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靈素本身就想出門,忙追了上來,打算跟著許七安一起離開客棧。
“你的模樣太招搖了。”許七安抬了抬手,做出提醒。
我這該死的魅力……李靈素習慣性的在心里嘀咕一聲,忽然噎住,看了眼徐謙的背影,有些沮喪。
“前輩,我還沒有收集易容的材料。”
他剛說完,便見徐謙拋了一件東西過來,探手接過後,發現是一只繡著蘭花的錦囊。
老海王抽動鼻翼,無比確認這是一個女子的貼身之物……
“儲物法器?”
李靈素眼睛一亮,面露喜色。
身為天宗聖子,他原本是有兩件儲物法器的,一件來自師門贈送,一件是地書碎片。
師門的儲物法器被東方姐妹沒收,地書碎片交給了喜歡多管閒事的師妹李妙真。
“多謝前輩。”
李靈素喜出望外,要知道,行走江湖,有一件儲物法器是多麼重要的事。
但儲物法器太貴重了,即使是天宗聖子,丟失一件儲物法器,也得吃掛落。
只有術士能量產這玩意。
“里面有帷帽。”許七安淡淡道。
李靈素從錦囊里取出帷帽戴上,順勢喵一眼徐謙的模樣,心里一動:
徐謙,到底哪個才是他的真面目?
“前輩,這不是您的本來面目吧。”李靈素用肯定的語氣試探。
以前他其實意識到擅長易容的徐謙,他平平無奇的外表,未必是真面目。
但他沒證據,而且,聖子對此並不關心。
直到前天看見洛玉衡,看見大奉第一美人的真容,李靈素無法再視而不見,他現在對徐謙的真容無比期待。
“不要探尋我的身份,這對你沒有好處。”許七安語氣平靜。
這是在威脅麼……李靈素撇嘴:“前輩,我以為我們是朋友。”
正因為是朋友,所以不想你知道我身份後,尷尬的用腳底板摳出兩室一廳……許七安心里嘀咕。
回想起聖子一路上以晚輩身份畢恭畢敬,以及他腎虛時頂著黑眼圈的姿態,將來身份曝光,社死的肯定是李靈素。
兩人在街上隨意走著,過程中,許七安始終握著地書碎片,攏在袖子里。
探查著周圍,一旦有龍氣宿主出現在附近,他就能立刻探查。
李靈素背負雙手,閒庭信步,明顯比以前更有自信。
這股自信不是來源於魅力,而是修為的恢復。
……
大角場,原守城軍營房。
姬玄迎來了一位四品密探,負責主管雍州城的四品密探。
“閣下可真是人忙事多啊。”
姬玄端著茶盞,輕輕吹一口,審視著裹著長袍,戴著兜帽的密探。
在這之前,與他們接洽的是漳州的四品密探,逼的人家夸地盤做事的原因,是雍州的密探有事務纏身,抽不出時間來處理佛門和徐謙的事。
這位密探笑了一聲,目光掃過另一邊的許元霜和許元槐,道:“我是十三位四品密探里的“辰”。
“事實上,我近來調查的事,與徐謙有些關系。”
聞言,姐弟倆表情微有變化,許元槐磨了磨牙齒。
姬玄眼中精光一閃。
“在雷州之前,徐謙曾經來過雍州。此事還得從雍州城外的地宮說起……”
辰密探把當日的地宮風波,詳細的說給姬玄和許家姐弟聽。
“後來,公孫家和龍神堡封鎖了地宮,不讓任何人靠近。外界流傳是公孫家和龍神堡聯手獨吞了里面的寶貝。
“我暗中打探許多,發現公孫家探索地宮當晚,有一個叫徐謙的人出現過。”
姬玄眯了眯眼,緩緩道:“公孫家早就認識徐謙了。”
許元槐咬牙切齒道:“他敢耍我們,七哥,我現在就去公孫家。”
姬玄抬了抬手,示意稍安勿躁,問道:“地宮是怎麼回事?”
辰密探停頓幾秒,聲音里透著微微的恐懼:
“我之所以現在才來見你們,便是在探索地宮。那是一座青岡石砌成的古墓,年代久遠到難以想象。里面封印著一具古屍。”
古屍?
姬玄皺了皺眉:“很危險?”
