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濱江酒店,大廳里的座位已有八成坐了人。這地方吃一餐飯價格不菲,卻常常賓朋滿座,但今晚真正自掏腰包的只怕就我一個人吧。
讓領班安排了小包房,正要進去時,聽到後面有人叫我,回頭一看,卻是錦城公司的蔡總。
“陳經理,沒想到在這兒碰到你啊。怎麼,晚上有人請客?”蔡總在很遠的地方就熱情地向我伸出雙手,抓住我的手後又搖個不停,倒似是多年相熟的好友,可我發現他眼睛的余光卻老是瞟向趙燕霞。
也難怪,剛才在河邊一陣親熱,趙燕霞滿臉的紅霞剛剛褪去,神色正佳,顯露出一股勾人魂魄的韻味,進門時我就已感覺到有若干帶色的眼睛在意淫著她了。
“呵呵,蔡總,哪會天天有人請啊,今天我們老板想喝酒,這兒比較安靜,我就請他上這兒來了。”
“你們老板?是新來的還是你們劉行長?”沒想到這家伙消息這麼靈通。
“是劉行長。他馬上調省行信貸處去做貸款專職審批人,多年的老領導,我得盡盡心意啊。”
“那是那是,這麼著吧,晚上我買單。我先去那邊,幾個go-vern-ment的有關人員,為退稅的事兒找找他們。等會我再過來敬酒。”
“買單就不用了,等會你要沒空就別過來,咱們在一起不用搞那麼多禮數。”
“等會再說吧。先失陪一下。”這家伙說完便去了另一個包間。
給劉天明打電話告知了地方,便讓服務員過來點菜。
趙燕霞是第二次來這類酒店,自是不知道點什麼菜,我只好挑了幾樣她沒吃過的海鮮,外加劉天明喜歡的剁椒魚頭。
待服務員出了門,我便問起趙燕霞工作上的事,她告訴我公司財務上的業務基本上都熟了,財務老總對她很滿意,劉方益見了她也常問起她工作上的情況,可以說工作很順心。
“哎,聽你姐姐說,你現在還對她發火,這麼做可不對啊,別傷了你姐姐的心,她為了你吃了不少苦,很不容易。”想起下午趙玉環的話,覺得有必要提醒她“哼,還說呢。要不是你這麼久都不理我,我會對她發火嗎?她一見面就問我和你的事,煩死了。不過你放心,我姐姐永遠是我姐姐,我內心永遠會尊重她,我在她面前發火那是女孩子撒嬌你懂不懂?”
“呵呵,這就好這就好。我真希望你姐妹倆都過得開開心心。”
“哼,你這麼久不理我,還說希望我開開心心呢。”
“好好好,我這里給你陪罪了行不?以後每周騷擾你一次,讓你煩不勝煩。”
“煩?只要你不煩就行了,我哪有資格煩你。”她又撅起了小嘴,我忍不住又一把拉過她來親了上去。
正親熱著,劉天明推門進來,嚇得我感快推開趙燕霞,可惜太晚,劉天明臉上已露出嘲笑的神色。
待劉天明在我身邊坐下,我便給劉天明簡單介紹了趙燕霞,劉天明不置可否,卻對我開起玩笑來:“陳雨飛,你行啊。”
“老板,我再行也比不上老大您呀。”見已無躲藏之處,我只好暗暗地進行了有限的反擊。
“我怎麼了?你說我到底怎麼了?”劉天明毫不示弱。
“嘿嘿,老板,告訴我那個清秀的女人是怎麼回事?”我在劉天明身旁輕輕地問,這類問題還是不讓趙燕霞知道為好。
“你你,你什麼時侯看見了?”劉天明很吃驚。
“老板,您膽子也太大了吧,竟敢帶她去茶樓。”
“你小子,看到我了也不打招呼。”
“我那不是怕壞了您的興致嘛。哇~~兩人含情脈脈的,真是感人啊。”
“你小子,別羅唆了,那是我一個故人。”
“好好好,不說了。您想喝什麼酒?”
