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他晉升一品了?!
許七安的話,就像驚雷,轟隆炸響在白帝和伽羅樹耳邊。
白帝、伽羅樹心里不受控制的泛起驚怒、茫然、懊惱等諸多情緒。
許平峰的傀儡沒有五官,看不出具體的表情變化,但它半抬下巴,姿勢僵硬的看著空中的許七安,很久都沒有動彈。
他晉升一品武夫了……白帝一邊沉浸在荒誕的、幻覺般的感受里,一邊又通過真切的感知,不得不承認許七安確實氣息大變。
那具潔白無垢的體魄,修長、勻稱,肌肉线條流暢,渾然一體。
白帝沒見過一品武夫,眼前的許七安不像伽羅樹那樣,散發著不動如山的厚重,以及廣闊如海的磅礴。
感覺不到他有氣機波動,感覺不到元神波動,但正因為這樣才讓人忌憚,他像是斷絕了與外界的交互,自成一方世界。
很奇怪的感覺,明明沒有強大的力量涌現,卻讓人本能的警惕……白帝低沉咆哮道:
“怎麼回事,他為何突然晉升一品,武夫體系的一品如此容易?為何你們事先不說。”
它在質問伽羅樹和許平峰,聲音有些氣急敗壞。
不怪它失態,這場渡劫戰雖有波折,但還在掌控中,本該是必勝的局面,誰都沒想到,打著打著,居然給大奉方翻盤了。
各大體系中,武夫是公認的近戰無敵,一品武夫的戰力絕對要強於其他體系。
可以很明確的說,此時的許七安,比陸地神仙洛玉衡更加難纏。
一位陸地神仙尚還在他們能容忍、承受的范圍內,可再加一位一品武夫……白帝沒信心能壓住局面。
許平峰置若罔聞,沒有回答它,兀自抬頭望著許七安,宛如一具雕塑。
伽羅樹菩薩雙手合十,垂眸不語,這位佛門綜合實力最強的菩薩,表情里有著深深的無奈,既武宗之後,大奉又出一位一品武夫。
此戰遠比想象中的要艱辛。
阿蘇羅、金蓮和趙守,同時撤退,與伽羅樹拉開距離,三位超凡滿臉疲態,但精神卻異常亢奮。
“大局已定!”阿蘇羅吐出了積壓在胸口許久的濁氣。
“善!”趙守撫須而笑。
金蓮道長審視著高空中的許七安,語氣復雜的感慨一聲:
“他於當世已無敵!”
超品不出的情況下,一品武夫足以橫推所有勢力。
這時,那具傀儡里,傳來許平峰壓抑著各種情緒的蒼涼笑聲:
“好算計!
“借助雷火劫、花神靈蘊、龍氣晉升一品,很好,你很好……許七安!”
最後三個字,以一種咬牙切齒的語氣說出來。
許七安俯瞰著白衣傀儡,伸出右臂,指尖輕點,淡淡道:
“洗干淨脖子,等我來殺!”
砰!令人牙酸的聲音里,金屬鑄造的傀儡分崩離析,許平峰的那一縷神念,迅速消散。
許七安看都沒看,先是望向阿蘇羅三人,道:
“你們仨在旁觀戰,休養生息。”
接著看向白帝和伽羅樹,獰笑道:
“老子要手撕了你們。”
白帝蔚藍的豎瞳,眯了眯,並不恐懼,針鋒相對道:
“同是一品,只管來便是,我也很想嘗嘗一品武夫的精血是什麼滋味。”
它只可惜那根角用來封印監正,不然可以作為一擊斃命的大殺器對付這個新晉的一品武夫。
伽羅樹沉聲道:
“此戰會無比艱難!”
他比白帝還要有底氣,金剛法相搭配不動明王法相,他對自己的防御極有信心。
阿蘇羅三人期待的觀望著。
白帝低伏身子,犄角間醞釀起一顆內核不斷坍塌,外層跳動電弧的水雷球。
它順勢看一眼伽羅樹菩薩,它的肉身再強,也強不過伽羅樹的兩大法相,讓他打頭陣試探一品武夫的水准,最適合不過。
伽羅樹菩薩看懂了它的意思,抬頭望天,雙膝一沉,“轟”,地面坍塌的悶響里,他化作金光直竄高空。
金剛法相腦後火環炸開,黃金鑄造的身軀綻放萬道佛光,它象征著力量和威嚴,僅憑外泄的氣勢,就能讓中低品的修士如臨深淵,匍匐在地。
十二雙手臂張開,握成拳頭,每一個拳頭都蘊含著崩山的神力。
看到這十二雙拳頭,阿蘇羅只覺得渾身都疼,嘴角抽搐了一下。
面對鋪天蓋地砸下來的拳頭,許七安輕輕吸了一口氣,右拳握緊,朝後揚起。
九州有多少年沒有出現一品武夫了?
