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你現在的身份,為什麼不主動上門詢問?”金蓮道長不解。
“平遠伯畢竟是世襲勛貴,沒有證據的情況下,我無法采取暴力。而且正常調查容易束手束腳,想要得到答案,光明和黑暗的手段得相輔相成。”許七安隨口解釋:
“道門在元神領域是當之無愧的執牛耳者,讓他乖乖‘配合’,說出一切能說的信息,應該能做到吧?”
“……你倒是挺有經驗的,這和你以前的人生、閱歷不匹配。”金蓮道長說著,輕輕頷首,給予肯定的答復。
“有些車看著很新,其實公里數高的嚇人。”許七安嚴肅道。
“此話何解?”金蓮道長皺眉。
“我的意思是,你只看到了我的表面,而一個人的人生,永遠比卷宗上的文字更加精彩紛呈。”許七安聳聳肩。
“有道理。”金蓮道長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說道:“你放開心神,我俯身到你識海里。”
“您又是元神出竅?”許七安戒備道。
“呵呵,我的身體受了傷,實力大打折扣,而我的陰神完好無損,這能更好的發揮我的實力。
“內城有宵禁,我無法堂而皇之跟你出去,普通銅鑼我可以隱瞞,但若是被金鑼看到,對你我都沒好處。而且,京城臥虎藏龍,威脅不一定只來自打更人。”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你想把我的元神變成自己的形狀,也太過分了吧……而且,咱們也還沒這麼熟……許七安為難的皺眉。
盡管對金蓮道長還算信賴,但還沒到任由對方元神侵入識海的程度。
而且,他不保證金蓮道長會不會窺見自己一些秘密,比如前世的記憶,比如浮香花魁渾圓雪白的臀兒。
金蓮道長搖搖頭:“那如何是好?”
這時,一聲淒厲的貓叫聲從屋脊傳來,許七安頓時露出笑容,指了指頭頂:“委屈道長了。”
“……”
……
換上打更人的差服,許七安光明正大的離開小院,沿途遇到御刀衛,看見他身上的差服,連詢問懶得問,只是會奇怪這位打更人為何肩膀站著一只黑貓。
唯獨在遇到打更人同僚時,許七安會被攔下,但只要掏出金牌,說一聲奉旨查案,便能解決一切問題。
許七安沒有刻意趕路,但以他如今的腳程,僅用了一個小時就來到平遠伯府附近。
四處張望,確定周遭無人,他尋了一個僻靜的角落,撕下“魔法書”中的一頁,上面記錄著一葉障目的手段。
“嗤……”
氣機引燃紙張,一股無形的力量籠罩了許七安和黑貓。
儒家的言出法隨……黑貓橙黃色的瞳孔凝視著這一幕,金蓮道長忽然想到了很多細節。
難怪三號要把自己塑造成雲鹿書院的學子,這不僅僅是因為他的堂弟是書院學子,他本人似乎也和書院有莫大的關系。
要不然,怎麼會擁有刻錄法術的書籍。
金蓮道長直接排除了堂弟贈送這個選項,首先,普通的學子不可能得到大儒如此厚待。
其次,對於學子來說這種至寶怎麼可能輕易贈人。恐怕連使用都不舍得。
……雲鹿書院的讀書人向來看不起武夫,為何會贈送他這等寶物。
金蓮道長思考著這個問題的同時,看見許七安從地書碎片里拽出一件斗篷,罩住了自己。
你為何如此熟練……黑貓搖了搖頭。
“行動之前,想起了兩件瑣事,想請教一下道長。”臉龐籠罩在斗篷里的許七安,忽然開口。
“說!”黑貓震蕩空氣,口吐人言。
“靈龍是否只親近皇室成員?”
“理論上是這樣。”
“理論?”
“靈龍喜食紫氣,而不是喜歡皇室成員。”黑貓解釋道。
……許七安沉吟著點頭:“還有一事,今日我去皇城查案,聽說靈龍莫名發狂,眾侍衛合力都制不住它,險些傷了臨安公主。”
黑貓許久沒有說話。
“道長?”
黑貓警惕的四下張望,傳出金蓮道長凝重的聲音:“桑泊底下的封印物,進城了……”
“何以見得?”
“靈龍天生掌握望氣術,且非一般的練氣術能比擬,它能感應到一般人感應不到的東西。”
難怪褚采薇的望氣術看不到異常,她學藝不精啊……這就是靈龍為什麼要跪舔我的原因?
它能看到我身上古怪的運氣……這麼說,監正也能看到?
