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壽娘子仰頭望去,視线穿破大雪山福地,看清北原外界。
原本大雪山福地上方,天空晴朗,一片湛藍,萬里無雲。此時藥皇來臨,聲勢浩大,風雲卷席,將蒼穹都染成一片橙黃。
藥皇不見身影,但卻有聲音傳下來:“雪胡老友,本皇冒昧造訪,還望見諒。”
他的聲音響徹天地,傳入大雪山福地,震得無數雪峰搖顫,無數積雪簌簌地掉落。有的山峰甚至釀成了小型雪崩。
“哈哈哈。”雪胡老祖大笑著,衝天飛起,離開大雪山福地,夾裹滾滾冰霜之氣,上了天空。
當即天空大變,一半是橙黃光輝,一半是冰霜之氣,分庭抗禮。
但就在這時,從西邊忽然來了一股烏黑的墨雲。
墨雲翻騰不休,迅速彌漫開來,竟不輸於雪胡老祖和藥皇二人,硬生生地在天空中擠出一片地盤。
萬壽娘子看到這里,面色變色,心中一沉,失聲道:“怎麼,百足天君居然也來了!”
墨雲、霜氣、橙光滾滾浩蕩,相互僵持,將方圓千萬里的蒼穹高空分成三份。
雪胡老祖冷笑一聲:“天君你不好好經營勢力,也來湊這份熱鬧?”
百足天君干笑兩聲,道:“雪胡老友,不過區區方寸山,怎會入你的法眼呢?不若歸還給正道,省去這一場麻煩。”
萬壽娘子頓時臉色鐵青,留守在大雪山福地中的魔道蠱仙們,也關注著高空,呼吸都為之一窒。
百足天君本是散修陣營,但自從拍賣大會之後,他就籌謀建立正道勢力。此刻和藥皇聯手,以二對一,雪胡老祖身單事孤,情況不妙了!
但下一刻,雪胡老祖仰頭大笑,笑聲豪氣干雲:“那你們兩個就一起來吧,做過一場再說!”
說著,一飛衝天,轟隆一聲巨響,雪胡老祖直接撞破天罡氣牆,進入了白天當中。
八轉蠱仙,動起手來,威能浩瀚恐怖,大地難以承載。一般動手,都會有默契地深入太古九天之中,避免地面生靈遭受無邊浩劫。
“好友既有雅興,那本皇自當奉陪。”藥皇目光一閃,迅速跟上。
百足天君楞了一下,苦笑道:“既然雪胡老友執意如此,那就恕本天君冒犯了。”
三位八轉蠱仙都進了白天,很快天空中就傳出轟轟轟的爆響。
“三個人在白天里打起來了!”中洲蠱仙中有人驚呼。
他們還未趕到大雪山福地,距離還有萬里之遙,此時抬頭遙看天空,就見萬里高空動蕩不休,有墨雲翻騰,有潔白霜氣噴涌,還有橙光彌漫。
隆隆之音不絕於耳,仿佛晴天霹靂,叫人聽著心里打顫。
“快,趁著他們糾纏在一起,我們進入大雪山福地!”鳳九歌凝望一眼,便迅速收回目光,眼中精芒一閃即逝。
中洲蠱仙們深吸一口氣,這些都是藝高人膽大的,聽到鳳九歌的命令均感到久違了的緊張和興奮,紛紛速度激增。
嗷嗚!
飛到半途之中,一只上古荒獸哀嚎著,陡然從天空中掉落下來。
中洲蠱仙們連忙閃避。
“這是天殘犬!”眾仙認出這只上古荒獸的來歷,頓時目光發直。
轟的一聲悶響,天殘犬宛若隕石撞擊地面,狠狠地摔在地上,砸出大坑,掙扎了幾下,便一動不動了。
“居然把天殘犬都從白天里打下來了。”
“八轉之威,怎麼會如此凶殘?!”
“僅僅是戰斗余波,就讓天殘犬如此慘死……”
“小心!”
警告聲剛剛落下,就從天空中砸落下來一座座冰雹。
這些冰雹一個個大如山峰,冰雹雨覆蓋千里范圍,寒氣逼人刺骨,萬物凍結喪命,中洲眾仙不得不繞道而行。
咔嚓!