辰密探點頭:“我已經匯報給宮主,他的回復是不要多管閒事。另外,宮主說,這讓他解開了一個疑惑。”
至於是什麼疑惑,密探沒說,因為他也不知道。
冰雪聰明的許元霜微微蹙眉:“公孫家和龍神堡的行為不太合理。”
以江湖勢力的做派,這種事肯定推給官府去做,而不會自己花費大量的人力去封鎖地宮所在的山脈。
整個大奉江湖,只有劍州的武林盟,熱衷於維護秩序,做一個江湖執法者。
“根據我打聽出來的消息,是徐謙讓他們這麼做的。”
“徐謙?!”許元槐揚眉。
密探點點頭,沒有再解釋。
他知道徐謙的真實身份,不過並不打算告訴姐弟倆。雖然宮主對此事沒有表明任何態度。
密探們之所以默契的三緘其口,主要是有兩方面的顧慮,一:如果姐弟倆對那個大哥抱有好感,對父親虎毒食子的行為有所不滿,那麼告訴他們,只會礙事。
二:如果姐弟倆對許七安心懷敵意,以那位許銀鑼的性格,當斬還是要斬。而一旦姐弟倆遭了意外,密探們罪責難逃。
許元槐當即道:“我先去一趟公孫家。”
“不必!”
姬玄擺擺手,制止許元槐衝動的行為,分析道:“或許,這是徐謙的一個試探,如果我們去了公孫家,他可以根據這件事的反饋,判斷出不少信息。”
“最重要的是,除非你能讓佛門的高僧一同前去,否則就是在送死。不要忘了,他身邊是有三品術士的。為了一個公孫家族,不值得冒這個險。”
正說著,柳紅棉扭動小腰走進來,眼波盈盈,道:“公孫家派人來通知,在六博賭坊,發現了那小子。”
“那小子”是這個團隊用來形容青州那位龍氣宿主的。
公孫家派來的……姬玄問道:“有更詳細情報嗎。”
“沒有。”
“立刻去搜集。”
辰密探當即道:“交給我來做吧,雍州城是我的地盤。”
……
公孫山莊的牌坊上,一只麻雀靜靜的佇立著,望著山道方向,一動不動。
……
另一邊,鬧市邊的某座茶館。
許七安和李靈素坐在桌邊,前者要了一壺加量的枸杞茶,後者則是正經的毛尖。
但看著許七安的枸杞茶,李靈素心里就酸溜溜的。
兩人漫無目的的走了一個時辰,沒有收獲,許七安便找了家茶館歇腳,順便看看池塘里魚兒們寄來的信。
沒有特別挑選,他拿起最外層的第一封信,落款人是臨安。
“狗奴才:
“太子哥哥繼位了,真高興啊,他苦熬多年,終於登上龍椅,整個人充滿干勁呢。說是要一掃沉疴,讓大奉恢復二十年前的巔峰。
“母妃不太開心,因為太子哥哥不同意廢太後,理由是魏淵的黨羽還在,而太子哥哥還需要他們做事。而且王首輔也不贊同廢太後,至少近幾年是不行的……”
她寥寥幾句說完朝堂局勢,然後就嘰嘰喳喳的說起自己的生活現狀。
“我現在在宮中可以橫著走了呢,想出宮就出宮,以前我想偷偷溜出宮見你都難,現在沒有限制了,你卻已經不在京城。
“思慕和許二郎訂婚啦,真羨慕她呀……”
暗示非常明顯。
“你什麼時候回京城,今年冬天很冷,要記得多穿衣服。看到好玩的東西,記得給我買,先收起來,回了京城再送給我。可惡的狗奴才,這麼久了,一封信也沒寄給我。
“四皇子頹喪了許多,他再也沒有希望了,哼哼。懷慶還是和以前一樣,不過她身上的官職被太子哥哥拿掉了。嗯,她以前好像,好像……我記不得她是什麼官了,反正是修史的。
“我現在可以使勁兒的欺負她,她也不敢還手呢。”
許七安面帶微笑,眉眼溫和,腦海里,紅裙子鵝蛋臉,嫵媚多情的美人一閃而逝。
他接著拆開第二封信,是懷慶的。
皇長女的信要簡單許多,開頭是禮節性的問候語,然後提了一些朝堂局勢。
對於太子,哦不,永興帝的評價是:猴子。
永興帝被大臣們當猴耍,他固然一腔熱血,試圖掃除官場積弊,讓大奉欣欣向榮,奈何段位不足,若沒有王首輔幫忙,以及為數不多的忠義之士的輔助,大奉可能會變的更糟糕。
