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鐵蠱是二轉蠱,形如煤球,拳頭大小,漆黑一片,表面還有無數細小的孔洞。
方源將白銀真元灌注進去,這生鐵蠱就懸浮起來,悠悠自轉,才孔洞中噴涌出黑霧似的鐵氣。
鋸齒金蜈盤曲在方源的腳邊,它暗金色的背甲傷痕滿布,兩排銀邊鋸齒也破損不堪。
但鐵氣涌動過來,覆蓋在這些傷痕上,竟漸漸地將傷痕消抹。
黑霧鐵氣不斷消耗,鋸齒金蜈的兩排鋸齒,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出來。
治療蠱分門別類,有些治療蠱師,有些專門治療各種傷勢,有些則針對蠱蟲。
對於鋸齒金蜈來講,生鐵蠱就是它的治療蠱。
半個時辰之後,生鐵蠱越來越小,從拳頭大小的煤球狀,削減成彈珠大小,最終徹底消散。
它是消耗類的蠱。
但它的犧牲,換來了鋸齒金蜈的恢復。
此時的鋸齒金蜈,仿佛煥然一新。
兩排的銀邊鋸齒已經嶄亮如新,閃耀著凌厲的寒芒。
暗金色的背甲處,傷痕也平復了絕大多數。
只有五六道淺淺的傷痕,仍舊殘留著。
但這已經無傷大雅,過不了幾個星期,這些傷痕也會因為鋸齒金蜈本身的康復能力,而消失不見。
不過,如果沒有生鐵蠱,但靠鋸齒金蜈本身的恢復力,恐怕至少得有大半年,才能令鋸齒全部長全。
鋸齒金蜈剛強而少柔,雖然有消耗真元少,攻擊力強等優點,但過剛亦折,在恢復方面有著缺陷。
萬物平衡,這個世界上沒有全方外強盛的蠱,有優點必有缺點。哪怕是六轉、七轉等等以上的蠱,亦都遵循著大自然的這道法規。
“這樣一來,鋸齒金蜈的戰力算是完全回復了……”方源伸手,輕輕撫摸著鋸齒金蜈冰冷的甲殼,臉色有些蒼白。
他蒼白的臉上,隱現冷汗。
“可惡,居然這個時候……”方源咬牙,左手下意識地捂住自己的腹部。
心神投入空竅,只見白銀真元海死寂一片,整個空竅中充滿了壓迫力量。
其他所有的蠱,都被狠狠地鎮壓在一旁。唯有海面上空,空竅中央的春秋蟬,綻放著時黃時綠的絢麗光輝。
此刻的春秋蟬,不僅雙翅都已經恢復,而且就連主軀干也增添了許多光澤。
就像是高空墜物,越到下方,墜物的速度就越快。
春秋蟬的恢復速度,也同樣如此。
渡過了前期艱難緩慢的時刻,時間越往後推移,它恢復的速度就越快。
因此,麻煩就來了。
春秋蟬高達六轉,而方源不過是三轉蠱師,他的空竅漸漸難以裝載春秋蟬。
以前,春秋蟬虛弱無比,空竅的負擔並不重。但如今,春秋蟬漸漸恢復,展露出六轉蠱的強勢,使得方源的空竅如小廟,難容大神!
“這樣下去,說不定在鐵家父女查出真相之前,我就要被春秋蟬撐破空竅死亡了!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真正解決之道,就是盡快地提升自己的修為。當他成為六轉蠱師時,空竅就有能力來裝載春秋蟬了。
但這個辦法,太過於漫長。方源前世五百年,總共用了四百多年,才修到六轉。
他現在是丙等資質,三轉修為,要修行到六轉,嚴重缺乏時間。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暫時的解決之道。
就是將春秋蟬調出空竅,放養在體外。
但這舉措,也有極大弊端。
首先春秋蟬並非戰斗蠱,無自保之力,不如藏在空竅中安全。
其次,六轉蠱蟲一旦出現,都會干擾法則,形成一定區域內的天地異象。
只要在某個地區逗留時間一長,就會有蜂擁而至的蠱師強者被吸引過來。
方源現在身處在山寨當中,人多耳雜,又被鐵家父女盯住,這春秋蟬一放出體外,幾乎立即就會被外人察覺。
這樣一來,他只能苦挨。
“春秋蟬恢復速度越來越快,照此下去,恐怕我沒有多少時間了。等到古月漠塵那邊的四萬元石到手,就摘下天元寶蓮,離開這里。鐵家父女那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方源心中嘆息。
鐵家父女的事情,他只能拖延。但現在,春秋蟬卻不給他拖延的時間。
他已經被逼入絕境,時間之緊迫,浪費一分一秒,都是在減少他的生機。
蠱師被自身蠱蟲害死的情況,絕不是少數。
很多蠱師強行運用,受到蠱蟲力量反噬而喪命的例子,比比皆是。
遠的不說,古月青書的例子,就近在咫尺。
……
“六塊紫金石,各個都有拳頭大小。以方源當時的修為,居然當場連續解開了五塊。他怎麼會有這麼多的真元呢?”鐵若男的目光牢牢地鎖定在信箋中的相關一行上,得意地笑起來。
鐵血冷點點頭:“你終於發現了這里的疑點,不錯,細心留意才能發現常人看不見的東西。但是你又能從這個疑點中,推斷出什麼東西來呢?”