忽然一道雷霆余波,從天而降,擦中中洲蠱仙老算子的衣角。
老算子發出一聲慘叫,從耀眼的電芒中迅速抽身,幾乎半天身體都沒有了,立即重傷瀕死。
行了片刻,越加接近大雪山福地,又有一小陣陰風傾斜吹來,吹得中洲蠱仙一個個魂魄搖曳,幾乎要從肉身中跌出去。
蠱仙修為越高,相差一轉,差距便越大。
八轉七轉之間,簡直就是天壤之別,能夠以七轉抗衡八轉,古往今來都是少見。
多少年來,偌大的中洲也就出了鳳九歌這麼一號人物。
中洲蠱仙們被吹得東倒西歪,勉強沒有暴露身形,但臉色都很不好看。
種種跡象表明,北原的八轉蠱仙戰力,還要超出中洲八轉一籌!
中洲八轉蠱仙數量,要超過北原。五域當中,北原八轉蠱仙最少。這是因為北原戰事相當頻繁,在五域中,北原蠱仙的隕落概率最高。
在北原,能夠從重重包圍中,殺出一條血路,站在八轉的高峰中,又能立足腳跟的,自然不是尋常之輩。
必須都是豪傑中的豪傑,一絲僥幸勉強都不可能有。
僅僅只是從白天中逸散出來的戰斗余波,就讓中洲蠱仙們狼狽不堪。
老算子險死還生,又恢復形體,臉上還帶著難以置信的驚悸,一個勁的喃喃:“怎麼可能?這霹靂下來,我居然沒有提前預算得到?”
步飛煙目光動搖,她設身處地思考,若自己和老算子換位,憑借她的移動之能,也逃脫不了那道雷霆。不禁開口道:“我們是否還繼續前行?”
陳振翅抬頭一看,只見頭頂上的蒼穹,仿佛成了無數補丁編織起來的抹布。
一塊塊的力量,覆蓋一份或大或小的范圍,相互糾纏。
有的烏雲滾滾,有的陰風吹拂,有的雷霆劈下,有的冰雹亂砸。
簡直是世界末日一般的景象。
這群中洲蠱仙們,都不是尋常之輩,眼光高明。
都看出在這些小區域中,天地道痕完全改變,有的是冰道道痕,有的充斥雷電道痕,有的是風道、魂道道痕相互糾結。
雖然他們距離大雪山福地,已經不足千里。但這區域里,卻是殺機重重,布滿了險惡致命的陷阱。
“這就是七轉、八轉間的差距嗎?”
“每一片區域里的道痕,都比我們辛苦修行得來的都要多得多!”
“生死不由己,這是多少年都沒有的感受了!”
“太凶險,太凶險,為了抓一個俘虜,搭上自身性命大不值得啊。”
中洲蠱仙們都打起來退堂鼓。
唯有鳳九歌不為所動,從一開始就一馬當先,目光鎮定,仿佛看不到周遭的凶險。
中洲蠱仙們看到鳳九歌如此,心中又起波瀾。
“這個家伙,還真是了得,能以七轉修為戰八轉……”
“平素里還不覺得,現在想想,鳳九歌真是恐怖。”
“不,就算能力戰八轉,也只是暫時的。一旦我們身份暴露,三位北原八轉蠱仙抽手壓來,我們都要十死無生。鳳九歌這家伙,置生死於度外,一往無前。差點忘了他是魔道出身,中途才轉了正道!”
中洲蠱仙們跟在鳳九歌身後疾飛,相互之間目光急速交流,都想撤退,又礙於面皮和背後門派的名聲,都開不了口,也都想著讓他人先開口。
一分一秒,都變得難挨。就在蠱仙們為難之際,領頭的鳳九歌驟然停下,立在低空,向後擺手:“都停下!”
