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七安笑道:
“陛下,臣幸不辱命!
“歷經波折,千辛萬苦,九死一生,終於晉升半步武神。
“雷州暫時保住了,佛陀已退回西域。”
邊上的九尾狐翻了個白眼。
半步武神,他真的晉升半步武神了……懷慶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懸在嗓子眼的心頓時落了回去,但喜悅和激動卻沒有減弱,反而翻涌著衝上心頭。
讓她臉頰染上潮紅,眼波里閃爍著喜意,嘴角的笑容無論如何也控制不住。
果然,他從未讓她失望,不管是當初的銅鑼還是如今名滿天下的許銀鑼。
懷慶始終對他抱有最高的期待,但他還是一次次的超出她的預期,帶來驚喜。
寧宴晉升半步武神,再加上神殊這位老牌半步武神,總算有和巫神教或佛門任何一方勢力叫板的底氣,這盤棋還是可以下一下的。
唉,當初那個愣頭青,如今已是半步武神,恍如隔世啊……魏淵如釋重負的同時,心情復雜,有唏噓,有欣慰,有滿意,有得意。
考慮到自己的身份,以及御書房里高手雲集,魏淵保持著符合自己地位的平靜與從容,不疾不徐道:
“做的不錯。”
半步武神啊,沒記錯的話,應該是中原人族首位半步武神,和儒聖一樣絕無僅有,必須在史書上記一筆:許銀鑼自幼求學雲鹿書院,拜院長趙守為師……趙守想到這里,就覺得激動,打算編造史書的他正要上前道賀,瞥見魏淵從容淡定,波瀾不驚,於是他只好維持著符合自己地位的平靜與從容,緩緩道:
“很好!”
大奉有救了,又一次“死里逃生”,許七安順利成為半步武神,老夫的眼光沒錯,咦,這兩個老貨很平靜啊……王貞文仿佛回到了當年自己金榜題名時,恨不得高歌一曲,徹夜買醉。
但見趙守和魏淵都是一臉平靜,於是他也維持著符合身份的平靜,緩緩點頭:
“恭喜晉升!”
果然是宦海沉浮的大佬們啊,喜怒不形於色……許七安暗暗贊嘆了一句,說道:
“可惜如何晉升武神沒有頭緒。”
飯要一口一口吃!魏淵差點開口教他做事,但想起到曾經的下屬已經是真正的大人物,不需要他耳提面命,便忍了下來。
轉而問道:
“雷州情況如何,死了多少人?”
眾超凡沉吟中,度厄羅漢說道:
“只覆滅了一座大鎮,兩千余人。”
金蓮道長和恒遠張了張嘴,慢了半拍。
從這個細節里可以看出,度厄羅漢是最關注蒼生的,他是真的被大乘佛法洗腦,不,洗禮了……許七安心里評價。
懷慶臉色頗為沉重的點頭,看向許七安,道:
“你不在海外的這段時間,佛門舉行了佛法大會,據度厄羅漢所說,佛陀正是借助這場大會,發生了可怕的異變。
“具體緣由我們不知道,但結果你想必知道了,祂變成了吞噬一切的怪物。”
她主動說起了這場“災禍”的始末,替許七安講解情況。
金蓮道長接著說道:
“度厄羅漢離開西域時,佛陀並未傷他,但當大乘佛教成立,佛門氣運流失後,佛陀便迫不及待想要吞噬他。
“顯而易見,佛陀的異變和氣運有關,這很可能就是所謂的大劫了。”
魏淵嘆道:
“從佛陀的表現,可以推斷出蠱神和巫神掙脫封印後的情況。
“只是,我們仍不知道超品這麼做的意義何在,目的何在。”
眾超凡凝眉不語,他們隱約覺得自己已經接近真相,但又無法准確的戳破,詳細的講述。
可偏偏就差一層窗戶紙難以捅破。
不就是為了取代天道麼……九尾狐剛要開口,就聽見許七安搶先自己一步,長嘆道:
“我已經知曉大劫的真相。”
御書房內,眾人愕然的看向他。
“你知道?”
