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東經一百二十度,北緯三十度。亞熱帶季風氣候,冬夏分明,雨水充沛。
她古典,她現代;她是水城,她是卷都;她沉穩,她浮躁;她風景靈秀,她道路擁擠;她令人憧憬,她引人懷疑;她蒸蒸日上,她江河日下……
上有天堂,下有蘇杭。可同一片人間,杭州之下依舊是地獄。
我的車緩緩駛入未來科技城的一個“紅盤”。
最近這樓盤初開,均價已過五萬,卻仍吸引了大量買家前來搖號,中獎率不及百分之三。
杭州人堅信,搶到就是賺到。
上樓時我仔細算了算,一百二十平的小公寓就要六百萬,最低百分之三十的首付便是一百八十萬。
自己兩百萬的簽字費交了稅,再加上多年的積蓄,都不知夠不夠。
輕輕按了門鈴,開門的姚啟龍對我使個眼色,我知道萬事具備。
“牧哥,怎麼你辦的活動,你到得最晚啊?”
偌大的客廳里,江潮和宋維在沙發攀談,江帆忍不住衝我喊了兩句。
“好,我先自罰一瓶!”
我走上前,從地上的箱子里抽出一瓶啤酒,開瓶後一口吹干,大股大股的泡沫順著嘴角流滿脖子、順著領口沾濕前胸。
宋維一直盯著我胸前的五個紅字,也許在驚訝我不倫不類的穿著,也許在驚訝我才是主辦者。
“今天在場的都是好兄弟,讓大家久等了。我宣布,狩獵大會正式開始!獵人們請就緒,美麗的獵物馬上出場,誰搶到就是誰的!”
姚啟龍放起躁動的嘻哈音樂,我一閃身進了旁邊的臥室,獵物們被我提前叫來,已被姚啟龍藏在這屋里。
五個獵物見到我臉色各異,但四個都無外乎各式各樣的諂笑。我走向剩下那個最平靜的,抱住她,輕輕親吻。
“妹妹,外面可是四個男人。你要不想玩了,還來得及。有我在沒人能勉強你。”
“主人,怎麼這麼說?我都等不及了!”
朱珠只穿著極簡的黑色比基尼,三點之外全身上下肌膚無一不露。我又看了看她清秀的面龐,確是一臉堅毅。
我忍不住笑笑自己。
如果我邪惡,就不會問這破問題。
如果我善良,根本不會帶朱珠走到這一步。
我玩遍她全身,各種場合各種姿勢,還把她給別的男人干。
到了最後一步,我竟想收手?
這他媽就叫做偽善吧。
門緩緩打開,我也加入了客廳里獵人的隊伍。五只獵物已排好隊,准備粉墨登場。
先出來的是靜靜,她穿著一身空姐制服,一出場便直直地向宋維走去。
確實,作為姚啟龍“前女友”,被在場其他人“捕捉”都挺別扭,干脆直奔宋維,這個在“解放大會”上把她操爽的男人。
可獵人們哪能讓她輕易如願,她覺得別扭,姚啟龍的兄弟們還覺得刺激喔!
江帆一個箭步,直接就將靜靜摟入懷中。我撇了眼姚啟龍,他面露凶光,對女人的恨意仍氤氳眼中,仿佛在對江帆說:“操爛她!干死她!”
至於宋維,他倒也不遺憾。畢竟是玩過的女人,哪有沒玩過的好玩?
接下來是楊雨晴,她從小練舞,我干脆讓她身著芭蕾舞裙。
只見一只白鵝翩翩起舞,連裙子都甩成一圈漣漪。
她一個大跳到我面前,看來依然想讓我操她。
可落地時擄掠她走的,卻是宋維暴起的身影。
這男人看了我一眼,也許在說“承讓”?
我看在眼里,卻是說著“雅婷”。
我回之一笑,嘴形說著“朱珠”。
接下來是小茜和婉兒,又是那一身初戀般的校服,和那個古靈精怪的小護士。
不同於靜靜和雨晴出場的火急火燎,她倆只是慢慢地走著、張望著,一個像在校園里散步看風景的新生,另一個干脆是在尋找病人?