鐵若男閉上雙眼,暗中催動直覺蠱。
在黑暗中,她就覺得腦海中靈光一現。她猛地睜開雙眼:“直覺告訴我,方源也許早就有酒蟲了!”
“但直覺有時候也是錯誤的,它並不能代表證據。”鐵血冷提醒道。
“要證據還不容易?呵呵,只要他有酒蟲,就得去喂養。只要喂養,總會留下蛛絲馬跡。”鐵若男的嘴角漸漸彎成一個弧度,“走!我們再去找古月方正,作為弟弟,他應該最熟悉方源不過了。”
……
“你問哥哥以前的事情?”方正臉色流露出復雜之色。
他嘆息一聲,回憶道:“哥哥以前,就是很優秀的人。他從小就展現出才情,作了很多詩,令整個山寨都側目關注。那時候,我敬畏他,敬佩他。在我心中,他就像是一座我無法攀越的高山。可能是站得高,摔得疼吧。在後來的資質大典中,他被測出只有丙等資質,因此頹廢了很長一段時間,上課時都在睡覺,晚上都夜不歸宿,整天買醉。從那刻起,我才明白,原來哥哥也是人……”
“等等,你說買醉?”鐵若男敏銳地察覺到這個關鍵詞,她的雙眼眯起來。
“是啊,有一段時間,他酗酒爛醉。唉,可能是現實太殘酷了。自己是丙等,而親弟弟卻是甲等,接受不過來吧。其實設身處地地想一想,我也能理解他的心情和感受。”方正道。
“那我問你,從那時候起,方源都隔一段時間,都會買酒喝嗎?”鐵若男又問。
“是啊。從那刻起,哥哥他就愛上了杯中物,為此耗費了不少錢財。有段時間,他迷上了青竹酒。那可是我們山寨特產,很貴的一種酒。他恣意搶掠同窗的元石補貼,就是為了買酒喝。這種行為真的是很過分,以至於沒有一個學員喜歡他的。怎麼,這里面有什麼問題嗎?”在最後,方正表示了疑惑。
“有大大的問題。我現在懷疑,你哥哥的酒蟲並非是賭石賭出來的,而是原來早就擁有。你哥哥爛醉頹唐,只是他的一場表演。真實的目的,在於掩蓋自己得到酒蟲,喂養它的事實。”鐵若男沉聲答道。
“什麼?!”方正聞言,吃驚地從座位上直起身。
這消息太讓人意外了!
“你剛剛的一番話,更令我懷疑加重了許多。你哥哥平時在哪里買酒?我需要再去調查一下。”鐵若男也站起來,她爭分奪秒,干勁十足,行事雷厲風行。
“青竹酒整個山寨,只有一家售賣,就是唯一的那家客棧。”
“那先告辭了。”鐵若男轉身就走。
“等一等,我……我和你們一起去!”方正猶豫了一下,追了上來。
半個時辰之後。
鐵若男走在青石街道上,總結道:“剛剛已經問明白客棧掌櫃,情況已經很顯然了。方源買這麼多的酒,是有他深層次的目的。那就是喂養酒蟲。在之後,他故意去賭石,就是將酒蟲合理地暴露在眾人眼前。這一切,都是他計劃安排好的。”
一旁,古月方正有些失神落魄地走著,臉色顯得有些呆滯。
他沒有想到,真相竟然是這樣的!
曾經一度,他看不起方源,認為他頹廢,自甘墮落。從那刻起,他覺得昔日的高峰,不再高不可攀。
但真實的情況是,這一切都是方源他的偽裝,他的表演,他的布局!
周圍的人,都被他蒙在鼓里,騙得團團轉。
而他古月方正也不例外!
昔日對哥哥的看不起,輕視,現在看來,就好像是個充滿嘲諷意味的笑話。
“哥哥……在你的心中,我算什麼呢?你假裝爛醉的眼眸中,我就是一個笑話嗎?哥哥!你是如此的心機深沉,在你心中,我是不是幼稚的讓你冷笑呢!”方正在心中咆哮。
他羞惱,他憤怒。
他感覺自己就像是被方源玩弄戲耍著,一直以來,表演著可笑的幼稚的話劇。
他感到方源對他的不屑。
“哥哥,你怎麼能這樣對我?!”
“如果不是鐵姑娘,我還被你蒙在鼓里。你到底要欺騙我,欺騙族人到什麼時候?你濫殺無辜,草菅人命。欺騙和謊言,冷漠和殘酷,這才是真實的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