阿蘇羅審視著半步武神,難以相信一個出海數月的家伙,是怎麼知道大劫秘密的。
金蓮道長和魏淵心里一動。
見許七安點頭,楊恭、孫玄機等人微微動容。
這事就得從開天辟地說起了……在眾人迫不及待且期待的目光中,許七安說:
“我知道一切,包括第一次大劫,神魔隕落。”
終於要揭開神魔隕落的真相了……眾人精神一振,專注聆聽。
許七安緩緩道:
“這還得從天地初開,神魔的誕生說起,你們對神魔知道多少?”
阿蘇羅率先回答:
“神魔是天地孕育而生,生來強大,它們不需要修行,就能掌控移山填海的偉力。每一位神魔都有天地賦予的核心靈蘊。”
眾人沒有補充,阿蘇羅說的,大概便是他們所知的,關於神魔的全部。
許七安嘆道:
“生於天地,死於天地,這是必然而然的因果。”
必然而然的因果……眾人皺著眉頭,莫名的覺得這句話里有著巨大的玄機。
許七安沒有賣關子,繼續說道:
“我這趟出海,途徑一座島嶼,那座島嶼廣袤無邊,據生存在其上的神魔後裔描述,那是一位遠古神魔死後化作的島嶼。
“神魔由天地孕育而生,本身便是天地的一部分,因此死後才會有此變化。”
度厄眼睛一亮,脫口而出:
“佛陀!
“佛陀也能化作阿蘭陀,如今祂甚至成為了整個西域,這其中必然存在聯系。”
說完,老和尚滿臉求證之色的盯著許七安。
遠古神魔死後化作島嶼,而佛陀也具備類似的特征,也就是說,佛陀和遠古神魔在某種意義上來說,是相同的?
眾人念頭紛呈,靈感迸發。
許七安“呵”了一聲,負著手,道:
“第一次大劫和第二次大劫都有著同樣的目的。”
“什麼目的?”懷慶立刻追問。
其他人也想知道這個答案。
許七安沒有馬上回答,措辭幾秒,緩緩道:
“取代天道,成為九州世界的意志。”
平地起驚雷,把御書房里的眾超凡強者炸懵了。
金蓮道長深吸一口氣,這位城府深沉的地宗道首難以平靜,茫然地問道:
“你,你說什麼?”
許七安掃了一眼眾人,發現他們的表情和金蓮道長相差不大,就連魏淵和趙守,也是一副木愣愣的模樣。
“天地初開,九州蒙昧。很多年後,神魔誕生,生命伊始。這個階段,秩序是紊亂的,不分晝夜,沒有四季,陰陽五行混亂一團。天地間沒有可供人族和妖族修行的靈力。
“又過了很多年,隨著天地演化,本該是五行分,四極定,但此方天地卻無法演化下去,你們可知為何?”
沒人回答他,眾人還在消化這則石破天驚的消息。
許七安便看向了萬妖國主,九尾天狐勉為其難的當了回捧哏,替臭男人挽尊,道:
“猜也猜出來啦,因為天地有缺,神魔奪走了天地之力。”
“聰明!”
許七安贊許,接著說道:
“於是,在遠古時期,一道光門出現了,通往‘天道’的門。神魔是天地規則所化,這意味著祂們能通過這扇門,只要順利推開門,神魔便能晉升天道。”
洛玉衡恍然道:
“這就是神魔自相殘殺的原因?可神魔最終全部隕落了,或者,如今的天道,是當初的某位神魔?”