按照計劃,我自是動也不動。
起身的姚啟龍和江潮倒是謙讓起來,最後每人就近領走一個。
這“狩獵大會”被描述成男人激烈爭奪女人的活動,可看這平和的過程,真是徹頭徹尾的失敗。
姚啟龍在背後抱著婉兒,雙手探索這小護士的胸器,可雙眼卻盯著別的方向。
江帆使勁搓著靜靜黑絲護體的雙腿,但好像又搓得沒那麼認真?
江潮與小茜盡情激吻。天呐,他不知道妓女不能親嗎?可他卻知道,要時時留意宋維的反應。
是啊,只有宋維。
這個家伙早全情投入在雨晴身上,層層疊疊的芭蕾舞裙已被掀翻。
雙手亂捏著兩邊張開的大腿,腿上層層紅印已清晰可見,手指眼見就要撫上這年輕的屄。
我笑著起身,去迎接今天的主角。狩獵大會根本沒有失敗,失敗的是那個急切的獵人,竟不知自己才是獵物!
朱珠的黑色比基尼之上,已多了一副黑色面具,上面連著一對黑色兔耳朵——她的打扮是個假面兔女郎。
鼻梁與紅唇之上神神秘秘,之下的窈窕身材卻是一覽無遺。
我走上前去鞠躬伸手,朱珠將手放在我的手心。
這騎士與公主般的禮節,讓宋維不再急色,亦為之側目。
他目光在兔女郎身上停頓了一會,面露疑色,可最終疑色轉為淫色——他竟意淫起自己的老婆!
野花采多了,就忘了家花長什麼樣。太精彩了!
我和朱珠盡情擁吻,朱珠拉著我的手去她下體。天!那里是剛泄洪嗎?
“我用過按摩棒了,主人你直接操我!當著宋維狠狠操我!”
“樂意之至!”
朱珠彎下腰,主動將內褲撥到一邊,露出水光瀲灩的穴,宋維嘴里更是嘖嘖贊嘆。
我用雞巴稍微沾濕,緩緩挺進。
宋維竟跟著我的節奏吹了聲口哨,其余三男更是激動地陣陣歡呼!
“啊!主人你好大!比我老公大多了!”
朱珠一上來便浪叫連連,我只得跟著她的淫聲橫衝直撞。到底是我操她還是她操我?但隨著我頻率變快、力度變強,聲音和動作終歸和諧共振。
“主人你操死我了!我老公總不在家,你常來操我好不好?”
“主人騷屄要被你操爛了!我今天回家得花我老公錢保養一下!”
“哦主人,我還有個兒子!我讓他跟你姓杜!”
宋維自是覺得朱珠聲音熟悉極了,但也許從未見過自己老婆如此放蕩的樣子,不敢確定,滿面淫光漸漸陷入思索。
我不想提前露餡,給姚啟龍使了個眼色。
他便放下婉兒,用自己的雞巴堵住了朱珠的嘴。
姚啟龍這根棒子,粗而不長。
上學時我們經常笑稱他“姚短龍”。
可這形狀正好滿足了朱珠的嘴,既粗得她雙頰鼓起,又不至於長到捅她喉嚨。
我們兩個一前一後,都是做著抽插的動作。
朱珠兩張嘴全被塞滿,可中間的身子仍不受控制,一對雪白臀瓣盡情扭動。
見姚啟龍加入,宋維竟也放下楊雨晴,起身想來一起湊個熱鬧。我明白這就是最好的時機!宋維快要接近,我用力拍了下朱珠的臀。
“啪!”
女人爽得揚起脖子,姚啟龍的短龍被順勢吐出,可上身眼疾手快,將連著面具的兔耳朵一把拽下,露出那張曾深深吸引宋維,卻讓他漸漸看厭的臉。
“朱珠!你……”
“主人,我老公來啦!快讓他看你操我!”
旁邊蓄勢待發的江家兄弟也終於行動,兩人一邊一個抱住暴走的宋維,將他拖了回去。
宋維身材健美,力量估計不錯,可也雙拳難敵四手,被死死控制在沙發上。
我架起朱珠瘦削的肩,讓她的整個臉龐身軀正對著無能狂怒的宋維。
我要讓他重新審視一下自己的老婆,讓朱珠所有淫詞浪語鋪滿他的臉、嬌啼哀鳴塞滿他的耳。
宋維面容扭曲,似是想說些什麼,卻一句都噴不出來,只有嘴唇胡亂抽動著。
我勝利者般俯視他,像貓對老鼠一樣玩他。
我期待著他陣陣抽搐後,噴向我的第一句話。
那時我將反攻!