自武宗歸天,神殊封印,武夫體系的天花板就是二品,一品絕跡。
金剛法相號稱戰力無雙?
那便讓你看看,以近戰搏殺著稱的正統武夫,到底有多強……許七安眼里猛的射出兩道金光,周身肌肉一塊塊紋起,肆意的張揚著力量,他用力轟出一拳。
嗡!
一拳對二十四拳,兩者之間霍然炸開一道宛如屏障的氣波。
氣波在空間中迅速游走,讓方圓數十里的空間變的宛如皺巴巴的衣服。
噔噔噔……伽羅樹菩薩踉蹌後退,腳步震裂大地。
反觀許七安紋絲未動,收拳之後,抬起了右膝,不見屈腿發力,身體像炮彈一般射向伽羅樹,一記膝撞狠狠頂向他胸口。
跌退中的伽羅樹雙手飛快結印,他知道不能陷入一品武夫的連招中,因此打算用“不動明王法相”硬抗這一擊。
嗡!
周遭的氣流凝固,一絲一毫的風都無法掀起。
許七安的膝蓋頂在了空間牢籠上,砰,空間牢籠碎裂,他依仗武夫不可匹敵的暴力,突破“不動明王法相”的空間封鎖,成功讓自己的膝蓋撞在伽羅樹臉上。
伽羅樹一動不動,皮膚也仿佛石化,沒有在膝蓋下變形。
“嘿,擁有眾生之力的監正破不開你的不動明王,那你猜猜,擁有眾生之力的一品武夫,能不能打碎你的龜殼?”
許七安收起膝蓋,雙臂猛的一振,眾生之力蜂擁而來,像甲胄一般覆蓋在雙臂上。
他沒有施展力蠱的“狂暴”技能,精氣神融為一爐後,他的力量達到了一個極限,世間的極限。
力蠱的狂暴已經不能為他增加氣力。
許七安雙掌貼在伽羅樹胸口,驟然發力。
當!
天地間,一聲洪鍾大呂。
伽羅樹失去一瞬間的意識,回過神來後,發現身體正在不受控制的倒飛,速度快如流星。
他依舊保持著結印的手勢,但“不動明王”守不住了,被這股可怕的巨力硬生生震飛,時隔五百年,他再一次嘗到了破防的滋味。
上一次是面對神殊時,那位半步武神三拳打廢他的不動明王。
同時,伽羅樹察覺到胸口火辣辣的疼痛,那里凹陷出兩只手掌印。
轟!
伽羅樹重重砸在地面,砸出一個夸張的大坑,砸的黃沙漫天飛揚,像是突發了地震。
這時,白帝腦袋猛的一頂,推出了水雷球!
它機會抓的很好,在許七安震飛伽羅樹的刹那,發動襲擊。
閃電的速度有多快?
但快不過陸地神仙洛玉衡,體表騰起密集的電弧和氣流,推動著她截住水雷球!
洛玉衡雙手從寬大袖袍里伸出,朝著水雷球用力一合,這枚蓄勢已久的恐怖雷球,瞬間被掐滅。
金丹鑄造的萬劫不磨之軀,免疫一切法術攻擊。
道尊當年能把神魔後裔趕出九州,就是因為他能克制絕大部分神魔後裔的法術。
掐滅水雷球後,洛玉衡掌心平攤,燃起一簇火苗,小嘴輕輕一吹。
呼!
火焰如有靈性,在地面畫出一道圈,將白帝圈在里面。
她以火靈克水靈。
“吼!”
白帝發出痛苦的咆哮,鬃毛率先化作灰燼,灼熱的高溫讓雪白的鱗甲寸寸開裂,接近灰化。
洛玉衡眼里閃爍著冷冽的殺機,提著絕世神劍,殺向白帝。
人宗劍術以殺伐著稱,攻殺術並不像地宗和天宗那樣羸弱。
白帝沉沉低吼一聲,主動迎上劍光,對氣勢洶洶斬來的劍勢不管不顧,一口咬向洛玉衡的手臂。
噗!
鐵劍刺入白帝脖頸,噴出大量的血水,它也順勢咬中洛玉衡的手臂。
洛玉衡的手臂迅速沙化,紛紛揚揚飄落。
這是四相中土相的能力,晉升陸地神仙後,洛玉衡可以隨心所欲的改變自身的結構,在“地風水火”中肆意切換。
白帝的瞳孔微微渙散,短暫喪失意志。
心劍!
一劍刺中,洛玉衡抽身暴退,近戰方面,她不可能是神魔後裔的對手。
撤退過程中,她看見許七安閃身擋在白帝面前,後拉了右臂,讓相應的肌肉一塊又一塊鼓脹了起來。
洛玉衡心念一動,讓周遭的熊熊烈焰蜂擁而去,繚繞在許七安拳頭上,形成一團烈陽。
砰!