她問出了所有人的疑惑。
在眾人的目光里,許七安搖頭:
“神魔自相殘殺,靈蘊回歸天地,最後的結局是九州攫取了足夠的靈蘊,關閉了通天之門。”
原來是這樣,難怪佛陀會出現這樣的異變。
在場超凡都是聰明人,聯想到佛陀化身西域的情況,親眼所見,對許七安的話再無懷疑。
“生靈可以化身天地,取代天道,真是讓人難以置信。”楊恭喃喃道:“若非寧宴相告,我實在難以想象這就是真相。”
話音方落,他袖中衝出一道清光,狠狠敲向他的腦殼。
“我才是他老師……”
楊恭低聲呵斥了戒尺一句,連忙收起,表情有些尷尬。
就像在公開場合里,自家孩子不懂事胡鬧,讓大人很丟臉。
好在眾人此刻沉浸在巨大的震撼中,並沒有關注他。
魏淵沉聲道:
“那第二次大劫的來臨,是因為通天之門再次開啟?”
許七安搖頭:
“這一次的大劫和遠古時代不同,這次沒有光門,超品走出了另一條路,那就是掠奪氣運。”
接著,他把吞噬氣運就能得到“認可”,自然而然取代天道的詳情告知眾人,其中包括守門人只能出於武夫體系的隱秘。
“原來超品掠奪氣運的緣由在這里。”魏淵捏了捏眉心,嘆息道。
金蓮道長等人默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消化著驚天消息。
這時,懷慶皺眉道:
“這是現階段演化的結果?還是說,九州的天道一直都是可以取代的。”
這一點非常重要,因此眾人紛紛“驚醒”過來,看向許七安。
“我不能給出答案,也許此方天地就是如此,也許如陛下所說,只是現階段的情況。”許七安沉吟著說道。
懷慶一邊點頭,一邊思考,道:
“所以,現階段需要一位守門人,而你就是監正挑的守門人。”
“道尊!”橘貓道長突然說道:
“我終於明白道尊為何要創立天地人三宗,這一切都是為了取代天道,成為九州意志。”
說完,他看向許七安,似乎想從他這里求證到正確答案。
許七安頷首:
“吞噬氣運取代天道,正是道尊研究出的法子,是祂開創的。”
道尊開創的?祂還真是亘古無雙的人物啊……眾人又唏噓又震驚。
魏淵問道:
“這些隱秘,你是從監正那里知曉的?”
許七安坦然道:
“我在海外見了監正一面,他依然被荒封印著,順便再告訴諸位一個壞消息,荒如今陷入沉睡,再次醒來時,多半是重返巔峰了。”
又,又一個超品……懷慶等人只覺得舌頭發苦,打退佛陀抱下雷州的喜悅蕩然無存。
佛陀、巫神、蠱神、荒,四大超品如果聯手的話,大奉根本沒有翻身的機會,一點點的奢望都不會有。
始終保持沉默的恒遠大師滿臉苦澀,忍不住開口說道:
“或許,我們可以嘗試分化敵人,拉攏其中一位或兩位超品。”
沒人說話。
恒遠大師左顧右盼,最後看向了關系最好的許銀鑼:
“許大人覺得呢?”
許七安搖著頭:
“荒和蠱神是神魔,一個沉睡在南疆無盡歲月,一個漂泊在海外,祂們不像佛陀和巫神,立教凝聚氣運。
“一旦出世,首先要做的,肯定是凝聚氣運。而南疆人口稀少,氣運薄弱,如果是你蠱神,你怎麼做?”
恒遠大師明白了:
“進攻中原,吞並大奉疆土。”
西域已經被佛陀取代,東北肯定也難逃巫神毒手,所以北上吞並中原是最好的選擇。
荒也是一樣。
“那巫神和佛陀呢?”恒遠不甘心的問道。
阿蘇羅嗤笑一聲:
“當然是趁機瓜分中原,難道還幫大奉護住中原?難道大奉會把疆土拱手相讓,以示感謝?