眾仙連忙停下,只見鳳九歌面色凝重,仰頭眺望。
他們循著目光望去,只見蒼穹上仍舊是充斥著種種威能,相互排斥糾纏。
有所領悟的蠱仙,又催動仙道殺招,目光穿透這些阻礙,望見更上空白天上的景象。
望見的蠱仙,頓時失聲驚呼。
只見白天中,原本三家交鋒,平分秋色之局已然不再,而是雪胡老祖占據上風,一家獨大。
潔白的冰霜之氣,壓得藥皇的橙黃光輝龜縮一團,打得百足天君的墨雲節節敗退。
“好一位雪胡老祖,沒想到戰力雄厚至此,這才多久,以一敵二,就已經分出了勝負。”鳳九歌長嘆一聲,臉上涌現出贊嘆、遺憾混雜的神色。
“撤。”機會已經失去,他沒有絲毫猶豫,立即飛撤,從原路飛速撤退。
眾仙巴不得呢,這時都不開口,緊隨其後,迅速撤離這片危險區域。
片刻之後,百足天君終於挨不住,開口道:“雪胡老友手段高妙,本君領教了,這場甘拜下風。”
藥皇也旋即開口:“當今北原動蕩,暗流洶涌,雪胡老友,此時卻不是你我分出勝負之時。你既有心方寸山,本皇之前提議便作罷了。來日再會。”
藥皇還在死撐臉面,雪胡老祖聽得哈哈大笑,趁勢不饒人地道:“二位要來就來,要走就走,把我這里當做什麼了?”
話音剛落,天地陡然震蕩,地動山搖。
無邊的霜氣,恢弘而下,掃蕩諸般雜質,天空一片清明,再無任何陰風雷電。
數十萬里的天地瞬間覆蓋一層冰雪。
氣溫陡降,天寒地凍,好似北原一下子從溫暖春季,回到了冷酷的寒冬。
轟!轟!轟!
從九霄之上,傳來三聲炸響。
一聲聲響徹天地,震耳欲聾,宛若雷公在耳畔怒吼。
中洲蠱仙們都被這聲音炸出來,顯露行跡,身體踉蹌。除了鳳九歌之外,一個個耳朵都流淌出鮮血,竟是被震破了耳膜!
“走,快走!”蠱仙們臉色蒼白,毫無血色,心中斗志也降落谷底,只顧一個勁地疾飛。
大雪山福地中也發生了大地震,元氣劇烈波動,里面的蠱仙身軀搖搖晃晃,都是身心劇震。
半晌之後,地震這才緩緩平息,大雪山福地中有六座山峰半毀,大地裂開一道道的巨大溝壑,栽種儲藏其中的無數資源損毀慘重。
但是雪山福地中的魔道蠱仙們,卻個個興奮地滿臉通紅,雙眼放光。
他們遙遙仰望,從九霄雲外緩緩降落一個男人的偉岸身影。
正是——雪胡老祖!
在他頭頂上,一股股的潔白粉末,如水晶般晶瑩剔透,隨風揮灑。
鳳九歌殿後回首,望著這一景象,瞳孔一縮,口中喃喃:“裂天粉,將白天都裂開來了麼……”
大雪山福地中的魔道蠱仙們則是狂喜,紛紛飛出福地,迎接上去。
“屬下恭迎老祖法駕!”
“經此一役,北原八轉誰是第一的爭論,終於塵埃落定了!”
“老祖法力無邊,北原第一!打得藥皇、百足天君都灰溜溜地逃走!”
離得近了,其余魔道蠱仙紛紛在高空駐足,唯有萬壽娘子獨自迎了上去。
“夫君。”她溫柔款款,面上容光動人,既有驕傲,又有擔憂。
“放心,我有顧忌,百足天君、藥皇也有各自顧忌。這兩人也眼紅鴻運齊天仙蠱,不願我煉成它。這次我力挫二者,看這北原天下誰再敢擾我大事。”雪胡老祖淡淡而笑,又道,“只是這次打破了上方白天,還勞煩夫人出手修補。不然總會有荒獸、上古荒獸順著裂口下凡。雖然不懼,但總是麻煩。”
確認自家夫君無事,萬壽娘子放下心來,手指一點雪胡老祖的寬厚胸膛,翻了個白眼,道:“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