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南梔臉色微變,反應比許七安還劇烈:“臭和尚追到這里來了?”
許七安眉頭皺了一下,問道:“什麼情況。”
說話的時候,他目光望向後花園入口,只要一看見光頭僧人的身影,就立刻開啟戰斗模式。
“我剛才旁聽片刻,他們是為屠魔大會來的,淨心等人路過湘州,聽說了柴賢弑父惡行,特意上門問詢情況,打算干預此事。呵,佛門僧人向來喜歡行俠仗義,以此彰顯佛門慈悲。”
李靈素譏笑道。
他目光不可避免的落在搗藥罐上,深吸一口氣,然後果斷後退。
劇毒之物!
不過好歹是四品的底子,等閒毒藥影響不了他……
這老怪物不出意外是個武夫,半途轉修蠱術,他想做什麼?武蠱雙修麼……李靈素暗暗猜測。
其實這類操作在他看來,相當正常。
許多單一體系走到瓶頸,無法突破的高手,會嘗試修行其他體系。
這在三品以下很罕見,畢竟人的精力和天賦是有限的,人生匆匆百年,走一條體系已經非常艱難。
但在超凡境界的高手中,“雙修”相對常見,達到三品後壽元漫長,完全有時間和精力另辟蹊徑,尋求突破。
組合方式通常是蠱武、道武、巫武、儒武……理由很簡單,武夫的修行體系屬於公共資源,很輕易就能得到。
而其他體系的修行方式,中低品還好,四品以上(包括四品),外界基本沒有流傳。
“如此看來,柴府不能待了。”
許七安的話,打斷了李靈素發散的思緒。
佛門僧人應該是來找我的,奪回浮屠寶塔,順便搶走龍脈,沒猜錯的話,度難金剛也在其中,我雖然不懼四品,但三品金剛能捶爆我……
呵,真是緣分啊,竟然在湘州遭遇,這麼看來,柴家的事我就不便摻和了,至少不能明目張膽的參與……
想到這里,許七安做出決定:“我們現在就離開柴府,聖子你作為諜子留在柴府,為我們打探消息。”
李靈素花容失色:“我留下?萬一被佛門的和尚認出來,當場就把我給超度了。”
許七安吃完最後一勺毒藥,笑道:“柴杏兒知道你天宗聖子的身份嗎?”
李靈素搖頭:“我沒透露給她。”
“你剛才在大堂旁聽時,淨心有認出你嗎?”
李靈素還是搖頭。
“很好!”
許七安頷首:“聞人倩柔已經把你身份透露給佛門,這是我們事先就商量好的,這樣才不會波及到她。既然柴杏兒不知道你的身份,那麼你只要讓她隱瞞你的名字便成了。
“雷州時,你只是個旁觀者,淨心壓根沒注意到你,而當時你有易容喬裝,如今這副真實面目,佛門的人不可能認出來。”
李靈素仍覺不夠穩健,遲疑道:“話是這麼說,但……”
許七安擺擺手:“你不是想查清柴賢的案子嗎,那你要多盯著柴杏兒。”
聖子臉色當即一變,緊緊盯著他:“你什麼意思。”
“之前你也在場,我問你,如果真有一個擅長操縱屍體,且用充足動機嫁禍柴賢的人,那個人是誰?”
不等聖子回答,許七安說道:
“當然是你的小相好,柴家家主死了,整個柴家就是她的。而柴賢修為不弱,天資又好,且品性極佳,這樣的人必然有一定的威望。對她來說,是個威脅。
“因此一石二鳥的嫁禍計劃是極妙的法子。”
李靈素神色嚴肅的搖頭:“杏兒不會這麼做的。”
許七安拍拍他肩膀:“那就留下來好好盯著她。”
……
大堂內,李靈素去而復返,柴杏兒還在招待淨心和淨緣,除了兩人之外,堂內還有三名和尚。
見他返回,柴杏兒僅是看了一眼,繼續與佛門僧人說起柴賢弑父殺人的經過。
“阿彌陀佛,此等惡人,留著亦是禍害。柴施主放心,貧僧會助柴家一臂之力,除了這個禍害。”
淨心禪師雙手合十。
“多謝大師。”
柴杏兒合十行禮。
淨心笑了笑,目光隨之落在李靈素身上,道:“這位施主是……”
……李靈素搶在柴杏兒開口前,傳音道:“別說我的名字。”
柴杏兒笑容清冷:“他是我的故友,聽聞家中事變,特來探望。”
淨心和尚頷首。
柴杏兒繼續道:“幾位大師從西域而來,一路奔波,不妨就在府上住下,總好過在客棧落腳。”
“那就多謝柴施主了。”
淨心道。
佛門的人喜歡白嫖,不管是吃的住的,還是銀子,能白嫖就白嫖。
在佛門的理念里,錢財是身外之物,過於在意,容易壞了心境。所以,哪怕佛門並不缺錢,他們還是喜歡白嫖。
安頓好佛門僧人後,柴杏兒領著李靈素進了閨房,蹙眉道:
“你與這些和尚有仇隙?”
