拿出什麼證據,對方都可以說這涉及本部門的機密,進而拒絕回答,如果持續追問,對方就會把那位領導搬出來。
思考再三後,陳果還是問道:“你認識陳新宇嗎?”
聽見這個名字,劉博濤心頭一動,因為這是他最近才接觸過的一個宏島省情報局的情報員,但面上卻裝作毫無波瀾。
劉博濤放松的靠在椅背上回答道:“知道啊,怎麼了?”
北涼共和國國安保的信息作戰部和宏島省情報局的那些醃臢事情,知情者也有,但都認為,兩方的交易大多是為了促成某些事情,國家大事嘛,你懂的!
但就實際情況來說,他們經常合作,有時還很默契,譬如說,除掉某些礙眼的人……
這時,陳果從面前的信封中專門挑選出了一張照片,走到劉博濤身前展示給他看,接著說道:“在陳新城被處決的2個月後,也就是今年10月20號,他的弟弟第一次出現在我國的中北市。”
劉博濤看著面前這張照片,保持著沉默。
陳果則死死的盯著對方的臉龐,生怕錯過任何一個微末的表情變化。
她繼續說道:“根據照片上顯示的日期,今年10月21日你們在一家咖啡廳見面,隨後幾日我就被劉武還有劉陸狙擊,在國安保三清行動期間我又被陳新宇追殺……”
聽著聽著,劉博濤的眉頭跳了一下。
刺殺國安保副局長,還他媽是內務科的負責人,這麼大的事情,他就是想用保密級別這樣的事情搪塞,怕是也不好辦啊。
內務科是在四年前,由北涼共和國軍部副主席提議設立的,其意旨在國安保內部提供一個抓手,以便總裁能夠更加便捷地運用國家安全保衛局的力量。
(介於內務科的功能,負責人必然要與總裁之間建立起相當的信任關系。)因此,理論上來說,內務科有權直接問責國安保內部的任何部門。
現在有人暗殺總裁的親信,並且當事人提供了間接證據。在這種情況下,劉博濤?您能否解釋一下您與陳新宇見面的目的呢?
猶豫再三,劉博濤開口說道:“我和他見面主要還是讓他協助調查我國最近高發的婦女失蹤案件。有證據證明,這些失蹤的婦女和南都市西郊的小印村有關。找他來,一是熟悉具體情況,二是交換情報。”
“熟悉具體情況?交換情報?”
“交換情報和熟悉情況其實就是一檔子事,我們提供對方想要的信息,對方告訴我們小印村性奴案的具體信息以及各種相關情報,陳新宇參與解救過藏匿在小印村內部的性奴案!有很多細節也是我和他談過之後才知道。而年前我們在近海區域,攔截到一所貨輪。解救過一批婦女,這些婦女是被當作人體器官進行販賣的,如果順利到達目的地就會進行器官移植術手術。同時,我們在那艘船上找到了很多影像資料以及一些控制這些婦女用的藥物,這些證據告訴我們,那些女的曾經也是小印村的性奴。陳新宇對此非常感興趣並承諾會將他手上的資料和我們交換。”
“婦女失蹤案件和你們信息作戰部有什麼關系?”陳果不解的問道。
劉博濤解釋道:“我們部門不光要針對敵對區域做思想滲透工作,也要抵御來自外部勢力對我國的思想滲透,這事情在我國的輿論環境場上造成了非常壞的影響!!而我們又是最了解宏島省的部門,所以就當仁不讓了。我們先利用在宏道省的關系來展開工作。”
搞了10幾年的統戰工作,不說進展如何,現在被這拐賣婦女的事情搞了一下,大家的情緒都很激動。
於是乎,宏島省被當作對立面,頻繁的出現在了各種電視節目中。
這時,中央有人提出了其他聲音,說是換個方式搞!
說文的不行就搞武的嘛!
搞統戰的老大壓力很大啊,所以親自下了命令,要求國安保盡快給公眾們一個交代。
聽到這,陳果低頭看了看手表,接著又將照片塞回了信封,隨後拿起了桌上的筆記本。
起身向大門走去。
見狀,劉博濤猛的一下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手指向陳果大聲問道:“哎,哎,你們倒是給個答案啊,老把我這樣關著這是干嘛!!好賴,你們給個說法啊!!”