作為獵人,我有一百種方式折磨我的獵物。
可這獵物,到底怎麼回事?
宋維滿面皺紋慢慢舒展,一臉震怒像一顆石子扔進西湖,漣漪慢慢擴散、慢慢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湖面倒映的,那投石人面對美景的一臉迷醉。
“老婆,你好騷啊!”
宋維笑著說出這句話,溫柔極了。難道這人已被氣出神經病?
姚啟龍疑惑地看向我,我無言以對。
江潮江帆面面相覷,按著宋維的手都放松了。
宋維趁機掙脫,猛地起身卻沒有撲向我和朱珠,反而將一邊乖乖待命的楊雨晴拖入胯下,那本該捅進自己老婆身體的矛,直直刺進另一個女人的軀殼!
楊雨晴瞬間丟盔棄甲,大呼小叫與朱珠不遑多讓。宋維像是和我比賽操屄,一下比一下深,一下比一下狠!
操,宋維!你他媽在干什麼?
你那憤怒至極的臉,堅持了能有十秒?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就這麼快!你就沉醉了,你就痴迷了?
我的雞巴快要捅穿你老婆的屄,就在你面前,你不生氣嗎?你還是個男人嗎?
你沒看到老婆被我操得一臉騷媚嗎?
你沒聽到老婆叫我主人,要讓孩子跟我姓嗎?
你不應該暴跳如雷,但被死死按住,像將死的魚一樣奮力掙扎?
你不應該用最惡毒的話咒罵我和朱珠,可仍不能阻止她的嗓子喊啞、屄被操腫?
你不應該放聲大喊,你操過雅婷,操過在場所有獵人的伴侶,卻依然只能看著獵人們輪番上陣,一個一個把你珍藏的老婆操翻?
媽的,你是不是有病!
我頓時意興闌珊,胯下節奏越來越慢,宋維倒堅挺得很。
楊雨晴這小妮子怕是再沒想過讓我操了,能挺過宋維這一遭都算她厲害。
宋維轉頭衝我挑了挑眉,似是在問,哥們你行不行?
操!
我把我的獵物偽裝成獵人,讓他享受捕獵的樂趣。
再讓他掉落陷阱,意識到自己才是獵物。
可這頭獵物躺平在坑里,竟開心地拍手,大聲喊著“做個獵物真好!”甚至,他仰望著上面的一圈獵人,笑容似是在說:“誰還不是獵物喔?難道你們獵人本身不是獵物?性愛的獵物,杭州的獵物,時代的獵物!”
我將半軟的雞巴抽出,把朱珠推給姚啟龍,看著這條短龍重啟了與宋維的“競賽”。
我逃到窗邊,倚著窗席地而坐,再也不想看宋維這病人一眼。
手機屏幕亮起,雅婷的微信停在未讀。
“晚上回家,不用擔心我。”
這女人還是妥協了,像她那個軟弱的母親,被男人隨意拿捏。
腦海中又出現那一對白色和粉色的維尼熊,我本該捧著白色的那只坐在床上,雅婷抱著粉色的在我身邊,我們好好演一出相親相愛的玩偶劇。
背後陽光越來越烈,我的後腦勺怎麼這麼熱,杭州今年會迎來暖冬嗎?
我回頭望向窗外,高樓之外是另一座高樓,窗戶之外是密密麻麻的窗戶。
我的腦子按下倒帶鍵,整座城市的一切都倒著流走,速度之快正如她一日千里的發展。
車輛全在路上逆行,行人倒著太空步,雨滴雪片從地面涌向天空,星辰日月西升東落……而我從一個個女人身上將雞巴抽出,精液從屄里被雞巴吸走……我退回網易、退回浙大、退回杭州東站——倒帶停止!
我剛下火車,心情忐忑而自由。
到底哪個時刻,哪個歷史節點,我本可以是另一個杜牧?我本可以和雅婷相知相守,平平淡淡白頭偕老喔?
兩只小熊又出現了,嘰嘰喳喳吵個不停。白色的叫我主人,粉色的叫我混蛋。
“主人,你終於贏回雅婷,她依然屬於你!你將永遠擁有她!”