“算是吧,以前發生過衝突。”李靈素沒提徐謙的事。
柴杏兒點了點頭。
“徐前輩有事要辦,先行離開了。”李靈素又道。
“那你呢?”柴杏兒盯著他。
“我當然是留下來幫你。”
柴杏兒清冷的臉龐漸轉柔和,“嗯”了一聲。
……
另一邊,淨緣坐在桌邊,喝了一口溫熱的茶水,說道:
“師父讓我們十日後在雍州會合,此間事得盡快解決,否則會耽誤行程。”
淨心盤坐在床榻,回應道:“那柴賢是五品化勁,即便有四具鐵屍相助,戰力依舊不及四品,他若是敢出現,隨手除之便是,影響不大。”
停頓一下,他沉聲道:
“我倒也覺得此事疑點頗多,那柴賢若是真凶,他何苦嚷嚷自己是冤枉的,在漳州境內流連不去。可他若真是冤枉,柴府目睹他行凶之人不少。事後,湘州境內頻發命案,也有人目睹他殺人煉屍。
“這些都是鐵證,不容他狡辯,奇怪,奇怪。”
淨緣淡淡道:“有什麼好奇怪的,抓住他,一問便知。”
佛門有戒律能力,想讓一個人說真話,太容易了。
淨心頷首:“柴施主說,兩日後便是屠魔大會,按照柴賢的行事風格,他或許會在當日出現。”
這時,一個僧人從外頭進來,手里捧著木盆,納悶道:
“為何感覺湘州的天氣,比西域還要苦寒幾分?”
……
湘州城最好的客棧,頭等廂房里。
圓桌上放著一只小火爐,爐上炭火熊熊,舔舐著陶瓷酒壺的底部。
許七安站在窗邊,望著行人不多的街道,感慨道:
“我的‘直覺’告訴我,今年的冬天會很冷,比以往都冷。”
直覺來源於天蠱的能力。
在蠱族,天蠱部能制定黃歷、觀測天象,是蠱族農耕領域的權威者。
慕南梔也有明顯的感受,但她不明白原理,嬌聲道:“為何今年會特別冷?”
如果是上輩子,我會回到你是因為溫室效應,冰川融化……許七安搖頭:
“國之將亡,天災人禍不斷。”
這個話題有些沉重,慕南梔便沒有多問,也不想去思考這些不開心的事,把注意力集中在滾燙的美酒上。
喝完酒,許七安躺在小塌上沉沉睡去,黃昏時醒來,看見慕南梔坐靠床頭,專心致志的讀著閒書。
真不愧是大奉第一美人,盡管容貌平平,這份優雅的氣質,也要遠勝尋常女子。
許七安重新閉上眼睛。
客棧後院,掌櫃養的橘貓輕盈的躍上牆頭,離開客棧。
它在大街上飛奔,速度極快,跑跑停停,兩刻鍾後,來到柴府大門外。
夜色降臨,柴府大門緊閉。
橘貓繞著圍牆轉悠一圈,找到一個狗洞,鑽了進去。
許七安以心蠱操縱橘貓,准備夜探柴府。
有些事,人不好查,但動物可以百無禁忌。
有些話,不會當著外人的面說,但當著動物的面,可以暢所欲言。
他始終覺得柴賢的案子有古怪,按照正常的邏輯推理,明顯柴杏兒嫌疑更大。
此外,他還得監聽一下佛門僧人的談話,了解他們目標和打算,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希望我不會染上金蓮道長類似的上貓惡習……”
他嘟囔一聲,有目的性的直奔柴杏兒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