許七安的拳頭重重砸在白帝的頭顱上,打出爆炸般的效果,讓那里鱗片焦黑,顱骨開裂,噴涌出灼熱的火苗。
白帝身軀重重坍塌,腦袋轟的“砸落”在地,揚起塵土。
劇痛讓白帝瞬間恢復意識,它眼里閃過玉石俱焚的厲色,茲茲~兩根犄角化作熾白色,一道道閃電肆意張揚。
下一秒,犄角霍然炸開,讓周遭的一切陷入雷海。
伽羅樹菩薩抓住許七安被雷海吞沒,周身麻痹的瞬間,從天而降,金剛法相十二雙手臂後揚,握成拳頭。
突然,他瞳孔一縮,穿透雷海後,他看見洛玉衡站在許七安身前,手掌伸出,掌心朝外,撐起一道氣罩,夸張的電流沿著氣罩邊緣游走。
這道屏障,不但護住了他們,還將白帝也納入其中。
再霸道的法術,在陸地神仙面前也毫無用處……伽羅樹菩薩有些頭皮發麻。
許七安無視頭頂的伽羅樹,抬腳踩在白帝脖頸,雙臂箍住白帝的頭顱,他脊椎就像一張彎曲的硬弓。
白帝身軀劇烈顫抖,雙方進入角力。
許七安低吼一聲,腰背猛的一彈,伴隨著身軀的挺直,白帝的腦袋被硬生生拔了下來。
即使是肉身天生強悍的神魔後裔,也無法在膂力上抗衡一品武夫。
洛玉衡深吸一口氣,小嘴微張,噴吐出熾烈的火舌。
霎時間,白帝的頭顱便被燒成焦炭,只有兩根犄角保存完好。
做完這一切,洛玉衡和許七安同時抬起頭,冷冰冰的望著從天而降的伽羅樹。
不妙……伽羅樹眉頭狠狠跳動,生生頓住身形,後揚的十二雙手臂收起,當機立斷,御空而逃。
這位一品菩薩喪失了所有斗志。
另一邊,一道羊身人面的黑影,從白帝軀殼中飄出,化作青煙,裊裊娜娜的遁向遠方。
洛玉衡捏起劍訣,操縱飛劍激射而去,瞬間穿透那道元神。
羊身人面的黑影一陣扭曲,瀕臨崩潰,但又撐了下來,繼續逃遁,很快消失在天際。
“它的元神很強,韌性勝過一品。”
洛玉衡皺了皺眉。
同階的一品里,除非是巫師或同屬道門,不然很難承受住她的心劍攻擊。
“它本體是大荒,肯定要強於一般的一品,你去追它,我去追伽羅樹!”
許七安沒有浪費時間交談,屈腿彈起,直竄天際,追向伽羅樹。
伽羅樹逃走的方向不是西邊,而是京城。
他還不死心,想把戰場轉移到京城,以此摧毀大奉京都。
……
京城。
與魏淵對峙的許平峰,臉色陡然一變,前所未有的難看。
兩處的傀儡分身,同時傳回所見所聞,一處是潛龍城遭遇襲擊,南宮倩柔等四品率軍直搗黃龍。
一處是北境,許七安晉升一品武夫。
兩把刀同時插進了要害,把原本大好的局面徹底翻轉,雲州軍陷入尷尬局面。
他苦心經營二十年的勢力,處在了岌岌可危的狀態。
自負如他,也忍不住心頭一顫。
魏淵察言觀色,笑道:
“北境的戰斗你是插不上手了,做個選擇吧,是回援雲州還是與我在京城決一死戰。
“以你的傳送術,一刻鍾內就能回到雲州大本營,至於這數萬雲州軍精銳,我就不客氣吃下了。你也不虧,我那兩個義子和一萬重騎兵,就當是喂你了。”
說話間,他身邊清光騰起,孫玄機帶著寇陽州出現在城頭。
奇襲潛龍城是計謀,但這二選一,是真正的陽謀。
要麼選擇大本營,要麼選擇眼前的雲州部隊。
許平峰沒有第三種選擇,正如魏淵自己,同樣沒有第三種選擇。
臉色鐵青得許平峰,咬牙切齒道:
“魏淵,你夠狠!”
魏淵緩緩收斂笑容,溫和的目光漸漸銳利,冷冰冰道:
“他們出征前,我已經言明利弊。
“我不像你,親生兒子都可以當做隨意丟棄的棋子,許七安是我重視晚輩,你的做法,讓我很不高興!”
許平峰深深望著他,高聲道:
“攻城!”
咚咚咚!
城頭和城外,鼓聲大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