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頭一看,卻是國際業務部的鍾經理!
“呵,鍾經理,你也在這兒呀。”
“是啊,幾個朋友聚聚。老弟,什麼時侯回來的?”
“周六到家,今天才上班,上班就處理審計上的事兒。”
“屁,回來了也不休息幾天,那麼賣力干什麼?老弟呀,生命是有限滴,party國的事兒是干不完滴,對party國的事,隨便過得去就行了。”鍾經理一臉不在乎的神態倒讓我有點疑惑:這人平常說話干事不是這種態度啊。
“沒辦法,正好趕上了。哎,你那一攤子最近怎麼樣?”
“我那一攤子?你還不知道?”鍾經理滿臉驚訝。
“怎麼了?我剛回來,行里這陣子的事還真不了解呢。你那兒又出什麼事了?”
“嘿嘿,你一上班就忙於國家大事,也難怪你不知道。告訴你,我早就交了買斷工齡的報告,已經批下來了,這幾天應該會拿到那幾萬賣身錢吧。為party國辛苦了二十年,也得為自己干干了。”
“你買斷了?准備自己開公司了?”鍾經理買斷工齡了,倒真讓我吃驚。
“自己開個屁,我是個開公司的料?只怕讓別人賣了還幫別人數錢。告訴你,我到鴻運集團去了,那邊副老總的位子給我留著呢,你老弟要是哪天不想在銀行混了,給哥哥我說一聲就是了,肯定有好位子等著你,鈔票也多得多。”
告別鍾經理回到包房,仍和他們調笑著,心里卻老想著鍾經理的話:他竟然說買斷就買斷了,以前別人傳言說他與鴻運集團的老板關系很不一般,在鴻運集團貸款時給了很多幫助,還有人猜測他得了多少回扣,我聽了一直沒太在意,畢竟搞信貸的與客戶關系好點也是應該的,我也與一些公司老板關系不錯嘛,只要不違背常規就行,可我倒真沒想到他買斷後竟敢堂而皇之地去了那老板下屬的公司。
看來鍾經理早留退路了,今年的副行長沒當上,政策一來他立馬抽身走人,我怎麼就從沒想到這一層?
上次籌劃任飛揚那項目我還戰戰兢兢的,任飛揚出事後貸款申報撤銷時我竟還心情輕松了一陣,我陳雨飛可真是個傻B啊。
“陳雨飛,你們行里現在是什麼意見?”蘇有貴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路。
“呵呵,還沒形成具體意見,領導們當然是想罰得越少越好,從我個人來說,要是罰得少我也有面子啊。哎,你看看崔科長那兒該怎麼應付?”說著我又湊近他耳邊低聲說,“你這兒我已有所准備,崔科長那邊該怎麼做你教教我。”
“我這里你就先別管了,你的事我還不用心?崔科長有個兒子在你們城區支行,這個你不知道嗎?”
“他有個兒子在城區支行?你說的莫非是崔鵬舉?他老子不是在工交科嗎?”蘇有貴的話倒提醒了我,崔鵬舉進行時我還在城區支行,只知道他老子當時在工交科,據說是個很正直很嚴肅的人。
“嘿嘿,我以前不也在工交科嗎?”蘇有貴露出一臉譏笑。
“那倒是。哎,聽說他老子很不好說話呢,不過從今天下午的情況看,好象不是那麼回事啊。”
“嘿嘿,崔科長平常是不好說話,他也不喜歡在外面吃吃喝喝的,正派得很呢,有時都弄得我們下不了台。要不是總堅持原則,他不早就當局長了?今天下午是你們去了,當然不一樣,他兒子在你們行里啊。你看他對你們江行長的親熱勁,他可從沒有把被審計單位的人送到樓下的習慣。”
“那,我該怎麼做?”
“呵呵,你陳雨飛聰明一世糊塗一時,他兒子現在好象還在你們城區支行下面的一個分理處憋著吧,他一直為這個心急呢。你說你們該怎麼辦?”
“哦,我明白了,那就把他調到支行,不知怎麼樣?”
“這個是你們行里的事,我就不太好說了,最好明天你們找找他。只要他那兒做通了,我這里你放心,不會打你的臉。”
“好,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一大半了。”
幾個人又東西南北瞎扯一陣,這酒便喝完了。
我問蘇有貴吃飯了搞什麼活動,蘇有貴說看看大家的意思,肖明說他得回局里去有點事,下次有機會帶大家玩個好地方,趙勇說晚上得回去看看幾篇稿子,王棟也說有點事兒,周明亮估計要去陪那小妞,蘇有貴只好說那就下次再聚。
我讓司機送蘇有貴,與他們告別後,自己一個人沿江邊往回走。
一路上想起鍾經理的事,不知觸動了身上哪根神經,竟是異常的煩躁。
爬上防洪大堤坐了一會,望著江南的點點燈火,再看看沿江大道邊的霓虹燈光,心說南河區那邊怎麼也配叫城市?
再望了望,這才明白是路燈閃閃的蝶江大橋將南河與老市區連接到一起,南河區便也有了市區的味道了。
突然明白心中煩躁的緣由了:我現在就處在南河區的位置上,可就是找不到一座明亮的大橋將我引入流光溢彩的市區。
鍾經理憑他多年的摸索,早就為自己搭好了幾座橋,一座橋斷了,他便通過另一座橋踏入了另一種生活,而我的那座橋在哪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