“從沒喝過你的酒,這次得宰你一下。來瓶水井坊吧。”
突然想起還沒告訴阿瓊不回去吃飯呢,趕忙打個電話回去,告訴她請劉天明吃飯,劉天明在旁高聲說了幾句,讓我馬上心安了下來。
菜上齊了,服務員拿酒上來,為了說話方便,我讓那服務員在門外休息。
就兩個人喝酒,自然是先喝三杯再說話。
趙燕霞很乖巧地充當了服務員的角色並以茶代酒敬了劉天明一杯,倒讓我覺得她真是個陪酒的好料,當然接著就暗罵了自己一下。
“老板,什麼時候去高就?”幾杯酒下了肚,兩人便開始說起正事了。
“高就個JB,老子才不想去省城,在江都呆慣了,哪兒都不想去。下周一應該要滾蛋了吧,唉,真是舍不得江都的兄弟們哪。”
“我明白老板。我們也舍不得您,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是啊,辛辛苦苦的,業務上正有起色呢,卻發生這麼多事,真他娘的倒霉。”劉天明悶頭灌了一杯酒。
“其實去省行做專職審批人也很好啊,工作單純,不用操那麼多心。”
“屁,那對我來說就是個養老的地方了。畢竟忙慣了,真一下子清閒過來,心里轉不過彎來啊。”
“也沒什麼,慢慢就適應了,也許你去了後才會感覺到那地方的好處,沒事干至少不會出錯啊。”
“嘿嘿,這話很對,現在這年頭,越干越有麻煩,真不干事反倒很安穩。唉,我也這麼大年紀了,我的政治生命可以說已經終止,以後我的工作就是他媽的養老了。媽的我現在理解褚時健那些人了,你看我來分行差不多八年了,除了吃喝多點,其他的什麼都不敢多占,行里那些女色我想都沒敢想,盡管我知道那是輕而易舉的事。別人送的錢我上繳了十幾萬,後面都沒人敢給我送了,我這麼做不就是為了處理問題時能夠更客觀更公正,為了江都分行更好地發展嘛。現在看來,嘿嘿,就象北京人說的,傻B一個。”
劉天明這話倒不為虛。
他一來分行就是副行長,直到做了一把手,不管處理什麼問題都是為了行里的利益,很少沾什麼便宜。
分行機關員工去他那兒拜年,都只敢提兩百塊以下的禮物,禮物重了怕他往外丟。
這中間他老婆倒是起了很大作用,即使別人上門時劉天明不在家,他老婆見有貴重禮物也是從來不收,別人要強放那兒她就會發火,這會兒想想,他老婆倒真是個賢妻,除了提防劉天明接觸女部下方面有點過份外。
“老板,正因為您這樣,所以江都分行的員工都服您啊。”
“算了,不說這個。哎,雨飛啊,我走後你得注意點,這個李維全不大好打交道。他新官上任只怕要燒幾把火,可能首先就會來個輪崗,省行也一定會支持他。你放下點架子和他多接觸接觸,即使要輪你也能輪個好點的崗位。”
“嘿嘿,老板,您還不知道我?不可能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隨他去吧,反正就這一碗飯,怎麼吃都一樣。”我知道劉天明是真心為我好,可我明白自己肯定拉不下那臉面。
“也行,現在哪部門都不好辦。唉,以後江都分行不知會變成什麼樣子。”
“老板,您就別操這份心了,江都分行就是明天垮了也與你無關了,你去省行高枕無憂,管那些鬼事干嘛。”
“我自己倒沒什麼,我只是擔心江都分行幾百名員工啊。馬上就要搞改革了,到時候可能會逼著一些人買斷,真買了怎麼辦?唉~~”這時候劉天明還想著江都分行的員工,倒讓我感動了一陣子。
邊喝邊聊,不知不覺中一瓶白酒見了底,我和劉天明又喝了兩瓶啤酒,便示意服務員買單,服務員卻說單已經買了,我知道肯定是蔡總已替我買單,也就沒多說什麼。
出了濱江酒店,見劉天明要回家,我便說要送送表妹,劉天明就打車先走了,不過他上車前臉上露出一絲譏笑,我明白他猜到實情了,只好對他做了個鬼臉。
“小霞,時間還早,想去干啥?”見劉天明坐的的士消失在前面拐彎處,我轉身問趙燕霞。
“我哪知道去干啥啊。不過我想和你一起唱歌,你答應過我的。”趙燕霞靠近來挽著我。
聽她說想唱歌,兩人便上濱江酒店附樓的夜總會,要了個唱歌的小包房。
待服務員上好茶出了門,我便摟著趙燕霞教她用點歌器。
這丫頭確實聰明,教了她一遍就差不多記住了。
她問我要唱什麼歌,我說我想先聽她唱上次我聽過的《灞橋柳》,丫頭沒有推辭,將那歌搜了出來便唱:灞橋柳,灞橋柳拂不去煙塵系不住愁我人在陽春,心在那深秋你可知無奈的風霜怎樣在我臉上留灞橋柳,灞橋柳遮得住眼淚牽不住手我人在夢中,心在那別後你可知古老的秦腔它並非只是一杯酒啊~~~~~~灞橋柳
這會兒只有兩人在場,趙燕霞沒了拘束感,唱出的味道便很純正,唱出了如泣如訴的旋律,唱出了夢幻迷離的情感,幽怨的歌聲中我想起了劉天明,與他數年的忘年相知,卻是說分離就得分離,真令人感嘆人生無常世事無奈,可笑人間多少事,到最後怎都只剩下一陣輕輕的嘆息,一絲含淚的苦笑?
淚眼朦朧中我似乎回到了漢唐時代,灞橋邊的縷縷炊煙中,絲絲垂柳下,劉天明神色落漠,提著一個竹箱子與我淒惶地道別,他那蒼涼的背影後,留下的只是拂不去的煙塵系不住的愁,讓我人在陽春心在深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