陳果回過頭看了一眼對方,笑了笑,然後說道:“會的”。
於是便轉身走了出去。
來到門外,陳果低聲對身後的小張說道:“別把他放在這兒了,把他……丟到內務科專屬的審訊室去,好好看管起來……”
“好!”小張認真地記在了筆記本上。
走出酒店已經是華燈初上了,和小張簡單的用過晚餐後,陳果便回到了國安保。
來到辦公室,陳果脫掉了外套,隨意地扔在了待客的雙人沙發上,跟著轉到了辦公桌後……
辦公室內一片漆黑,沒有任何燈光,但透過窗外投射進來的光线,陳果的身影依舊清晰可見。
只見她雙手環胸,依靠在辦公椅上,仰頭向上,雙眼緊閉,不時發出了微微的呼吸聲。
沒多一會,電話鈴聲忽然響起。
陳果接起了電話。
話筒里傳來聲音:“周家有事啊!他們家兩個小的現在都在宏島省,周家的人去不方便。所以找上了你爸,你爸又讓姜卓然一個人去,我看你爸是沒搞清楚狀況,就周家兄妹那身份的敏感性,風險很大啊!!”
“知道了!”陳果掛上了電話,抬手用拇指和食指在眉宇間揉捏了起來。
良久,她長長地嘆出一口氣,整個事件如她所預期的那樣開始,卻未如她所設想的那樣展開。
因此,到目前為止,這件事情的走向充滿了眾多不確定的因素。
陳果意識到,如果她不立即進行干涉,將事情的發展重新引導回她最初設想的軌道上,那麼整個局勢將變得難以預測,甚至最終與陳果的初衷背道而馳。
但是!在改變事態的發展之前,必須先確保姜卓然的安全。
於是陳果通過自己的渠道給陳卓進言,讓陳卓相信,給姜卓然安排保鏢是有必有的。
當然!
理由也是光明正大的,這樣做不僅是為了保護姜卓然,同時也是為了保護周家兄妹。
因此,在陳卓點頭後,陳果立即展開了行動。
她將早已安插在陳卓身邊的臥底適時的展現在陳卓面前,後續又通過各種引導和暗示,讓陳卓拍板。
自認為,為姜卓然和周家兄妹選到了合適的人選。
因此,在經過多次的協調和安排後,當陳果以為一切都塵埃落定,可以適當的放松一下的時候,她又接到了劉不空的電話,對方在電話中心急火燎的說道:
“我們找到周言武了,但現場又多出來一伙人,我剛問了現場的一個小妞,她說帶頭的人叫胡權!!這家伙明顯就是朝著周言武來的!!!我操!有槍聲!不說了,我樓上去看看……”
陳果立刻將來電號碼輸進了面前的電腦,進行定位。
很快,結果就顯示在了地圖上,坐標上的提示框上顯示著“宏島省南都市、夜色夜總會”,接著她又將胡權的名字輸入了電腦。
電腦上顯示,胡權是興復會下面的紫衣分會中的一個小頭目。
該組織在興復會中專門從事打手工作,平時以綁架勒索為生。
他們的組織風格極其變態,對殺人行為充滿了病態的痴迷。
截至目前,他們參與過的綁架案件中沒有一個人能夠幸免於難的。
興復會、周家、自家以及“夜色”老板娘周小雨背後的天創集團,這幾股勢力糾纏在一起,形成了一個危險而復雜的局勢,宛如一個隨時可能爆炸的火藥桶。
稍有不慎,一點火星就能迅速引燃整個局面。
面對當前的局勢,陳果深知必須保持高度的謹慎。
任何一方的衝突或錯誤判斷都可能導致局勢失控,並引起嚴重的後果。
她需要想個辦法來避免或延緩火藥桶爆炸的危險。
思考再三後,陳果打了一個電話給周小雨,但電話接通後,對方沒有立刻說話,而是傳來一陣粗重的喘息聲。
“周小雨嗎?”陳果問道。
電話那頭長舒了一口氣然後確認道:“我是周小雨!”
陳果沒有浪費時間說過多的客套話,而是直截了當的問道。“你好,我是陳果,在夜色發生的事情你知道了嗎?”
接著陳果把目前的形式和她思考後得出的解決方案告訴了周小雨,正所謂圍三闕一,此時陳果表達的意思是真放,只是沒想到最後在周小雨的執行階段,卻變成了假放。
雙方接收信息的層次不同,致使雙方做出的決定也不同,這是陳果沒想到的,也是周小雨沒想到的。
乃至事情最後的發展,會變的如此激烈!!!
和周小雨通話結束後。陳果隨即又給小張打去了一個電話。
“給我准備一架直升機,我要去趟南都市。”
“陳局,您說的是宏島省的南都市嗎?”
“對,但是別忘了和統戰那兒勾兌一下,目的是讓他們老大周平知道,我要去宏島省,如此,我才不會發生被擊落或是墜機的情況,明白嗎?”
“好!我了解了,我立刻去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