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半日後,無銘一行人乘著馬車來到了城門前,在城門之上,有“坊川城”三個大字,城牆古朴厚重,昭示著這座城池的名字與悠久的歷史。
而在城外,聚集了大片的流民,一群群的流民衣衫襤褸的或坐或躺,在城外聚成黑壓壓的一片,死氣沉沉,極為壓抑。
無銘撥開車簾,皺眉看向城外的流民聚落,這一路上過來,越是靠近城池,流民便聚集的越多,如今城外除了有官兵維護疏通的一條出入城池的主干道外,其余地方幾乎都被流民占滿了。
“怎麼會有這麼多流民呢。”鳳璃看向窗外,顰眉道。
“大赤國怎麼還不如我們妖族啊?這麼多流民。”秦若曦趴在無銘的肩膀上也是疑惑道。
秦若曦之前並未來過大赤國,只是聽及大赤國國強民富,要比妖族強盛許多,但這般情況,即便是妖族也不至於到如此地步。
“白家小姐來了!”
不知是誰突然喊了一嗓子,剛剛還死氣沉沉的流民聚落突然便暴動起來,紛紛向著一個方向匯聚而去。
而在那個方向,有幾座棚子立在前方。
“璃兒,我們下去看看。”無銘有些好奇的看向流民聚集的方向說道。
兩人下了馬車,尋了處高點的地方望向流民聚集的地方,因為那邊流民聚的太多,他們根本擠不過去,只能遠遠看著。
無銘站的這處地方地勢偏高些,離粥棚方向較近,此時已經站立了不少人,只是這些人並不似那些流民一般衣衫襤褸,衣著都極為整潔,看上去都很年輕,應該是城里的一些公子哥。
“公子,那邊搭建的好像是粥棚啊,有人在那邊施粥呢。”鳳璃看向粥棚方向道。
“白小姐你真是救苦救難的活菩薩啊!”
“白小姐求求你給我碗粥吧!我們今天剛逃難過來,我家孩子已經三天沒有吃過東西了!”一個佝僂著身子,面黃肌瘦的婦人將一個七八歲大的孩子護在身子里,卑微的懇請著。
嘈雜的聲音從粥棚方向不斷傳來。
“都有的,大家不要急,慢慢來。”
又有女子輕柔動人的聲音傳來。
無銘向發出聲音的女子看去,只見遠處一位身著白衣女子,亭亭玉立,給人一種柔和的美感,在粥棚之中,女子也在幫著忙施粥,只見她轉身之間,朝著眾人露出溫馨的笑容,雖然女子戴著一方白色面紗,但那發自內心的關懷眼神卻是難以遮掩。
隱約透露的面容雖然看不真切,但也難掩麗色。
排在隊伍前方的那些流民看著女子的關懷之意,只覺心中都溫暖了許多。
女子身上並無裝飾,一頭如雲的烏黑秀發自然的披散在肩後,頸間用一根白底素花的發箍扎挽在一起,渾身給人一種松散適度,淡淡溫馨的韻味,未經修飾便散發出一種自然秀氣的美感,更有一種惹人輕憐的神秘之美。
“這白家小姐真是人美心善啊,也不知道以後誰有福氣能娶到這位白家大小姐。”在無銘身旁的一個年輕書生模樣的人嘆道。
“可惜我是沒希望了。”另一個手執折扇的男子頗為失落的道。
“趙兄,你不是都成親了嗎,還跑來作甚,不怕嫂嫂生氣嗎,哈哈。”在趙姓男子身旁的一個略顯年輕的公子哥哈哈笑著說道。
“沒辦法,家里逼得緊,我年紀大了,婚姻大事不能再耽擱下去了,今日來這里的事,各位兄台還請保密啊,要是讓家里的母老虎知道了,我可就難受了。”趙姓男子面露愁容的向著周圍幾位公子哥說道。
“好說,好說。”周圍人皆是哈哈笑著應聲道。
“我前幾日讓媒人去白家提親了,說不得我就要抱得美人歸了,哈哈。”剛剛那個年輕公子哥又笑著道。
“得了吧你黃破,這幾年去白家提親的把門檻都快踏破了,條件比你好的多了去了,也沒見白家小姐看上誰,你就別痴心妄想了。”
“萬一白家小姐突然轉了性子,萬一就看上我了呢!”黃破又爭辯道。
“幾位說的這白家小姐,是前面施粥的那人?”無銘一直在旁邊聽著幾人的談話,似乎對這白家小姐極為推崇,便好奇搭話問道。
“兄台不知道白家小姐?應該不是本地人吧,不知兄台如何稱呼?”手執折扇的趙姓男子看向無銘問道。
“確實不是本地人,在下道無銘,一介散修,自幼在山上修行,前些日子聽聞風華大典召開在即,這才下山准備前去湊些熱鬧,漲漲見識,今日剛好路過這里。”無銘答道。
“原來是道公子,在下趙周元,見過仙長。”趙周元施了一禮。
然後繼續道:“道公子有所不知,這白家小姐在我們這坊川城可算是極為有名的,白家也算是我們這坊川城的大族,一直是做絲綢生意的,已經傳承了五百年多了,但自幾十年前,白家的老太爺出了事,便有些家道中落了。白家的現任家主白烈能力差了些,守不住家業,幾十年下來,家族產業萎縮了不少,從坊川城的一大家族逐漸淪為了默默小族,直到五六年前,白家大小姐自幼便聰慧無比,小小年紀開始接觸家族里的生意後,便展現出了非凡的智慧與才能,自那以後便一發不可收拾,五六年的時間便將家族振興到了堪比以往最鼎盛的時候,如今甚至有些生意都能跟皇商扯上關系了!”
