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已經離去,程宛和心中遺憾與悲痛交加,她暗暗做了個決定。
程宛和:“玉娘,你的父母之於我是救命之恩,這些年我想要報答,卻沒有再遇見他們。如今你到了京城,和昀之在一起,或許就是命中注定。”
李知晝怎會不知曉她的意思,父母不在了,程宛和想將當年的恩情還在她身上。
“玉娘想要什麼,或者有什麼未實現的心願我都會盡全力滿足。”
“夫人,我……”她父母當年救下程宛和時不圖回報,如今她又怎能承父母恩情?
程宛和意味深長道:“你不要著急拒絕我,以後如果你真的有什麼不能叫昀之辦的事就可以來找我。”
李知晝眼皮一跳,難不成她知道自己在想什麼。
猶豫半晌,她道:“好,多謝夫人好意。”
也許,也許程宛和就是她以後離開晏府的不可缺少的人。
談完朝廷公務,晏照夜三人也自寶月樓而下。
李知晝眼眶微紅,想逃過晏照夜的眼睛都難,他撫著她的肩:“怎的眼睛紅了,像是哭過一場似的。”
知道晏照夜會問,李知晝答出提前編好的謊話:“今日風大了些,迷了眼。”
她才不管晏照夜信不信她的鬼話,反正她就這麼說。
晏照夜不信她的話,回去的路上,他狀似無意地提起:“外面的風真的很大嗎?”
李知晝:“郎君聰慧無比,應該早就知道我是誆你的。我眼睛紅是哭過,與風無關。”
“那你為何哭,因為程夫人?”
李知晝低下頭,晏照夜認為她在悲傷,“她問起我父母。”
手驀然收緊,晏照夜哄她:“玉娘過得好,我想父親母親九泉之下也會安心。”
李知晝成了他心上的一塊肉,他想用心養著,而且最好永遠在他身邊。他不希望有人將這塊肉剜掉,否則他不確定會做出什麼事。
快綠齋的小姑娘們一如既往活潑,嘰嘰喳喳的。
李知晝人還沒進院子,珊瑚迎上來便問:“女郎在相府吃飽了嗎,沒吃飽我吩咐廚房准備飯食。”
“你這說的什麼話,偌大一個丞相府難不成還能讓我餓肚子。”她忍俊不禁,笑起來時頰邊的窩凹陷進去,甜得能盛進去半碗蜜。
珊瑚露出一副“就是這樣”的表情,“我從小去親戚家吃飯都不吃飽的,不好意思吃多。”
不知道晏照夜哪里找來的這麼有意思的人,李知晝點點頭:“你說的不錯,我還真有點餓了。不過也不值當廚房再忙碌,煮一碗面就好。”
“好,我這就去吩咐。”
珊瑚為猜中李知晝的心意而喜悅,她慢慢開始喜歡上了這位女郎。
晏照夜說給李知晝的都是好的是實話,快綠齋一桌一椅一草一木,還有人,都是晏照夜精挑細選出來的。
青章是從小府里長大的孤女,忠心不必多說。榴月珊瑚綠枝也都是家世清白且品性良好的女子,安分守己,不會拜高踩低。
雲開日出,晚上的月亮也有著落了。
食完面,李知晝托著腮,思索將來她出了晏府後去哪里。晉州是回不得的,王家人必要再生事端。
程宛和說她父母同船,那她們大概要去的就是一個地方。
江川是江南水鄉,風光秀麗,在那里先落腳似乎也不錯。她想看看父親母親走過的路是何樣。
八月十五,團圓節,天色將將昏暗,隱約的月影墜在空中。
晏照夜遣散府中侍者,好讓他們能回家與家人團圓。
“玉娘認為我這般安排可好?”
李知晝被他牽著手,蒼塹在身後充當侍從。三人神色各異,湊在一起說不出的別扭。
她道:“中秋佳節能和家人團聚自然好。”
李知晝父母離世,她在世上再無親人,往後的中秋她又怎麼挨得過來呢。
她不願在晏照夜眼前悲傷,指著不遠處賣糖葫蘆的老者說:“好久沒吃糖葫蘆了,我想吃。”
李知晝買,蒼塹付錢,分工明確。
再走幾步就進了南街,京城最繁華的街道。
街道兩旁店肆林立,天色漸暗,無數朱紅的燈籠靜靜懸在店門前,火紅的光映在來往行人的臉上,叫賣聲,人聲,還有不知是哪家的酒香,亦或是胭脂香。
手上的糖葫蘆吃得差不多了,還剩兩顆,李知晝實在吃不下,她想了想,問:“郎君是否吃過糖葫蘆?”
“小時候吃過,不過是什麼味道我已忘了。”
不管對方的意願,李知晝直接把糖葫蘆塞進晏照夜手中,“既然如此,那郎君回憶一下兒時的味道吧。”
她蠻不講理,又理直氣壯,晏照夜只覺得可愛。
糖葫蘆入口是甜的,咬兩下又成了酸的,酸甜交織,味道也算是奇妙。
又行幾步,酒香越來越濃郁,店門前的青旗上是“醉湖樓”三個字,酒旗遇風飄搖,恰如此刻李知晝的心。
她目光停留在醉湖樓,晏照夜道:“醉湖樓的酒是極好的,你想嘗一嘗嗎?”
李知晝點點頭,顯然很期待。她長這麼大沒飲過幾次酒,以前偷喝過阿爹的,辛辣衝鼻。醉湖樓的酒這麼香,大概不會很難喝。
尋了僻靜處坐下,小二殷勤道:“三位客官吃點什麼喝點什麼?”
晏照夜風光霽月,畫中人似的,小二見過不少京城權貴,這般容貌出眾的還是第一次見。
“畫中人”詢問對面女子:“你想喝什麼酒?”
她搖搖頭,“我對這里不熟悉,你定就好。”
晏照夜答小二的話,“一壇石榴酒,再上些下酒菜即可。”
“得嘞。”
小二走後他望向對面的李知晝:“醉湖樓的酒都太烈,石榴酒比較適宜飲用。”
喝酒會誤事,所以蒼塹不喝酒。
晏照夜為李知晝斟酒,酒水是淡淡的石榴色,澄在杯中剔透清澈。
湊近聞,若有似無的石榴香氣鑽進肺腑,飲一口,微微酸澀,回味甘甜。
原來還有酒如此好喝,李知晝喜歡。
她把杯子推到晏照夜身前,“還要一杯。”
晏照夜再為她斟,不忘提醒:“石榴酒雖不是烈酒,卻也醉人,莫要貪杯。”
正如同眼前的人,初見並未覺得有何特別之處,時間久了卻能成他心頭肉骨中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