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兩人聊了許久,當然,更多的是孟介甫說,傅青枝傾聽。
有時是對方問,她回答。
趙婷看人向來准,從孟介甫的談吐儀態來看,他是個可以深交的對象。
一顆赤子之心,純粹自然地袒露。
活動結束時,孟介甫想留她一個電話,言辭間毫不遮掩對她的濃厚興趣,和想要繼續一步相處的欲望。
青枝心中有些微的遲疑,後來又想通。
既然來了,就別扭扭捏捏。
於是干脆大方地當面撥通他電話,彼此互留號碼。
生態園環境清幽,然而也有弊端,交通並不便利,大家基本都是開私家車來。
青枝站在門口一處角落打的,孟介甫從車庫開車出來,一輛白色的奧迪停在眼前。
他探出頭,笑時眼中似有星光:“青枝,你去哪兒,我送你。”
青枝連忙搖頭,指指手機,笑帶著謝意,婉拒道:“不用,我已經打了車。”
孟介甫問:“回洛中嗎?”
青枝說:“不是,我回家,孟先生你先走吧。”
孟介甫微微皺眉,佯裝不悅,“青枝,這可是你不是了,你不允許我稱你傅老師,卻叫我孟先生,哪有這樣的道理?”
青枝不好意思地改口:“介甫。”
孟介甫低低笑了一聲,堅持道:“上車吧,青枝,這邊打不到車的,我送你。”
青枝不好再拒絕,忙道謝,坐上車。
青枝坐在右後座,有風微冷,孟介甫細心,關上窗,回頭貼心地說:“青枝,系安全帶,旁邊有飲料和水,想喝什麼自己拿。”
“好,謝謝。”青枝溫和地回應。
孟介甫將車開出去,“唉”地嘆口氣,說:“青枝,你老是跟我說謝謝,讓我很挫敗,搞得我們好像還是生疏的陌生人一樣。”
他語氣里帶著委屈,青枝一時赧然,“好的,不說謝謝了。”
孟介甫陽光地笑了笑,問她:“你家在哪兒呢?”
“南城區,路程有點遠。”青枝側頭看向窗外掠過的青青田野。
開出去到市里大致要二十分鍾。
她說:“那個,介甫,待會兒車到外邊公交站停吧,你放下我,我坐公交再轉地鐵。”
孟介甫“嗯”了聲,說好。
昨晚沒睡好,青枝一上午昏昏沉沉的,如今車在鄉間崎嶇蜿蜒的小路上行駛,濃濃的困意向她襲來。
等她再從睡夢中醒來,迷蒙地睜開眼,車子已經停在城南區中心不遠的一處公園門口。
一雙眼睛正默默注視著她,與蘇醒的她對視。
傅青枝下意識擦了擦嘴,臉熱道:“你怎麼沒叫醒我?”
孟介甫笑道:“你睡得這樣香,擾人清夢豈不是犯罪。”
傅青枝充滿歉意地道謝:“抱歉,耽誤了你時間。”
孟介甫不認可地說:“哪里來的耽誤?我周末悠閒得很,待在家里也無趣,還好你願意給我機會出來兜兜風,不然葛優躺又是兩天,豈不浪費?你別笑話我,今天跟你呆在一起,我會覺得賺了很大一筆。”
傅青枝啼笑皆非:“看不出來,你這樣能說會道談笑風生的男士,怎麼還會單著?”
孟介甫深深注視著她,狀似妄自菲薄,其實暗含深意,“坦白說,我也好奇,青枝你這樣的窈窕淑女,怎麼會願意下凡來參加聯誼相親?”
傅青枝笑容凝固,抿了抿唇,眉眼低垂:“介甫,謝謝你今天送我回來。”
說罷推門便下車。
孟介甫明顯感覺到氣氛的急轉而下,意識到自己可能踩了雷,說到對方心中痛處,頓時後悔不已。
都是成年男女,誰沒有不願提及的過去?
孟介甫繞過車頭,快步流星到青枝跟前。
陽春三月,日光溫煦明媚,四處景色生機勃勃,熠熠生輝。
“抱歉,青枝,我是不是說錯了話?”孟介甫心提起來,慌促地看著她,語氣有些急,“你可別往心里去,你要是不痛快,罵我兩句,打我幾下也行。”
青枝見他一副火燒眉毛的樣子,宛如班上犯錯誤的小孩,她掩著唇撲哧一聲笑出來,“我才沒不痛快,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子?”
孟介甫看她眯著的眼睛彎彎如皓月當空,一顆忐忑的心便也隨之蕩漾,他要怎麼表達,他已經默默關注她很久,自從在趙婷老師朋友圈那篇公號文里見到她的照片時,那種怦然心動已經到了一個無法克制的程度,那種擔心別人將她提前搶走的寢食難安和朝思暮想,過於驚心動魄,不可言說。
今日一見,相處下來,更是加倍的愛戀。
他不敢輕率地表達,擔心唐突佳人,只能靠理智壓抑著,可心中的喜愛又快滿得溢出來。
他太矛盾。
孟介甫靜了靜,“那就好,你沒生我氣就好。”
青枝看了眼手表,低聲道:“好啦,介甫,我真得回家了,晚了我奶奶會擔心。”
孟介甫忙說,“你家在哪兒,我送你過去。”
青枝搖頭:“已經很麻煩你了,不用,就在附近,你快回去吧,再見。”
孟介甫見她朝自己笑笑,轉身朝街邊走去,她一身春款淡白色碎花連衣裙,拐進一條巷子,漸漸消失在視野里。
孟介甫失落地想。
她好似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飛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