許七安為這個猜測而感到心驚。
桑泊的封印物進城了……靈龍感覺到了威脅,所以狂性大發,一心逃離皇城……明天想個辦法把這件事透露給魏淵。
結束掉談話,許七安貼著一座座院牆,摸到了平遠伯府的後院牆外,縱身翻越圍牆。
落地後謹慎的左顧右盼,確認剛才的衣袂破空聲沒有驚擾到府中的高手。
平遠伯府面積廣闊,按照居住習慣,主人一般住在東邊最大的院子里。
許七安接著一葉障目的法術,躲過了幾批巡守的府中侍衛,來到了東邊最大的院子。
剛踏入院子,耳廓一動,他聽到了一聲聲高亢的,不加掩飾的呻吟。以及男人沉重的喘息。
……來的可真不是時候,許七安嘴上罵著,不由的加快了腳步。
他摸到窗戶底下,指頭凝聚氣機,捅破柔韌性很高的窗紙,透過小小的孔洞看進去。
這個孔洞正好對著主臥,床上的兩人運動直觀的落入許七安眼里,但因為有薄薄的床幔遮擋,他只看到錦被起起伏伏。
“噗……”
這時,頭頂傳來輕微的響聲,那是貓的利爪刺破窗紙的聲音。
許七安抬了抬頭,看見黑貓後腿站在自己頭頂,兩只前爪抵在窗戶,臉貼著孔洞,看的聚精會神。
道長你也好這一口啊……許七安嘴角抽搐兩下。
“他應該就是平遠伯的嫡子,直接衝進去吧。”許七安提議。
“等結束後我們再進去,那個時候,是男人最松懈的時候。”金蓮道長否決了許七安的建議。
不,道長,你會後悔的,你根本不知道武夫的可怕,畢竟我們是菿奣的強者……許七安心里吐槽。
過了兩炷香時間……
金蓮道長低頭看了眼許七安:“好吧,我承認你是對的。”
嘖嘖,也就這樣,想當初我第一次睡浮香,可是堅持到半夜的……許七安頗為愉快的想著,剛要繞到前門,潛入屋中,以雷霆手段制服對方。
可就在這時,許七安忽然泛起毛骨悚然的感覺,雞皮疙瘩凸起,背後仿佛有血色荊棘,刺穿他的血肉。
莫名的恐懼充斥腦海。
“有什麼東西來了……”金蓮道長的聲音前所未有的沉重。
他剛說完,許七安就聽見遠處傳來護衛的喊聲:“什麼人,敢擅闖平遠伯府……啊……”
話說到一半,變成了慘叫。
緊接著,氣機爆炸的波動蕩開,慘叫聲此起彼伏,很快又陷入死寂。
已經進入賢者時間的平遠伯嫡子,聽到了動靜,連衣服都來不及穿,迅速從床上跳起,摘下掛在牆上的劍,臉色難看的衝出了屋子。
一道裹著黑袍的人出現在院子里,他的面目藏在兜帽里,他散發出的氣息讓許七安雙腿打顫,只想逃跑。
黑貓弓起背脊,渾身長毛炸開,豎立的瞳孔迅速收縮,它的異常也一定程度代表了金蓮道長此刻的情緒。
“你是什麼人?”平遠伯嫡子顫聲開口。
他的雙腿,他的手臂,他的面部肌肉……控制不住的顫抖著,痙攣著。
“討債的。”嘶啞的聲音從兜帽里傳出,黑袍人抬起頭,露出一張蒼白的臉,五官頗為俊美。
他有一雙幽黑的眼睛,瞳孔仿佛占據了整個眼眶,沒有眼白。
許七安並不認識他,牢牢記住對方的模樣,猜測對方的身份。
“是你,是你……”平遠伯嫡子尖叫起來,無比的恐懼:“你已經死了,我親眼看著你死的……”
“我死了,但又從地獄里爬出來了。”披黑袍的男子聲音嘶啞,他抬起了右手,那雙手仿佛來自魔鬼,通體血紅,一根根青筋暴突,看到這雙手的刹那,許七安心里的恐懼隨之爆炸。
呼……血紅色的手掌鼓起一團氣旋,將平遠伯的嫡子吸入掌心。
“救,救命……來人,來人啊……”
平遠伯嫡子雙腿亂蹬,突然,他血肉干癟了下去,頃刻間化作了一團干屍。
前一刻還活生生的人,下一刻便失去了性命。
干屍?!許七安腦海里仿佛有閃電劈過。
黑袍男子獰笑一聲,泄憤似的運轉氣機,砰……干屍炸成齏粉。
殺完人,黑袍男人扭頭,陰冷的目光看向許七安藏身之處。
他朝著窗戶底下張開了掌心,呼……滾滾氣旋再現。
草……許七安雙腳扎根在地,身子後仰,一點點的被靠近對方,靠近深淵般吞噬人命的掌心。
許七安伸手進懷里,捏出褚采薇贈的大力丸,用力捏碎瓷瓶,把所有藥丸塞進嘴里。
接著,他按住了黑金長刀的刀柄,沉淀了所有情緒。
鏘!
黑夜中,暗金色的刀光一閃,叮,鮮紅的手臂濺起一串刺目的火星。
許七安右手虎口崩裂,握刀的右臂肌肉痙攣。
這是我一刀斬不斷的敵人……而面對這樣的敵人,秘籍給出的劍意不是再斬一刀,是逃跑。
“跑!”
黑貓震蕩空氣,口吐人言,同時一躍而起,撲向了黑袍男子。
氣機震蕩中,黑貓的身軀在半空中分崩離析,金蓮道長元神凸顯,撞向黑袍男人。
道長,保重啊……許七安沒有再看,趁機掙脫了氣旋的拉扯,三兩步躍上屋脊,翻牆逃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