“你這和尚實在愚蠢。”
度厄羅漢臉色凝重:
“在超品面前,任何計謀都是可笑可悲的。”
許七安呼出一口氣,無奈道:
“所以我剛才會說,很遺憾沒有找到晉升武神的辦法。”
這時魏淵開口了,“倒也不是完全沒法子,你既已晉升半步武神,那就去一趟靖山城,看能不能滅了巫神教。至於南疆那邊,把蠱族的人全部遷到中原。這既能凝聚力量,也能變相削弱蠱神。
“解決了以上兩件事,許寧宴你再出海一趟,或許監正在那里等著你。
“陛下,大乘佛教徒的安排要盡快落實,這能更好的凝聚氣運。”
三言兩語就把接下來做的事安排好了。
突然,楚元縝問道:
“妙真呢,妙真為什麼沒隨你一起回來。”
哦對,還有妙真……大家一下子想起飛燕女俠了。
許七安愣了一下,心里一沉:
“當時情況緊急,我直接傳送回來了,因此並未在途中見她,她應該不至於還在海外找我吧。”
天地會成員紛紛朝他拱手,表示這個鍋你來背。
金蓮道長善解人意道:
“貧道幫你知會她一聲。”
低頭取出地書碎片,私聊李妙真:
【九:妙真啊,回來吧,佛陀已經退了。】
【二:啥?】
【九:許寧宴早就回來了,與神殊聯手打退佛陀,暫時太平了。】
那邊沉默許久,【二:為什麼不通知我。】
金蓮道長仿佛能看見李妙真柳眉倒豎,咬牙切齒的模樣。
【九:許寧宴說把你給忘了。】
【二:哦!】
沒聲息了。
金蓮道長放下地書,笑眯眯道:
“妙真確實還在海外。”
許七安咳嗽一聲:
“沒生氣吧。”
金蓮道長搖頭:
“很平靜,沒有生氣。”
天地會成員又朝許七安拱手,別信老銀幣。
許七安臉色凝重的拱手還禮。
眾人密談片刻,各自散去。
“許銀鑼稍後,朕有事要問你。”
懷慶特意留下了許七安。
“我也留下來聽聽。”萬妖國主笑眯眯道。
懷慶不太高興的看她一眼,奈何狐狸精是個不識趣的,臉皮厚,不當一回事。
懷慶留他其實沒什麼大事,只是詳細過問了出海途中的細節,了解海外的世界。
“海外資源豐富,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可惜大奉水軍能力有限,無法遠航,且神魔後裔眾多,過於危險……”懷慶惋惜道。
許七安隨口附和幾句,他只想回家插花弄玉,和久別的小嬌妻團聚。
九尾狐眼睛骨碌轉動,笑道:
“說到寶貝,許銀鑼倒是在鮫人島給陛下求了一件寶物。”
懷慶頓時來了興趣,飽含期待的看著許七安。
鮫人珠……許七安瞪了一眼九尾狐,又作妖。
九尾狐拿腳丫子踢他,催促道:
“鮫珠呢,快拿出來,那是世間獨一無二的明珠,價值連城。”
許七安認真思考了許久,打算順水推舟,配合狐狸精瞎鬧。
因為他也想知道懷慶對他到底是什麼心意。
這位女帝是他認識的女子中,心思最深沉的,且有著強烈的權力欲,和不輸男子的雄心壯志。
屬於理智型事業型女強人。
和臨安那個戀愛腦的蠢公主完全不同。
懷慶對他的親近,是出於依附強者,價值利用。
還是發自內心的喜歡他,愛慕他?
如果喜歡,那麼是深是淺,是有些許好感,還是愛的入骨?
就讓鮫珠來驗證一下。
許七安當即取出鮫珠,捧在掌心,笑道:
“就是它。”
鮫人珠呈乳白色,圓潤剔透,散發微光,一看便是價值連城,任何喜愛珠寶首飾的女子,見了它都會欣喜。
懷慶也是女子,一眼便相中了,“給朕看看。”
柔荑一抬,許七安掌心的鮫人珠便飛向懷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