“而且除了極為聰慧,這白家小姐相貌也是生的極美,簡直像是仙子下凡了一般,就因為這相貌太過惹人注目,這白家小姐平日里都戴著面紗,我曾有幸見過一面白家小姐的真容,當真是如仙子一般。”趙姓男子說著,眼中不由流露出一抹痴迷之色。
“哦,比之我身邊這位又如何?”無銘笑著問道。
趙姓男子看向無銘身邊的鳳璃,一時之間被鳳璃的美貌驚的有些呆住,片刻之後才尷尬的挪開目光。
然後緩緩道:“公子身邊這位仙子,容姿堪稱絕世,氣質出塵脫俗,與白家小姐各有千秋,這實在不好比較。”
“哦,各有千秋嗎。”無銘低聲道。
“對了,兄台可知為何會多出如此多的流民啊,據我所知,大赤國百姓生活還算富足,不應該有這麼多流民才對呀。是遭遇了什麼天災嗎?”無銘抬頭問道。
“唉,倒也稱得上是天災了。”趙姓男子輕扣折扇,合於掌心,輕嘆道:“公子可知距此地百余里外,有一座大城,名曰奉城,城中有著近百萬人口。”
“是這城中發生了什麼事情嗎?難不成是遭了瘟疫?”無銘猜測道。
“豈止是瘟疫呐,約兩月前,消失許久的血殺道大批人馬突然現身奉城,在奉城里大開殺戒,肆意屠戮,聽說光是當場戰死的天道境高手就有好幾個,這可都是平日里根本見不到的神仙人物啊,一下就死了那麼多。”趙姓男子說著還搖了搖頭,心神驚懼。
“那後來呢,血殺道的那些人都抓到了嗎?”
趙姓男子繼續道:“當時皇子殿下就在東域,接到消息,皇子殿下便立刻帶領大軍趕往了奉城,只是終究還是晚了些,那血殺道在城中已經屠戮了幾十萬人,皇子殿下趕到時他們便已經急匆匆的准備撤離了,聽說兩方還打了一架,最終還殺了了兩個血殺道的天道境高手,皇子殿下似乎還受了些傷。”
“那既然血殺道的人都已經撤退了,這些流民又是怎麼回事?”
趙周元看著眼前黑壓壓的流民,神色沉重的道:“血殺道雖然撤退了,但是之前在血殺道屠城時,萬毒窟和埋屍墳也趁機作亂,散播了不少瘟疫毒蟲,傳染極強,沾染之後,幾乎必死,連一些修為較低的修士也難以抵擋,而且還有活屍四處攻擊活人,王室追捕的那些逃竄的血殺道余孽也時不時的會冒出來四處屠戮,如今奉城那邊已經是一片死地了,奉城中那些活下來的人和奉城周邊的人,皆是人心惶惶,都向著周圍更遠的地方逃亡著。”
“這段時間王室派遣了不少人,在奉城周邊搜尋血殺道余孽的蹤跡,最近我們這離了百余里的坊川城,守備的人手都增加了五倍左右。而且但凡能提供血殺道线索的,都重重有賞,凡是勾結窩藏血殺道余孽的,必有重罰,查的可嚴了。就連平時不怎麼管事的城主大人,這些日子都勤懇了不少。”
“原來是這樣,這血殺道可真是肆無忌憚,竟敢犯下這樣的殺孽。”無銘聽完驚道。
“可不是嘛,只希望皇子殿下能盡快剿滅這些邪魔歪道吧。”
之後無銘和鳳璃又駐足看了看城外的情況,便下了土丘,一道人影也跟著無銘他們一起下了土丘,無銘和鳳璃進了城以後,就尋了處客棧住下,准備休息一晚,明日再繼續趕路。
粥棚方向,白家小姐還在幫忙施粥,粥棚之中,悶熱無比,白家小姐不時就要抬起衣袖擦拭一下額頭汗水,前方排著的漫長隊伍,絲毫沒有減少的樣子,恐怕沒有個把時辰都弄不完。
“姐姐,你行行好吧,我們是從奉城逃難過來的,爹爹娘親在奉城為了保護我們死了,只剩下我和小妹相依為命,我妹妹快不行了,求求你收留下我們吧,我什麼都能做的,求求你救救我妹妹吧。”
排在隊伍前方的一個八九歲模樣,衣衫破爛的瘸子小乞丐沒有接過粥碗,而是跪在地上不停的向著白家小姐磕著頭,哭著哀求道。
在小瘸子懷中,還抱著一個氣若游絲的六七歲大小的小姑娘,若是不及時治療,恐怕是活不了幾天了。
“哎,哪來的小乞丐?退後點,別弄髒了小姐的衣服!”旁邊的一位管事略帶不滿的道。
“沒事。”白家小姐看向這對兄妹,眼中流出一抹憐惜之色。
她看到這個小瘸子襤褸的衣裳內,還有多處跌撞的傷口沒有愈合,小腿之上,滿是青紫腫痕。
而且雖然這兩個孩子雖然衣衫破爛,但從他們身上穿的布料來看,之前應該也是大富大貴之家。
這百余里地,兩個平日里養尊處優的不到十歲的孩子,也不知道是怎麼逃亡過來的。
白家小姐輕嘆道:“劉管事,帶這兩個孩子去醫館看看,都是苦命的孩子。”
“謝謝白小姐,謝謝您啊!您的大恩大德,我一定銘記在心!”受恩的小瘸子跪在地上哽咽著,無比感激的說道。
“小乞丐,算你命好,遇到了我家小姐,跟我來吧。”剛剛那位管事看向小乞丐說道。
劉管事帶著那對兄妹走後,白家小姐看了看遠處的土丘,土丘上站著的人好像少了些。
但隨即便又不在意了,繼續專注於眼前的施粥之事。
“大家不要擠,都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