“混蛋,你猜一猜,她還愛你嗎?”
“主人,你的兄弟都在,看他們多尊敬你!你是他們的牧哥!”
“混蛋,兄弟的女人哪個你沒上過。就不怕將來轉眼成仇?”
“主人,你和飛宇要干一番大事業,以後賺大錢,可不止區區兩百萬了!”
“混蛋,創業那麼容易?何況你倆真是一路人?你信賴他嗎?你值得被他信賴嗎?”
“主人,我為你驕傲!你幫助倪鑫對抗網易這巨無霸,你是大英雄!”
“混蛋,那個掰開朱珠雙腿獻媚賺錢的,不也是你嗎?你就是個諂媚的下人!”
腦袋簡直要炸掉,我雙手捂著頭,攥下好幾縷日漸干枯的頭發。
婉兒不知何時,竟坐在我身旁。
我向客廳一看,朱珠身上已換成江帆,江潮也在小茜身上進出。
姚啟龍似已經發射,凶狠地按著“前女友”靜靜地頭,強逼她給自己清理。
宋維仍在折磨著楊雨晴,好一個機器!
“婉兒,濤姐的事你知道嗎?”
“不知道……”
“她可能走投無路了。”
婉兒沒有出現意想中的悲傷,反而有些如釋重負。
“嗯?你很開心嗎?”
“沒有沒有!”
婉兒趕忙解釋,臉色也悲傷許多,卻更顯虛假。
“濤姐對我們像對女兒一樣,只是……出來賣真的太苦了……”
是啊,我一陣苦笑。古往今來,賣淫可不總伴著殘酷的人身控制和嚴苛的訓練調教。自己怎麼為幾個婊子人前做戲感動了喔?
“那怎麼這次私下約你們過來賣,你們倒答應了?”
“牧哥,之前你不是說可能去直播公司當老板嘛。你幫我們三個看看,能不能也當個主播……”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我可不是老板。我有空跟老板說說。”
敷衍完婉兒,我揮手讓她回去服務那幾個依然開心的男人。
站起來看向窗外,人更高,視野也更大。
窗外除了樓和窗,還有車輛,還有行人,有永遠站著的樹,有永遠跑著的太陽。
手機響了,我沒看是誰,麻木地接了起來。
“牧哥!”
“晶晶?”
我的手和聲音都有些顫抖,趕忙用另一只手擋住,怕客廳的淫聲浪叫傳入聽筒。
“我和松剛和好了,一月領證,二月辦婚禮。你來不來?”
“你愛他嗎?”
“嗯……雖然他……我愛他!”
“那你應該明白,你挺對不起他的。我是說,我和你都對不起他。”
“哦。”
我的語氣沉重,對面一陣沉默,但我不打算停止。
“我是你的前男友,這點已無法改變。平心而論,剛子去見前女友,你會開心嗎?”
“嗯……好,牧哥。那就這樣吧。”
“嗯,祝你新婚快樂,一切順利!”
“其實……多虧是牧哥。要你不是個好人,真和我……嗯……我現在倒不知道該怎麼辦。”
天呐,竟還有人夸我是好人!
可轉念一想,如果有一個女人,自始至終都沒見過我的卑鄙丑惡,只能是晶晶了。
我確實把自己僅有的美好都留在她面前,正如她也只在我面前才會犯錯。
“別夸了。過去的就過去了,向前看。”
我嘴上輕松,心里突然涌起一股難言的傷感。我一直在向前看,可過去的哪能過去喔?
比如,我若沒選擇杭州,畢業就回家和晶晶結婚,人生比現在會不會……
“牧哥,很開心青春有你!”
“青春?”
“咱倆才二十六七歲,可不還在青春的尾巴上嗎?”
“好吧。那青春有你,我也很開心。”
電話掛斷,我又癱坐地上。
手機的嘟嘟聲。
我的靜默。
身上的白T恤。
胸前的紅字。
窗外的窗。
奔南的太陽。
客廳的沙發。
空氣里的荷爾蒙。
男人的囂叫。
女人的呻嚀。
我眼里的幻影。
我腦中的兩只小熊。
我那瞻之在前、忽焉將逝的青春。
都被時間的浪潮拍向空中,攪碎在杭州,一個高樓大廈、青山碧水的漩渦里。
——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