相比起元景和貞德,這位新君還是太年輕了。
除了鄙視永興帝,懷慶對大奉的前程無比擔憂,甚至大不韙的說:
兩年內,大奉會迎來生死存亡的考驗。
另外,小小抱怨了一下臨安的不識時務,總是找她茬,但每次都被她強勢鎮壓。
偏偏樂此不疲。
所以懷慶和臨安到底誰說謊了?許七安嘀咕道:“我可憐的夜店小女王。”
“懷慶的政治嗅覺,一如既往的敏銳和可怕……”他心想。
第三封信是褚采薇寄來的,信分兩部分,前部分是褚采薇和他叨叨一些廢話,以及問一些大奉各地美食。
應該是打算提前收集資料,將來如果游歷江湖,就按照食譜名單來走。
再就是吐槽幾個奇葩師兄的事。比如宋卿隔三岔五的發明一些可怕的造物,然後被監正老師鎮壓。
比如楊千幻隔三岔五的冒出大膽的想法,然後被監正老師鎮壓。
又比如一直在外雲游的孫師兄終於回來了,但大家都不愛和他說話,也不愛聽他說話。
孫師兄在司天監的日子里,師兄弟們隨身攜帶筆墨紙硯,見到孫師兄,二話不說先遞紙筆。
某次她去找監正老師說話,發現八卦台上也多了一套筆墨紙硯。
最後,她說自己明年也要教導師弟了,心情很激動很忐忑。
但有一件事很不開心,司天監的術士們偷偷給她將來的師弟們取了一個名兒:吃黨。
後半部分是鍾璃的內容,言簡意賅的表示自己很好,問候他是否平安。
“你若安好便是晴天,但五師姐啊,您只要一離開司天監,就是狂風暴雨,電閃雷鳴……”
許七安想起那個穿著朴素長袍,走路總低著頭的師姐,心里感慨萬千。
旋即又想到了許元霜。
“她若是也想晉級,恐怕要面臨和鍾師姐一樣的遭遇。”
第四封信是許玲月寄來的。
她說自己已經成了人宗的外門弟子,但她並不想修行,所以幾乎從不去靈寶觀。
信上都是一些家常話。
“爹自從成了千戶,時不時的就要買一些青橘,我知其中必有隱情,只是娘還是一如既往的不當回事,大哥你知道什麼原因嗎?”
妹子,你在試探我嗎?
二叔只是簡單的應酬而已,你不要想太多。
對了,你注意一下二郎有沒有經常買橘子,如果和二叔一樣,我建議你偷偷告訴王思慕……
“褚采薇前陣子來家里混吃混喝,給娘送了一爐駐顏丹,娘吃了半旬,愈發的年輕貌美。但後來被鈴音和麗娜偷吃了個精光。
“娘不打算要女兒了,提著掃帚追著麗娜和鈴音打……”
嬸嬸,她們只是餓了……許七安默默捂臉。
“前天,王夫人邀請我和鈴音到府上做客,王家女眷自視甚高,讓我極為忐忑和害怕,大哥你知道的,大戶人家里的勾心斗角,我向來不會。
“對啦,鈴音去了王家私塾念書,沒幾天兒,聽說王家教書的先生便病了。鈴音說,先生從此以後,便不搭理她了。
“但是,王家的先生舉薦她去宮中做伴讀,隨皇子皇女們一起聆聽太傅教導。”
那位先生是不是和太傅有仇啊?許七安心里閃過這個念頭。
皇子皇女,指的是懷慶和臨安的侄子侄女。
元景帝的九位皇子,都已成家立業有了子嗣。公主里,三公主已經嫁人生子,其他三位還未出閣。
信的末尾,許玲月委婉的表達了自己對大哥的思念。
最後一封信是許二郎寄來的。
信上提及自己在朝中任職的日常,抱怨了官場風氣,並對國庫空虛感到擔憂。
許二郎說,他上書永興帝,希望他能搞一搞捐款,讓達官顯貴們吐出些銀子來賑濟百姓。
但被永興帝駁回。
捐款有什麼用呢,到最後還不是百姓的錢三七分賬,豪紳的錢如數奉還!許七安心說。
“近來再去王府,發現王家人對我的態度有了極大的轉變。細思起來,是玲月去了王家做客後才有的變化。我想,這是玲月以自己的溫柔,感動了王家眾人。大哥你說是否?”
二郎,你這話就顯得陰陽怪氣了!